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補完) (10)
聲說,“這次可以溫柔一點嗎?”
喬立言又用那雙鴿灰色的眸子盯住她,暗沉翻滾着無聲情浪,迦南繼續臉紅,有些結巴,“你、你每次……都好用力……啊……”
男人喉嚨裏溢出一聲笑,他将她抱緊,見她就心軟,她說什麽都好。
她的上衣被卷在胸上方,他把她整個人托起來扯掉她的長裙,燈光下露出女人一雙雪白修長的腿來,裙子攤在地上,迦南雙腿都被他架在腰上,他的唇印上她的胸,輕咬一口,就這麽進來了。
迦南因為難受和緊張半晌沒喘出氣兒來,夾住他的雙腿因為他的霸占而微微發抖,臉上布滿不可思議的緋紅。
又一次,被他占有了,很微妙,這種滿足而飽脹的感覺是無論吃多少肉和甜品都無法企及半分的。
迦南水藍色的蕾絲胸衣松松地挂在身上,因為晃動小白兔跳了出來,羞怯地撅着嘴兒。
喬老板這次果然溫柔許多,但每一次都深而重,研磨她最敏感最嬌嫩的花心打着圈兒,她扛不住,指甲抓着他的背,雙腿痙攣地收緊,似舒服似難受地低吟,如同一只吃飽了被主人撓癢癢的小貓咪。
等他在她身體裏釋放時兩人還是出了點薄汗,他一邊吻她的臉頰一邊安撫她慢慢緩解下來,最後在她腿心摸了一把,濕漉漉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有些壞壞地笑,“迦南好熱情。”
迦南臉紅不說話,把腦袋埋在他肩上,軟軟的發掃着喬立言的脖子。
等到回座位剩下的菜已經涼了,紅蝦下面還點着火,迦南又吃了幾口兩人離開。出包廂的時候服務員的眼神總有些怪怪的,她這才想起這種小店,隔音效果估計不怎麽樣,頭埋得深了些,被喬立言緊緊握住手指。另一位當事人倒是悠然從容,大大方方走過前堂,混血的英俊面孔引來諸多視線。
出了門夜色已經深深了,走了幾步迦南忽然說:“其實,真的沒必要來這裏的。”
“嗯?”
“我的意思是,真的沒有必要去見那些親戚,他們……”迦南想了想,“我知道你是要來的,這是必須的禮節,但其實真的沒必要,爸媽已經不在了,爺爺不在了,他們現在……也許也沒有真正将我當家人看吧。”
她承認自己太年輕不懂事,可是她內心裏,看到喬立言送禮給莫家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都是喬立言自己掙的錢,為什麽要給他們,喬立言連工作談生意走貨時就算面對一個國家領導人也是話語寥寥,卻和他們聊得很多,他對他們很好,他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只是她姓莫而已。
她自己明白全部是因為她,可她莫名其妙地,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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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就在眼前,喬立言低頭看她,“迦南把他們當做家人麽?”
“我……”
“莫珂小姐在澳門的時候,你救過她,”喬立言淡淡說,“因此那場單子你弄砸了,幾乎是一分錢沒賺,房租沒錢付住在程素然小姐家裏。”
迦南愣了愣,他怎麽知道,”那、那只是因為是生命……“
他沒有說剩下來的話,他一直在關注她,然後縱容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越發猖狂。只是笑了笑,“其實迦南的心裏,還是重視他們的罷,迦南還小,以後就會明白,家人很珍貴。”
迦南點點頭,沒走幾步,身後傳來一陣騷動,啪嗒啪嗒重重的跑步聲,從聲音推斷,這個人體力估計不大行,腳掌重重落地,是個姑娘。
随着腳步聲靠近,迦南又聽見身後緊随着一系列腳步聲。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一道人影嗖地竄出來,本來是撲向喬立言,哪知男人一閃,反而撲到迦南身上去了。
迦南瞧了瞧一旁毫無護花使命感的喬老板,默了一默,再望着迎面追來的四個男人,都是混混,還操着家夥,長得就跟電影裏小地痞一模一樣。
女孩把迦南一抓躲在她身後,四個混混其中一個罵道:“¥%#@¥%&的,還錢!”
女孩伸着脖子瞪了一眼,“沒錢!”聲音脆脆的,迦南一看,是個二十不到的小姑娘,長頭發大眼睛,戴着花哨的發夾,借着路燈迦南看見她臉上的大眼妝,又看見她的朋克破洞上衣牛仔短褲,下面一雙條紋高筒襪,十足的日系少女look。
真像拍電影,迦南想。
混混終于把目光沒好氣的目光剎在迦南身上,“你特麽是誰?”
