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九公子與鞭子
熏香已被撤下,粉色的錦帳依然飄搖出桃色的香氣。
這是绮秀閣臨時收拾出的房間,索性京城本就是個神奇的地方,達官貴人們總有新的玩法,一個少年抱着另一個辨不清面目的男人上門也不是什麽新奇事。
在這兒,至少可以保證宮九發病的話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
不是中毒,不是生病,不是受傷,大概也只能算作發病了吧。
白弦淡淡道:“好了,你下去吧,一會送桶熱水過來。少聽少看,自然有賞你的。”
龜公搓着手笑道:“是,小的一定照辦。”他剛剛關上門,就聽見門裏傳來種奇異的聲音,是一種帶着呻-吟的喘息聲,就像是條垂死的野獸在苦苦掙紮。
這龜公的臉上不由得露出種猥瑣的笑容來,這藍衣小公子看模樣倒是俊,沒想到喜歡的是這種重口味。
白弦冷冷瞧着腳下的人。
初見時将一塵不染的九公子如今頭發散亂,臉上帶着種病态的蒼白,正半果着在地上掙紮翻滾。
他一手撕扯着已經不成樣子的衣襟,另一只手不知從何處掏出了幾根又細又長的針來,連連紮進自己蒼白而瘦弱的軀體裏。
一種無法忍受的痛苦與渴望,已令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張張合合的口中只溢出勉強能分辨的低呼:“鞭子……鞭子……”
畢竟是勾欄院的上房,鞭子繩子這種道具倒是應有盡有。
木架上的鞭子分了好幾種,有粗有細,大概材料也有所不同,白弦自認為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只挑了最細的一根,試着一甩。
鞭子與空氣相摩擦發出清晰的破空聲,聽見這聲音,地上的人仿佛恢複了些神智般暫時停下了翻滾,仰起頭來注視着藍衣的少年,眸子裏充滿了哀求,聲音已嘶啞得不成樣子:“抽我,用鞭子抽我!”
白弦俯視他:“本少可沒有這個興致。”
宮九的眸子裏乞憐之意更甚,眼眶濕潤地像是要流出淚來:“用力抽我,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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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求”字還未說完,白弦已一鞭抽了下去!
白弦知道這世上有種人喜歡虐待自己,也知道這是種變态的發洩。他還知道但凡這樣的人,要不然是被人調-教成了這個樣子,要不然就是活得太無趣——他得到的已太多,而且太容易得到,所以他心裏的欲望,只有在虐待自己時,才能真正得到滿足。
第一鞭抽在宮九的蒼白的胸膛上,第二鞭抽在左手上,白弦一開始還有所保留,待到發現這人不斷扭動着身子,顯然是經驗豐富到可
以下意識地避免傷到要害了,便不再留有餘力,用力地随手抽下去。
藍衣少年面無表情地瞧着暴-露出的蒼白肌膚上漸漸交錯肆虐的血色痕跡,眼中沒有絲毫波瀾。他沒有從中得到任何快感,只是在執行一件必須要做的事。
地上扭動的身子忽然蜷曲,又伸開,然後就躺在那裏,動也不動了。宮九已得到了滿足。
宮九當然不是個天生就喜歡自虐的人,但他的天資實在太高,高到普通人一生所學也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無論多難練的武功,他全都一學就會,無論警衛多森嚴的地方,他都可以來去自如,別人心裏想的事,還沒有說出來他就已知道,假如他想殺一個人,不管那個人躲在什麽地方,不管有多少人在保護,他都絕不會失手!
旁人都羨慕他、敬畏他,可誰又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呢?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人生豈非太過無趣?所以他只好找一些有趣的事情來做。
也許是因為自出生以來就一直高高在上,他偶然間瞧見有人在鞭打下喘息呻-吟,露出種痛苦而享受神色時,就突然想到,不知道被其他人踩在腳下會是種什麽樣的感覺?可以肯定,那一定是一種不同以往的感覺。
他去試了,然後就再也離不開了。這種欲望深埋在他的身體裏,平時不顯,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冒出來侵占他的理智,讓他醜态百出,但他又确實離不開它。就像瘾君子離不開罂粟一樣。
跨過癱在地上重重喘息的人,白弦拉響了繡床上方的鈴铛。
一會,便見方才那龜公提上來一桶熱水,倒入屏風後的已裝好半桶涼水的浴桶中,眼觀鼻、鼻觀心地繞過地上那血跡斑斑的人,露出種心照不宣的笑容,道:“公子,這……”
白弦随手抛給他幾塊碎銀,一臉餍足笑罵道:“好了,滾吧。”
龜公掂了掂手上的分量,點頭哈腰道:“謝公子賞。”他急急退下,怕會擾了這少爺的興致。
待到瞧不見那龜公的身影,白弦才收起臉上的纨绔之色,淡淡道:“腿沒斷就自己爬起來,試了水溫再下去。”
剛剛關上門的龜公搖了搖頭,臉色如常地下樓去了。在這兒做事的,比這更冷血更變态的事情都見過不少,只是那會兒的客人多是中年人士,一個少年就玩男人玩成這樣的倒不多見。
金烏将墜未墜,染得天邊一片火紅。
白弦從绮秀閣的上房中步出,眺望院牆外又長又直的街道。
他覺得這實在是個非常美麗的城市,街道平坦寬闊,房屋
整齊,就連每一家店鋪的店面,裝修得都遠比其他的城市精致。
只要你來過這個城市,就再也忘不了它。這裏有天下馳名的風物和名勝,這裏是——
天子腳下。
藍衣的少年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他進屋攏上門,将夾雜着沙塵的風擋在外間,就瞧見屏風後的人影已在穿衣。
白弦淡淡道:“清醒了?”
“勞煩久候。”随着這聽不出情緒的應答,屏風一轉現出一個人來。漆黑的發帶着些濕意,被綁成個松松的馬尾垂在腦後,輪廓優美深邃的臉上帶着種冷漠的神色,普普通通的白衣依舊予人華貴之感,這一身打扮往白弦面前一站,恍惚間猶如攬鏡自照。
宮九道:“方才還要多謝阿弦了。”他眼中光芒明明滅滅,卻始終如雲霧遮擋,看不分明。他的聲音很平靜,他的心中是否也如此平靜?
白弦不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他面色如常道:“我準備走門下去,你呢?”
九公子道:“難道有人認得出我是你剛才抱上來的人?”
白弦撇了他一眼:“随你的意。”
宮九認真想了想,飛身而起,僅在窗邊留下一個潇灑的身影。
待到他的影子完全消失,一點金芒從白弦手心飛出,輕盈落在了地上的血跡上。宮九的血。
近黃昏。風有些冷了。藍衣少年緊了緊衣襟,拾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