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楚淩風被柳飛揚說怕了，有點不敢看秦凜。但他轉念一想，如果自己真的這樣做，豈不是顯得柳飛揚說的是對的？
楚淩風轉向秦凜，問道：“你剛才想說什麽？”
秦凜沉默着。
柳飛揚還在給楚淩風發不着調的消息：“你看，愛是緘默，是在你面前卻不言語。”
秦凜撞了撞楚淩風的手肘，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
楚淩風終于後知後覺，把手機壓在了課本下。
後門“吱呀”一聲，老鐘從門外走進來，一班同學更加安靜。
楚淩風裝作一副正在學習的樣子。
秦凜以為楚淩風馬上就要倒黴，但沒想到老鐘沒有發現絲毫異樣，面色如常地從他們身邊掠過，又從前門出去。
秦凜詫異地看着楚淩風，這麽一觀察，才發現楚淩風的手腕上已經沒有那個粉色橡皮筋了，怪不得老鐘并沒有像之前那樣注意他。
楚淩風能把這個粉色的詛咒光環薅下來，秦凜很是欣慰，卻還是多嘴問了一句：“之前那個粉頭繩呢？”
楚淩風沉默一瞬，道：“摘下來了。”
秦凜點點頭，又調笑道：“你不是說我不給你戴，你偏要戴嗎？”
楚淩風總覺得秦凜的話裏暗含深意，就像是在試探自己為什麽沒有戴他的禮物似的。
這一剎那，楚淩風不敢看秦凜的眼睛了。
他有些慌忙地避開秦凜的目光，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本不必如此。
如果是誤會就好，如果不是……這必定是個誤會，楚淩風想。
所幸秦凜問了兩句，又無精打采地閉上了眼。
楚淩風松了口氣。
昨天給秦凜的數學題好像确實太難了，楚淩風幫秦凜批改時，畫了一個又一個的錯號。
等秦凜晚上回家翻開練習本時，整個人都懵了。
“好家夥，十道裏面錯了七道。”B612幸災樂禍道。
剩下的那三道，還是B612給秦凜講的。
秦凜只覺得整個人生都灰暗了起來。昨天錯了七道，今天還有新的十道，也就是說，秦凜今天晚上要做整整十七道題。
秦凜看着滿目錯號：“讓我死吧。”十七道題，他可能得搞個通宵。
B612：“倒也不必如此。”
“我恨楚淩風。”秦凜說。
B612不吱聲了。
做到淩晨一點時，秦凜頭暈目眩，開始發瘋。
發瘋的秦凜又開始為他求而不得的神明寫詩。
“我打江南走過。那等在季節裏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又犯什麽神經？”B612問道。
“鄭愁予，《錯誤》。”秦凜盯着那七個鮮紅錯號，一字一句道。
第二天楚淩風又拿到了秦凜的草稿本。
一翻開，又是新的驚喜。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楚淩風喃喃念道。
“這是他自己寫的嗎？”楚淩風問。
柳飛揚給他發消息道：“我打江南走過……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這是鄭愁予的《錯誤》，也不是他自己寫的。”
“這首詩看着有些傷感啊。”楚淩風說。
“是啊。”柳飛揚道。
楚淩風給秦凜檢查作業。
柳飛揚又問：“楚哥啊，這就完了？”
“還有事嗎？”楚淩風反問。
“這詩就這麽完了？”
“還能有什麽？”
柳飛揚恨鐵不成鋼：“他就是有點不對勁啊。你看這句，‘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這不就是在表白嗎。”
柳飛揚也不是真覺得秦凜在表白，只是他昨天判斷失誤，面子上過不去，今天想扳回一城罷了。
“……？”楚淩風迷惑。
“你看第一句，‘我打江南走過’，你老家是不是在江南那邊？”
“是啊。”楚淩風點點頭。
“第二句，‘那等在季節裏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這蓮花一樣的容顏，不就是你麽？”柳飛揚開始亂說。
“？？蓮花？”楚淩風的臉色僵硬。
“你好看不就是有目共睹的嗎？”柳飛揚說。
“‘東風不來’，這個‘東風’不就是代表你的愛情嗎？”
楚淩風：“您就是王鏡鏡高一一班分鏡？”
楚淩風覺得柳飛揚就是腦補太多，直接問秦凜道：“你今天本子上那個也是随便寫的？”
“對啊，”秦凜說，“胡思亂想，随便寫寫。”
秦凜的目光落在楚淩風臉上，不知道楚淩風一直問這個幹什麽。
楚淩風也感覺到有點不自在了。他又問道：“你真的不是在暗示什麽？”
秦凜狐疑地盯着楚淩風，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過了一會兒，秦凜摸了摸楚淩風的額頭，嘲笑道：“有病早點治。”
看着秦凜嚣張的樣子，楚淩風十分欣慰。他偃旗息鼓，對柳飛揚道：“有病早點治。”
莫須有的事情，柳飛揚這個攪混水的進獻讒言，唯恐天下不亂。
柳飛揚發了一個“我錯了”的流淚貓貓頭。
