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登記處的雌蟲聞言也愣了良久,柳暮雲等了半晌不見他回話,不由得皺了眉,就在他打算親自開口的時候,那雌蟲才略顯慌忙地開口道:“好…好的,請您稍等!”

言罷那邊開始了工作,見狀柳暮雲便打消了開口的想法。

裏面的人在核實他的身份以及是否具備升為雌侍的資格,這步身份檢查需要一些時間,故而等待的二人便百無聊賴了起來,當然主要感覺無聊的其實是周乾明,柳暮雲這種清修之人,往日一閉關就是數十年,少有這種情緒。

原本站的筆直的周乾明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人不知道想了點什麽,逐漸便沒了正形,俯身撐在他師尊所做的椅子後面,整個人快要把他師尊抱在懷裏了:“師……”他說道一半連忙咬下了自己的稱呼,想了半秒又沒想出來到底該喊他什麽,只能含糊地把稱呼略過了,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道,“咱們一會兒吃什麽啊?”

這話就純屬沒話找話的屁話了,大抵意思和“今天天氣如何”差不多。

故而柳暮雲也沒回他,反而扭頭打量着他這副沒骨頭的樣子皺眉不滿道:“站直了。”

周乾明聞言連忙站直了身子,幾乎稱得上條件反射,畢竟他小時候就老是一副靜不下來的狀态,每次跟柳暮雲出去都要給他師尊丟幾回臉,當時有不少人在背後議論,堂堂淩雲仙尊怎麽收了這樣一個鬧騰人的徒弟。

柳暮雲不怎麽好面子,卻也經不得他這樣折騰,故而後來出去柳暮雲便時常把“站直了”、“坐好”、“安靜”挂在嘴邊,所以周乾明一聽到這幾個詞就下意識照做,甚至到了現在也是如此。

柳暮雲見他站直了才舒心了一點,周乾明身材高大,即便穿着一身運動裝也非常惹眼,跟小時候那個猴子一樣鬧人的孩子判若兩人,但他一開口,那股子黏人的勁兒就又回來了:“咱們中午去外面吃吧?我還沒怎麽在外面吃過呢。”

知道他也沒認真問,純粹就是鬧自己理他兩下,柳暮雲也就沒怎麽思考,随意地回答道:“看你。”

這話要放到修真界,一衆修士得驚掉大牙,堂堂淩雲仙尊何時對人如此溫柔過,甚至這語氣不能僅僅說是溫柔了,都算得上寵愛了。

然而在這個世界,衆人也差點驚掉下巴,只不過重點完全不同,他們覺得這雌奴好不識擡舉,他雄主如此屈尊降貴地詢問他吃什麽,他居然敢這麽敷衍。而且他還敢坐着命令他雄主站直,真是豈有此理?

蟲族的雄蟲時常比雌蟲纖弱,愛哭,喜歡撒嬌,故而雌蟲們沒覺得周乾明這個舉動有什麽不對,反而覺得他很可愛。

原本對柳暮雲心懷不軌的那幾個雄蟲見狀卻皺了皺眉,他們喜歡的是柳暮雲的外貌,而不是他這種目中無人的态度。

沒有任何一只正常的雄蟲會喜歡這種在他們看來不守規矩的雌蟲,即便這只雌蟲擁有堪稱完美的外貌。

倘若周乾明此時能聽見他們的心聲,恐怕他第一反應不是因為師尊被人觊觎而産生憤怒,反而是要笑掉下巴,這群除了吃喝玩樂還有虐待雌蟲,別的一概不會的雄蟲當真是自信到了一定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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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兩人都暫時失去了修為,故而也就聽不見那群蟲的心聲了。

周圍有些已經辦完事的蟲因為好奇他們兩人接下來的舉動,專門留了下來駐足觀看,甚至有一只雌蟲直接打開終端錄起了像,他原本的目的是打算把這件稀奇的事情分享給朋友,卻也沒想到這段錄像會在之後的網絡上引起那麽大的轟動。

在衆人的注視下,登記處的雌蟲終于核驗完了柳暮雲的身份和資格,面前的光屏也顯示出了電子檔案,那只雌蟲的職業素養還是有多,此時已經略微平靜下來了,只聽他禮貌且專業地開口道:“請二位核實檔案信息,無誤後請在檔案右下角簽字。”

周乾明的那個翻譯器是微型的,只能翻譯別人說的話,翻譯不了文字。故而當他低頭看過去的時候便發現自己居然成了文盲,大眼一瞟直接抓瞎,一個字都不認識更不用說親自簽字了。

好在柳暮雲兩年不是白呆的,他非常快速地閱讀完了全文,見沒有什麽大問題,拎起電子筆便在右下角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之後他便把電子筆塞在了周乾明的手裏,但他顯然也知道自己小徒弟再怎麽天賦異禀,在沒了神識的情況下也沒本事在一天內學會一門語言,故而他沒等周乾明說什麽便握着他的手在光屏上帶着他簽起了字。

周乾明站在旁邊猝不及防被他塞了一根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被柳暮雲拉着牽起了字。