迦南還沒開口,身後女孩又伸長脖子,“她是我姐!”
“我不是。”迦南淡定解釋,女孩立馬改口,“我說了你也不信,她是我媽!”
迦南&喬立言&混混:“……”
看迦南沒走,緊接着混混就BLABALABLA地說你家姑娘跑到曾哥場子裏玩牌輸了一大筆還吃霸王餐,沒錢交就跑出來,如果不交錢就到曾哥會場裏去做吧臺小姐怎麽怎麽地。
曾哥是誰,迦南估計是他們的頭,喬立言的表情明顯的是不認識,那麽就是個打醬油的頭兒了,無足挂齒。她又看了看這小少女,沒人陪還真夠敢玩的。
總而言之,要交錢。
小少女可憐吧唧地望着她攥住她的衣服不放,迦南還是沒想出來該怎麽辦,看看喬立言,他更是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
見迦南沒給錢的意思,四個混混抄家夥一圍還真要砍人的模樣,說是要迦南跟着他們去場子裏走一趟。
迦南想,一個國際殺手,一個東亞大陸最大軍火商,他們确定要帶走麽?
【三八章】
迦南想幹脆把他們幾個打暈算了,正準備動手,混混忽然看向她身後,探着脖子望向街口處停着的路虎,寥寥無人的夜色中,車身宛如沙海中的鑽石閃閃發亮。
“我次奧,這車是你們的?”混混甲呆了呆,估計着被子被見過這麽霸氣的車,又趕緊回過神來擺出兇神惡煞的模樣,叼着煙,舉着家夥威脅用半方言半普通話的口吻道,“鑰匙拿來。”
迦南默了一默,此時混混上前一步,直接将鋒利小刀抵上喬立言的喉口,因為喬立言太高,混混不得不踮起身子,迦南只想表示,完全沒有威吓力。
“你特麽把鑰匙拿來,不要命了是不?”
小少女抓着迦南的胳膊都開始發抖了,此時路燈下一道銀光滑過,喬立言将車鑰匙扔給了另一個混混,表情沒什麽變化。
混混一愣,趕緊拿着鑰匙迫不及待地朝跑車奔去。留下三個人站在原地,小少女一看混混走了,對迦南做了鬼臉,“謝謝啦~”
語畢,一溜煙兒跑掉。
迦南默了一默,她忽然覺得她好像老了,跟新一代年輕人有嚴重的代溝。
“迦南,走罷。”喬立言轉身就離開,迦南跟上去擡頭問他,“這樣真的好嗎?”
程素然以前教育迦南不要動不動就出手,這樣會顯得自己很沒風度身價很低,她是這麽比喻的,試問一個絕世武林高手,會對一個弱到一根手指頭就可以解決的小混混出手麽,不會,太腦殘了。
這種小角色喬老板大概連對話的興致都沒有,懶得廢話直接打發。如果喬老板反而将他們一口氣撂倒,迦南才覺得奇怪了。
可問題是,起碼也是一輛車,太便宜他們了吧。江南富商不少,但這個款的加長路虎能有幾個能買到。
“無礙,”喬立言笑笑,“明日他們就會被**扣住的,正好也不遠,咱們走回去。”
“……”是麽,迦南又回頭瞅瞅那輛路虎,跟街道上停着的其他車比起來,簡直就是香格裏拉和地攤稀飯的概念。
那四個混混一股腦兒鑽進車裏,迦南看着他們啓動,心裏還是有點擔憂他們開車會不會撞壞,喬立言的車在別人手上,她總有點自私小心眼兒地心疼,比這車是她自己買的還心疼。
嚓,她隐約聽見引擎發動的聲音,然而在下一秒,強烈的亮光刺向她的眼睛,巨大的爆炸聲震蕩耳膜,迦南不由得眯起眼,望着漫天的火焰沖開了車蓋,挪不開視線。
她有些怔神,忽然感覺到身子發涼,浸在寒水裏一般,整輛車化為一團火焰,燃燒的金屬物砸在地面上發出聲響。
她轉頭看向喬立言,後者靜靜立于她身邊,平靜的目光被烈火照亮,面目模糊。
如果是自己和他上車的話……
迦南忍不住朝喬立言靠了靠,男人握住她的手,“走罷,迦南。”
他的聲音輕而溫柔。
******
迦南于第二天又見到了這位小少女,在莫家後花園。
聽說喬立言和她一并來了,在鎮江和揚州的幾家人過來問候,迦南醒來時喬立言已經不在床邊了,出了自己屋子就在花園裏看見了她,女孩穿着綠色波點的高腰日系裙子,頭發歪歪紮在一邊依舊綁了個誇張的蝴蝶結,微微彎着身子,正皺着小鼻子研究不遠處一朵芭蕉花上的暗橙色蝴蝶,拿着觸屏手機拍着,表情十分日系十分可愛。
不一會兒蝴蝶飛了,小少女伸手半天沒捉到,最後抓拍了幾張,一轉身就看見站在陰影下的迦南,涼風習習,遠處的蟬鳴陣陣,迦南連衣裙的裙角微微蕩漾。
不管怎麽說,昨晚那樣開溜的确不大丈夫。
小少女明顯地石化了,拿着手機僵硬在原地,迦南瞅着她,原來她還染了頭發,如電視劇裏一般的淺栗色,手腕上還帶着時髦的珠花手鏈,實實在在的青春系潮流美少女。
“呃……”
少女抓着手機,最後摸着頭嘿嘿笑道,“哈哈哈,哈哈,好巧。”
迦南面無表情,心裏琢磨着,說起來,這小少女還算是救了他倆?
