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偷情

劇組當晚就在明尼阿波利斯舉辦了殺青宴。

謝時嶼行程很滿, 還有家時尚雜志的采訪通告,稍微留下來跟導演制片喝了杯酒,寒暄幾句, 淩晨就先去了機場, 沒跟江阮他們一起回國。

“咱們是不是也該回酒店了?”徐小舟現在算是江阮的經紀人兼助理,殺青宴上去跟別家藝人的工作人員打熟關系,就回來找江阮, “我剛才看謝老師好像已經去機場了。”

江阮聽完, 抱着那捧玫瑰愣了一瞬,花瓣間只殘留着謝時嶼身上的香水味。

重新加上好友之後,在劇組那段時間,謝時嶼離開片場去跑通告,偶爾會發消息跟他說一聲, 江阮不知道該怎麽回複,都當作沒看見。

但今晚沒有。

他點開跟謝時嶼的聊天記錄,時間還停留在一周前。

他跟謝時嶼提了分手之後,不到一個月,謝時嶼的簽證辦好, 就準備出國去外婆那邊。

臨走前一天, 謝時嶼在他家樓下守到深夜, 留給他自己攢下的所有積蓄, 江阮看到他臉色蒼白憔悴, 摸到他手心滾燙,後背衣料濕透,還是讓他走了。

謝時嶼好像整個晚上都沒睡。

江阮第二天醒來,就看到有個陌生號碼發給他三十多條消息,滿眼望去, 心髒充斥的血都像在燎燒,他眼睫顫抖,握不穩手機,完全不敢細看。

餘光只看到最後一條,謝時嶼問他,幾乎是在求他,你能來送送我嗎?

“路上小心。”

江阮最後只發過去這幾個字。

“我在安檢口等你。”謝時嶼很快回複。

江阮不知道謝時嶼在安檢口等了多久,他坐在教室瞥見走廊外暴雨如注,天色陡然昏黑,查到那趟航班延誤,一直沒敢放下手機,攥得掌心潮濕生疼,都是勒緊的紅痕,課上一個字都沒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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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後也發呆似的坐了一宿,直到天亮後,再次收到謝時嶼的消息,告訴他已經下了飛機,才頹然松了手。

後來謝時嶼回國出道,第一次粉絲接機,他想他怎麽樣都得去,哪怕深冬街巷都是積雪,練舞摔了一身傷,膝蓋青紫,腫得彎不下去,提褲子都發抖,也想去接他。

但那是他藏着掖着的一廂情願,謝時嶼應該不會想在機場這種地方見到他了。

回酒店的路上,江阮終于顧得上去看一眼昨晚播出的那兩集,網上都已經哭成一片,官方微博底下差點被眼淚淹了。

【嗚嗚嗚嗚嗚我直接爆哭!!!我就知道肯定有刀,導演殺我!】

【我的眼淚流成河淹了劇組和導演,徹底破防,那一巴掌打得臉上不疼,心裏流血。】

【我已經不知道該心疼誰了亂哭,本來想罵小傻逼的,但是也不忍心罵他了,天哪小楚走了以後,他站在小楚空蕩蕩的房間門口往裏看的那一眼,我眼淚直接跟着下來了,今夜無眠。】

【小楚還帶走了他送給他的冰刀鞋,太難過了,我看花絮,拍這場戲的時候江阮的眼睛一直都是濕的,感覺一眨眼,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江阮的哭戲yyds!!!我現在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一看心裏就好難受,我真的原地路轉粉嗚嗚嗚……】

【啊啊啊我想明天一睜眼直接穿越到下周!給我個痛快吧!到底會不會破鏡重圓!】

深夜車廂昏暗,江阮點開屏幕,也跟着看了會兒那集分手戲。

劇組拍戲通常還會詳細分組,同時進行,所以他跟謝時嶼并不總是在同一組,謝時嶼拍離開家出國那段戲的時候,他就不在,這也是他頭一次看正片。

別的片段還好,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謝時嶼拎着行李箱走到門口,明明一只腳已經踏出去了,又退回去,拿起那雙冰刀鞋,他目光随着鏡頭對上謝時嶼發沉的眉眼,又有點想哭,眼眶酸得難受。

