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拒絕早戀(修)

謝時嶼并沒有等江阮回答,他驟然松開了攬住他腰的那只手,然後接過旁邊助理遞來的羽絨服,披上去找導演。

監視器前。

張樹還在不停地倒幀回看上午拍過的片段,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

“他哭戲拍得挺好的,”張樹回頭看到謝時嶼走過來,臉上浮起笑意,指着屏幕對他說,“我還擔心會不會哭不出來,點眼藥水的也見多了,要不然就是哭笑不分!而且他跟你搭戲挺自然啊,差不多都是一條過。”

哭戲向來都是最考驗演技的,又要分寸,又要感染力,拍這種感情向的片子,還得哭得夠漂亮。

“嗯。”謝時嶼敷衍地應了一聲。

鏡頭都放了慢速,他擡頭就看到江阮泛紅的眼尾。

烏黑長睫挂着淚珠,水光潋滟的一雙眼,連臉上的淚痕都透着單純執拗的漂亮,特寫時撲面而來的沖擊力,像漩渦吸引着鏡頭之外的人跟着沉溺。

謝時嶼追了江阮很久都沒結果。

江阮大概就是那種老師和家長最喜歡的好學生,上課從不打瞌睡,無論何時都眉眼認真,筆尖不停,卷子整潔漂亮地讓謝時嶼一度覺得能拿去裱起來。他跟誰的關系都很好,笑起來眼底卧蠶很深,顯得特別乖。

看起來一副不會跟任何人早戀的樣子。

“我是說……好學生,你想跟我談戀愛嗎?牽手上床的那種。”謝時嶼耐心告罄,放學路上攔住他,“你想什麽時候分手就分手,誰都不當真,行不行?”

他沒想到江阮竟然還真的擡起眼,認真地看着他,“想分手就分手嗎?”

“……”謝時嶼剛剛才親口說的話,總不好這麽快打自己的臉,咬了下牙,只能點頭,“對,你什麽時候想分手,我一句都不多問。”

“那我想一想。”江阮很鄭重地對他說。

結果這一想又過去一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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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那麽喜歡。”

謝時嶼轉學到燕寧一中,但是他懶得跟同班打交道,還是經常和校外那群辍學的、要麽隔壁職高的混在一起。他們都知道他在追一個人,好奇死了,纏着打聽,不過都以為是女生。

“就是追着試試,”謝時嶼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指尖夾着煙,笑得燦爛又多情,“他不喜歡我就算了,跟你們有什麽關系啊,少摻和。”

說完,他又心口不一地去了學校。

他已經連着二十多天沒有翹晚自習,老師看他的目光日漸稀奇,但又不好去問一個學生,你怎麽今天又來上課了。

但江阮竟然破天荒地請了假。

“班長家裏出事了吧,我看他走的時候臉色不太好,連東西都沒顧得上拿。”旁邊有人在低聲議論。

謝時嶼給江阮發消息,沒有回複,打電話也不接。

他知道江阮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家裏只有一個奶奶,身體不太好,聽說還有阿茲海默,也就是俗話說的老年癡呆。這天之後接着就是周末,江阮還是沒音信,他就去找了他們班的英語老師,也是他小姨,問來了江阮家的地址。

“我去給他送卷子,”謝時嶼信口扯淡,“他是我同桌,我們關系好。”

等去了江阮家,他才發現奶奶沒事,是江阮養的那只玄鳳鹦鹉死了。

跟江阮同歲,是他出生那年他爸媽買給他的。

謝時嶼沒進去,是在門外聽到的。

謝時嶼想等到傍晚江阮下了補習班,再去找他,結果百無聊賴等人的時候,發現江阮竟然逃課了。

江阮連書也沒拿,在補習班旁邊的花鳥市場轉來轉去,看中了一只小鹦鹉,垂着眼問老板:“這個多少錢?”

老板低頭一瞅,比了個數。

他沒舍得買。

晚上。

江阮的奶奶長年在喝中藥,家裏總是一股淡淡的藥香,還混着江阮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化學溶劑的味道,冷而澀。那片都是老舊小區,每戶的面積都不大,但家裏被江阮收拾得很整潔,除了沙發扶手上亂放的書。

不是化學競賽題庫,就是各種電影專業書,還有紙張泛黃的手寫劇本。

江阮低頭在客廳調适他的舊相機,曝光總是出問題,他拿起來随意對着門口一照,鏡頭裏卻出現了一個男生的身影,個子很高,肩背挺拔。

“你怎麽來了?”江阮有點暈,哭過後濕紅微腫的眼睛一怔。

謝時嶼頭一次看到他哭,心頭跟着重重一跳,竟然覺得他哭過以後很漂亮。

一瞬間懷疑自己可能求而不得即将變态。

謝時嶼還沒說話,江阮忽然聽到了幾聲清脆的鳥叫,他舉着相機調整焦距、拉近鏡頭,就看到了謝時嶼藏在身後的那只鹦鹉,淡黃色的長羽,眼瞳底下兩片橙紅的絨羽,像是皮卡丘的腮紅。