“等等,如果姐姐也在……”小少女眼睛一亮,“那位帥氣的大叔也在?!”
她是說……喬立言?
迦南沒有想清楚面對這樣的年輕女孩子該用什麽表情,畢竟,相處太少,這個女孩出現在這裏,說明是莫家人吧,只好擺了個手勢指指前堂,“吃過早餐了麽,一起去?”
陽光照下來,屋外竹林輕響。
少女對莫家宅子很熟悉,輕車熟路繞了幾方回廊來到竹林,,穿過竹林便是前堂,竹葉深翠而細長,少女忽然看見了誰似的,加快了腳步沿着青石小路跑到盡頭,迦南見她來到一位少婦身邊,仰起小臉,攥着少婦的胳膊撒嬌,“嫂子,咱們什麽時候走啊,我好無聊。”
“找你半天怎跑這兒來了,這是見客呢,等會兒你哥來了送你回家,啊。”
少婦穿着細紋料的暗花淺藍旗袍,身材窈窕微微圓潤,外搭一條披肩,頭發挽起來,她擡起頭與迦南的視線相撞。
迦南眨眨眼,心裏不知是如何情感,畢竟這麽久未見到了,面前的是她的姐姐,喬立言曾經的未婚妻,莫珂。
莫珂一見迦南,嘴角的笑凝滞在嘴角,原本松散閑适的神情收斂起來,她上下将迦南一掃,微微揚起下巴,斜着眼眸頗為輕慢地睨她,也許是日子過得安逸而滋潤,莫珂發福不少,肌膚也是白皙水嫩,雙唇仍是塗上紅色唇膏,貴族少婦的風韻顯露無疑。
“你來了啊,”莫珂笑笑,按着小少女的肩膀,柔軟地說,“苒苒,叫阿姨。”
阿姨,迦南嘴角一抽,還是走上前去,平視莫珂的眼睛,“好久不見,姐。”
一聽迦南喊姐,莫珂一怔,苒苒擡起頭,“嫂子,她比你小還喊她阿姨咩?”
莫珂瞪了她一眼,看得出兩個人的關系其實挺好,“就你多嘴,還不自己玩去。”
苒苒撇撇嘴,“我跟我哥說你欺負我。”
莫珂又瞪過去,“別人面前別這麽沒禮貌,還不趕快去。”
冉冉翻了個白眼,跑了幾步用相機對着迦南拍了幾張這才往前頭走,迦南望着少女問:“她是?”
“我家先生的妹妹,何苒,他還有事,先把咱們送來了,待會兒他再過來。”
迦南點點頭,又問了一句,“她跟你們一塊住?”