他這幾天哭太多了,一掉眼淚就感覺眼睛又疼又澀,趕緊合上不敢再看。

剛才邊看劇,他指尖邊無意識地撥弄花瓣,才發現那捧花裏還夾着張紙條。

落筆遒勁有力,又很随性,不算太規整,一看就是謝時嶼的字。

謝時嶼高中的時候雖然成績不太好,但一手字是從小就練的,江阮不喜歡單調重複地抄課文,經常求謝時嶼幫他寫。

“白幫你抄啊?”謝時嶼修長漂亮的手指夾着筆轉,回過頭挑眉問他。

江阮趿拉着毛絨拖鞋,走過去摟着他脖子,耍賴似的往他背上趴,他知道謝時嶼耳後那一小片皮膚最敏感,躲在賓館溫存的時候,每次他舔那個地方,謝時嶼連頸側都會紅,然後捂住他的嘴,眉眼冷沉,發狠地頂他。

“皮癢?”謝時嶼側身躲開。

江阮下巴搭在他肩上,卧蠶柔軟,對他笑,伸手去握他的手,微涼的指尖撓他掌心。

“撒什麽嬌?”謝時嶼本來還想裝冷臉,結果沒忍住跟着笑了笑,認輸地捏他臉頰肉,“你背會了嗎?”

一開始他沒問過江阮背沒背會,反正江阮要他抄,他磨着等江阮過來親他一口,有什麽不能答應,要是剛做完就更沒什麽可說的,江阮讓他怎麽着都行。

後來才漸漸地每次都問他,沒背就留着讓他自己寫。

江阮低頭看那張紙條。

——寶貝,殺青快樂,下周見。

昨晚的分手戲是全劇高|潮,配着《冰下聽魚》的BGM,虐得人喘不過氣。

也不知道是節目組心機,還是張樹這邊跟《最佳拍檔》的導演組商量過,分手戲播出後兩個小時,《最佳拍檔》官方上線,發布了先導片的預告。

謝時嶼來參加這檔真人秀的消息确定下來以後,《最佳拍檔》在菠蘿娛樂的平臺上線預約人數直接比去年多出了兩百萬。

而且還只是這一個平臺的預約人數,當時距離官博發布剪影海報才過去幾天。

預告放出,劇粉都暫時原地回血了。

《最佳拍檔》本身就一直被戲谑地稱為“最佳售後”,因為每次都會邀請當時熱播劇的CP,在綜藝中仍然延續角色身份,劇裏所有的意難平和意猶未盡都可以在這裏找回來。

【啊啊啊啊我的阮!媽媽來了!小紅燈也太可愛了叭!】

【我要笑死,謝哥修車好溜啊,你就是為了騙人喂你吃荔枝才去修車的嗎?!】

【他說他要穿婚紗!!嗚嗚噫噫我的CP莫名其妙突然逆了但是他們結婚了!老婆的腰好細,斯哈,我也想抱QAQ】

……

江阮不敢再看,再看一會兒他跟謝時嶼都該隐婚了。

回國後,他先去試鏡了張導跟他說的那部電影,還有另一個都市輕喜劇,趁着綜藝那邊暫時還沒有開始第一期的錄制,接了個雜志通告,晚上拍,主題是“浮華亂影”。

他原本想剪剪頭發,懶得每天紮揪,結果綜藝節目組那邊不同意,只能作罷。

江阮穿了件深藍的高定西裝,內搭同色系襯衫,領口微敞,露出一截白皙鎖骨,肩上搭着淺灰大衣,耳骨夾在燈火闌珊的宴會廳泛着微冷的碎光,身後是流光溢彩的香槟塔。

他回過頭,朝不遠處晚禮服精致的幾位女模特遙遙敬酒。

等拍完,攝影師帶他去看樣片,笑着說:“等過幾天修好圖,出了樣刊,會再提前給您看一眼的。”

“都行,謝謝。”江阮也笑了下。

“阮哥,這邊我又招了幾個人,應該靠譜,暫時夠用。”離開攝影棚,去停車場之後,徐小舟遞給他幾份簡歷。

江阮接過去看了看,大概問了幾句。

他暫時不準備簽公司,幾年前跟汛星那邊簽約就是什麽都不懂,又太心急,現在臨時組個團隊,一時半會兒不缺人手就行。

“咱們回酒店嗎?”徐小舟上了車扭頭問他,“還是我送你回家?”

