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元宵過後沒多久便是會試,因着要考試,姜瑜也沒再要求顧遠之常到宮中來,他也有機會喘會兒氣。

至于姜瑜所說的事,那夜之後他也不是沒想過,但秋獵确實不是誰都能去的地方,他只能暫時把這事兒放到一邊去。

左右規矩在那裏,也不是顧遠之故意不去。

至于會試的結果,顧廷本以為顧遠之這段時間一直陪在姜瑜身邊,一直沒有準備武舉,怕是會出什麽岔子。沒想顧遠之直接拿了個武狀元回來,狀元游街的功夫,顧廷已經被好幾個手下告知此事順道賀喜。

得了武狀元,到邊疆去立個軍功,回來就能直接進錦衣衛,等顧廷退下來或是往上升,指揮使這位置便是顧遠之的。

錦衣衛都明白這個道理,遂這個時候都說要到顧廷家中去給顧遠之道喜。

顧廷沒讓,只說皇上興許要留顧遠之在宮裏,怕是沒機會。衆人聽了便也離開了,并沒有多說什麽。

如顧廷所說,游街過後,顧遠之剛換過衣服,便聽說郭宇在外邊等着。

“皇上傳你進宮呢,想是問問你喜歡哪個地方,叫你自己挑呢。”郭宇臉上滿是喜氣,仿佛今日并非顧遠之中了武狀元,而是郭宇中了這武狀元。

顧遠之朝他笑笑,心裏并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若是可以,更遠一些也好。

但考慮到母親的身體不大好,顧遠之想着近些也不錯,到時候快馬加鞭趕回來也不會太晚。

到了宮中,又是在禦書房。顧遠之擡眼朝大開着的門看去,恍惚間想起頭一回進宮的時候。

那時候他怕姜瑜怕得要命,如今卻是好了許多。不是不怕,只是發覺姜瑜對自己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差罷了。

對外人的那些陰狠,姜瑜很少在顧遠之面上顯露出來,到底對他還算有心。

“怎麽不進來?”姜瑜擡眼與門外的顧遠之對上眼神,笑着問了一句,放下禦筆就要往外走。

顧遠之怎麽敢讓姜瑜出來接自己,這樣的事情,現在做來沒什麽,日後若姜瑜對他不滿,請算起來就是一樁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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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他連忙上前去,先請過安,方才站起身來與姜瑜對視。

姜瑜瞧着對方快步進來的模樣,也猜到對方心中所想,但并沒有放在心上。畏懼帝王并不是什麽壞事,恐懼才更聽話一些,姜瑜這會兒還是這麽想的。

“想到哪裏去?朕讓他們去安排。”顧遠之被姜瑜扣住手腕往裏走,看着姜瑜坐下來的時候,聽見了對方說的這話。

顧遠之垂下眼,他到底也不熟悉這個世界,倒也說不好要到哪裏去,斟酌了小一會,說:“想離京城近一些……”

“想着偶爾能到朕這兒來?”顧遠之的話都沒說完,便被姜瑜打斷,還扣着手腕讓他被迫接近自己。

顧遠之被扣着手腕拽向姜瑜的方向,差點穩不住身形,只能一手撐住禦案以防自己摔在姜瑜身上。

“嗯,不,只是因為母親身子不大好。”顧遠之差點就應下了,可說完之後又連忙将實情說出來。

可千萬不能叫姜瑜誤會了,否則到時候要是看了母親沒到宮裏去,怕是姜瑜要覺得他騙了自己。

姜瑜聽到這話,臉色明顯不大好看,眯起眼打量着顧遠之,松開對方的手腕讓對方退到禦案邊上,聲音冷了幾分:“朕答應了,你早些回來。”

雖說對方臉色不好,但到底答應了下來,顧遠之也沒有多說什麽,以防多說多錯。

回去之後,顧遠之又陪了母親兩日,沒等他約徐烨出來問問上回什麽事,便接到任職文書,要他盡快到薊州去。

因着時間緊,顧遠之想着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約徐烨出來問問上回什麽事找他。

正好今日翰林院休沐,徐烨沒什麽事兒,讓小厮過來說了一聲在榮德樓見。顧遠之得了消息,跟家裏知會一聲,便獨自一人到榮德樓去,想着只是臨行前與徐烨吃個飯,該是沒什麽的。

結果一到那兒,卻是一眼瞧見穿了藕色梅花紋道袍的朱懷寧。

顧遠之:……

早知如此,不如讓人給徐烨帶個信告別就是了。

朱懷寧是最先發現顧遠之的,他唇角微勾,露出一個并不明顯的笑容,朝顧遠之微微颔首,喚了一聲:“顧公子。”

這麽一喚,顧遠之也不好掉頭就跑,讓小厮過來說自己有事來不了了。他只能硬着頭皮上前去,看了一眼徐烨,用眼神交流質問為什麽沒告訴他小公爺也來。

徐烨很無辜,他說:“從翰林院出來正好遇見小公爺,聽說是來見你的,我就與他一塊來了。”

聽說是來見顧遠之的就來了?