“是啊,不過這孩子住讀,周末才回來,今早不剛回來麽。”
迦南想起昨晚那一幕,那誇張的朋克少女裝扮,大概是從學校院牆裏溜出來的吧。
何苒在前面走,莫珂和迦南在後頭,給他倆創造環境,大伯給迦南和喬立言安排的房間在莫家宅子後面,竹林小道也就長了些,兩個女人慢慢地走,迦南不知該說什麽,只是覺得這麽多年過去了,她該不會再讨厭自己了罷。
畢竟莫珂什麽都有了,看起來也很幸福。
“你和喬老板什麽時候結婚?”身旁女人散發着高級香水味,開口。
迦南想了想回答:“喬立言說是等我們回去就差不多了。”
“這事兒你自己不管?”莫珂挑挑眉,聽不出意味,”你自己結婚自己不張羅?“
迦南不知道怎麽回答,幾乎什麽都是喬家一手包辦負責,她幾乎操不了什麽心,不過聽程素然說一般新人結婚準備什麽的挺傷神,“嗯,他覺得怎樣好,就夠了。”
竹林走到盡頭,莫珂停下來又将迦南上下掃了一眼,“有些人可以仰望,不可以靠近,神明,或者是君王身邊的人,往往沒有好下場。”她抿唇笑了笑,“最終是你在他身邊了,我無話可說,可我覺得我現在特別好,莫迦南,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想我可以一點點告訴你。”
迦南還沒有回答她已經踩着高跟鞋,曼妙的身子走出竹林,迦南跟着出去,繞到前庭院落去了前堂。一望過去發現喬立言正和自己大伯站在一起不知說了些什麽,大伯顯然心情極好的模樣,喬立言依舊是笑着的,與談生意時的慣有微笑無異。
等她走過來,喬立言側過目光望見她,眼角微微彎起,原本平常的笑意緩緩地明亮起來。
“迦南。”
迦南愣了愣,心尖仿佛被什麽撥動了一番,走到他面前朝大伯行了禮,一說起來原來是婚事,計劃是在俄羅斯那邊辦一場,然後在這邊辦一場中式的。
又說了一些寒暄客套話,無非是喬老板怎麽怎麽樣是迦南的福分,一定要好好照顧喬老板,轉而又說迦南自小怎麽乖巧可人怎麽怎的,迦南颔首靜聽,沒有言語,喬立言看了看她謝過了,拉着她走到一邊,摸了摸她的臉,“怎麽?”
迦南搖搖頭,望了望身後,“我剛才遇見莫珂了。”
“所以?”
“……沒什麽。”
喬立言定定注視她,身子貼近了些,迦南感覺到他的呼吸垂了下來。
“下午,我們回去罷。”
“回去?”他的黑發掃過她的額頭,迦南看着他鴿灰色眼睛,“去哪裏?”
“去結婚。”
【三九章】
迦南臉上一熱,這男人總是把這羞人的話說得如此面不改色理所當然。
到了中午的時候莫珂的丈夫果然過來了,姓何,看起來頗為斯文的一個男人,穿着講究,一看上去還是一表人才,和莫珂站在一起頗為般配,江南這一帶地區經營煙酒和古董收藏,分管了好幾家場子,事業上算是相當成功了。
下午收拾東西準備走,莫家不是沒有挽留,只不過也是行了一套客套,臨走前大伯娘将她叫進屋裏,送了一套旗袍于她,月白的衣料,暗藍的滾邊,皎潔秀麗,又從最地下抽屜裏拿出一方木盒子。
“這麽多年,你沒回來,那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得過且過。”大伯娘年近五十絮絮叨叨地說着,“照你的身子量做的,穿上去絕對好看。”
迦南恭恭敬敬站在她面前,心想是哪些事過去了。
是小時候想殺掉她斬草除根的事麽,連自己所謂的親人都可以動手,迦南沒有覺得跟他們有什麽需要計較的,過去的就是過去的,如今莫家不及爺爺在時那般顯赫,不過也算是撐得過去,如果交到自己手裏,也許會更壞吧。
那個時候爺爺究竟是怎麽想的,迦南不知道。
大伯娘又把那方檀木盒子打開,木盒子舊得有些發黑了,裏面紅絨上擱着一只通體純白的镯子,幾乎是透明一般,又像是結了一層牛奶冰霜,極為細膩的模樣,單單一只眼便叫人挪不開目光。
“這羊脂玉镯子是莫二爺給你存着的,說是等囡囡長大了家人了就送給你,可惜他沒有等到。”大伯娘說着臉上幾分悲恸之色,她拉過迦南的手腕,緩緩套上去,“爺爺的心意,你收下罷,套上去就別摘下來了。”
迦南低頭看了看這镯子,她不懂玉,可這镯子擱在木盒子裏這麽久,水頭依舊是極好的,想必是爺爺的珍愛之物,點頭謝過收下了。
迦南走出了莫宅心中那根繃緊的弦才松開,長吐出一口氣。低頭注視羊脂玉手镯,陽光下泛出剔透的色澤,冰潤的觸感漸漸散去,與肌膚的溫度潤在一塊兒。
