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林阮帶着孟真回了蘭公館,他回去的時候湛晞還沒回來,佟伯看見他倆,問了一句。

“我帶他回來做功課的。”林阮道。

佟伯看了看兩人,不大相信。誰跟朋友在一塊的時候不吃喝玩樂而去做功課。但是佟伯沒說什麽,擺擺手,叫他們過去了。

林阮帶着孟真上樓,回到自己屋子裏。

林阮的屋子比上次孟真來的時候多了一些裝飾物,小件的檀木雕刻的擺件,十分精致。林阮床頭上,擺着一個十分漂亮的紫紅色的荷葉碗。

林阮放下書包走進裏間,将櫃子打開。

孟真問道:“你到底有什麽辦法?”

只見林阮從櫃子裏搬出來一個小箱子,他沖着孟真招手,孟真走過來,兩個人一起打開那個箱子。

那箱子裏全都是些金銀珠玉,雜亂的放在一起,像是個百寶箱,甫一打開,驚的孟真呼吸都停了一瞬。

這些都是王府賞賜的東西,湛晞沒回來那幾年,都是佟伯帶着林阮去王府,因而王府會賞賜給林阮一些東西。這些東西大多都是老舊的金銀首飾,林阮不喜歡這些,也用不到,所以都收在這個箱子裏。

佟伯和湛晞給林阮置辦的東西則被放在另一個箱子裏。

林阮盤腿在地毯上坐下,孟真也學他。雖然箱子裏的東西都是首飾,但也足夠亮眼的了,孟真拿起一串珠子,這一挂珠子有六十四顆,每一顆有黃豆大小,顏色形狀都一樣,看起來比白珍珠的那一挂還要好些。

“這些都是真的嗎?”孟真問道。

“當然了。”

林阮把撿出來的成色不一的翡翠镯子全都放在地毯上,對比着碎镯子的顏色,慢慢挑揀起來。

孟真看看那些镯子,又看看林阮,“我以為我窮,沒想到只有我窮。這些東西你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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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賞的。”林阮想了想,道:“你也知道先生跟醇親王府的淵源,我每回跟他回王府的時候都能得到一些賞賜。”

“王府不愧是王府,底蘊深厚,打賞的東西都這麽好。”孟真沒多想,感嘆了兩句,跟着林阮一塊對比起來。

王府倒也沒給林阮多少好東西,只圖個面子好看。主要是過年的時候,林阮在王府出了事,李側福晉賞了他很多東西,而這些東西比之前的要有誠意的多。

兩個人挑了一會兒,選出來跟碎镯子最相似的一個,你看看我看看,都看不出什麽不一樣。用差不多的镯子替代,這是孟真和林阮目前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辦法了。也幸虧這翡翠镯子是一個光滑的镯子,沒有花紋,不然很難找到跟它相似的。

“就它了。”林阮道。他把這個镯子遞給孟真,其餘的東西還都收進箱子裏。

孟真拿着镯子,“你就這麽給我了?”

“那你家先生會不會生氣?”

“不會的,”林阮道:“先生才看不上這些東西。”

他以前一直覺得每個月二十塊大洋不少了,今天知道翡翠镯子的價格才知道二十塊大洋還真不算什麽。怪不得佟伯知道自己一直給林家送錢也無所謂,人家根本看不上眼呢。

孟真捏着镯子,鄭重道:“這些錢我會還你的!”

“不用,”林阮把箱子放回櫃子裏,“镯子碎了我也有責任,而且我的這些東西也不是說很難得到,都是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沒有意義的東西,就只是個空洞的器物。”

“你這話說的,有幾分哲人的意思。”孟真捏着镯子,“說起來,李銘文也得負責任。”

“他的家境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倆合起來都買不起,他怎麽買得起。”林阮看向孟真,“把镯子收起來吧,明天下午我跟你一塊把東西送出去,快點把這樁事了了。”

孟真十分感動,甚至想抱着林阮哭一哭。門忽然被敲響了,孟真趕緊把镯子收起來。阿月打開門,給林阮送了兩盤點心,道:“爺回來了。”

“我這就下去。”

孟真拿過包,林阮幫着他把東西裝進包裏。孟真把那幾片碎镯子給林阮,道:“留個紀念咯。”

林阮看着那碎片笑起來。他把孟真送下樓,正好碰見湛晞。孟真對着湛晞颔首見禮,林阮道:“他要回家了,我送送他。”

湛晞點了點頭。林阮趕緊和孟真跑出去了。佟伯見了就道,“我就知道沒有做功課,指不定在玩什麽呢!”

林阮送了孟真回來,湛晞已經上樓了,林阮想了想,走向佟伯,伸出手,給他看手心裏的镯子碎片。

“我收拾東西來着,不小心把一個镯子弄碎了。”林阮補充道:“好像是王府賞的東西。”

佟伯看了一眼,滿不在意道:“碎了就碎了,快去樓上伺候爺,別在這偷懶。”

“是。”林阮松了一口氣。

第二天是個豔陽天的,放學的時候天邊恰好剩下最後一點太陽,半邊天都是瑰麗的晚霞,撒在行人身上,金燦燦的。林阮和孟真到了谪仙樓門口,還是上次那兩個看門的。

“你們有票嗎?”

