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憶

下午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憂傷鋪天蓋地而來,就這麽結束了,兩年的感情,四年的大學生活就這樣結束了。從18歲到22歲,從青澀到逐漸成熟,歷嬈收獲了學業、友情、愛情,同時也失去了愛情。是不是人生總要失去些什麽才能得到真正的成長,是不是只有感情上的挫折才能讓人真正成熟,你總想逃避的事情往往是對你成長有幫助的事情,逃不開就面對吧,穿過之後除了不能言說的痛之外還是痛!

喬楚推門而入,看着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歷嬈,心裏很難過,曾經讓自己如此羨慕的感情說沒就沒了,歷嬈一直是她心中的神,她堅強、獨立、隐忍、樂觀、上進……,所有她渴望的品質她身上都有,這就是為什麽她一直将歷嬈奉為知己偶像的原因,即使在得知餘陽喜歡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歷嬈時,她也恨她不起來,仍然一如繼往将她放在心中朋友的第一位置上。喬楚走過去抓住歷嬈冰涼的手,緊緊地握住,試圖将自己的熱量傳遞給她,就像武俠電影裏的大俠們相互傳輸真氣一樣,可是那畢竟是虛構的不是。

“嬈嬈,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你嗎?”喬楚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因為你夠堅強夠隐忍夠樂觀夠上進,堅強隐忍樂觀上進到讓我吃驚的地步,無論你遇到什麽困難,無論這困難有多大,你的表情永遠是平靜如水的,沒有大喜也沒有大悲,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一個只有20多一點兒的女孩臉上,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或許說在你人生的前18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造就現在的你!作為你的朋友,我心疼你,非常非常的心疼,我想分擔你的苦你的痛,可以嗎?”喬楚深深地看着歷嬈。

“曾經有個農村女孩,長的非常漂亮,解放前,她的母親在她8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她的父親是私塾先生,早早地就教她讀書識字,女孩兒很聰明,學得很快,她22歲那年,村裏來了幾個城裏的知青,有男有女,其中一個男知青平時除了勞動就抱着本書沒完沒了的看,他長的眉清目秀,和女孩兒平時接觸過的皮膚黝黑的農村男孩兒一點兒都不一樣。從此,她經常往知青的住處跑,乘人不注意時偷偷地塞個面餅或者窩頭給他,那時的人們是吃不飽飯的,在那樣的年代裏,天空永遠是灰色的,人生就是沒完沒了的鬥争,未來在哪裏沒人知道,人生就是過一天算一天。女孩兒還是一如繼往地對男知青好,漸漸地,那個男知青有了回應,如果回不去了,留在這裏娶這樣的一個女孩兒也是不錯的,于是那個男知青接納了女孩兒。再後來,知青一批一批的返城,那個男知青坐不住了,他一封一封地往城裏寫信,經過城裏父母的四處奔波和活動,終于弄到了回城的名額。臨走的時候他告訴女孩兒一定會回來接她,讓她在家安心地等他,女孩兒高興地點頭答應。男知青走後不久,女孩兒就懷孕了,父親拖着她去衛生所堕胎,女孩兒死活不同意,因為她相信那個男人一定會回來接她,後來,她生下了他們的女兒,守着他們唯一的女兒,背負着未婚先孕的惡名,承受着村裏人的白眼和唾沫星,她等啊等,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那個混蛋男人并沒有履行他的諾言,一個單親媽媽帶着個女兒,什麽髒活累活她都幹,受盡別人的白眼與冷遇,但是她都挺了過來。從女孩兒變成女人,從20多歲到40多歲,她沒有嫁人,她變得敏感而神經質,在女兒面前不斷地重複過去的事情,一件小事可以重複十遍二十遍,想起美好的事情時視女兒如珍寶,百般疼惜,想起混蛋男人的絕情時視女兒如敝屢,拳腳相加。那個被抛棄的女孩兒叫歷明華,就是我媽,後來生下來的那個女兒就是我。一開始,我很恨她,恨她為什麽要将自己犯的錯懲罰到我的身上,恨她為什麽不能像其他母親疼女兒那樣疼惜我,恨她為什麽總是将自己的情緒強行塞入我的腦子裏,讓我跟着變得心裏陰郁。但是現在,我很理解很同情很心疼我的母親,我難以想象母親是如何在那樣唾沫星淹死人的歲月裏獨自一人将我撫養長大的,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在将來的歲月裏好好心疼我的母親,将她從過去的生活中解脫出來。”歷嬈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故事講給喬楚聽,而此時的喬楚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好像歷嬈故事中所講的人是她一樣,歷嬈摟着她,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姐姐,你瞎哭什麽呀,難過的好像應該是我哎!”

