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眼皮好重。
自己是在陰曹地府了嗎?為何還會有脫力的感覺?最後一個記憶的片段,好像看到有人朝自己走來……是誰……
晉陽掙紮着醒來,眼前是阿沁破涕為笑的臉,阿古站在門口,見他醒來便也朝這邊看。
“大人你終于醒了!沒想到那蛇妖找的藥還真有用呢!”阿沁笑的歡喜。
“我這是……在哪?”晉陽撐起身子坐起來,才發現居然是小時候住過的那間屋子,“為何會在這裏?”
“是阿古去找那蛇妖了……”說到此,阿沁還憤憤地瞪了門口的阿古一眼:“他把大人救出來的。就是大人落水之後,染了風寒,渾身發燙,我和阿古都束手無策,還是他用了不知什麽法子才把病治好的,不然我真擔心大人再也見不到我們了……”說及此,他眼圈又紅了,鼻子也一抽一抽的。
“那它呢?”晉陽啞聲說。
“他走了啊。”阿沁說,“只不過他說大人還沒有完全康複,若是大人醒了要我們告訴一聲,他就不來了。”
“你說……是它說的!”晉陽驚訝的睜大眼睛,倏爾又苦笑一聲:“居然會說話,當初為何……”
話沒說完,自己住了口,靠在床頭:“何時會再來?”
“應該快了吧,往日都是這個時辰。”
晉陽沉吟一會,說:“我醒了的事情,不要告訴他,只說我因為沒有進食,身子更虛弱便可。”
阿沁沒想到大人居然要自己騙那蛇妖,吓了一跳,也只得答應了。
兩人出了房門,晉陽蓋上被子假寐。
不多時,一個身影閃了進來,門開合之間動作十分輕,若不是晉陽凝神靜聽,根本不曾察覺靠近的腳步聲。即使是閉着眼睛,他也能感覺自己正被強烈注視着,他盡量放平呼吸,等着那人的動作。
過一會,只感覺身上傳來陣陣暖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周身巡游,那種虛弱感愈發消失,晉陽感覺全身舒爽了不少,待那溫熱的東西離開,他便立時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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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泛着柔光的珠子懸浮在那人面前,正被他緩緩收入其中。黑衣黑發,琥珀色的眼眸,五官深邃,原來擔生變成人竟這般好看……
擔生閉着眼睛,等內丹完全進入身體後才睜開,一對上晉陽的,一絲驚訝閃過,轉身欲走,卻被晉陽叫住:“擔生!你是不是怪我把你抛下了,所以才不願見我?”
那人停了下來,良久,才轉身,面上卻無甚表情:“我曾經确實有怨恨,但現在覺得你的決定沒有錯。涸轍之魚,相濡以沫,相呴以濕,曷不若相忘于江湖?你值得擁有更好的生活,我在這水邊,過得也逍遙自在。”
“所以你便吞食過路的人,連那些無辜的村民也不放過?”晉陽并不被他說動:“為什麽?”
擔生沉默不語。半響,還是晉陽開口了:“是我的錯,如果當年我把你帶走或者一個人留下來,你或許就不會這樣了……”他擡頭盯着擔生的眼睛。那裏沒有的令人發悚的血紅眼膜,只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一如當初晉陽撿到它時一樣,異于別的蛇的眼眸。
“留下來,好不好?如果你現在走了,我就當你還沒有有原諒我,我現在就去投案自首。”
“你不必去了。”擔生沉聲說,“那裏已經沒有衙門了。”
“你說什麽?”晉陽驚得坐起來,想起自己失去意識之前看到的,又頹然的靠在床頭:“是你做的嗎那場大水……”
擔生不語。晉陽搖頭苦笑:“我便是沒想到,如今你竟然這般厲害了。”他眼眸低垂,突然看到擔生的衣袍上一塊塊暗紅的血跡,黑衣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他和擔生挨得近,那浸染的程度看上去竟是前不久沾上的:“你又殺人了?”
擔生倒是給了答複:“幾個道士的。”他似是想起來什麽,起身準備離開:“既然你醒來,那我得走了。這道士暫時奈何不了我,但是人多了也麻煩,雖說他們一般不會為難凡人,可難保……”
“不準走。”晉陽掀開被子下床,攔住他:“你既然說了他們不會為難我,那為何要走?是怕我連累你麽?”
“我不是這個意思。”擔生轉頭,避開晉陽的視線。
“那就不要走。”晉陽的目光不放過他:“涸轍之魚,相濡以沫,相呴以濕,子非魚,為何要它們相忘于江湖?若是如此,那我當初看到你,讓你自生自滅,豈不更好?”
“你是該這樣。”
“你!”一向在人前游刃有餘的晉陽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但攔着的手卻不曾放下:“總之今天要麽你就打昏我,走得遠遠地再也不出現,要麽就留在這裏。你是妖也好,魔也罷,都是我的擔生!你犯下的罪孽,本就該我們一起承擔!”
擔生不言,晉陽已經做好了和他耗着的準備,卻被一個大力擁到懷裏。晉陽沒想到他是這般,猶豫了一會,還是毅然決然地環住了那高大的身影。
“你該知道我的本性,蛇的貪婪是永遠不能滿足的,既然你決定了,那就不要後悔。”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晉陽沒有回答他,只是抱着的雙手緊了緊,兩人就這麽抱在一起,時間也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