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競賽培訓 其實那叫親嘴兒

懷着一絲心虛, 白淇邁步走出教室,轉頭就是樓梯口,果然是陳岳楊和沈悅站在這。她看見陳岳楊挺高興地回答沈悅:“對啊, 我等白淇。你怎麽也在這?”

沈悅笑道:“我也找白淇。”她恰好看見從教室裏走出來的白淇,于是迎上去。

一番解釋過後, 三人一起去沈悅的寝室。

校園內的路燈并不明亮, 樹影黑甤甤。白淇走在這條去住讀生寝室樓的路上, 被其中一段沒有路燈的道路吓得膽戰心驚。

沈悅走在前頭安慰:“放心吧,這邊路是平的,沒有路燈也不會絆倒。”

白淇默默點頭, 就聽陳岳楊接話:“你平時回寝室要小心一點,要不買個手電筒吧,這樣,我明天從超市給你拿一個。”是對沈悅說話。

沈悅回答:“那謝謝你啦。”

到了寝室樓下,因為性別原因陳岳楊被攔在女寝門口,只有白淇能跟沈悅上樓。爬樓時,沈悅随口問道:“陳岳楊每天都等你一起回家嗎?”

白淇動作一頓,很快反應過來,組織語言回答:“……對, 我們是鄰居。是我媽叫我們倆一起,晚自習放學太晚, 讓我們倆結伴回家。”

“噢。”沈悅似乎松了一口氣:“是徐老師囑咐的啊。”

白淇低低附和一聲。

或許意識到氣氛異樣,沈悅趕緊解釋:“我随便問問, 沒有別的意思。”

白淇:“嗯。”

沒一會兒到了沈悅寝室, 沈悅把脂批版紅樓還有書評都拿出來,零零總總七八本書。“有點重。”她說:“我幫你拿下樓吧,正好回家路上你可以讓陳岳楊幫你搬。”

白淇接過一半:“好, 謝謝。”

沈悅送白淇下樓,寝室樓門口陳岳楊一直等在原地沒有動,看到她們倆出來于是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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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悅把手裏的書交給陳岳楊:“你幫白淇拿這些吧,三本是書評,還有一本是曹公生平。”

陳岳楊抱過,點頭:“好。”

“白淇抱着的是三本脂批,一本《紅樓夢》電視劇的幕後訪談。”沈悅看向白淇:“這樣,你這本訪談也讓陳岳楊拿。”

陳岳楊在旁邊附和:“可以啊。”

白淇推拒:“沒關系,我拿得動。”

“他是男生嘛,讓他多拿一點。”沈悅安排得井井有條:“再說你只拿脂批,這樣回去就不用再重新分類整理。”

白淇只好服從。

于是沈悅将白淇抱着的書裏抽出其中一本,白淇注意到沈悅的視線好像在她左手腕處停留了一會兒,然後才移開視線,把書放到陳岳楊懷裏,就是表情變得有點不自然。

三人告別。

白淇抱着書走在回家的路上,邊走路邊回想剛才跟沈悅說過的每一句話。為什麽在沈悅問她是否每天跟陳岳楊一起回家的時候她會心慌意亂,給自己找合理的借口?

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她不應該這麽做。她過界了。

就算她跟陳岳楊小時候再怎麽無話不談、兩小無猜,等長大了,一方有了伴侶,另一方都應該主動退出對方的生活。

長大了,就不一樣了。

想明白這個邏輯後,白淇再也無法忍受自己現在的處境。旁邊就是跟她一起結伴回家的陳岳楊,兩個人的影子在路燈下重疊在一起,但她只想把影子撕開,離得陳岳楊遠遠的。

她之前早就意識到不對勁,心裏無數次不舒服,那為什麽不早一點跟陳岳楊拉開距離?她覺得自己無比虛僞。

“你跟沈悅什麽時候認識的?”身旁陳岳楊發聲。

白淇面無表情:“前不久。”

陳岳楊很關心:“你們是朋友?”

白淇:“算是吧。”

陳岳楊:“那你跟何小婕更好還是跟沈悅更好?”

白淇:“……”

陳岳楊:“嗯?”

白淇狠下心:“何小婕。”

“為什麽啊?”陳岳楊大失所望,颠颠懷裏的書,為沈悅鳴不平:“她剛剛還送你書呢。”

白淇反駁:“我跟何小婕都認識兩三年了,跟沈悅才認識一個月。”

陳岳楊:“那你可以對她們倆一樣好啊,不分誰多誰少。”

白淇:“剛才是你要那樣問我。”

陳岳楊想出個兩全好辦法:“那你以後對她們倆一樣好吧。你不知道,沈悅跟我說,她住讀後就沒什麽朋友了,她真心拿你當好朋友的。”

白淇:“哦。”她心想,真無微不至。

回到家,白淇把書搬到書房,無意中目光掃過自己的左手腕,忽然頓住。她看見了自己的手表,生日那天陳岳楊送她的,跟他同款。

她明白為什麽當時沈悅表情不自然了。她甚至能夠想象到沈悅的心理活動:明明我買了運動手表給你,你怎麽不戴?換成新的就算了,竟然還跟別的女生是同款?