“原來你笑容下面淡淡的憂傷源于如此深切的痛,以後我來疼你!寶貝!”看樣子喬楚是決定以後要将歷嬈媽媽的單子接過來了。

“好的,喬媽媽,謝謝你!”歷嬈很配合地在喬楚懷裏撒嬌。

“你還笑的出來!真是服了你了!”喬楚擦擦眼淚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那你和齊宇真的完了嗎?你舍得嗎?”

“沒有什麽舍不舍得的,而是應不應該的問題,”歷嬈回歸正題:“愛情本應該是一件特別美麗的事情,與其說是兩個人之間的一種相處形式,不如說是我們心裏面的一種感覺,相戀也好,失戀也罷,雖然結果迥異,但都體會了愛的滋味,王琪對齊宇的愛不是真正的愛,而是占有,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的愛都停留在占有階段,所以才會有那麽多的怨恨,自殺,甚至是相互傷害,雖然我和齊宇最後分手了,但是我也享受到愛情的滋味了,雖然最後有點兒苦澀,不過我在這個過程中成長了也成熟了,你應該恭喜我才對!把愛留在心裏只會寂寞腐爛,不如把愛送出去,搭一座橋,成全別人的幸福。”說完歷嬈對着喬楚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看到你笑真好,希望你真能放下這一切,以後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一定要告訴我,我要和你分擔,并肩作戰!”

“其實你已經分擔了我很多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時我就好像沐浴在陽光底下,一點兒黴氣都沒有,你難道沒有覺得我的陰郁氣質越來越少了嗎!”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啊,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啊!哦對了,我還有件事兒要告訴你,我聽說餘陽準備放棄出國,留校考研了!”

“是嗎?”

“我覺得他這樣做肯定和你有關,你知道的,他一直喜歡你,可是一直沒有機會,這次終于讓他逮着了,他還不好好把握住啊,我說要不你就從了他吧,我就不跟你搶啦,讓給你,怎麽樣?”剛才還苦天搶地的,這會兒本性又回歸了。

“我說喬媽媽,我還沉浸在上段感情帶給我的痛苦當中沒出來呢,你又打算将我推進另一段深淵,你這媽媽是咋當的啊!”

“我哪有,我跟你說啊,治療情傷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展另外一段感情,我就不跟你争了,把他讓給你了,……”

“大姐,打住打住,這事兒您就別費心了,您啊就趕緊忙您的考研吧,再過兩個月就考試了,我可等着您老的好消息啊!”歷嬈趕緊岔開話題,可不能給她機會繼續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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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要不提考研的事兒我都忘了,李來福還在自習室等我呢,我得趕緊過去找他,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一下,等我考完了再找你好好玩啊!byebye!”喬楚慌慌張張往外跑。

想起餘陽,歷嬈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沒想到他的號碼她竟然無意間都記住了,“喂,餘陽,我是歷嬈,我想和你見個面,晚上八點學校的咖啡館見,行嗎?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晚上,餘陽早早地坐在咖啡館等歷嬈,看見歷嬈出現在門口,他高興地沖着她招了招手,“歷嬈,這兒這兒。”