顧遠之心說他什麽時候跟小公爺這麽熟了。

但心裏想是一回事,面上又是另一回事。別說那是光環滿身的主角受了,單單成國府小公爺這個身份,顧遠之都怠慢不得。

成國府一向管着三大營,不出意外,日後他進了錦衣衛跟朱懷寧接觸的機會也不會少,還是提前打好關系更好一些。

既然不能遠離,不如先搞好關系,希望以後風波不要波及到自己就是了。

顧遠之心底嘆了口氣,跟朱懷寧打過招呼之後方才坐下來,問:“除夕那日你到顧府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大事,不過是小公爺說家中母親辦賞梅宴,就在過年那幾日,想親自請你到榮德樓來,問你去不去。”徐烨笑笑,看起來并不在意當時顧遠之被請進宮,沒能跟他一塊兒去榮德樓的事。

只是,顧遠之有些奇怪,明明問一嘴就可以的事情,為什麽還得到榮德樓說。

瞧見顧遠之奇怪神色,朱懷寧解釋道:“親自請更有誠意一些。”

“原來如此,小公爺有心了。”顧遠之垂眼,笑着說了幾句場面話誇贊朱懷寧。

許是這樣的話挺多了,顧遠之看朱懷寧并不很高興,還當對方不喜有人這樣說話,沒想見對方擡眼看向自己,直盯着,許久才開口。

“叫我懷寧就好了,你我不必見外。”朱懷寧望着顧遠之,眼中是他看不懂的情緒。

顧遠之一愣,回憶着自己與朱懷寧見過的寥寥幾面,在講究十分多的古代似乎并不足矣讓他直呼對方的名字。

“是否有些不大妥當……”顧遠之幹笑兩聲,垂眼喝了口茶。

一旁的徐烨笑起來,聲音如顧遠之想象中所有溫潤男二一般溫柔,本以為他要安慰朱懷寧,結果卻聽得他對顧遠之說:“遠之,跟小公爺不必見外。”

說話間徐烨還要來覆上顧遠之放在桌上的手,吓得顧遠之連忙将手放到膝上去,還得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

顧遠之有些奇怪地看了徐烨一眼,心說你一主角受的追求者能不能敬業一點?

心裏想是這樣想,面上卻不可能對徐烨這樣說,他只是點點頭,便看向朱懷寧。

只是,在顧遠之看向朱懷寧的瞬間,似乎捕捉到對方眼中閃過的一絲失望。

這是在幹什麽,只是個稱呼而已,犯得着嗎……

顧遠之用喝水的動作掩飾自己臉上驚訝,方才又一次看向朱懷寧:“那日後便稱小公爺為懷寧了。”

朱懷寧聽了這話,露出一個笑,倒是比方才看見顧遠之時笑得要更明顯一些。

吃過飯後,二人又聊了一會,便讓顧遠之回去收拾行李準備赴任。

回到家中,母親對顧遠之很是擔憂,卻又不能不讓他去,只能千叮咛萬囑咐。

顧遠之也一一應下,便被顧廷叫到書房去又囑咐了一大堆差不多的話。

知道二人都是關心自己,顧遠之也沒生出什麽不耐煩來,只是一笑之後全然應下。

第二日,顧遠之便出發前往薊州。

薊州離京城并不遠,快馬過去,也不用多少時日。

顧遠之到任之後出示了任職文書,又跟着将行李放到自己的住處,就這樣住了下來。

夜裏薊州那邊給他們辦了個小宴接風,順道慶祝他們任職。

贊畫連品級都沒有,不過是讓武舉出身的武人有個立軍功的地方,到時候當做踏板升遷罷了。這樣的陣仗,當然不是因為贊畫今日赴任,而是因為顧遠之在場。

既是顧指揮的兒子,又是皇上的奶兄弟,哪個身份拎出來都夠這裏的人巴結。

遂整場小宴下來,多數軍官都圍着顧遠之轉,拿着酒敬他,嘴上還說着要他多多關照。

聽得顧遠之想笑心說他一個贊畫怎麽關照他們,顧廷又要清白,定是死也不肯做這些事的。

至于姜瑜……

姜瑜,姜瑜若心情好,興許會答應吧。

皇宮,養心殿內。

已是深夜,姜瑜這幾日沒日沒夜地批着奏折,每日睡的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倒是有些分不清這會兒是什麽時候。

他不習慣讓太監伺候,連郭宇都不讓近身,只允許那一人留在他身邊。

許是這些日子實在疲乏,他一停下禦筆,将奏折往旁邊一丢,垂着眼習慣性喚了那人的名字。

“遠之,茶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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