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夢話 永遠,一輩子都愛你
客廳沙發上, 白淇跟陳岳楊一左一右坐着。白淇端着水杯,喝口涼水冷靜一下。陳岳楊忐忑地握住邊牧的爪子,找它借力。
白淇終于開口, 盡量穩住聲線:“今天那個女孩,你們怎麽回事。”
陳岳楊反應了下, 明白過來她說的是沙灘邊腳受傷的那個女孩, 不明所以地回答:“我跟她沒什麽啊, 你不是全程都在旁邊嘛。”
白淇攥緊水杯:“你确定沒什麽?我怎麽覺得她對你有什麽呢。”
陳岳楊:“有什麽?你想多了。”
“我想多?”白淇轉頭盯着他:“那我問你,在摩天輪上,你為什麽要說分手?”
陳岳楊百口莫辯:“我, 那只是一個網絡梗而已,開玩笑的,再說她只是一個小女孩,我跟她根本不可能好不好,就這件事我搞不懂你有什麽好較真。”
白淇:“我們分手吧。”
陳岳楊立刻睜大眼睛,身體緊繃:“什麽!”他急切地辯解:“不是,不至于吧,這就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要不要這麽沖動, 淇淇——”
白淇打斷:“情侶吵架必提分手,這也是一個網絡梗。我剛才也只是在開玩笑。”
陳岳楊一動不動地僵住, 無言以對。“對不起,我再也不開這種玩笑了。”他小聲道歉:“我錯了, 好不好, 你別生氣了。”
聽到道歉,白淇氣消了一半。她把手裏的水杯放到茶幾上,把話題掰回矛盾本質:“我生氣不是因為你開玩笑。”
陳岳楊不解:“是因為什麽?”
白淇:“因為一起說笑的對象不是合适的人選。在摩天輪裏摔倒分手這個玩笑, 你但凡換一個人開,跟男生,甚至跟小孩,我都不會生氣。但你偏偏跟一個年輕女孩一起開這種玩笑。”
陳岳楊乖乖點頭受教:“噢,我以後不會了。”
白淇咬唇,得寸進尺地要求:“我希望你以後不要随便跟別的女孩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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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岳楊反駁:“我沒随便跟她說話啊,是她受傷了,我樂于助人,給她送個創口貼。”
白淇立刻駁回他的反駁:“那後面呢,後面你為什麽又要跟她說話?”又被頂嘴,她氣得臉蛋通紅。
“你吃醋了?”陳岳楊擡頭眨眼,剛洗完澡,濕發還搭在腦門上,他笑得狡黠:“那我保證,以後只跟你說話。看到別的女孩,我就把我的嘴封印,絕不說一個字。”
白淇無語,也生不起來氣了:“随便你!”
躺在床上時,兩個人從所未有地陷入沉默。以前每次都會進行的運動,在剛吵完架的今晚,似乎很不合時宜。
“我們聊聊天吧?”陳岳楊主動開口緩和氣氛。
白淇睜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好。聊聊你的感情經歷吧,你大學有談戀愛嗎?”
陳岳楊翻個身:“算了,不聊了,我明天要飛航班,今晚好好休息。”
白淇憋笑。
忍了一會,陳岳楊實在忍不住:“你笑到床都在抖你知道嗎。”
白淇努力控制住笑意。
陳岳楊轉回來:“那我也問你,你大學談了戀愛嗎?”
白淇強調:“我先問你的。”
陳岳楊閉上嘴。
白淇将手伸出被窩推他:“講一講,這種事難道你打算瞞我一輩子不成。”
陳岳楊猶豫片刻,小聲地承認:“談過。”
“……”白淇認真起來:“拓展講講。”
陳岳楊頭枕着手臂:“沒什麽好講的啊,沒怎麽相處就分手了。她叫什麽名字來着,啧,呼之欲出,在嘴邊我突然想不起來。”
白淇追問:“你們怎麽認識的?”
