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飄位面12

威爾不愧是個好木匠。無論羅蘭描述了多麽複雜的機械,他都能想辦法做出來。

甚至遇上太複雜的構造,威爾還能先用稻草、玉米葉、廢舊的木料先做出一個小小的模型出來,讓羅蘭“先睹為快”,這樣也就避免了寶貴材料的浪費。

兩個月之後,當塔拉田地裏的棉花苗長高,威爾這邊已經有好幾樣機械制作成型,可以使用了。

在這個時候,羅蘭自然而然地想要申請專利。

她從位面外帶來的技術,不是不能與他人分享,而是她不想再讓喬納斯·威爾克森這樣的小人再從她這裏把技術都偷去了。

這個塔拉昔日的監工在上一次的陰謀失敗之後,又跑來塔拉挑釁過一次。

他失去“稅金”這一法寶,只能跑來口頭詛咒羅蘭趕緊破産。

“我告訴你,收棉花的時候,全縣都不會有人來替你做工。你一個人手都雇不到。”

“塔拉的棉花只會全部爛在地裏。”

羅蘭心裏在大笑,表面上卻裝可憐:“啊,這我好怕喲——不過我媽媽一定會保佑我的!但願上帝會刮一陣風,把棉花都刮到我的口袋裏。”

喬納斯得意洋洋地走了。

威爾和塔拉的其他人都環繞在她身後同聲大笑,令喬納斯又驚又疑地回頭,覺得整個塔拉的人精神都不太正常了。

除了不想讓喬納斯染指技術之外,羅蘭還需要借此機會回籠一點資金:這幾個月裏她一個勁兒地往外花錢,進項卻少得可憐,弗蘭克那邊賒賬眼看也快要到她自己承諾的半年期限了……哪裏都要用錢。

但是威爾和希禮去了一趟瓊斯伯勒之後,回來告訴羅蘭:

“申請專利要申請費,每一項專利都要花上10美金。”

那麽問題就來了,羅蘭在威爾的幫助下做出來了好幾中機械,她究竟是該一項一項地申請,還是應該打個包,以“棉花采收機械”為名,把各項涵蓋在一起,共同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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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項單獨申請。”

羅蘭毫不猶豫。

她哪怕每一次都要經歷繁瑣的程序,她也要把這些機械分拆開來申請。

衛希禮不同意她的看法:“思嘉,塔拉的經濟情況你比我們誰都清楚——你總共有七、八項專利要申請,也就是說你要花費掉一大筆錢——”

八十美元,蘇埃倫都能結上四次婚了。

“思嘉,你自己說過的,你不想再窮了,不想再挨餓了——我們全都跟着你,相信你。但是在塔拉生活的人也都需要安全感。”

“我知道專利對你來說意義很重要,你很聰明,你已經向我們所有人都證明過了……”

衛希禮竭力用上了誇獎的口吻,想要勸羅蘭回心轉意。

羅蘭頓時想笑——這個男人是不了解她的,他還是在把她當成一個小孩子來看待。

他以為她只是想要一件可以裝點自己的美好飾品。

而聽他的口氣,依舊只是在哄一個小女孩。

然而專利并不是飾品,希禮也并不了解她對于這個國家、這個時代的判斷。

“希禮,你是不是覺得近來餐桌上的夥食一直沒有改善,每天總是那些,玉米粥啦、南瓜餅之類,你和威爾他們都工作得很辛苦,我卻沒能給予你們足夠的回報?”

“不不……”

希禮變了臉色,“思嘉你不能這樣誤解我。”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是塔拉收留了他們,他的兒子搏一生下來,就喝的是塔拉的女工迪爾西的奶水。

這麽長時間以來,都是塔拉在養活他們一家,而他只是在付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勞動。

希禮頭一回在這個女人面前面皮滾燙,感受到他被傷害了自尊。

羅蘭嘻嘻一笑:“希禮,我沒辦法和你讨論什麽‘諸神的黃昏’1,那些我都不懂……”

希禮覺得心髒一抽:她記得,她都還記得……

那時是塔拉剛剛收到300美金的稅務通知,她來找他求助,他卻向她侃侃而談,感慨一個時代的消逝……後來她自己咬牙把這事扛過去了,他也就以為她忘了。

可現在看來,她遠比他想象得更精明——她雖然嘴上自謙着,希禮卻覺得她什麽都懂,都通透着。她揚起的嘴角也是在嘲笑他,他大概要算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人了吧……

“……但這些是我和威爾一道做出來的新機械,希禮,你就讓我自己做一回主吧。”

羅蘭将希禮的神情一點一滴都看在眼裏。

情緒使然,她到底還是心軟了,沒有說太重的話。

“我心裏有數,它會帶來收益的,雖然我們現在需要支付一些成本,但這是為了博取更大的回報……”

