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九

莫莉兒高二暑假那一年，因為一個朋友的生日，大家說好要包下酒吧為壽星慶祝，邀請莫莉兒與她的熱舞社夥伴一起幫忙助興。

莫莉兒二話不說馬上答應，準備給壽星一個驚喜，準時在十二點突然出現在舞臺上，全場看見她就像異教徒看到薩旦般的暴動，一人一瓶海尼根，高舉歡呼。

莫莉兒性感演出，搭配歌曲的節奏挑起人類最原始的食色性也，莫莉兒早已跟大夥兒說好，她會在壽星腿上解放性感魅力。

這個壽星剛好是曾經追求過莫莉兒的女生，幾杯黃湯下肚，早就把莫莉兒已經死會的身份抛在腦後。

抱起莫莉兒，便在莫莉兒裸露出來的肌膚上，貼上早已按捺不住的熱唇。

全場因為此幕情緒更為高亢，而莫莉兒當下只認為對方是壽星，所以她最大，尺度更是大放開，給了這個女生一個最棒的生日禮物－熱吻。

漫長的夜晚，該是寂靜無聲的。

可是在華美西街那一帶，寂靜無聲被視為違法。

莫莉兒舉着啤酒，與朋友們一瓶接着一瓶喝，早已經昏天暗地忘記自己是誰。這一直以來都是莫莉兒的生活，雖然她為了王育湘而稍微收斂，但是偶爾幾次不為過。

坐在友人的車上，莫莉兒酒精沖腦，麻醉大腦細胞，完全沒有思考能力，也沒有反抗能力。

在車廂裏，放肆的音樂轟炸整臺車播放着，莫莉兒與大她四歲曾經追求過她的女生－也就是今晚的壽星，在車上盡情擁吻，瘋狂歡樂沒有因為酒吧休息而停止。

一旁的友人不斷唆使莫莉兒帶壽星回家，莫莉兒就這樣沒頭沒腦的，帶壽星回家與對方激情一晚。

來不及挽回的一晚過去了，王育湘毫無知情的在隔天晚上興高采烈帶着莫莉兒最喜歡的PRADA牌子背包，準備送給莫莉兒給她驚喜。

王育湘未打開玄關大門，便聽到客廳裏傳來震耳欲聾的舞曲，好像在裏面開起派對似的。

王育湘疑惑的從窗戶窗簾遮蓋起來的隙縫看進去，想着莫莉兒怎麽沒有說她家今天有派對。

王育湘知道莫莉兒三不五時會邀請朋友到自家豪宅開HOME PARTY，因為莫莉兒的父親常常帶着母親到各國游玩，父親相當疼愛自己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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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育湘透過細縫隐約看到莫莉兒住宅的豪華擺飾：挑高天花板、垂直而下的水晶吊燈、大又厚實的紅木桌、牆上甚至有着梵谷名畫複制品－含着香煙的駭骨。

王育湘想看更清楚一點，可惜隙縫的範圍僅止如此。

王育湘突然認為自己不該像個偷窺狂一樣，而且也該信任莫莉兒。她自己也知道莫莉兒就像從河水一樣，不斷的向東流，是自然現象，無人可以改變河水變成向西流。

就像莫莉兒想去哪就是去哪，沒人可以叫她收起老早擡起的腳步。

而撈起來的河水也會馬上從指縫間流逝，唯一能抓住的，就是稍微彎曲的掌心，窩在掌心凹槽裏面的水。

窩久了，水自然也是蒸發掉。

莫莉兒是一個讓人難以抓住的人，穿梭在世界人海裏，像河水分布圖一樣，在地球的表面上縱橫交錯、密密麻麻。

王育湘告訴過自己，除了不計較莫莉兒跟她交往以前的種種，也不可以懷疑莫莉兒以後的種種。

她現在這樣子的行為，反而讓她感到羞愧。

正當她打算移開視線，光明正大的按門鈴時，有兩個人一起進入窗簾的隙縫中，像進入相機鏡頭裏。

莫莉兒雙手環繞着那位壽星的頸子，拿着裝了半杯酒的玻璃杯，眼神早已經被酒精勳花，瞳孔放大了。

對方一手放在莫莉兒的腰背上，一手叼着菸，抽了一口，低頭與莫莉兒接吻。莫莉兒緩緩吐出對方送進她嘴裏的煙，與對方随着歌曲搖擺身體。

兩人立刻幻化為兩根帶毒的細針，王育湘的瞳孔如同箭靶，兩根針直射在紅心上，王育湘的眼睛噴出了一柱血。

她慢慢移開視線，顫抖的把要送給莫莉兒的背包放在門邊，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怎麽可以這麽冷靜的走掉了。

隔天莫莉兒抱着包包，懊惱的坐在房間裏，她知道自己傷害了對方。

她傷害過的人不計其數，王育湘只是不幸的其中一個。可是莫莉兒第一次感覺到心有如放進被碎紙機一樣，出來的不只是碎片還有一整排的血排列整齊的滴在地板上。

莫莉兒真的不是有意的，她的立場會認為那一天王育湘看到的時候，那個女生還是壽星。

他們是過十二點慶生的，那一天還沒過。

可是莫莉兒也知道王育湘的立場，在酒吧的行為，王育湘或許就算了，可是後來的實在太超過了。

莫莉兒握緊拳不斷在床上拍打，手機早被她撥打到沒電，王育湘的手機也關機了三天。

接下來的日子，王育湘從人間蒸發了，高橘陪伴莫莉兒去王育湘家才知道王育湘搬離這個城市了。

莫莉兒難過之餘轉為惱羞成怒，她很不高興王育湘竟然不告而別，也生氣的回去了。

莫莉兒當時幼稚無比，并且不懂得站在對方立場想，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辜負別人，她不痛不癢。