喬立言看了一眼淡笑道:“這是莫家雲南玉館的鎮館之寶,莫二爺出事那年就不在了,原來是在這兒。”
迦南看了看玉,脂光澤柔和,綿密的滋潤感,致密純淨,她不知不覺就有點喜歡了。
這是她爺爺送給她的東西,珍貴的東西。
離開鎮江前迦南又去了一趟墓園給父母告別,獨自走進去時意外發現了一道人影立于碑前,走近了些才發現是莫珂,她用坎肩将自己裹緊,下午強烈的金色陽光鍍在她挽起的發髻上,女人微微弓起的背影竟然顯出幾分蕭索的味道來。
迦南走上前,莫珂轉過頭,雪白的臉紅豔的唇,沒有任何驚訝地看着她,最後又扭回去起低頭看着墓碑,迦南看了一眼,姓莫,是個女孩,十七歲就死了。
“她是我親妹妹,你走了以後她才被接回莫家的,我爸外面女人的孩子。”莫珂毫無波瀾地說,仿佛在複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莫家聯姻差個女孩,那個時候我與喬老板仍有婚約,爸就把她接回來了,再把她嫁出去,我再看見她的時候,她是被擡回來的,她的丈夫底子不清不白,黑道白道都沾犯了許多規矩,本身神智也不大清醒的一個人,她是被那個男人活活打死的。”
夏季的風潮熱地吹過,墓園總是荒涼清寂,仿佛連遠處樹葉聲都漸漸消失,莫珂低垂的睫毛落下陰影,迦南沉默一陣,才說:“她十七歲。”
“是,十七歲。”莫珂重複,聲音如古舊的收音機,“如果當年你沒有離開莫家,那麽嫁給他的就是你了。”
迦南覺得,她似乎意識到了一些從來沒有接觸的東西,沉重的,無力抵抗的,腐朽的東西,她不能說這些有多麽惡劣,正是這些令古老而顯赫的家族壓得人喘不過氣兒來,而同時,又是繁衍生存下去的一種方式。
“莫迦南,爸媽都沒跟你說吧,誰都沒有跟你說過是不是?”莫珂擡頭望了望四周,正面對着她,“你的父母是怎麽死的。”
迦南面無表情,“喬立言說是蓄意車禍。”
莫珂遠遠望着大門口,似乎想望見男人的身影,“是,蓄意車禍,我曾一次偷聽過爸媽談話,關于我與喬老板解除婚約的原因。”她眨眨眼睛,唇角似自嘲似悲涼,語氣輕慢,一字一頓,“他們說,車禍是喬家家主一手策劃的。”
迦南頭開始疼痛起來,下午的陽光明晃晃地刺進她的眼睛,如一把刀子。
她注視莫珂的眼睛,靜靜地說:“你不要騙我。”
“莫迦南,我還未有淪落騙你至此。”莫珂眸中劃過一絲光,回頭看着墓碑,手覆了上去輕輕摩挲着,竟對她笑了笑,“那個男人我很慶幸沒有嫁給他,莫迦南。”
她記得很早以前在南非的那個黃昏,潮濕的溫熱的熱帶植物在窗外搖曳,橘紅的色澤中男人一臉無辜的坐在她的房間裏,然後叫她,迦南。
隔了許多年後的第一次正式相見。
迦南告別莫珂後慢慢走出了墓園,夕陽中男人靠在車前背對着她,身材高挑筆直,他在接電話。
迦南默默走到他身後一步一步靠近他,心想,如果這個時候她出手,他是不是就會這般死去。
還差兩三步時,喬立言轉過了身收起了手機,一雙黑眸望過來,含着此時零落的黃昏。迦南見喬立言神色,心裏輕輕一緊,不知為何自己面對他時大腦有些空白了,“誰的電話,有事麽?”
“何準打來的,說是體檢報告出來了。”喬立言聲音平穩,聽不出欣喜,只是半分不讓地凝視面前女子那張白皙的小臉,仿佛想從其中挖掘出什麽。
迦南身子一僵。
他知道了麽,何準終究還是說了麽。
她下意識後退,又忍住了,身體一陣一陣發冷,故作鎮定輕聲問道:“何事?”
男人忽然上前一大步,将她抱起來足足在空中轉了一整圈。迦南吓了一跳,輕微掙紮着低頭,“你幹什——”等她低頭看見喬立言的臉時啞口無言,睜大了眼睛呆住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喬立言這麽開心地笑過,英俊的眉眼溫柔地彎起,眼裏盡是細碎的明亮的光,好似得到了整個繁華世界。
他笑得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将迦南放下後抱緊她俯首狠狠吻上她的唇,在她耳邊呢喃,如同熱切的私語,因為情緒的起伏他的呼吸也亂了。
“迦南,你知不知道,”喬立言親吻她的額頭與臉頰,柔軟的聲線已經掩蓋不住洶湧的欣喜,“我們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