楚淩風再問秦凜道：“秦凜，你到底有沒有喜歡的人？”
“沒有，”秦凜坦坦蕩蕩，“以前有，現在沒了。”
秦凜的各種反應已經否定了這個離譜的推測，楚淩風徹底安心。
今日陽光明媚，天氣正好，生活也一如既往，無波無瀾。
心情極好的楚淩風批改着秦凜的數學題，眉頭漸漸擰起。
他把練習本推到秦凜眼前，指着一道錯題，對秦凜道：“與這道題類型相同的題，我之前已經讓你做過三次。”
秦凜：“……是嗎？”
“為什麽這次是第四次，你還是做錯？”
秦凜：“……”為什麽我知道上網不好，我還要上網。
秦凜：“為什麽你作文跑題四次，以後還是繼續跑題？”
楚淩風沒想到秦凜還敢罵他，一時詞窮。
“為什麽你明明知道這些數學題我做不出來，你還要讓我做？”秦凜強詞奪理。
“你……”楚淩風想罵秦凜恩将仇報，卻一時想不起來那句話怎麽說。
“你想說什麽？”秦凜湊近楚淩風，低低地笑着。
精致漂亮的臉就在眼前，愉悅地痞笑着，楚淩風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更是找不到詞句。
“你是不是想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秦凜說。
楚淩風點點頭。
秦凜又猛地和楚淩風拉開距離：“我替你說了，你可以閉嘴退下了。”
楚淩風拳頭硬了。
他冷冷地看着秦凜，而秦凜渾然不覺危險即将來臨。
這天晚上，秦凜拿到了十道競賽題，但秦凜不知道。
B612看着瘋狂翻數學課本的秦凜，陷入了沉默。
“阿門。”B612說。
“你說什麽？別吵到我做題。”秦凜說。
B612看着無能狂怒的秦凜，默默屏蔽了自己。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呢。
果然，又是一個小時，秦凜的本子上只有一個“解”字。
現在已經午夜，秦凜想請教別人，但又唯恐打擾到別人的睡眠。在腦子裏過了一圈兒會解題又經常熬夜的人，秦凜默默把題拍下來，發給了自己的表哥。
“這道題怎麽做？”他卑微打字。
對面明明在線，卻遲遲沒有回消息。過了好久，秦凜才反應過來，雖然同樣熬夜，但他們兩個不一樣。
別人是有夜生活的人，可他沒有。
想到這裏，秦凜更加悲涼。
他開始呼叫B612。
自從把自己屏蔽了後，B612安靜如雞，秦凜再怎麽叫她，她也沒有出現。
難道真的要一道題也做不出來，明天被楚淩風恥笑嗎？
秦凜把筆轉了一圈又一圈。
然後他走向陽臺的窗邊，拉開窗簾，居高臨下地坐在那裏，一條腿趿拉着，看着外面燈火輝煌的夜景。
B612突然出現：“有話好好說。”秦凜冷笑：“你沒死呢？”
B612又道：“別這樣嘛。”
秦凜繼續冷笑，道：“我不好過，楚淩風也別想好過。”
既然他不能睡覺，那楚淩風也別睡了。
秦凜居高臨下，拍了一張夜景，發給楚淩風：“這個真好看。”
楚淩風沒有回複，想來已經睡着了。
不把楚淩風吵醒，秦凜誓不為人，他開始給楚淩風打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好久，終于被楚淩風接起：“喂？”
聲音很好聽，帶着幾分迷蒙沙啞，想來剛剛從被窩裏爬出來，還沒有徹底清醒。
“窗外的夜景真好看。”秦凜平靜道。
“你有病？”楚淩風的聲音裏已經有了一絲隐怒。
“外面風好大，有點冷。”秦凜沒話找話。聊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拖住楚淩風不讓他睡覺，就很nice.
對面沉默一下，秦凜聽到了他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他應該生氣了。”秦凜對B612說。
“……廢話。”B612無語。
又過了幾秒，秦凜聽到楚淩風說：“等着。”
然後電話挂了，只剩下一陣忙音。
“等着是什麽意思？”秦凜笑道。
B612：“等着他明天打你吧。”
“拭目以待。”半夜把楚淩風吵醒，秦凜非常高興，心情一好，就把陽臺門關上，又回書房做題。
做着做着做不出來，地點就從書房轉移到了卧室。
秦凜開着暖黃色的床頭燈，下巴支在枕頭上，翹着一只腳，趴在床上做題。
其實邊做題邊打游戲也很快樂。
誰知道半個小時後，秦凜聽到了瘋狂的拍門聲。
“秦凜！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是楚淩風的聲音！
門鈴聲與拍門聲混合着傳進耳朵裏，簡直就是生化武器。
“艹，他大半夜來我家幹嘛！”秦凜垂死病中驚坐起，再低頭一看，游戲已經game over了。
B612：“大概是他忍不住，現在就來打你了。”
秦凜光着腳下去開門。
樓道裏漸漸有了其他聲音罵罵咧咧：“大半夜的叫魂呢！要抓奸白天抓！有沒有點素質了！”
秦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