王育湘的離開，莫莉兒不想正視背後原因，只知道第一次辜負別人的同時，自己胸口也被打好幾下，第一次感到這麽難過，都是王育湘的錯。

最後莫莉兒放棄了，反正，她不差失去一個人。

就這樣一年過去，莫莉兒也畢業了。在她畢業的那一年暑假，王育湘出現在她家門口，莫莉兒不敢相信的看着王育湘卻啞口無言。

王育湘因為擋住陽光所以背後放射出光芒，微笑看着莫莉兒。莫莉兒這一年來為了逃避自己的責任與愧疚，日子始終沒有改變。

當王育湘跟她說了拜訪她的理由，并在臨走前，打開庭院大門時又回頭說了一句：「希望妳可以過得更好。」給了莫莉兒最後一個溫柔的微笑，于是便走開了。

莫莉兒的眼淚馬上崩堤，她沒有勇氣追上去，也沒有臉追上去。

她才領悟到自己真的錯過了一個對的人，一個讓她放棄糜爛浮華的日子也甘之如饴的人，就這樣從她家大門走掉了。

當年理直氣壯的認為失去王育湘沒有差，這才發現她逼自己要釋懷根本不是這麽簡單的事。

她錯了，她第一次承認自己錯了，還錯得離譜、可笑。

從此以後，莫莉兒斷絕所有酒肉朋友，斬除堕落沒意義的歲月，重新生活。并且保證以後一定要以最真誠的心、最穩定的心智對下一個愛的人無限付出。

＊

莫莉兒看着天空播放着這些心酸舊畫面就像人生走馬燈一樣一一印在她眼中，莫莉兒忍住了淚水，吞了一口口水。

童普亦眨了眨眼睛，一半納悶莫莉兒為什麽跟她說這些，一半有種同病相憐的心情上來。

兩個從來沒有交集過的人，陰錯陽差下的邂逅，卻如此巧的背負着差不多的故事。

算是一種磁場嗎？童普亦反覆思考着。她跟莫莉兒犯着同樣的錯－傷害了自己所心愛的人。

「那妳呢？」莫莉兒用手肘推了童普亦一下。童普亦看着天空，陰郁的雙眼盯着烏雲。「我說了妳也得說唷！」

童普亦斜睨莫莉兒一眼，比着：「這不公平。」

「哪裏不公平？」

「我沒叫妳說。」

「不管啦！妳得說！」

童普亦又微笑出來，雖然雨滴粗魯的把莫莉兒雙眼打得疼痛，但是莫莉兒還是睜大了她眼睛看着童普亦第二次的笑顏。

童普亦搖搖頭，摘掉眼鏡，繼續看着天空。

莫莉兒第一次看到童普亦摘下眼鏡，一種難以形容的味道湧上喉頭，像偶爾的打嗝，都會竄上一股難以下咽卻也吐不出來的怪味。

不過此時在莫莉兒喉頭上的味道比較甜一點。

『哇靠……她長得不賴耶……』莫莉兒目不轉睛的看着童普亦左臉，童普亦甩了甩自己的頭發。

「我有點冷了。」童普亦比着手勢說。

莫莉兒笑了出來，開心的說：「進去吧！」

童普亦縮着身子跟莫莉兒一起走進去屋檐裏，一到屋檐下，童普亦甩着自己的頭發。

莫莉兒這時更了解了童普亦的外表，平常淩亂的頭發，受過水的洗滌後，反而沒有那麽頹廢。

童普亦撥了撥頭發，水滴順着她每一撮的頭發滴落下來。

童普亦的發色是黑的，一點點的自然卷，現在這樣的改頭換面下，她的卷發讓她更加有型。

她的咖啡色瞳孔看了一眼莫莉兒，尴尬的揮走臉上的水。莫莉兒像個老頭般的吹了一聲口哨，童普亦不解的看莫莉兒。

「妳長得還不錯耶！」莫莉兒還是盯着童普亦的臉蛋，死也不肯眨。童普亦的臉突然紅暈起來，急忙戴上眼鏡。莫莉兒笑了出來，逗着她說：「原來妳也會害羞。」童普亦別過頭，象是裝酷，更像平常的她一樣。「下次再跟我說妳的故事？」莫莉兒臉又湊近一點問。童普亦沒有回應，卻打了一個噴嚏。莫莉兒又笑出來說：「好啦……我們該回去了。」

童普亦揉着鼻子，不好意思的比了比幾個手勢：「我就從後門走了。」

莫莉兒點點頭說：「本來可以陪妳，可是我的機車在大門口。」

「沒關系。妳快先走吧。」

莫莉兒笑了出來，前進一步把距離拉到跟童普亦只剩半步，墊起腳親吻了童普亦的臉頰。

童普亦摸着自己的右臉，愣在原地看着莫莉兒。

「害妳打噴嚏，這是我的歉禮跟妳陪我淋雨的謝禮。」莫莉兒說完，又笑出來，揮了手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