第7章

柳暮雲将自己浸泡在溫熱的池水中,四周霧氣氤氲,雌蟲優越的恢複力導致他的傷口基本上已經愈合了。舒緩的水流沖走了他身上的血跡,柳暮雲靠在池壁上恍惚地回憶着自己上一次如此惬意的時光,倏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然而此時的他還不知道他的好徒弟給他買了什麽衣服。

周乾明似乎拿捏準了他沐浴的時間,待他剛準備出浴的時候,門外便響起了一道男聲:“師尊,我把換洗衣服放門口了,你需要的時候喊一下就行。”

随即便響起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和家用機器人工作的聲音。看來在柳暮雲泡澡的這段時間內,周乾明已經學會了它的使用。

柳暮雲原本打算從池子中站起來,聽見他的聲音後連忙坐下了,整個人浸泡在池水中,等他走下樓梯之後才仰頭命令家用機器人進來。

那是一個淺粉色的家居型機器人,與他們兩人格格不入,顯然是原主買的。

柳暮雲原本還為這個顏色略感無語,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徒弟的審美似乎也沒好到哪裏去。

他出浴後拿起了蓋在最上面的浴巾,一邊擦身體一邊去打量周乾明買的衣服,随即他便愣住了。

只見裏面那幾件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從面料上看就不普通,然而顏色居然是鮮豔的淡橘色,靓麗的色彩明顯是設計給那群雄蟲和亞雌穿的,別說柳暮雲了,這個世界正常的雌蟲都不會穿。

而且柳暮雲穿着上從來都是偏愛冷色調的衣服,從前在修真界的時候周乾明也是按着他的偏好給他買,故而他便放心地把買衣服的活交給了周乾明,着實沒想到這逆徒能挑中這種顏色的衣服。

然而當下他總不能光着身體出去,于是他沉默了幾秒還是拿起來了那件橘色的衛衣,面無表情的将它套到了自己的身上。

又穿上了內衣和那條灰色的運動褲後,柳暮雲不自然地向門口走去,路過那面鏡子時,他不可避免地瞟到了鏡子中的自己。

即便只有匆匆一撇,那抹明亮到完全不像自己的身影還是落在了他的眼中。

他逃也似的拉開了浴室的門,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暈,不知是被浴室中的熱氣蒸的,還是被他徒弟氣的。

室外的溫度和室內不可同日而語,他站在浴室門口深吸了幾股冷氣,待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神色。

于是柳暮雲穿着那身如同在校生一般的服裝打算下樓去跟他徒弟興師問罪。

Advertisement

就在他走到樓下時,一股濃郁的飯香撲面而來,率先籠罩了他,從廚房中端着菜準備擺盤的周乾明見他下來連忙招呼他道:“菜已經好了,您先洗個手,我馬上去盛飯。”言罷他便把手裏的菜放在了餐桌上。

看着桌子上标準的四菜一湯,柳暮雲一時不知道心裏究竟是什麽滋味。

蟲族的飯菜其實非常粗糙,偶有的一些餐館也主要是為了雄蟲服務,故而兩年來他基本上沒有吃過什麽像樣的飯。

吃慣了營養液的柳暮雲被這一手熟悉的菜肴搞的忘了跟他徒弟興師問罪的事情,擡腳走入廚房便看見周乾明正在盛飯。

他走到池子旁邊一邊洗手一邊評價道:“學的挺快。”

周乾明端着飯跟着往外走,聞言笑道:“是師尊教的好。”

洗完手的柳暮雲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才走到餐桌邊坐下。

這裏的食材跟修真界不太一樣,彼時柳暮雲常年辟谷,但周乾明時不時也會給他做一桌菜,師徒二人時常會在閑暇之時坐在月下對飲,故而他在吃食方面還是比較挑剔的。

在自己小徒弟期待的眼神下,柳暮雲夾起一口菜放在了嘴裏,發現雖然菜的口感比較獨特,但味道比之蟲族那些傳統食物要好得多。

兩年前才來的時候,柳暮雲以為這裏的飯菜不行是食材的問題,如今看來還是做菜方法的問題,跟原材料關系并不大。

對于周乾明來說兩人不過一瞬未見,然而對于柳暮雲來說,變遷之後的生活已經持續了兩年,情随事遷,再次品嘗到熟悉的味道難免有所觸動。

說來也算是否極泰來,早上之時他還監獄那張狹小的桌椅間受刑,轉眼之間便到了自己徒弟面對面吃飯的境地,想到此處柳暮雲不禁低頭微微加快了夾菜的速度。

見自己師尊似乎對自己做的飯菜還算滿意,周乾明才拿起筷子吃起了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在餐桌上聊着天,當然主要是周乾明說柳暮雲聽。

不知不覺間二人便把整整四道菜掃了個光,柳暮雲回過神發現自己一個辟谷多年的修仙之人居然如此注重口腹之欲,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連忙放下了筷子。

周乾明見狀沒有點破,轉而自然地站起來道:“師尊若是吃好了我便把這些收了。”