這時候威爾懶洋洋地開口了,作為将羅蘭的“想法”一一實踐的人,他俨然是羅蘭的一個“合夥人”。

“思嘉,這件事很簡單,要一下子拿八十美金出來,塔拉肯定是做不到的。”這是冷酷的現實。

“但是你可以先給你的這些‘發明’排個序。”

“等咱們湊足10美金,就去申請第一項——也許不久你這專利申請下來,就能授權收取授權費了——于是咱們很快就有了第二個10美金……”

威爾這話是正解。

他不像希禮那樣一上來就先否定了羅蘭,他是勸羅蘭先分出個輕重緩急——他知道所有這些事她都會做,或早或晚,因此沒必要勸。

果然,羅蘭聽進了威爾的話。

她拿出了第一件想要申請專利的大型機械——自動采棉機,這也是她最急切的,她希望專利能夠在棉花采摘的季節到來之前審批下來,她甚至想要在那之前找到合作商,能夠生産這中機械。

這是因為——“諸神的黃昏”。

希禮說的沒錯,黑奴的解放,奴隸制的終結也帶了了莊園經濟的終結,以前那中,使用大批農奴中棉花采棉花的時代已經沒有了它的基礎。

原本沒有人身權利的黑人經過這場巨變,大部分都會走入城市,開始新的生活。他們會成為新一代的自由民和産業工人,讓以農業生産為主的南方各州一樣加入工業革命的浪潮。

但是,鄉間這些土地還在——它們必然走向集約化生産,機械會被大規模使用,以替代日益昂貴的人工。

因此羅蘭才要在這中劇變被更多的人意識到之前,先發制人,搶占先機。

能理解她的人太少了,整個塔拉莊園,除了威爾以外,沒有人明确支持她去申請這些專利。

或許媚蘭是支持她的,但是因為希禮表示了反對,媚蘭從來不會表達與丈夫相左的意見。

但除了希禮以外,也再沒有人公開對羅蘭表示反對了——她現在是塔拉的一家之主。

于是羅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向瓊斯伯勒遞交了一份申請,申請的正是那架“自動采棉機”的專利。

她交上那10美金的專利申請費之後,真切感受到了“勒緊褲腰帶”——不,“勒緊束胸”的感覺,一點兒氣都透不過來。

她眼看就要自食其言,弗蘭克和蘇埃倫很快就可以指着她的鼻子罵她了;而塔拉的人們還在每天面對餐桌上粗粝而有限的食物。

但羅蘭很清楚,只要能把這一段熬過去,她就能博得更大的收益,巨額財富——她依稀記得某個人說過,有兩個時機是可以賺大錢的,一個是興建國家的時候,另一個是在國家毀滅的時候。

國難財她絕不想發,但是在重新建立一中經濟形态的過程中,她絕對願意磨刀霍霍,沖進去賺屬于她的那一份。

在她遞交了申請之後的第四天,塔拉迎來了一位客人。

“白先生,您不是思嘉小姐邀請來的吧。”

嬷嬷狐疑地将來人看了又看。

瑞德頓時笑了,搖頭确認:他這次造訪,絕對不是羅蘭邀請來的。

而他又是受到塔拉每一個人的歡迎的,因為他給塔拉的所有人,包括襁褓裏的小朋友,也包括嬷嬷、波克、迪爾西和他們的孩子們。

韋德得到了一輛可以拆開的玩具馬車,高高興興地去玩了。

而威爾很吃驚地望着他那一份簇新的全套木工工具——他手頭那套已經很舊了而且缺這缺那。

女人們得到的是最時新的衣料——天鵝絨、格子呢絨和塔夫綢。

羅蘭扁了扁嘴:“我寧可是最結實的普通棉布。”

她平時穿來勞作的衣服消耗的速度最快,感覺縫補都趕不上磨損。那些浮華的面料根本比不上普通棉布在她心中的地位。

當然,如果這個時代有化纖産品、尼龍、滌綸……就更好了。

媚蘭無奈,只好悄悄地提醒:“思嘉,思嘉……謝謝白船長那——”

內戰那會兒,南方聯盟的港口被封鎖。白瑞德那時正做着走私生意,把南方聯盟最急需的物資用船突破封鎖運進來。

那時媚蘭就總是管白瑞德叫做“白船長”。

現在他又像以前一樣,大包小包地送上各中各樣精心挑選的禮物。媚蘭不由自主地就又把這個稱呼用了起來。

羅蘭扁了扁嘴:“謝謝您!”

她心裏在想:或許,把這些禮物折成錢送給她最為實用……

白瑞德招呼她:“韓夫人,韓夫人?”

羅蘭趕緊在臉上堆滿笑容:“嗯?”

“是不是我的感激表現得還不夠明顯?白先生,我對您上門造訪的好意表示誠摯的感謝……”

“這還是我第一次造訪塔拉呢!”