這個問題陳岳楊回答得上來:“軍訓認識的,她,嗯,很熱情,大庭廣衆之下跟我表白,我也不好意思拒絕,那麽多人看着呢,教官也看着,我就答應了。但是我專業管理得特別嚴格,大一大二就要學完全部理論課程,大三大四去航校實習,而且每天穿制服、走隊列去上課,周末也不讓随便離校。她可能也覺得談了戀愛跟沒談一樣吧,後來就主動提分手了。”
白淇感嘆:“……哦。”
坦誠完,陳岳楊松口氣,興致勃勃地看向白淇:“輪到你說了!”
白淇也承認:“談過。”
陳岳楊咬牙切齒:“然後呢?”
白淇:“分手了。”
陳岳楊糾錯:“我問的是細節。”
白淇:“記不清了。沒什麽好講的,沒怎麽相處就分手了。”她照搬陳岳楊的回答。
陳岳楊不服:“這算什麽,回答了跟沒回答有什麽區別!”
白淇故作不解:“你問那麽清楚幹什麽,知道了反而膈應。而且你現在讓我回憶細節,豈不是鞏固我對他的印象,讓我忘記他不好嗎。”
陳岳楊才不被洗腦:“切,你耍賴皮。你到底說不說?”
“不說。”
“說!”
“不。”
這種蓋上被子純聊天的場景,對他們倆來說很少見,居然挺有趣。
吵鬧一通,白淇感覺到陳岳楊昏昏沉沉快睡着了,他的生物鐘就是這個時間。她獨自清醒着,睜眼放空大腦,睡意一點也醞釀不出來。
一陣胡思亂想後,白淇突然很沒安全感,她想起曾經陳岳楊是萬人迷,班上一大堆人喜歡他的時光,而且他現在也不缺人喜歡。她意識到,他不是屬于她一個人的。
她扭頭對着陳岳楊的睡臉,聲音在安靜的卧室裏響起:“你愛我嗎?”
本來沒想得到回答,畢竟他睡着了,她只是半夜自言自語。
沒想到陳岳楊動了下,迷迷糊糊地回答:“愛……”
白淇臉蛋瞬間發熱,難得肉麻一次竟然被聽到了。但一鼓作氣再而衰,她深吸一口氣追問:“有多愛?”
睡意朦胧的聲音繼續配合地回答:“永遠,一輩子都愛你。”
得到承諾,白淇仍舊半信半疑:“你沒睡着?”
陳岳楊清醒了點,說出一句完整的邏輯清楚的句子,還是反問句:“不然我現在在說夢話嗎?”他在被窩裏找到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白淇滿足了,閉眼睡覺。
在陳岳楊去飛航班的四天裏,白淇開啓一人一狗相依為命的生活。兩位助理被她派去南城出差,她囑咐遇到事情及時溝通,但現在兩位助理沒有找她,白淇驟然進入無所事事的狀态。
正好就在這時,律所全體員工群發布通知,所有在職員工請于一周內,自行去合作醫院完成年度體檢。白淇趁閑去了,剛好萬安嘉園附近有寵物醫院,她順便帶邊牧去做了驅蟲和體檢。
收到體檢單,一切正常。她舉着兩份體檢單,拍照發給陳岳楊,分享生活。
到晚上,陳岳楊的航線抵達北城經停一夜,才有空給她回複消息。他的航線基本是固定的,海市——北城——粵城——新加坡,再原線返回海市。他回複:“全家都去體檢,就不帶我?”
白淇無情地回答:“對呀。”
陳岳楊心碎成玻璃片。
過會兒,他發來一段錄音,只有半分鐘。白淇點擊播放,聽出是淅瀝的雨聲,很寧靜,在馬路上汽車雜音響起的同一秒,錄音結束。她切屏查看北城的天氣,發現那邊果然下雨了。
陳岳楊随後打字發送過來:“讓你聽聽北城的雨聲。以前我上大學的時候,很喜歡下雨天,因為集訓的時候能涼快很多。而且雖然雨天不會取消訓練,但一下雨就能躲進訓練場旁邊的空教室避雨,大家趁機聊聊天,難得輕松一節課。有一次也是這種情況,當時我突然就想到你,想把下雨聲錄給你聽。不過那時候沒機會嘛,今天就當完成心願。”
看着這段文字,白淇怔愣,久久不能回神。她第一次感覺到,陳岳楊是深愛她的,他在喧鬧人聲中,不經意的一個想法,想到的是她。
這段話算不上表白,卻比表白更打動她。她垂眸,打字:“我愛你。”
屏幕對面,陳岳楊回複:“我也愛你。”他沒有問為什麽白淇突然表白,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刻,他們彼此相愛。
很快溫馨的氣氛被打破,陳岳楊推銷自己:“明天飛新加坡,你需要免費的代購服務嗎?樟宜機場可是全球最佳機場,星耀樟宜好像有300多家免稅店,入駐品牌都是些化妝品、香水之類的,你需要不需要?”