代入沈悅,白淇覺得自己可能會氣死,并且認為“白淇”……插足。

這天晚上,白淇輾轉難眠。

白淇開始下意識疏遠陳岳楊,早上也不等他了,獨自去上學,晚上一起回家,也假裝默背課本,不跟陳岳楊說話。而且到了梅雨時節,天天下雨,路上兩人各自舉一把傘,躲水坑就手忙腳亂,哪有功夫閑聊天。

快要放暑假了,學校大力宣傳防溺水,邀請本市醫院的醫生護士來學校做急救演習。

當天是個特別曬的大太陽天,幸好演習定在下午七、八節課。同學們都歡呼着去西操場站隊集合。

集合完畢後,學校對醫院表示感謝,然後醫生上臺講解急救知識。醫生講話非常幽默風趣,說同學們都看過電視上的人工呼吸吧?其實那叫親嘴兒,不叫人工呼吸。

臺下哈哈大笑。

現在我來告訴大家什麽是正确的人工呼吸啊。人工呼吸呢,要配合心肺複蘇一起操作。首先,把落水者平躺放好,松開衣領扣子和腰帶,然後檢查落水者口鼻咽喉有沒有異物,有異物怎麽辦,摳出來。

臺下哈哈哈。

然後做人工呼吸了。保持落水者頭部後仰,你呢就捏住落水者鼻子,深吸一口氣,低頭用嘴包住落水者的嘴巴,把氣體吹到他體內。記住,要用嘴包住,包住!輕輕親一口沒有用的啊。

臺下哈哈哈哈。

然後觀察落水者的胸廓是否擴張。如果擴張了,說明吹氣量足夠,你就松開人家,讓他自己呼氣。重複兩三次後,後面每五秒人工呼吸一次就行了。大家懂了嗎?那我們實戰演習好不好?

臺下哈哈哈哈哈,伴随熱烈的鼓掌。

接下來每班派出一名志願者,配合醫護人員在班級前方空地進行示範。志願者是提前選定的,白淇班上派出的是班長。這個時候同學們都亂套了,個個沖到前方去圍觀。

白淇看見班長躺在支架床上一個勁的笑,弄得醫護人員都示範不下去了,束手跟着笑。

與此同時,她聽到旁邊同學在議論,A(6)班的志願者是那個特別漂亮的沈悅,她男朋友還去圍觀了。

“她男朋友會不會親自上陣,示範人工呼吸?”

“那不叫人工呼吸,叫親嘴兒。”這個回答的同學非常擅于活學活用。

“哈哈哈!”周圍發起一陣爆笑。

恰在此時,遠處突然響起喧鬧聲,旁邊同學紛紛追問發生什麽事了,得到回答是六班那邊在起哄。

白淇把一切聽在耳裏,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不要追究,不要聽,不要看。

她後來一直不知道,那天沈悅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期末考試過後就是暑假,學校組織校外培訓,邀請名牌大學的講師進行更深層次的授課,授課地點在隔壁省,時間兩周,報名費940元。

班主任通知這個消息時,說以自願為主,主要補習語數外三門科目,跟競賽挂鈎,等到了高三大家參加競賽用得上,不過現在才高一,高二再去也來得及。于是班上只有不到半數的同學報名。

白淇被白媽強制性報名。

這次培訓只有外教班和A班的學生被組織參加,最後統計人數,有一百多名學生報名,學校派出三名本校老師帶班,語數外各一名。白媽由于白淇參加培訓的緣故,主動請纓。

這次培訓,白淇認識的人幾乎都報名了,陳岳楊不用說,有白媽在他不可能躲得過,沈悅、何小婕、高程也報名了。

培訓地點在隔壁省,坐大巴要十個小時,到酒店已經是晚上。

剛下車,培訓方通知領取身份牌,明天上課的時候,所有學生進教室必須要攜帶身份牌,防止無關人員混入。

白媽随手點了白淇和沈悅去領。

領來滿滿一袋身份牌,白淇和沈悅回到酒店大堂,只剩白媽在等他們,其它同學和帶班老師都已經領好房卡上樓了。白媽跟她們倆說,待會兒把身份牌發給各位同學,我們學校學生住的房間號都在這張表格上,你們挨個敲門就是。對了,你們倆還沒定房間吧,正好安排你們住一間。走,我跟你們一起把行李搬你們房間去。

于是,白淇和沈悅成為臨時室友。

白媽送她們倆到房間就離開了,剩下白淇和沈悅獨處。因為坐車十個小時,白淇又暈車,一整天沒好好吃東西,這會兒肚子餓,想吃夜宵。

沈悅說酒店一般會提供泡面,要不打電話讓服務員送上來?