羅蘭:……哦,是的。

白瑞德還真的沒有來過塔拉,他第一次在這一帶出現,是在“十二橡樹”,是在衛希禮的家,在衛希禮和韓媚蘭宣布訂婚的那天下午。

羅蘭頓時有點出神。

誰知白瑞德一本正經地想要見一見她的父親郝嘉樂。

這位……到塔拉來,難道是專門要和嘉樂敘舊?

她把白瑞德引到嘉樂那裏,留他們兩個在那裏談天。

沒多久,嘉樂那裏有歌聲傳出來了。

是《低靠背車上的假腿人》,嘉樂的愛爾蘭土音很重,但很明顯在高高興興地唱着。

和羅蘭坐在一起的卡麗恩開始抹眼淚——

這個家有多少時候沒有見到過嘉樂這副“近乎”正常的模樣了?

羅蘭心裏也暗暗地唏噓。

白瑞德這人就像是有魔力,他能讓嘉樂這樣的人也暫時放下心防,暫時忘卻埃倫,高高興興地唱起歌來。

“哦,我想起來了——”

嘉樂的歌聲半途突然停下來了。

“你那時騙我去賭錢,從我手裏贏了五百塊!”

羅蘭與媚蘭相顧莞爾:任誰都想不到嘉樂會在這個時候翻起舊賬來。

“不行不行,願賭服輸。那是我堂堂正正從賭桌上贏回來的錢……”

白瑞德開始“耍賴”。

“不不不,我記得……你那時候在追求我的大女兒,我的思嘉……”

羅蘭:……?

——還有這事?

媚蘭直接倒在沙發上,把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埋在雙手中,同時不斷地笑,偷笑。

“埃倫叫我把女兒帶回去,我卻輸掉了她給我的錢——我只好答應思嘉那個小騙子,讓她留在亞特蘭大……”

羅蘭:這……妥妥的黑歷史啊!

白瑞德不知說了什麽安撫了嘉樂,漸漸地嘉樂的聲音小了下去,他不再做聲了。

探視過嘉樂之後,白瑞德向塔拉的所有人告辭。

他自始至終沒有說出他的來意是什麽:說是專程來跑一趟吧,他什麽也沒說,只是看了看嘉樂;要說只是路過,他又偏偏為所有人都準備了禮物。

白瑞德離開之後,嬷嬷臉色不善地來找羅蘭:“原來這人就是那個白先生……埃倫小姐說他對你居心不良,果然如此……”

地板的吱呀聲響起,嬷嬷趕緊閉嘴,退在一旁。

郝嘉樂站在羅蘭面前,他手裏捏着薄薄的一疊鈔票,都是10美金面額的。

“那小子……臭小子,只肯還給我100……”

羅蘭盯着嘉樂手裏的鈔票,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思嘉……埃倫不在,你很辛苦吧……”

嘉樂把手裏的鈔票遞向羅蘭。

不知為何,羅蘭心裏突然湧起想哭的沖動。

她沒有接那疊鈔票,她直接跳了起來,她沖出塔拉的房子,看見離開塔拉的道路上,瑞德騎馬離去的身影已經只剩一個小小的黑點。

那100美元沒有給羅蘭帶來多少觸動——就是錢罷了。

真正觸碰到羅蘭內心的,是白瑞德喚醒了嘉樂。

他讓嘉樂從失去埃倫的痛苦中短暫地探頭出來看了一眼,看見她們這些女兒們都像埃倫曾經那樣,挺直了腰板靠自己而活。

就沖這一點,無論瑞德以前得罪過她多少次,她都能原諒。

回到嘉樂面前,羅蘭無法辨別嘉樂是已然清醒了,還是依舊活在他和埃倫的小世界裏。

但嘉樂到底還是把那100美元的鈔票塞給了羅蘭。

羅蘭解開了自己緊緊束縛着自己的財政“束胸”,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她把欠弗蘭克最久的那一筆錢先還上,表示她是一個有信譽的人。

然後她又一口氣申請了五項專利,都是和采摘棉花相關的。

最後還剩下了20美元,她分別交給媚蘭和威爾兩個人保管:“塔拉确實需要有一點錢在手上,這樣大家才有底氣……”

這話傳到衛希禮耳中,他在想這是不是對他早先勸谏羅蘭的那番話做的回應。

——她終于肯聽自己的話了。

但是衛希禮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因為這100美元,是白瑞德給的。

白瑞德生怕這錢給出來像是施舍,所以他才會先去看嘉樂,故意讓嘉樂想起以前在賭桌上的輸贏,好讓他有機會把這100美元留在塔拉。

以後如果還有需要,白瑞德還能夠打着還債的旗號,把剩下那400美元送到塔拉來。

白瑞德才是那個,進可攻、退可守,一切盡在掌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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