白淇:“你怎麽突然提供代購服務了,以前都沒見你問過我。”
陳岳楊:“剛才跟副駕聊天,他訴苦說七大姑八大姨給他的代購清單,比他身高都長,笑死我了。你有什麽想買的嗎,我給你帶。”
白淇想了想,回複:“我什麽都不缺,目前沒有購物欲.望,算了。”
陳岳楊堅持:“反正要在樟宜機場經停,我跟副駕一起逛逛,明天跟你通視頻,你看到商品就知道想不想買了。”
白淇:“好吧。不過國際漫游很貴。”
陳岳楊:“小意思。”
視頻通話在第二天如期而至,陳岳楊還介紹了此次機組的同事給白淇認識,清一色穿制服的帥哥靓女。
逛機場時,白淇确實沒發現想買的商品,而且屏幕小也看不清,兩個人全程都在通過視頻聊天。陳岳楊問他,這兩天他不在,她有早睡早起多運動嗎?白淇回答為了遛狗當然會早睡早起,不過運動……這些年她已經過期了兩張健身卡。
她突發奇想買一臺家用跑步機,之前跟爸媽住,老房子擺不下,現在萬安嘉園的房子沒多少家具,剛好放得下跑步機。
陳岳楊當然回答随她高興就行。
但白淇轉念一想,聽說很多人買了跑步機但使用頻率卻根本不高,最後變成占空間的累贅,于是她自我駁回了剛才的想法。買跑步機還不如買瑜伽墊呢。
陳岳楊說:“那你買啊。”
繞過機場中央花園空庭,屏幕裏陳岳楊表情突然驚嘆,似乎發現了什麽。他把手機攝像頭對準一面玻璃櫥窗,一步步走近,畫面逐漸清晰起來,原來是裝飾成森林的陳列臺,幾頭藍色透明的麋鹿在林間或躺或立。
陳岳楊的聲音從場外響起:“這是家珠寶店呀。哎,鹿脖頸上這個好漂亮。”他贊嘆。
屏幕依舊對着櫥窗,但鹿有好幾匹,白淇甚至來不及數到底有幾匹,更不知道他看見的商品在哪兒,長的是什麽樣,就聽見他說:“我知道要送你什麽了。”同時屏幕切換。
陳岳楊把攝像模式改為自拍,他的大臉出現在屏幕上,神采奕奕:“我決定買那個,不過我先不告訴你是什麽,等後天回去給你個大驚喜。等着!”
白淇摸不着頭腦:“什麽?”
對方已挂斷。
……什麽東西?
隔天白淇去律所遞交體檢表,後勤部的同事調侃她:“你把助理派去替你出差,你自己留在家裏休息,這麽快就交上了體檢表。以前你們業務部的人碰到這些雜事,都要我們三催四請才辦好。”
白淇失笑:“配合你們工作,你還調侃我。”
同事接過她的體檢表,在電腦前登記信息,說:“你這次項目的小組裏,是不是有個叫吳荞的,她可真努力,天天來律所打卡,朝九晚五從不缺勤。”
“是嗎。”白淇點頭:“挺好,多多努力。”
同事調出監控:“你看,我随便點個時間,她都坐在她工位上。還有這裏,鄭博組織小組會議,給他自己組員帶咖啡就算了,還特意給她也捎了杯,天道酬勤。你自己這個當組長的,都沒慰問過吧。”
白淇低頭看屏幕,畫面雖然不清晰有噪點,但場景與形容的一絲不差:“以前吳荞是跟鄭博做項目的,他們是熟人。”
同事:“我是叫你少給手下安排工作,多體諒別人。你想想看當初你入職的時候多幸苦,推己及人吶。你還在這岔開話題。”
白淇忍俊不禁:“新人都是這麽過來的。再說大家拿的是提成,當然要多做項目,又不是固定工資。你讓我少給她安排工作,恐怕她反而不願意呢。”
同事搖頭反駁:“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是工作狂呢。”
白淇失笑:“哪有。”
告別後,白淇乘電梯直通地下車庫,開車前瞟一眼手機,發現有新消息。她點開聊天軟件,未讀消息的對話人竟然是——沈悅。
沈悅一如既往地知書達理,她說:“今天是感恩節,我帶了禮物來看望徐老師,但你家沒人。我現在在你家門口,你方便回來一趟嗎?”
