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阿古，問出什麽沒？大人怎麽樣了？”阿沁眼圈紅紅的，顯是一夜未睡，他搓着手，見阿古臉色不虞的過來，連忙上前。

“縣令說蛇妖是大人養來害人的。有人證，大人也承認是他幼時所養。縣令以圈養妖獸禍害百姓為由，将大人投入大獄。”

“怎麽會這樣！”阿沁欲哭無淚，“大人怎麽就承認了呢！那縣令就等着抓大人的把柄，現在得手了，還不就……”

“別急。”阿古按住他的肩膀迫使他冷靜下來，“大人定會沒事。”

“誰知道大人會在牢裏受了什麽苦，”阿沁一想到這就開始惶然：“吃不好穿不好，還要被嚴刑拷打……”

“大人已經招了，不會用刑，只是牢裏不會好過。”阿古解釋道。不過并沒有什麽效果，阿沁念叨着怎麽救晉陽出來，在原地來回走動，到最後魔怔了，猛的徑直朝城門外跑去。

阿古攔住他：“幹什麽？”

“我去找蛇妖！”阿沁的眼睛滿是血絲，整個人看着十分激動：“大人是因為它坐牢的，當然要告訴它！它這麽厲害，連道士都收不了它，定可以救大人出來！”

阿古不為所動：“你瘋了。回去休息。”

“我沒瘋！”阿沁雖然激動，但是眼神透着堅定：“唯今之計只有如此才有一線希望，我們初到這裏人生地不熟，求誰幫忙？就算被那妖蛇吃了，只要能救大人，我也心甘情願！”

“我不想你去冒險。”阿古沉聲說。他趁阿沁不備，劈手将他砍暈，阿沁一臉難以置信的倒在他懷裏，不甘願的閉上眼睛。“要去我去。”阿古接住阿沁軟下來的身子，而他這句話阿沁已經聽不見了。

阿古來到那片水澤邊，湖面依舊沒什麽動靜。可是這和大人上次來的感覺不一樣，那回雖然渺無人煙，可是卻有一種寧靜感，而這次，他握住刀把，空氣裏充滿暴虐的殺氣，和之前完全不同。

“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裏。”阿古沉聲說。

“黃口小兒膽子不小，若不是看在晉陽的面子上，你剛踏進這水域一步，便早已到我腹中去了。”水面泛起不安的波紋，随着聲音，一條巨大的黑蛇顯露出來。

“我所來，就是為了求閣下救我家大人一命。要殺要刮，事成之後悉聽尊便。”阿古面對這黑蛇居高臨下的注視，不卑不亢。

“晉陽出了什麽事！速速說來！”黑蛇一聽和晉陽有關，聲音止不住的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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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承認幼時撫養你，被縣令以圈養兇獸謀害百姓的罪名關押……明天就要當衆施以火刑。”

“你說什麽！”黑蛇猛的靠近阿古，燈籠大的眼睛兇光乍現：“再說一遍！！！”它聲音低沉威嚴，阿古聽得振聾發聩，勉強直立站在原地：“因為大人承認幼時撫養你，被縣令以圈養兇獸謀害百姓的罪名關押……明天就要當衆施以火刑。”

血紅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阿古，似乎要看出他是否有所隐瞞，阿古平靜的任它打量，雖然這無形的威壓已經讓他快要站不住了。

倏爾，黑蛇提起身子，自水裏騰出升到空中，天上瞬時烏雲密布，隐隐有雷霆之勢，那黑蛇身在黑雲之內，朝着縣城的方向奔去。阿古見黑蛇一走，渾身如同力氣全被抽走一般，癱倒在地上。強大生靈的氣勢，果然是凡人們不能抗衡的。

漆黑的大牢內昏暗不見光影。這層關押罪不可恕的犯人，然而秋後已過，這裏只餘晉陽一個人。害整個村的人被迫逃難離開原本富足的家鄉，即使是明日就要處決，也沒有人來給晉陽這所謂的最後一餐，甚至送飯的看守還故意将飯當衆灑在地上，恨恨的踩了幾腳：“我當初就是從那裏逃出來的，可我的父母都葬身你養的蛇腹了！你這種人，還想吃飽飯好上路！想都別想！”

晉陽也不辯解什麽，只是默默的靠在牆角，天應該已經黑了，不知道阿沁和阿古怎麽樣了，他吩咐過不要輕舉妄動，然而阿沁是個坐不住的性子……诶，阿古今後應能夠好好照顧他。

這死寂的大牢裏，只一點煤油燈擺在牢門外的木桌上，火光微暗搖擺不定，微弱掙紮一番，突然熄滅了。

牢裏也有這麽大的風？晉陽還來不及反應，就聽見上面傳來人群的呼喊，尖叫，驚慌失措的絕望，好像遇見了什麽恐怖的事物一樣，居然還有人慌不擇路的跑到下面來，跟着驚恐的人們身後的，是鋪天蓋地的大水……

想不到等不到明日的火刑，竟是要被生生淹死在牢裏？晉陽來不及多想，便被漫天的洪水沖倒在地，沉入水中。

當晚，縣城遭遇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水。洪水淹沒了整個縣城，尤其以縣令府上為甚，一處角落都沒放過。

黑衣黑發，一雙繡着雲紋金邊的黑靴踏上水面，如履平地。波濤洶湧的洪水在他兩邊整齊分開，路出的幹爽的地面。那人沿臺階往下，動作看似緩慢卻十分迅速，只一會就到了大牢的最底層。

爪牙舞爪的洪水在他面前臣服，大水分開那條路的盡頭，是已經不醒人事的晉陽。他渾身濕透，烏青的發絲貼着慘白的臉頰，雙眼緊閉。那人走到他面前，定定的看了一眼，彎下腰，把他穩穩地橫抱起來，轉身沿着原路緩步返回。洪水在他身後合攏集結，又恢複了肆虐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