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殿內安靜得可怕,顧遠之沒去看被摔到臺階下的歌姬,他只站在那兒與姜瑜對視着。

姜瑜的臉色并不好看,他不喜歡有人忤逆自己。若是從前,忤逆他的那個人現在定然被處理掉了,可眼前這個人是顧遠之。

他選中的人,他這會兒正好在興頭上,要說對顧遠之動手也舍不得。

心中糾結萬分,姜瑜眯起眼打量着顧遠之,瞧着對方毫無懼意模樣,猛然想起對方剛到京城時候見到自己的樣子。

那時候的顧遠之還很害怕姜瑜,如今好不容易養到不怕自己了,姜瑜可不能因為這樣的小事便不要對方。而且,不過就是個唱曲的,給了他又何妨。

“既是遠之喜歡,送你又何妨。”姜瑜瞬間挂上笑容,快得顧遠之都要以為先前那帶着猜疑不滿的神色都是他自己的幻覺。

顧遠之聞言,連忙就要跪下謝恩,可還沒動作,便被姜瑜扶住手臂,不肯叫他再屈膝半分。

那個歌姬被帶回了顧遠之所住的偏殿,因樂坊的衣袍多為豔色,顧遠之便想拿一套自己的出來給他。

沒想卻被來偏殿尋找顧遠之的姜瑜聽見,态度強硬的阻攔了他,瞧着似乎比聽見顧遠之向他讨人的時候還要不快。

“郭伴兒,去找一套你的衣服過來,要便服。”姜瑜朝跟在身後差不多一米多遠的郭宇吩咐了一句,又斜睨了歌姬一眼,問,“遠之打算給他起什麽名字?”

“你原來的名字是什麽?”顧遠之一愣,倒是沒想好,便問起了歌姬原先的名字。

“奴從前喚作小山。”歌姬低着頭,沒敢與二人對視。

顧遠之咀嚼着這個名字,也懶得再給他起名,随口道:“就叫小山吧,我缺個小厮,你就跟着我吧。”

聽到小厮二字,姜瑜眉頭一挑,有些奇怪地問:“竟是當小厮用?朕還當你是想要用他呢。”

顧遠之聽見用他二字,眉頭一皺,卻沒敢對姜瑜說什麽重話,只搖搖頭表示并沒有那個打算。

有了小山跟在身邊的日子,倒也沒什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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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之後姜瑜進行的活動大多不方便讓下人跟着,多數時候都只有他們二人。

比如冬日裏游湖,到湖心亭看雪,明明可以弄一艘大些的船,他卻偏要小船。

還是只能容納二人與一名船夫的小船。

好在沒多久便到了十五,逢朝廷開印,事情多了起來,顧遠之也回到從前伺候筆墨的日子。

只不過十五當天晚上,姜瑜卻是沒讓他回去。

“皇上,遠之身無官職,跟在您身邊已是逾矩,更別說是留宿宮中。”顧遠之後退一步,在姜瑜開口前拒絕了他。

姜瑜這回倒是沒生氣,輕笑一聲:“你都沒聽聽朕做什麽,急着拒絕做什麽?”

“皇上不是想留遠之……”顧遠之有些奇怪地擡眼看他,心底還壓着一個拒絕的理由,想着若對方提出的要求實在有些不能接受,那就拿出另一個理由來拒絕。

不過姜瑜這次的要求倒還算好,顧遠之這個理由壓根就沒用上。

“朕想帶你去看燈。”姜瑜說完便往外走,看起來絲毫不擔心顧遠之不跟上來。

方才緊張姜瑜攔住自己的目的,倒是沒去觀察對方的穿着,如今放松下來才發現對方身上穿了一件并不惹眼的月白連雲暗紋圓領袍,腰上系的宮縧也十分普通,看來早就準備好要帶他出去。

顧遠之快步跟上,身邊還是帶了小山。不過,因為姜瑜的習慣,小山也與郭宇一樣離得遠,只與郭宇并肩行走着。

郭宇明白姜瑜看小山不順眼,行走間瞥了他一眼:“千萬記得自己本分,若再惹了皇上生氣,怕是顧公子也保不住你。”

“是,郭公公教訓得是。”小山點點頭,眉眼間确與顧遠之相似,可氣質上卻無半分相似之處。

郭宇想着容貌乃父母給的,對于小山與顧遠之相像一事,倒是沒怎麽放在心上。

上元燈節,京城很是熱鬧,大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不僅大街上挂了形式各樣的燈,每個人手中也拿着燈。顧遠之一行人沒有人拿着燈,在人群中卻是有些惹眼了。

“上元安康,瞧着二位郎君手上無燈,可是一路看來沒有合心意的?不如看看我這兒的燈,可有喜歡的?”

