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弟弟

弟弟出來社會的第一站在廣州,因為哥哥結婚後在廣州的一家酒店打工,就把他帶去了,做的是服務員的工作。

弟弟一米六九的身高,長得勻稱,皮膚白淨,鼻梁高聳,五官端正,也算是一表人才。三兄弟當中,他的外在條件算是較好的。

成績一般,中學讀完就不讀了。看到母親瘦弱忙碌,他一心想着早點出來打工賺錢,卻是沒有一技傍身,不知道該幹點什麽,只有随了大流。他哪裏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并非他想象當中的那樣簡單。

辛苦,受氣,收入不高這些擺在每個打工者面前的事實,對于他這個初出社會的人來說是一個坎,一個心理上的坎,熬過去了,就沒什麽。開始,确實很難适應,所以他經常打電話。

“二哥,你過年回家嗎?”

“可能不回了,年三十才放假。買不了票了。”

“過來廣州過年吧。”

“到時再說吧,我看看先。”電話裏這樣說,後來還是去了。

那是2000年年底,他在廣州,也是沒有假期,打電話問我。那是我在油站的第一個年頭,不好意思申請提前回家。所以就沒有回,到了除夕,就去了廣州。

一片低矮的城中村,鏽跡斑斑的大鐵門常年開着,裏面隔開一間一間小屋,哥哥在這裏租了一間狹小陰暗的出租房,十多平米,房間裏沒什麽擺設,兩張長條凳扛着多塊木板,鋪上席子被子就成了床鋪,坐上去吱呀吱呀的響。

房梁下拉了一條鐵絲,挂着衣物,毛巾。角落裏一個簡單的木架子,擺放着洗漱用的水杯牙膏牙刷,旁邊放着塑料桶,還有一個電飯鍋。

“洗手間呢?”

“在那裏,幾戶人家共用的。”弟弟朝門外轉角處指了指。

“沒有廚房嗎?哪裏做飯?怎麽炒菜?”我問。

“公司有飯吃。”弟弟答。

“這幾天呢?我也去你們酒店吃嗎?”我笑。

“在這裏煮,打邊爐這個就可以的,我們有時就是用這個來打邊爐。”弟弟指了指角落的電飯鍋,也很輕松的笑。

我不再出聲,有點坐立不安的感覺,本來天氣就冷,走進這狹小的房間就更覺得冰冷。弟弟拿來一個電爐,插上電,慢慢的,稍微好些。

傍晚六點多鐘,哥哥買了菜回來,半只雞,有瘦肉,香菇,茼蒿,白菜,香菜,蒜苗姜蔥……身後跟着他的中學同學,我們鎮上的,以前見過,也是在酒店做,不過他做的是廚房這塊,相對穩定些,工資也相對高些。

我們開始洗菜,電飯鍋燒着水,水開了,把雞肉放進去,加點鹽巴,蓋上蓋子慢慢煮,再次咕咕冒泡的時候就基本可以開動了。加點油,想吃什麽青菜放下去煮就可以。他們可能早已習慣了,一邊吃一邊喝酒,哈哈哈的笑。我被感染了,慢慢也忘卻了剛來時的不自在,和他們吃起來,喝起來,聊起來。這就是打工人的小日子,簡單并且快樂着。

吃飽了,喝好了,那晚,我們去了逛花街。步行十多分鐘,第一次親臨了弟弟給我描繪的花街現場,一條長長的街道,這頭擺着花瓶,小飾品,小玩具,木質相框……。大部分擺着各樣的奇花異草,很多的年桔,大盆小盆,還有被截肢下來的桃花,含苞待放。已經被挑揀得有些淩亂了,賣主吆喝着:“看看了,降價了,便宜了……”

很多的人,老年人手裏拿着他們淘來的鮮花事物,中年人牽着小孩,年輕人手把手拖着男友女友,偶爾擠在一起,或者頭相互靠在一起,咯咯…咯咯的笑。

“唉,小心點,”是一個中年的女士牽着的小孩差點被一對熱戀的男女踩到了。

“哦,對不起。”