林阮看向孟真,孟真道:“我們就是送個東西,又不聽戲。”

“沒票不讓進。”門衛大哥鐵面無私。

孟真和林阮對視一眼,林阮道:“我們現在買可以嗎?”

“已經賣光了。”

孟真和林阮被趕到一邊,孟真拿着盒子,搖頭晃腦,“每當我擔心一件事,事情就總會向最差的方向發展。”

林阮看了他一眼,孟真掰着手指頭道:“我本來以為送東西就是一個簡單的動作,我給他,他接住了,就完了。沒想到,我不僅要妥善保管這些珠寶,還要想辦法見到那個人。到底是我太笨還是事情太費勁?”

林阮也不知道,他看湛晞做什麽事情都是游刃有餘的。而現在他們兩個人還做不好一件小事。

“或許我們應該再找個人做朋友,”林阮捧着臉道:“這樣我們就能湊成三個臭皮匠了。”

他倆蹲在馬路牙子上,看着許多人進去,相對無言。

林阮撐着頭,目光被馬路對面的人吸引。

那是在一家蛋糕房旁邊,一個小馬紮上坐着一個穿黑色長衫的年輕人。他臉上依舊帶着那種不正經的笑,穿着打扮跟上次在舞會相比落魄了不少,手腕上挂着紅色的瑪瑙手串。

他在拉二胡,閉着眼好像很沉醉的樣子,他身邊有很多小孩子,但是都站的遠遠的,是那種既好奇又不敢接近的樣子。視線往上看去,是天邊大片玫紫色的晚霞,那晚霞做了他的背景圖,喧鬧的馬路,來往的行人全都成了襯托。

他倚着牆,手上拉弦的動作看起來随意極了。林阮留神聽了聽,是《百鳥朝鳳》。他拉的二胡特別的吵,與隔壁蛋糕店舒緩的鋼琴曲形成了很鮮明的對比。

一曲拉完,那些個孩子見他睜開眼,一哄而散。算子把二胡扔在腳邊,從懷裏掏出一包東西,看起來像是桃酥。他咬着桃酥,桃花眼微微眯着,一派懶散閑适。

林阮關于桃酥的記憶瞬間回籠了。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久到林阮還沒遇見湛晞。林阮離開家之後 ,并不是直接到了醇親王府,他還在無為大師身邊待了三天。

那些事情太久遠了,林阮模糊的記得,無為大師身邊有一個小孩。那小孩比他大,曾經分過他半塊桃酥。

又香又甜的桃酥,是林阮第一次關于美味的認知。

這桃酥讓林阮的記憶慢慢複蘇,他看向算子,似乎算子還給林阮算過一卦,大約年紀小,功夫不到家,算出來的卦象跟他師父算的天差地別,因此也就不算數。

林阮走之前,他曾跟林阮說過,他欠林阮一卦。

路那邊的算子吃完了桃酥,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桃酥的碎渣,然後一手拎着二胡,一手拎着馬紮,沿着馬路走了。

他突兀的闖進林阮的視線,又漫不經心的離開了。

孟真拍了拍林阮的肩,林阮回過神,問道:“怎麽樣,你想到辦法了嗎?”

“我想好了,”孟真道:“這玩意兒不能再在我這裏放着了,今天必須給它送出去!”

孟真帶着林阮繞到谪仙樓後門,那條巷子附近都是民居,因而牆修的并沒有很高。

巧合的是牆邊正好有棵棗樹,孟真和林阮借着那棵棗樹爬進了院子裏。

這會兒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院子裏沒人,走廊下有兩個學徒一樣的人匆匆往前走,其中一個道:“今天晚上的戲很重要,班主讓咱們全都去前頭照應,你走快點。”

另一個應了一聲,兩個人匆匆忙忙的過去了。

孟真和林阮跟在他倆身後,快速跑進樓裏。一樓修的很寬闊,入門就有幾根雕刻着浮雕的柱子,戲臺修了三尺高,上頭“出将”“入相”各自挂着錦緞繡花門簾。臺下擺着一張一張的紅木桌椅,桌上放着茶水點心。二樓修成三面相連的包廂式看樓,擺放着一些中式的桌椅擺件。天花板挂着繁複的紅色宮燈,整個樓內亮堂堂的。

一樓的席位上坐滿了人,二樓卻還有空着的位子。戲臺上已經開始在唱了,時不時的有叫好聲傳來。

孟真和林阮上了二樓,還沒找出來東南西北呢,一個招待員過來了,道:“二位可以入席了。”

孟真和林阮對視一眼,孟真問道:“你們後臺在哪兒?”

像是兩個不過新手教程就開游戲的憨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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