“不好意思讓你等我!”歷嬈抱歉地說。

“沒事兒沒事兒,我也剛來,坐,我幫你點的咖啡!”餘陽将咖啡端到歷嬈面前。

“我就直話直說不拐彎抹角了,我聽說你要放棄出國的機會,考本校的研究生,是嗎?”歷嬈直接進入正題。

“消息傳的這麽快啊,沒想到大家這麽關心我!”餘陽打哈哈地說道。

“餘陽,你是為我留下來的嗎?”希望不是自戀,歷嬈低下頭接着說:“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想對你說,一點兒這個必要都沒有,雖然我和齊宇結束了,但是并不代表着我會立刻進入到另一段感情,我們的生活軌跡本就不同,人與人的心從來都是有距離的,就如在兩個陡峭的山頭,我們遙遙相望,以為只要一伸手就能觸即彼此,其實真要走在一起,腳下還有千山萬水。如果有愛,天涯即咫尺,如果沒有愛,咫尺也天涯,所以,不要試圖做這樣的努力,也不要給我這樣的壓力,好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餘陽沒有再說話,歷嬈一次次的拒絕并沒有就此打消他繼續的決心,只不過他會換另一種方式來繼續,現在說永遠太傻太天真太蒼白太沒有基礎,他會等,換種方式來等,等到青春變成魚尾紋,等到他可以對她說:永遠。

日子再次恢複平靜,歷嬈又回到了大一時的生活狀态,圖書館、食堂、宿舍三點一線,單純也單調。再也沒有聽說過齊宇和王琪的消息,校園裏也沒有碰到過他們,仿佛他們從來沒有到過歷嬈的生命裏,鬼魅地消失的徹徹底底。餘陽最終去了美國,喬楚他們的考研成績也出來了,如願以償,她和李來福都考上了上海財大的研究生,剩下的日子除了離別就是離別。

2月14,情人節,也是喬楚的生日,喬楚約了歷嬈幫她慶祝生日,地點在海底撈火鍋店。走在街上,一對對情侶擦肩而過,幸福甜蜜的相擁在一起,賣玫瑰花的小孩子到處都是,拖着手挽女孩兒的男孩的腿死乞白賴地讓人家買他的花。年輕人不再滿足于春節、中秋這樣的節日,因為這些節日不屬于他們,當情人節、聖誕節進口進中國之後,他們終于找到了娛樂自己的機會,徜徉在西方的節日裏樂此不彼。

走進海底撈,喬楚、李來福已經等在那兒了。

“對不起,壽星,來晚了啊!”歷嬈抱歉地說。

“太不給面子了啊,道歉是不夠滴,罰酒三杯!來福倒酒!”喬楚嚷嚷道。

“好,今天就給你大小姐個面子,拿酒來!”歷嬈卷起袖子豪氣幹雲地拿起酒就往嘴裏灌。

“哎呦,大小姐,停,我逗你玩呢,你那點兒酒量我還不知道啊!”喬楚奪下歷嬈手中的酒杯。

“嬈嬈,跟你說個事啊!”喬楚握起李來福的手對她說:“我們打算在一起了,祝福我們吧!”

“真的嗎!那我更應該喝一杯了!來,恭喜你們,這下可是三喜臨門啊!來來幹杯!”歷嬈舉起酒杯開心地舉起來。

“好,幹杯!為了我們的明天幹杯!”

回到宿舍,歷嬈問喬楚:“你真的決定跟李來福好了嗎?你愛他嗎?”

“一開始我是讨厭他,讨厭他的名字,讨厭他的詩,讨厭他的衣服,讨厭他的舉止,總之,他身上沒有一點兒是我看的上的,可是這些日子相處以來,他早上六點起床給我買早飯占座位,中午給我打飯,晚上給我打水,他包容我一切的壞毛病,他不是敷衍我,是真心的對我好,他總是憨憨地對我笑,我說他哪兒不好他馬上就改。我到哪兒還能找這樣一個對我的人呢!到現在,我不知道我對他是愛還是感動,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确定,那就是和他在一起我很幸福!可能你會覺得我很俗氣,在你們看來,喬楚追求的一直都是轟轟烈烈、撕心裂肺的愛情,喬楚的男朋友就應該是高大英俊,風流倜傥型的,可是最後還是選擇了平淡無奇的愛情,雖然高大但平凡的李來福!你能理解嗎?歷嬈!”喬楚無比認真地對歷嬈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喬喬,能看透這些說明你成熟了,我為你高興!衷心地祝福你!親愛的!”歷嬈緊緊地摟着喬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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