柳暮雲的手如今已經比他小了一圈,溫熱的觸感從手背上傳來,不知怎的搔的周乾明心熱了起來。

他師尊身上不明顯的清香緩緩裹挾住了驟然怔愣下來的他,萦繞在身上久久沒有散去。

恍惚中周乾明感覺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他剛剛拜入師門,大字也不識幾個,天天沒大沒小纏着柳暮雲教他寫字。

當時正是宗門百廢待興之際,柳暮雲忙的連修煉都顧不得,卻還是被他纏的沒辦法,只能抽空把他抱在懷裏,拉着他的手一筆一劃地教他練字。

柳暮雲身上常年帶着讓他感覺非常舒服的涼意,周乾明小時候特別喜歡有事沒事就窩在他師尊懷裏,只不過後來個子長得太快了,他師尊也再沒法像小時候一樣抱他了。

如今時隔多年再次享受到了這種待遇,周乾明自到了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感到了幸運,然而很快他就後悔起來,怎麽沒改個長點的名字,好歹還能多簽一會兒。

柳暮雲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拉着他簽完字之後就放開了,電子确認無誤後那邊的工作人員便直接在主系統上修改了他的婚姻信息。

兩人對此都沒什麽感覺,但旁人看了難免驚訝,直到他們辦完事站起來還有一群雌蟲沒走,有幾個還在效仿剛剛那個錄像的雌蟲,也那處移動終端偷偷拍了起來。

柳暮雲敏感地察覺到了被窺探的感覺,他皺着眉向那邊看去,淩厲的視線把那幾只雌蟲吓的連忙掩藏起了自己的終端。

周乾明見狀也跟着看了過去,見人家也沒幹什麽自己師尊就把人家吓的不敢說話了,心下好笑地拉了拉柳暮雲。

柳暮雲這才瞟了他們最後一眼,轉身帶着周乾明走出了登記處,然而他只看見那群人在議論自己,卻并不知道方才的情形已經被人拍下來了,故而他對即将發生的事也沒有太多的預料。

從登記處出來之後,柳暮雲便開着從家裏翻出來的機甲非常平穩地帶着周乾明找吃飯的地方去了。

這既讓周乾明想起了小時候他師尊帶他禦劍飛行的時候,又讓他覺得自己現在屁也不會,老大不小的人了還跟小時候一樣讓師尊帶。

于是一路上他為了壓一壓這種吃軟飯的感覺,便開始沒話找話,看見一家疑似餐廳的店面就問他師尊意下如何,心思怎麽想的不知道,面上倒是顯得很賣力。

然而不論周乾明問哪一家他師尊都說“随便”,等他徒弟具體問到路邊哪一家的時候他又不吭聲了。

周乾明自然知道他師尊在吃這方面挑剔的程度,要不然也不會寧缺毋濫到寧願喝兩年營養液也不願意去湊合。

最終周乾明對着路邊的飯店報菜名一般報到第十五家的時候,柳暮雲才賞臉擡了擡眼:“就這一家吧。”

聽到他總算是相中了一家,周乾明略略松了口氣,柳暮雲緩緩将機甲降落在了那家飯店前面的停泊臺上。

兩人關上門下了機甲,只見那家店從外面看去相當的清雅,和整個種族窮奢極欲的畫風截然相反。

周乾明心說怪不得他師尊喜歡這一家,然而他剛進去就有點後悔了。

只見裏面裝修的是不錯,店面也很大,但全場卻只有一桌正在吃飯的雄蟲,以周乾明的經驗來看,這顯然就是生意不好的象征。

他皺了皺眉頓了一下腳步,見狀升起了拉着他師尊走人的念頭,反正現在時間還早,再逛逛也來得及。

但此時一只亞雌端着托盤從後廚出來準備去上菜,擡眸間便與二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只亞雌看見周乾明的一瞬間就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随即反應過來後,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在燈光下激動的簡直要發光了。

周乾明一開始只是覺得他眼熟,見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才認出來他貌似就是先前原主的那只未婚雌奴。

完全沒想到出來吃個飯能碰見熟人,但周乾明不知怎的有點心虛,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身邊柳暮雲,卻見他的師尊恰好也正側臉瞟着他,他臉上的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逆着光顯得他面部的線條更為清晰,但周乾明敏銳地察覺到他師尊周身的氣氛貌似比往常更冷了。

他眨了眨眼想說點什麽,那邊吃飯的雄蟲卻突然不耐煩地開口道:“菜要是不上就不用上了,喊你老板過來。”

那亞雌驟然反應過來連忙端着菜走過去,低聲下氣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啊!”

那只雄蟲卻接過那盤菜直接倒在了亞雌的頭上,亞雌的體質比不得雌蟲,他的尖叫了一聲皮膚立馬就被燙紅了。

周乾明和柳暮雲原本正在對視,突然聽見那邊傳來的尖叫聲,便立刻一起看了過去,驟然看見這一幕,不說周乾明這種修真界道德楷模了,連柳暮雲這種清冷之人都皺起了眉。

然而那亞雌卻不敢反抗,唯唯諾諾地流着淚站着任由那群雄蟲擺弄。

那雄蟲見他被燙的臉上已經起了泡,笑了一聲跟身旁的朋友道:“你們都說亞雌好,要我說啊,不見得。這燙了一下就廢了臉,我家雌君可比他耐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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