《最佳拍檔》是六月二號開始正式錄制第一期節目,江阮最晚提前一天去節目組安排的酒店就行,但他也懶得回家,反正回去也就是他自己一個人。

“直接去酒店……”江阮猶豫片刻,想改口說去酒吧,又想到最近盯他的狗仔應該不少,就沉默了。

到了酒店,徐小舟幫他收拾了下行李,說:“東西都放門口了,那我就先走了哥,二號再過來。”

江阮點點頭。

他攢了一整天的消息沒看,看到洛新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就坐在沙發上抱着那個小鹦鹉抱枕,拎了瓶啤酒,起子一磕,熟稔地輕輕撬開瓶蓋,把電話撥了回去。

“你找我?”江阮犯困,問他。

“诶,之前不是說好的嘛,”洛新無語,“我都跟雪樾姐他們約好了,明天去你那兒啊,你回家了嗎?”

江阮愣了一瞬,坐起身,他還真的忘了。

“不好意思啊,我沒記住,我現在來節目組這邊的酒店了,明天應該也在這兒。”

“無所謂,酒店也一樣,反正雪樾姐他們這期跟你一起,還挺順路,那我們帶東西過去,涮火鍋吧?明早再給你打電話。”

“好,謝謝。”

江阮這幾年過生日都是粉絲見面會,或者正好錄綜藝,跟節目組的人一起過,今年哪頭都沒趕上,就忘了。

高二那個生日,可能算是他自己過的最後一個生日。

江阮關掉燈,開了投影,靠着沙發,深更半夜從第一集 開始看《複讀生》,手邊的酒瓶越倒越多,一回頭看到謝時嶼送給他那束花,視線都有點模糊,起身抱在懷裏,然後才重新坐回去。

謝時嶼是高二下學期,期末考試之前走的,那次江阮沒太考好。

說起來也挺奇怪的,他好像一擡頭教室外陽光就變得那麽灼烈,盛夏的日光曬得他頭昏腦漲,連時間都記不太清了。

暑假他收拾心思去補課,準備高三開學。

傍晚回家。

上樓就看到鄰居家那個阿姨很焦急地等在他家門口,腦子瞬間一片空白,跑去醫院的時候手腳都冰涼。

奶奶不小心摔了一跤,小臂骨折。

“沒什麽大事,這麽大驚小怪的,”奶奶輸着液,臉色有點蒼白,但還是笑着的,枯瘦的手拍了拍江阮的頭,說,“回去記得給隔壁阿姨送幾斤牛肉,這次多虧人家了。”

“奶奶,要不我還是請個保姆吧?”江阮趴在病床邊,握着她的手。

奶奶一直不樂意請保姆,平常還行,有時候病犯了,看到家裏有不認識的人,就要發脾氣,舉着掃帚趕人走,等人走了以後,心髒又不舒服。

江阮試了幾次,不敢随便請人回去了。

“我還沒到那種走不動路的地步。”奶奶戳了下他額頭。

她唱了半輩子京劇,嗓子壞了都沒丢下,這輩子在人面前腰杆都挺直漂亮,不願意被別人看到她得喝口水都哆嗦的樣子。

江阮以為這次住院也頂多一個來月就能回家,沒想到快要開學,卻漸漸嚴重了,最後查出來說是腦梗。

而且記性也越來越壞,連江阮都不太能認得出來,經常半夜醒盹,要趕他出病房。

晚上,江阮在病房地上支了個小桌子寫作業。

奶奶躺着看電視,眼皮皺得擡不起來,揉着胸口,忽然問他:“小謝呢?好久沒看到他了。”

江阮筆尖一滑,蹭破了卷子。

“奶奶……”江阮起身蹲在病床邊,發現奶奶眼神很溫柔地看着他,眼淚就瞬間流下來,忽然感覺她好像什麽都知道了,嗓子一哽,沒能說出話來。

奶奶拿微涼的掌心擦了把他的眼淚,拍着他的頭,哄小孩子似的說:“別哭啊,乖寶。”