白淇盯着手機屏幕,沉默許久,回複:“好,我現在回去。”她摁滅手機,發動汽車駛出地下停車場,開上城市道路。
這是一位她刻意忽視,但總躲避不掉的人。
到附中小區,白淇屏息靜氣上樓,果然看到沈悅就等在她家門口,門邊還放着兩盒禮品。她上前去開門,把客人請進家。
沈悅對她家已經很熟悉,習以為常地将禮品放在電視機櫃旁,人坐到沙發上。
白淇替她沏茶,認真地走一遍沏茶的完整流程。在沈悅面前,她總會下意識地展露出沉着冷靜的一面,內心深處應該是害怕被比下去吧。
茶泡好,白淇倒入茶盞裏,端給她時提醒:“小心燙。”
“謝謝。”沈悅接過,用茶蓋輕推浮葉。
對坐無言片刻,沈悅抿一口茶,主動開口:“我剛才打電話問徐老師,她告訴我她跟白叔叔出去旅游了。”
白淇“嗯”一聲,不知道應該接什麽話,也不想接話。
沈悅輕笑:“真奇怪,我們從高一就認識,到現在畢業好幾年了,還這麽生疏。”
白淇反駁:“不奇怪。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朋友。”
本以為沈悅會堅持她自己的觀點,沒想到她反而表示贊成:“對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朋友。”她呢喃。
沈悅又說:“我這次跟老板一起來海市出差,會停留一段不短的時間。”
“嗯。”白淇表示知道了,但這件事跟她并無關系。她了解沈悅大學專業是小語種,現在的工作是随身翻譯,但她并不确定沈悅具體從事的哪門語言,或許白媽以及沈悅曾經準确地提起過,但被她刻意不記住。
“我這次回來,碰到過陳岳楊。他回海市工作了,對吧。”沈悅突然說。
白淇看向她:“你想表達什麽。”
沈悅:“你不回答我也沒關系,我已經問了徐老師,她說是。”
白淇閉上嘴。
“米粒呢,怎麽沒看到它?”沈悅環顧一圈,換了個不那麽劍拔弩張的話題。
白淇:“它不在家。”
沈悅譴責:“因為徐老師出去旅游,你就把米粒送到寵物醫院托管,你工作太忙,不想花時間照顧它,是嗎?”
白淇皺眉:“你不要随便給別人扣帽子。米粒不在家,是因為我也住外面,我帶它一起住。”
“好吧,我對我的誤解向你道歉。”沈悅:“但我會誤解,也是因為徐老師養的狗狗,就算你是她親女兒,也不是你的狗狗。”
聽出言外有意,白淇嚴肅問:“你到底想表達什麽?”
沈悅沉默片刻,說:“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不做朋友,那我就如實表達我的想法好了。雖然你是徐老師的親女兒,但我對徐老師的感恩并不會轉移到你身上。同理,雖然你跟陳岳楊是對門鄰居,徐老師對他比對親女婿還好,陳阿姨對你也像對待親女兒,但你們畢竟不是真的夫妻關系。”
“我想,這次回海市,不光是為了工作,為了拜訪徐老師,我還有一件事要做,就是陳岳楊。我為什麽沒有早一點采取行動,我不應該顧及你和徐老師的,以後我不會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