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了解
開始那兩年,在油站的生活簡單而又充實。這讓我可以慢慢的放下混亂的心緒,把工作做得輕松起來,心情也随之舒暢起來。
練煜沒有什麽不良嗜好,有空的時候,喜歡去喝涼茶,自從那次宵夜過後,他就總喜歡叫上我,我說:“你自己去吧,我今天不想去。”
“那就不去了,明天吧,我等你。”
第二天晚上必定是要去的,關了門,大馬路直走,過一條地下通道就是厚街鎮中心,杏林春,是我們經常去的涼茶連鎖店,小小的店面,五六張桌子,像麥當勞那麽幹淨,比麥當勞更加簡單,他點的往往是清肺熱的,我多數是點清肝明目的。
四五顆陳皮梅放在桌面上,我又不怕苦,反而吃甜的會牙疼。所以多數時候,點的陳皮梅都是他吃掉。
“你的工資那麽高,為何不帶你老婆下來?”我問。
“家裏有老人小孩,要照顧。開始的時候也來過的。”他說。
“你爸媽都是做什麽的?”
“在家放牛,沒事做,呵呵。”他笑。
“你幾兄弟?”
“三兄弟,兩個姐姐,五姐弟,我最小。”他稍微皺了皺眉。
“我也三兄弟,沒有姐姐,一個妹妹,抱養的。”我自報家門。
“你的擔子沒我的重。”他很肯定的說。
“我的擔子也重,不過還沒有重到一聽見兄弟這個詞就皺眉頭的份。”我笑。
他也呵呵的笑,剝開一顆陳皮梅放入嘴巴,把紙張揉成團放在桌子上。看着我,像是剛剛認識一樣,直直的看着我,看得我有點發毛。
“哪天開晚班,你早點關門,陪我去開工,我教你開挖機。”他說。
“你擡舉我了,那個大家夥,我學不來,我對機械機器沒什麽天分的,也都不太感冒。”
他的眼神生出一種落寞的光,剎那間暗淡了一下,我才知道他不是玩笑,覺得自己很不識擡舉,心生歉意,伸出左手拉住他的右手,撫摸了幾下:“謝謝你,我在這裏做得還算開心,老板老板老板娘對我很好。”
“你不覺得工資太少了?”他詫異。
“工資不是第一位的。”我笑。
他沒有再說什麽,舉起杯子向我示意,然後一仰脖子,把剩下的涼茶喝幹淨了,我的實際早就喝完了,為了表示歉意與謝意,也舉起來,裝模作樣的,一仰脖子,放下杯子。
“歡迎下次再來。”女服務員很禮貌的目送我們出來。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這樣,清清淡淡的,還沒有那兩杯涼茶濃烈。穿過地下通道原路回來,走到黑暗處,我會拉一下他的手,厚實溫暖的手掌向內握攏,抓住我。很有力量。這樣的相處每月都會有好幾次。主要是他約我。
我比較少約他,看是簡單的工作,要認真串聯起來,做好了,做熟了,也還是有那麽多事情做的,有些東西要相對固定的,比如熱情的微笑,試着記住每位客人最近一次來加油的日子,打招呼的時候稍微一說,人家也會感受到一種被人記挂的存在感,這是尊重。
比如固定的開關門時間,只有提早開門,沒有推後;只有推後關門,沒有提前。這是營業時間,是每一個門店要相對恪守的信譽。
慢慢的,生意好了很多,而且是越來越好,營業額從原來的兩三千到後來的七八千,基本是翻了一番。當然,這裏的主要原因有好幾種:兩個人,同事以粵語為主,我以普通話為主,這樣全面很多;另一個我來了之後開門營業的時間長了;主要是這個店鋪開在一個三岔路口,開得時間長了,知道的人多了,自然生意就好了。
老板老板娘是明白人,開始的時候基本每月給我漲一百元工資,直到漲到1200元,我的花銷還是很少,就是買點書本雜志,吃吃早餐,其餘的就給家裏寄回去,當然,也不多。
2001年,從老板娘這裏借了2000元,我請假回了一趟學校,把欠學校的4600元補齊了,然後把畢業證書拿到了,之前,同學們過去領畢業證的時候,我還想過:“沒錢,這證就不要了,反正也沒什麽用處。”
回來之後就更加努力工作了,因為人家肯借錢給我,那就不僅僅是信任了,以前聽人說過,有種測試方法,你要真想知道對方對你好不好,那就開口叫他/她借錢。後來,我開玩笑的,還向兩三個同學試過,不過這種方法最好別試,這種玩笑最好別開。
“文,回家了嗎?這麽多天不見你。”練煜問我,拉着我的手,在油站門口。
“是的,還回了一趟學校。”
“去北京了?”他有點驚訝。
“是的。”
“去旅游?”
“去還債,呵呵,”我笑。
他松開我的手,不太相信的樣子,我給他解釋,是真的,後來他就信了,仍然有點驚訝,他開始相信我也是窮孩子,比他還窮的窮孩子。
“晚上一起吃宵夜吧?”他問。
“我沒錢了。”我攤開雙手,做了一個窮苦相。但是既然他提出來的,肯定是他買單,一直以來,他也沒在這上面吝啬過。
“吃飯的錢肯定有的嘛。”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呵呵的笑,好像我答應了似的。
那晚,我們去了厚街,他喜歡喝粥,所以我們來到不夜天。點了兩個黃鳝粥,一份鴨脖子,叫了兩支啤酒。他說為我幾天不見,再次回來接風。我笑他俗套得很。
我喝酒臉紅,他喝酒不臉紅,一人一支,他硬是把他的那支倒了一些給我,說:“臉紅的人喝酒才厲害呢。”
在一起的時間多了,聊的話題也稍微廣了,越來越沒有拘束。像是多年的老友,兄弟。有時還開開玩笑,講講葷段子,他不講,但願意聽,呵呵呵的,憨憨的笑。捏一下鼻子,以為笑得鼻涕水出來了,不知道原來他有鼻炎,老鼻炎。
工作相對的穩定了,忙活起來了,人際關系網也逐漸擴大了,又忙活起來,聊天也占用了很多時間的。和他還是偶爾的出去宵夜,或者喝喝涼茶。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着,還掉了借支的2000元,每個月的工資還是會寄回家一部分。家裏的欠款也慢慢的還清了。弟弟妹妹也相繼出來打工。弟弟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廣州,妹妹後來出來,先來厚街,進了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