她也不是什麽都沒看出來,江阮從小就懂事,父母去世得早,後來又照顧她,受了多少委屈再沒人比她更清楚。

她都這麽大歲數了,好多事情忽然就想開了,謝時嶼來的時候,他每次都挺開心,那就挺好的。

江阮的眼淚完全停不住,臉頰濕透,掌心都是濡濕的淚水,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那麽難過。

那天晚上,奶奶去世了。

……

江阮醒來的時候天都亮了,他投影還沒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沙發旁邊東倒西歪都是酒瓶,宿醉後頭疼欲裂。

他迷迷糊糊接了洛新一個電話。

然後緊跟着又有人打過來。

“喂,洛新?”江阮以為還是洛新,臉頰埋在抱枕裏,皺着眉說。

謝時嶼在電話那端一頓,沒說話。

“不是吃火鍋嗎?”江阮以為他們又變卦了,讓自己準備別的工具,悶悶地問。

“……去哪兒吃火鍋?”謝時嶼壓低聲音,試探着哄他。

“不是《最佳拍檔》這邊的酒店嗎?”江阮覺得不太對,揉了下刺痛的太陽穴。

下一刻電話挂了。

江阮莫名其妙,他還困得厲害,想趁他們沒來之前補個覺,結果沒睡多久,就有人在外面按門鈴。

他起身過去開門,一擡頭見是謝時嶼,滿臉怔忪,懵在原地。

“謝老師?”

謝時嶼看他臉頰蒼白,眼睛又濕又腫,又聞到他渾身酒味,拎着車鑰匙,眸子漆黑,語氣不善,問他:“你昨晚跟誰喝的酒?”

江阮才想起一片狼藉的客廳,不太敢讓他進來。

但讓他站在門口更不合适,萬一再被拍到就麻煩了,只能先給他讓開路。

“沒……沒別人,就我自己。”江阮讓他坐在離卧室近的那個幹淨沙發上,給他倒了杯水,然後低頭收拾客廳。

那捧花已經在酒店放了幾天,而且他昨晚還是抱着睡的,不小心壓住了,收拾的時候才發現花瓣發皺。

忍不住心虛地瞥了謝時嶼一眼。

幸好謝時嶼沒看他。

等終于收拾得差不多,他才聞到自己也一身酒味,尴尬地跟謝時嶼說:“謝老師,我去沖個澡,很快的。”

謝時嶼冷着臉點了下頭。

他差點落荒而逃。

洗漱完在卧室換衣服時,雪樾又給他打來電話,江阮連忙随便穿了件寬松T恤和短褲就出去,才知道他們已經買好火鍋材料,正準備上樓,過來估計正好跟謝時嶼撞見,偏偏謝時嶼沒有要走的意思。

江阮已經無所謂任何緋聞,但是牽連上謝時嶼就是另一回事,他們才剛拍完那麽露骨的戲,現在早上才剛七點多,謝時嶼出現在他房間。

怎麽看都不對勁。

“謝老師,我改天請你吃飯好嗎?”江阮試探去拉謝時嶼的手腕,“要不你先躲一下?我待會兒帶他們出去,你就能走了。”

謝時嶼臉色更難看,心想有洛新就夠了,怎麽還有個他們?

“我是來跟你偷|情的嗎?”謝時嶼低頭說,“這麽見不得人?”

江阮哽住,險些崩潰,“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聽見身後門鈴驟然響起,江阮後背瞬間緊繃,想着要不讓謝時嶼去卧室暫時躲躲。

謝時嶼卻忽然握住他的腰,低頭蹭上他的唇,吮了一下。

江阮微怔,下意識想推開他。

“與其被別人看到了冤枉,那不如真的偷|情啊。”謝時嶼往後抵他,無賴似的,在他耳側笑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ps:戲中戲我是有一個番外想寫的,但是jj可能容不下小鐘(?),要是能放jj,我就補在這本書最後的番外,不能的話就這幾天寫了找個地方放,再來吱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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