柳暮雲作為師尊,自然是享受慣了他徒弟的照顧,聞言也沒多想,點了點頭便站起來走到沙發前坐下,方便他收拾。

周乾明樂得如此,端着盤便去廚房洗碗了。不過說的是洗碗,實際上是放進洗碗機中就不用管了,相較于修真界也沒有複雜到哪裏去。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夠柳暮雲适應這個社會,卻并不足以磨平他的棱角。

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彼此都沒察覺出問題,基本上和原來一樣,但實際上這種模式和這個世界差不多是格格不入的。

他們獨處的時候這種格格不入尚且不明顯,等到第二天一早周乾明帶着柳暮雲去改簽的時候便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了。

一般只有初婚的雌君才有被雄主帶着去登記的資格,連雌侍升為雌君都少有這種殊榮,更不用說雌奴升雌侍了。

由此可見二人在擠滿了雌蟲的婚姻狀況登記所有多顯眼。

柳暮雲今日一早穿的還是昨天買的那堆衣服,只不過比起昨天那套橘色的衛衣,今天這套是非常正常的襯衫加西褲,顏色也很符合他的偏好,淺灰色的布料上夾雜着幾處不明顯的花紋,襯衫下端束進了褲腰之中,越發襯得柳暮雲腰細腿長、氣質如雪。

蟲族雖然以雄蟲為尊,但也少有容貌如此出衆的雌蟲。

而周乾明則穿了一身亮眼的運動服,眉目間盡是溫柔的笑意,耳朵上還帶着類似耳機一樣的東西,那是他的翻譯器,青春蓬勃的朝氣撲面而來,和他身邊面色冷淡的柳暮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少雌蟲紛紛側目,卻礙于已婚的身份不敢細看。

那些為數不多的雄蟲則大膽多了,雖然他們大部分是帶着雌君來登記的,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觊觎別的雄蟲的雌奴和雌侍。

蟲族內部是有互換雌奴甚至雌侍的習俗的,故而那群雄蟲不住地朝這邊看來,為的就是确定柳暮雲的身份,如果他不是雌君,那就好辦了。

周乾明注意到了這些目光,但他沒深究裏面的深意,畢竟舊時在修真界的時候,他師尊也是如此惹眼,帶着他不論走到哪都能引起一衆關注,他都已經習慣了。

此時他正一邊排着對一邊回憶着早上的事情。

他早起的時候想到要出門,沒敢再給他師尊拿那種讓人一眼看去以為他剛滿十八的衣服,但他師尊還是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件衣服,專門讓周乾明把他買的那幾套衣服都拿出來給他看看。

好在除了最開始的那一件之外,別的都非常正常,符合他的氣質和喜好。由此可見那一件就是專門買來戲弄柳暮雲的。

意識到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了的周乾明顯得有點尴尬,他摸了摸鼻子想要解釋卻見柳暮雲卻并未有任何生氣的意思。

周乾明不知道的是,他師尊面上不顯,內心對他這個小徒弟實際上已經到了溺愛的程度,最終都沒點破他的那點小心思,反而看完之後還誇了他:“樣式和布料都不錯,辛苦了。”

周乾明正回憶着,他們前面的那只雌蟲已經快速完成登記站起來了。

他站起來之後忍不住瞟了二人一眼,似乎非常羨慕有雄蟲陪伴的柳暮雲。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便驚掉了他的下巴,只見柳暮雲非常自然地便坐在了登記口唯一的板凳上,留周乾明一個人站着。

周圍的雌蟲和雄蟲本就在關注他們倆,見狀也紛紛展現出了不同程度的不可思議,有些跟着自己朋友嫁給同一只雄蟲,故而一起來登記的雌蟲忍不住拉着朋友議論了起來。

然而這還沒有完。

裏面工作的雌蟲見狀也愣了一下,随即見周乾明站在旁邊非常自如的樣子,以為這是一對少有的恩愛夫夫,便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公事公辦地讓二人出示身份卡。

周乾明拿出自己的身份卡遞給柳暮雲,柳暮雲接過之後将二人的卡一塊遞給了工作人員。

那只雌蟲錄入信息之後便驚訝地發現柳暮雲的身份并非他想象中的未婚,而是“已婚雌奴”。

這下他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訝異了,聲音微微擡高了幾個度問道:“兩位是要辦理什麽手續?”

往日這種場合一般都是柳暮雲坐着什麽話也不用說,周乾明自然就把事情辦妥了,這次也不例外,只見周乾明非常自然地便開口道:“把我師....把他與我的婚姻關系改為雌侍。”

他不願意說“雌奴”二字,感覺那是對師尊的侮辱,但周圍的人看兩人的情況便知道不可能是降位,于是便更驚訝了,完全無法想象這樣一位各方面都無比優秀的雄子會願意以如此态度對待一個雌奴。

一時間周圍嘈雜的環境都安靜了下來,衆人各懷心事地看向他們兩人這邊。

雌蟲見柳暮雲依舊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坐在那裏,絲毫沒有給身旁的雄主讓位的意思,不由得在心裏暗罵他不識擡舉,同時想到來都不肯跟自己來的雄主,又略略泛起了一股不為人知的酸。

雄蟲們則聽聞柳暮雲不過是一個雌侍,登時便起了不可明說的念頭,只不過看兩人的關系沒敢輕舉妄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