走在路上,顧遠之和姜瑜被一路邊賣燈的小販叫住,聽着對方說了吉祥話,又聽對方誇耀了一番自己的燈。

顧遠之對上元節迎燈并沒有什麽執着,他只是看向姜瑜,想看看他的意思。

“小郎君可是年紀小,出門在外還得聽兄長的?”小販笑笑,挑了幾盞燈給顧遠之看。

顧遠之不知姜瑜微服在外想編個什麽身份,也不敢貿然答話。

“是,我這弟弟怕生,也最粘我,事事都得聽我的。”姜瑜上前來,牽住顧遠之的手,一副兄長護着弟弟的模樣将他拽到身後,又笑着轉頭看他,“可又合心意的?”

顧遠之不知道姜瑜是什麽意思,他頭一回跟姜瑜到鬧市上去,不知道對方會不會一個不高興狂性大發把這裏的人都殺了。畢竟是殺人不眨眼的反派,顧遠之不得不謹慎一些。

“喜歡這個,皇……兄長喜歡哪個?”顧遠之随手指了其中一個兔子燈,也沒細看究竟是什麽,只顧着問姜瑜喜歡什麽。

姜瑜順着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去,眯起了眼,想起對方被自己捏住後頸紅了眼睛的模樣,臉上笑容更深了些:“兄長也喜歡這個。”

買了燈,二人結伴往前邊走去,路過一座橋,還聽見橋上的姑娘們在讨論給誰送香囊的事兒。

“遠之收過姑娘的香囊嗎?”姜瑜與顧遠之走過這座橋,突然問起這事。

顧遠之垂下眼,回憶着自己來之後的四年裏究竟有沒有收過姑娘的香囊。

結果當然是沒有,至于之前有沒有……這個倒是不必擔心。

顧遠之這個原書中查無此人的角色,其實就是他來之後影響原世界才加上的。在他來之前,所有人印象裏根本沒有顧遠之這個人,直到他來之後才會在記憶中打上關于他的某個标簽。

比如自己與顧遠之是否相識,關系好或者壞。

除此之外,便沒有更多的了。

當然,這是顧遠之四年來試探的結果,若出了差錯,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所以,他在姜瑜面前小心謹慎,不敢真的按自己以為的來。

“這四年裏沒有,再往前也記不清了。不過那時候小,想是沒什麽姑娘會給遠之送香囊吧。”顧遠之朝姜瑜露出一個笑,看起來有幾分真心實意,倒不像是在騙人。

姜瑜聽見前邊那句是心情舒暢,聽到後邊的記不清,面上卻是顯露幾分不快來。

記不清,那就是可能有。

姜瑜的占有欲是異于常人的強,他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不喜歡自己認定的人與其他人關系太過親密。

即便只是陌生人送香囊,但收送香囊這種事情本身就十分親密。

姜瑜眯起眼,停下腳步,危險地看着顧遠之,看得他有些脊背發寒。

又,又怎麽了?

顧遠之心底一顫,很是不解地看着對方。未待他開口詢問,突然就被捏住後頸強迫着湊近姜瑜。

他的鼻尖滿是姜瑜身上的伽南香,一擡頭就能碰到姜瑜的下巴,可他不敢擡頭,只心亂如麻地想着姜瑜究竟怎麽了。

“這四年沒有,那遠之的意思,是四年前有了?”姜瑜帶着幾分危險的聲音在顧遠之頭頂響起,讓他更是渾身一顫。

顧遠之的後頸被捏得有些疼,微弱燈光映照下能瞧見他的後頸已經被或捏或摩挲得紅了一片,眼圈也因為敏感處被觸碰而帶着幾分紅。

瞧着對方這模樣,姜瑜心中莫名作祟的占有欲突然就沒了氣勢。

突然的不舍得,比起那莫名的占有欲更讓姜瑜苦惱。

“四年前遠之與皇上在一處,有沒有您不知道嗎?”顧遠之知道沒有,但他的身份是姜瑜的奶兄弟,自然是常在一處的。

被顧遠之這麽一問,姜瑜忽的懊惱起來,覺得自己太過沖動,竟是被如此情緒掌控,對自己選中的顧遠之說了這樣的話。

破天荒的,姜瑜的聲音軟了不少,連哄了顧遠之幾句:“遠之,我錯了,下回不這樣了,你別哭。”

顧遠之:?

你才哭了……

顧遠之本就只是被捏着後頸玩惹出的生理眼淚,甚至只是幾滴淚珠挂在睫毛上,并不算得什麽。他原也沒當回事,可被對方這樣一本正經地拿起來說,卻讓顧遠之有種自己被對方惹哭了的尴尬感。

上元燈節鬧得不算晚,沒逛多久,姜瑜便準備回宮去了。

“對了,上回提起秋獵,倒是叫朕想起一件事。”姜瑜瞧着顧遠之要走了,抓住他的手,提起秋獵的事。

顧遠之想着秋獵都是大臣和世家子弟參加的,好像沒他什麽事。但姜瑜說不準真有什麽關于秋獵的吩咐,他也只能停下來豎起耳朵聽聽對方的吩咐。

“今年秋獵,朕要見到你上場。”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笑到自己,顧遠之敏感肌,摸一下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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