白淇照辦。打完電話,準備用熱水壺燒水時,沈悅提醒她酒店的物品一般不幹淨,第一次燒的水要倒掉,第二次才能喝。白淇表示感謝提醒。

然後沈悅去給同學們送身份牌了,讓白淇好好休息,不要勞心。

白淇獨自坐在房間裏嗦泡面時,心想如果拿《紅樓夢》裏的人物對照現實,沈悅就是大氣懂事的薛寶釵,自己就是雖然青梅竹馬,但總是吃醋鬧別扭的林黛玉。

而且林黛玉比她優秀多了,林妹妹才高八鬥,知書達理。

不行,自己不能感情失敗,學習也不好。白淇下定決心,這次在培訓中要好好學習,以後每一天都要努力!

第二天正式上課。上課地點在一個很大的階梯教室,應該是酒店的會議廳,各個學校的學生都在這間教室,空調開得很足。講臺上老師自我介紹時,一口氣報了三四個學校的碩士甚至博士學位,底下同學們連連驚呼。

競賽培訓的授課深度确實跟普通教學不一樣,比如教語文的講師講解魯迅《紀念劉和珍君》一文,提問同學,魯迅先生對劉和珍的犧牲禀持什麽态度?

大家都回答贊美,歌頌。老師說不對,是批評,魯迅先生批評這種無畏的犧牲。

聽到這裏,白淇對接下來的課程內容燃起滿腔興趣。老師們很有水平嘛。

培訓的課時表,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半,每天五節課,一節課90分鐘。晚上八點半以後,同學們下課,可以去本校老師那請教課上沒聽懂的內容,或者完成培訓方發的習題冊。習題內容就是課上老師講解的原題。

白淇在上數學課時,覺得老師講的例題她都能聽懂,但等到晚上拿着原題重做,她又不會了。幸好本校數學老師早就安排好,學生們可以去他的房間一起讨論。老師的房間是套房,有一個單獨的客廳,同學們就在客廳裏讨論。

在數學老師的客廳裏,最受歡迎的學生是高程。同學們都找他要解題步驟。而白淇因為從高一上學期就認識高程,如今又和高程同班的緣故,在大家看來就跟高程格外熟,而且白淇又是語文老師的女兒,總是被安排為同學們服務,所以女同學都來找白淇幫忙向高程遞話。

白淇只得奉獻自我。

來培訓的第三天中午,白淇在酒店房間裏寫數學題,留出不會的題目,晚上找高程請教。這時候沈悅在浴室裏洗頭。

房間裏還有一名不速之客,陳岳楊,正坐在床沿邊。不坐椅子是因為椅子要麽堆滿東西,要麽被白淇坐了。他坐的是沈悅的床。

剛才陳岳楊路過樓道,恰巧看見白淇從白媽房間出來,于是跟白淇到她房間來。他開口:“原來你住這啊。你知不知道一樓酒店大堂有跳棋?何勁他們現在就在那玩,你要不要去?”他印象還停留在過年時白淇沉迷跳棋的時候。

白淇拒絕,并掃客出門:“我要寫作業,寫完還要午休呢。你沒事就走吧。”

“你不玩跳棋?”陳岳楊沒話找話:“一天到晚學習你不累啊,你沒有課餘時間嗎?”

白淇:“我不像你,一天到晚都是課餘時間。”

陳岳楊不服:“我怎麽了!”

白淇回頭盯着他:“你不用寫作業?”

陳岳楊聳肩:“又沒要求必須寫。”

白淇:“也不午休?”

陳岳楊:“現在不困,再說困了就上課的時候睡呗。”

白淇轉回身去繼續寫題:“那你還來參加什麽培訓。”

陳岳楊吐槽:“本來就不是我自己想來的。”

看見白淇又不理他了,陳岳楊發問:“你怎麽總在學習。我來找你玩,你就不能招待一下我?”

白淇頭也不擡:“我沒有時間招待你,你趕緊走吧。”

陳岳楊哼氣:“真沒意思。對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家那邊新開了一家溜冰場,等培訓完了回家,要不要一起去玩?”

白淇:“不知道,再說吧。”

陳岳楊:“那我默認你去啊。”

白淇:“我去不去重要嗎?”

陳岳楊理由充足:“我方便确定人數嘛,團購價有優惠,滿20個人就打八折。”

白淇:“那我不去了,你別算上我。我又不會溜冰。”

陳岳楊:“不行,你必須去!”

白淇:“不去。”

陳岳楊放軟态度:“我可以教你嘛。”

正僵持不下,這時候,浴室門打開了。沈悅擦着濕頭發走出來,問:“是誰來了?”

三個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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