“給你,小弟弟。”女孩把手裏的小風車送給了小男孩,羞澀的微笑,歉意的離開,走出一段,又開始雀躍起來,在這繁華的,喧鬧的人流中傍若無人的跑着,跳着,偶爾打鬧着,嬉笑着,年紀如花,喜悅如花,爛漫綻放。

我們四人從這頭走到那頭,又從那頭慢慢的走回這頭,看着別人買,看着別人賣,哥哥這裏看看,那裏碰碰。他的同學雙手背在後面慢慢吞吞。我第一次看這場面,很是好奇,很多叫不出名的花卉,停下來觀賞,詢問攤主,再回頭,他們已經走遠了,弟弟小跑着回來,擔心把我弄丢了:“走,那麽貴,不要買。”

回來的時候,他們都是兩手空空,只有我買了一小盆郁金香,老板開價5元,我還價,3元成交,有點成就感。

“收市的時候,這個兩元都沒人要啦。”哥哥的同學說。

“呵呵,現在回去差不多收市了,去搬幾盆回來。”我說。

“你把你手中的這盆放好先啊。”他哈哈的笑。

我四下裏張望,也會意的笑,就算免費的,搬來也沒什麽地方放啊。這巴掌大的屋子,陰暗潮濕的,那裏适合放鮮花的呢。愛花,就不要買花了,在這裏。

“打牌吧?”有人提議。

“好啊,反正也睡不着。”一呼百應,不是睡不着,應該是睡不下。

弟弟拿來一副半新舊的撲克牌,我們圍坐在床上,兩個對兩個,家鄉牌,升級,輸了的貼紙條,可以貼在臉上,嘴皮上,額頭上,像長胡須那樣,滿滿一臉,小醜一般。不知打到幾點,累了,停下來了,橫躺着就睡着了。

在廣州呆了兩天,年初二我就回東莞了,還沒開門營業,只是有個住處,晚上有個稍微安逸的住處,白天或者就呆在裏面,或者就出來走走。

晉民,隔壁工棚土方工程的總管,因為經常進進出出,也熟悉了,和同他的愛人小孩,一家三口,也是沒有回家鄉過年,就住在這裏,所以,我算是有個依靠,有個說話的地方,白天去他們家看看電視。中午就在他家吃飯,我也會買些菜,買些水果。他老婆總是批評我:“阿文啊,你能吃得了多少,總是那麽客氣,買那麽多,我們一起都要吃兩天呢。”

“阿文,再買多點,省了出去。”晉民笑,遞給我一支香煙。

“謝謝,謝謝。”我有點囧。

一直沒有抽煙的,上兩個月才在練煜的鼓動下抽開了,第一支,第一口,把我嗆不停地咳,他不停的笑,還說:“現在開始你就是男人了。有男人味了。”

“什麽是男人味?我聞聞。”咳完了,我湊近他,像狼犬一樣,在他的上身不停的聞,這裏聞聞,那裏聞聞,牽起衣領子,朝頸脖處又聞聞,像是上瘾了。

“好聞嗎?”他開始呵呵的笑。慢慢的就有點驚訝,屏住呼吸,問我的時候把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不知道是想推開還是想擁住。

“好聞,真的很好聞。”我說的是實話,這話真實到連我自己開始都未曾預知,他身上的氣味竟然讓我回味了八年,苦戀了八年。

“來,阿文。”吧嗒一聲,一顆跳躍的焰火燒在眉前。

“哦,謝謝。”我稍稍吓了一跳,回過神來,是晉民幫我點火。我右手夾住香煙,放在嘴上,伸長脖子,然後在他的手背上彈鋼琴那樣彈跳幾下。吐出一口煙霧,還是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捏捏喉嚨。哈哈的。

“我剛學的,都不太會抽。也沒有帶煙,不好意思啊。”

“他也不怎麽抽的,來客人了,偶爾抽幾支。”晉民的老婆接過話。

“我是天熱喝點啤酒,天冷抽幾支香煙,嚴格來說屬于煙酒都不太喜好的那種。”晉民看着我,淺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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