和原來那只一模一樣的玄鳳鹦鹉。

“我們養這個行不行?”謝時嶼低頭問他,少年嗓音略微有點啞,溫柔又輕佻,“我陪你養。”

江阮伸手接過去鳥籠。

那天晚上謝時嶼留下來陪他,被拉着聽了一晚上化學,眼花缭亂的符號被江阮寫出來,頓時變得漂亮又順眼。

謝時嶼偏科嚴重,語文英語能考将近滿分,剩下的幾科卻頂多四五十,有時候卷子難一些,他只能勉強蒙幾個選擇題,在所有的偏科裏,他最擅長的可能就是化學。

“我下次怎麽着也得考六十吧。”謝時嶼随手丢開化學卷子,朝江阮一笑。

說不定是鬼迷心竅,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親到了一起。

心跳快得離譜,江阮被他摟在懷裏,謝時嶼才發現自己竟然有點緊張,他耳根發燙,不太敢低頭直視他。

謝時嶼掩飾地輕咳了一聲。

他起身去江阮家冰箱裏翻了翻,找到一罐冰檸檬茶,又坐回去,拉着江阮的手腕,另一只手仔細地給他敷眼睛。

敷到一半,忽然笑了笑,低聲罵了一句,“操,老曹肯定恨死我了。被他知道我在你這兒……”

老曹是他們的班主任,特別喜歡江阮,江阮是全班第一,年級前三,不出意外會保送名校,在班裏屬于被精心呵護的對象。有一點風吹草動,老曹都擔心他學習受影響。

當初他不願意謝時嶼來這個班,就是怕這種不學無術光長得帥的男生,會讓班裏女生無心學習。

哪兒知道謝時嶼比他想的可能耐多了。

江阮擡頭看着他,那雙涼薄又漂亮的眼睛罕見地彎了彎,還濕潤的泛着水光。

江阮下了戲就去休息室吃飯。

他沒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雖然他并不胖,但還是要在拍戲期間控制體重,尤其這部戲演的都是少年時期,需要演員很清瘦才有少年感。

他裹着小毯子低頭玩手機,聽到有人在外面輕輕地叩了下門,問:“江老師在麽?”

徐小舟連忙過去開門,“南姐?”

是謝時嶼的經紀人姜南,她穿了件羊絨大衣,臉上妝容精致,抱歉一笑說:“不知道有沒有打擾你們休息。”

“沒有,”江阮搖搖頭,坐起身,“我沒有午睡的習慣。”

眼看拍攝已經進行了一周多時間,劇組也開始宣發運作,制造話題熱度,為開播造勢。

“開播之前還有幾個采訪,需要你和謝老師去,”姜南在旁邊坐下,對江阮說,“包括之後也可能還會安排一些雙人直播和綜藝,江老師,你的經紀人……好像聯系不到,這些事情我就直接跟你說吧。”

“嗯,好的。”江阮接過通告單,笑意禮貌淡漠,“謝謝,跟我或者小舟說就行。”

“那好。”姜南就先跟他溝通了一下最近幾個活動的日程。

但她今天過來不完全是為了這些事。

前段時間的熱搜太頻繁了,她懷疑有江阮這邊的操作,拍戲期間謝時嶼沒法跟他解綁是一回事,但不能得寸進尺,保持适當的距離對誰都好。她眉頭微皺,對江阮是有些厭煩的,但職業素養良好,很快就收斂了神情。

“江老師……”姜南還沒來得及開口,休息室的門突然被人敲了幾下,時機格外微妙,剛好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警勸。

謝時嶼站在門外。

“公司有視頻會議,十分鐘後開始。”謝時嶼冷淡地對姜南說。

姜南沒辦法,只能跟着走。

臨走前,她看到謝時嶼往江阮的沙發上随手丢了個什麽東西,但是沒看清。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姜南到了走廊,眉頭蹙起,低聲跟謝時嶼說,“能被人防爆好幾年,都沒銷聲匿跡,手裏偶爾還能接到幾個上星劇,他不是什麽善茬。這次跟你在一個劇組,背後不一定打算怎麽運作。”

謝時嶼看到江阮怔怔地盯着沙發,猶豫很久才伸出手,眼底笑意一閃而過,搖搖頭,語氣淡漠又有些說不出的煩躁,說:

“他躲我還來不及。”

一牆之隔。

江阮發怔地盯着那罐檸檬茶,觸手冰涼,他拿來輕輕地敷着拍戲時哭腫的眼睛,好像沒有什麽用,眼眶漸漸地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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