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态園的西北有一大片麥田, 已經基本泛黃,麥浪随風陣陣起伏。麥田的中間有一條小型河流,只是目前呈現半幹涸狀态,只能算是一條溝渠。溝渠裏坑坑窪窪的都是爛乎乎的泥巴, 只有小部分還殘存了一些水。

溝渠的旁邊是一條水泥鋪的小路,據趙恒說,這是新近鋪起來的路, 由縣城的那家生産機床的大企業贊助的。因為運送機床的大貨車經常經過這裏, 一下雨就泥濘不堪,吃重的車一搖晃,固定好的機床會晃動,有可能損壞裏面的部件。

這條小路和縣城的主要兩條通往中心街的路相連, 而通過中心街一直向前, 就可以到達縣城的邊界處——也就是案發地點生态園。

縣城非常小, 人們多數沾親帶故,不過對于這裏的人來說,他們對小玲并不熟悉, 因為她的母親很少帶她來這裏。這次是由于她的二哥罹患腎病, 比較嚴重,她才抽空過來看看的。

這起惡性案件給當地的群衆帶來了極度的震驚和惶恐。原本多數在家門口跑來跑去的孩子們,都被家人勒令只準在家裏玩。出門的時候,必定有家人跟着, 不肯再讓他們落單。

刑警隊的隊員找到了一個目擊者, 門口小賣部的大爺, 小玲到他的小賣部買了一瓶汽水,喝完後把帽子落下了,他還追上去把帽子還給了小玲。

不過他只看到了小玲一個人蹦蹦跳跳地朝生态園的方向跑,因為來這裏的游客很多,他以為是哪個游客的孩子。畢竟小縣城七八歲到處跑的孩子很多,他也沒在意有沒有大人帶着這個孩子。

生态園暫時被封閉,那裏的老板如喪考妣,原本葡萄生意就不好做,裏面還發生了命案,這下葡萄也沒法摘,損失慘重是肯定的了。他氣得邊捂住胸口邊咒罵那該死的殺人犯。

原本前一天晚上應該是他值夜班的,但是他的老牌搭子三缺一,一定要他過去湊上,于是他直接把生态園的門一鎖,就上桌去了。直打到日上三更,才回家睡回籠覺。

趙恒和邵薇開始分析為什麽犯人會選中小玲作為下手的對象,他是随機挑選的還是一開始就有預謀。

“即使是随機挑選,在他事實作案之前,肯定在心裏已經不知道設想過多少次。犯人的潛意識當中可能就是以小女孩作為犯罪對象,以小女孩為對象肯定和他本人內心的潛意識相關。”趙恒的腳踩在泥地上,腳底和石子摩擦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潛意識一般和他本人的經歷有關系,有可能他本人就是資深的戀童癖,或者因為人生經歷中遭受過的打擊,導致他只敢對比自己更弱小的孩子下手。懦弱、無能、失敗者,應該是集合了這幾項特征的人。”邵薇眯起眼睛,“垃圾就是垃圾。”

“罪犯在作案之前,一定已經充分觀察過周圍的環境,生态園門口的監控只是裝飾品,根本就是吓唬小偷用的,這一點附近的村民都知道。他肯定會設定一個作案的時間,這個時間應該不會有人來打擾。”

“作案時間應該是在早晨,這時候生态園還沒有開門……不,之前那女工說過,也有游客一大早就會過來采摘葡萄,不過那都是事先預約的,如果不預約的話,他們會等到十點多才開門。”邵薇停頓片刻,眼睛看向遠處不斷起伏發出飒飒響聲的金黃麥浪,“生态園是通過誰預約的?犯人怎麽會知道那天早上不會有游客過來摘葡萄,而方便他作案呢?生态園的工棚值夜班的人一直是老板本人,但是那天他去麻将館打麻将了,這件事又有誰知道?”

“所以,犯人選定小玲不是随機的,是特定的對象。他對當地的情形如此的熟悉,肯定是原住民,所以他不能選擇熟悉的人作為對象,他一定是因為某個契機見到了小玲并且将她做為下手的對象。他對附近的地形以及人員的活動規律都了如指掌,有可能在遇到小玲之前,他就無數次在心裏謀劃過同樣的犯罪方式。”趙恒根據心裏的想法,對犯人的心理進行揣摩。

“在小玲來到這裏之後,每一個接觸過她的人,都需要排查。兇手肯定就在其中,那麽就需要讓你的隊員們觀察最近有沒有行動非常反常的人,我現在要回去做進一步屍檢了。”邵薇走了兩步,又轉過頭,“其實你可以在身上揣一袋鹹菜,到時候別人聞到你那沒洗的衣服味道,你就可以掏出來說是鹹菜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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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恒:“……”還能不能好好相處了。

當晚,刑警隊加班進行偵破工作的同時,邵薇對小玲的屍體進行了進一步的檢測。

檢測結果出來的時候,邵薇和小董都陷入了沉默。

小玲的體內有兩種傷,鈍器傷和銳器傷。鈍器傷,是由于被塞入體內的大大小小的石塊造成的,另外還有嚴重的銳器傷,從提取到的半根樹枝可以看出,應該是用尖銳的樹枝之類的工具造成。

