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時的楚淩風差點沒殺了秦凜。
他要怎麽說？說這個命運誓約之劍不是我？
別人會說，身高183是你吧？顏值高是你吧？腰細腿長是你吧？這麽明顯的特征不是你還有誰？
——還有秦凜啊！
于是圍觀群衆又創作了新的謠言：“高嶺之花國旗下重金求子不成，遷怒情敵，說所有的事情都是情敵幹的。”
就是那次，一向背文言文磕磕絆絆的楚淩風，背《感天動地窦娥冤》一節時，突然流利到有如神助，簡直讓柳飛揚目不忍看，耳不忍聽。
秦凜與楚淩風的生死世仇，羅密歐與朱麗葉都要甘拜下風。
楚淩風覺得是秦凜這個崽種畫錯了外套，秦凜又認為是楚淩風拿錯了外套，兩個人都堅信自己是對的。
那個薛定谔的外套到底是誰的沒個定論，梁子卻一直結到了今天。
楚淩風想了想，道：“他當了我的同桌，又有什麽用呢？”
柳飛揚：“看好你的衣服，別又被他拿了。”
楚淩風：“……有道理。”
柳飛揚又道：“你坐座位時要小心，小心他把你椅子抽走。”
楚淩風臉色凝重，這确實是秦凜會做出來的事。
“還有嗎？”楚淩風問。
柳飛揚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其他什麽東西，卻還是篤定道：“他絕對另有目的，我們別着了他的道。”
楚淩風點點頭。
從食堂座位起身時，突然有了個絕妙的靈感。
他和柳飛揚一起去了學校廢棄的雜物間。
市一中是百年老校，所以有時候學生能在學校充滿浮灰的雜物間裏，淘到各種神奇的東西。
——比如一張飽經滄桑的長條凳子。
秦凜看到這張凳子時，對楚淩風的考古精神肅然起敬。
“你說我們坐這玩意兒？”秦凜不可置信道。
這破木頭爛釘子，秦凜怕一坐上去，整個教室都是古董凳子不堪重負的呻'吟。
傳聲筒柳飛揚繼續傳聲：“他要防止你抽他椅子。”
這古董凳子哪哪不好，但有一點最好——長條狀，兩個人一起坐，完美杜絕抽椅子惡作劇。
秦凜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楚淩風就在他面前，還需要柳飛揚來當中間商。柳飛揚是人與某種奇怪動物的同聲傳譯嗎？
“笑話，我能幹出這種事？”秦凜說。
“你還真能幹出這種事。”柳飛揚用了一個陳述句。
秦凜不得不承認，柳飛揚說得對。他悵惘地嘆了口氣，眼睜睜地看着柳飛揚把他的單人靠背豪華座椅，換成雙人長條古董文物。
柳賊！
“別對我這麽不信任啊，”秦凜坐在了桌子邊，吊兒郎當趿拉着一條腿，仰頭看楚淩風，一雙含情的桃花眼像是看着整個世界，“我是來加入你們的，不是來破壞你們的。”
柳飛揚覺得秦凜屬實欠揍。
作為一個合格的太子爺傳聲筒，柳飛揚想楚淩風之所想，怼楚淩風之所怼：“加入我們？”
秦凜真誠地點頭。
“階層不同。你以後還是去天橋底下要飯吧，我可是要當華爾街之狼的人。”他推了推反光的鏡片，看起來還挺有精英氣勢。
“花街之郎？”秦凜眨了眨眼睛。
“華爾街之狼！”
“花街之郎？”秦凜不光說，還把這幾個字寫下來了，鐵畫銀鈎，頗有風骨。
“……”柳飛揚再次想起來以往吵架時被秦凜支配的恐懼。
“你這個姓還挺合适的哦，我可不行。”秦凜說。
花街之郎柳飛揚，敗走一班小走廊。
楚淩風冷冷地盯着秦凜。
秦凜燦然一笑。
第一節課是語文，也是班主任王老師的課，上課鈴一響，秦凜下意識看了看系統面板，學習時長正在計時累加，便放下了心。
這節課講文言文，王老師在臺上講，秦凜在下面聽，也不做筆記，就悠然自得地在課本上寫寫畫畫。
系統突兀出聲：“小秦！計時停了！”
秦凜畫烏龜的手猛地一頓……這不是正在上課嗎，怎麽會停？
他扭頭一看，發現楚淩風的腦袋一點一點，鴉羽般的睫毛向下閉着，遮住了那雙漂亮的眼睛。
這孫子睡着了！
秦凜這才意識到，系統任務裏的14個小時的學習時長，只計入有效時長！
現在楚淩風身在課堂，心在周公，學習時長不計入，任務量肯定不夠！
秦凜戳了戳楚淩風的胳膊。
楚淩風沒什麽反應。
秦凜扯了扯楚淩風的袖子。
楚淩風還是沒什麽反應。
秦凜心一橫，捏住了楚淩風的臉。
楚淩風終于醒了。
他先是慢慢擡眼，迷迷糊糊看到秦凜後，又茫然地搖了搖頭。
“回魂，聽課。”秦凜小聲說。
計時繼續，秦凜也繼續畫烏龜，過了一會兒，沒想到計時又停了。
秦凜再看，楚淩風頂着秦凜捏出來的紅印子，又趴在手臂上睡着了。
這次他連醒都沒醒。
秦凜心想這怎麽行，只好舉手示意。
“老師，我實名舉報楚淩風上課睡覺！”
全班都為秦凜的操作嘆服——這就是情敵嗎？哪怕你睡，也要你睡不安穩。
于是這次叫醒楚淩風的，是王老師的粉筆頭三只。只只命中，彈無虛發。
楚淩風被迫撐着昏沉的大腦，聽完了這節催眠的語文。
接下來的一整天，秦凜時時都在各科老師面前實名舉報楚淩風。
“報告老師，我實名舉報楚淩風上課開小差！”
“報告老師，我實名舉報楚淩風偷藏武俠小說！”
“報告老師，我實名舉報楚淩風寫練習冊時抄後面的參考答案！”
“……”
這一聲聲的“報告老師”，讓全班同學見識了什麽叫睚眦必報。
秦凜此人，心機深沉，恐怖如斯。
趙英傑來到秦凜面前，欽佩道：“不愧是凜哥，殺人不見血，竟然能想出如此毒辣的手段。”
秦凜十分真誠，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真誠過了：“都是為了我同桌的學習啊。我是為了他好啊。”
趙英傑抱拳以示敬意，感慨秦凜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又進一步。
此時已經傍晚，歷史老師正戴着老花鏡講卷子。
楚淩風這個沒出息的，計時又停了。
秦凜再扭頭看他，發現他認真地盯着黑板，但就是沒漲計時——想來是發現聽不懂後，就神游物外了。
秦凜一看計時面板，加上最後一節晚自習，今天的任務就可以完成了。
“報告老師，我實名舉報楚淩風上課發呆！”
年老體弱的歷史老師顫顫巍巍，道：“楚淩風你站起來……秦凜你也別再沒事找事了。”
大概是馬上要完成今日任務，秦凜有些得意忘形，坐着也沒個正形兒。
楚淩風站起來。
他一起來，飽經風霜的古董長條凳突然發出一聲悲鳴，像跷跷板一樣，把坐在另一頭的秦凜掀翻在地。
哄堂大笑之中，秦凜甚至看到楚淩風的嘴角也翹了起來。
“記上，他掉凳了！”柳飛揚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