檢測中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毛發、纖維還有體ye。不過邵薇還是堅持在小玲的口腔中進行擦拭,竭盡全力尋找可能存在的證據。

這次口腔擦拭證據檢測到了另一個人的DNA,但由于過于稀少,并不足以進行比對。

“從屍體上的傷痕來看,很有可能是性方面存有一定障礙的人做出來的,因為有比較嚴重的報複性傷痕。尖銳的樹枝是從被戳破的直腸和子宮位置提取出來的,”邵薇把證物展示給趙恒看,“所以你去找看看有沒有那種性無能的人,或者有相關方面的障礙。”

“性無能三個字又不像禿頂那麽明顯,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來。”趙恒頗為無奈,“我去村裏的診所調查看看有沒有人曾經因此去咨詢過。”

對于這方面的調查,刑警隊一無所獲,保守地方的人對此非常的避諱以及守口如瓶,尤其是詢問夫妻的話,是絕對不可能把這樣的事情說出口的。而單身的男人更不可能承認這一點,事件的調查陷入了僵局。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盡管趙恒在周邊區域都進行了排查,但是仍然收效甚微。但沒有直接更多證據的話,排查極為困難。

加班期間,邵薇自費給刑警隊七個人還有自己這邊三人叫外賣,全部都叫了鹵鵝飯。連續吃了半個月的鹵鵝飯之後,幾乎所有人都想要哭着求邵薇不要再給他們叫鹵鵝飯了。只有邵薇自己仍然吃得津津有味。

雲橋縣城籠罩起一層陰雲,因為兇手沒有被捉拿歸案,他仍然逍遙法外,只要他願意,那麽制造下一起案件,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期間唯一的進展是有隊員在溝渠的附近,撿拾到一條灰色的毛巾,毛巾上面有血跡和部分液體,邵薇經過檢測,發現毛巾上面的血液屬于小玲,液體則是小玲的唾液,這條毛巾很有可能是犯人塞住小玲嘴巴的工具。

邵薇在毛巾上面提取到一根頭發,這次終于得到了完整的另一人的DNA,和之前在小玲口腔中提取到的DNA證據吻合,由此可以判定是犯人的DNA。

她馬上把這段DNA證據輸入犯罪者DNA庫裏面進行比對。

一周後,該DNA和兩年前發生在省城的另一起幼女奸殺案中的疑犯DNA比對上了。

那件案子仍然懸而未決,兇手還未捉拿歸案。

省城方面對此非常重視,專門調派了人員到雲橋縣進行協助調查。

李正一看到進行協調調查的人員,立馬翻起了白眼。

“又來了,那女人。”他翹起小指示意小董注意調查組的成員,裏面有一個年輕秀美的女警。

“她是誰?”小董好奇地看向那個女警,長得挺漂亮,白皮膚身材高挑,挺翹鼻梁杏仁眼,略長的鵝蛋臉,美中不足的是嘴唇略厚嘴巴也稍微大一些,不過一身警服英姿飒爽,整體看上去還算是美女。

她正熱情地靠在趙恒的旁邊講話,靠得好像有些過分近了。趙恒皺眉不動聲色地想要挪遠一些。

“她是不是對趙隊長有意思?”連遲鈍的小董都看出不對勁了,他八卦地靠近大李。

“她是趙恒的前女友,她爸是這個,唔,不可說。”大李伸出拇指比劃了一下,“趙恒原本在省局的刑偵部緝毒隊,工作很忙碌。那女的就跟她爸說趙恒在緝毒隊太危險太忙了沒時間陪她,就去求她爸幫忙調職。她爸原本就不同意兩人在一起,于是把趙恒調職到了縣城的刑警隊,讓那女的和另一個領導兒子結婚了。這女的結婚後還心思活絡,老是跑來找趙恒,後來跟自己老公鬧騰離婚,現在離婚後帶着個小孩,還想和趙恒再續前緣。”

“好可怕,還有這種女人,趙隊長真是衰。”小董的眼神裏透出同情,自己以後可不能找這種自作主張的女朋友。

“趙恒還以為自己得罪人了,原本他在緝毒隊都要升職了,突然被調到鄉下來了,啧啧,那酸爽,而且更衰的是他也不知道那女的和大領導的關系,還以為跟他一樣是普通人,就那麽稀裏糊塗地倒了黴。”大李搖搖頭,目光中的鄙視之意更盛。

邵薇手裏拿着法醫鑒定報告,準備給省裏的專案組人員,剛好聽到兩人的八卦,她微微眯起眼睛。

那位趙恒的前女友幾乎整個人都要貼到趙恒身上了。

“小董,你有沒有經歷過這種情況?家裏有一塊美味的蛋糕,家人說你必須寫完作業才能吃,為了吃到蛋糕你努力地完成作業。就在你快寫完的時候,鄰居家小孩突然跑過來,想要搶你的蛋糕,你說你該怎麽辦?”邵薇的唇角漾起一絲意義不明的笑容,目光晦暗不明。

“把他趕走!”小董傻乎乎地接口道。

“是啊,把她趕走啊。”邵薇把一疊鑒定報告塞到小董手上,拿起大李泡的那杯濃茶。

“喂,這是我的杯子!”大李伸手阻止。

“待會賠你杯子。”

她順手将煙灰缸裏的煙灰倒進杯子裏加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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