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對 只愛我一個人?

萬安嘉園

白淇正在為一份簡單的文檔而苦惱。她在中午時檢查完周欣瑤和吳荞制作完的報告, 發現其中數據有錯誤,于是@吳荞将原文檔上傳,上交給她編輯修改。

數據錯誤的原因在于, 計算本應該取用加權平均值,但吳荞直接取用平均值。雖然計算結果不會有太大偏差, 但專業性要求白淇不能犯下如此低端的錯誤。

将近兩個小時後, 吳荞回複:“白老師, 我重新計算了,差別不大,之前的計算結果是541.10, 取加權平均值的話,結果是541.13。”

随後,她将修改過後的文檔轉為PDF格式上傳在群文件裏。

白淇默念數據,直覺告訴她依舊錯誤。于是她親自拿紙筆從頭計算一遍,找出吳荞步驟中的錯漏。她在群裏打字:“還是錯了,步驟有問題。吳荞你直接把原文檔發到群裏來,不要發PDF文件。”

直到下午6點,白淇完成階段性工作,抽空打開通訊看消息, 居然沒有得到回音。這讓她感到不适,再次在群裏@吳荞。

這時, 周欣瑤發消息敲她:“白老師,其實我覺得, 吳荞不肯發給你原文檔, 是擔心被你冒領工作成果。”

白淇心一沉,回複:“我單純地想要指正她的錯誤,要她發原文件, 是因為便于編輯修改。”

“我當然知道白老師你是好心啊。”周欣瑤的消息繼續發過來:“我覺得吳荞這人挺鑽營的,可能她覺得別人也跟她一樣唯利是圖吧。上次我跟她一起去南城調研,她第一晚到達友司安排的酒店發現裝修不好,還吐槽要投訴呢,然後在APP上一查知道這個酒店食宿費用一天300塊就沒話說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還暗搓搓發朋友圈曬酒店圖,配一些酸倒牙的文字,得了便宜還賣乖。”

“還有,你看我在開會的時候為什麽總不發言,因為她把我的成果搶走了啊,我沒有內容能說了。分工明明是我做前期內容,她收尾彙總,但彙報的時候她就把我的內容也講了,美其名曰她能把握全局,搞得好像我沒幹活一樣。其實有時候我真的挺生氣的,從沒見過這麽愛表現的人!”

“算了算了,白老師你就當我工作壓力太大,腦子不清醒。我在背後說人壞話是我不對,白老師你千萬別被我誤導,其實她挺有工作能力的。啊,我都在說些什麽呀……”反應過來說錯了話,周欣瑤語無倫次地找補。

白淇心領神會,發消息安撫:“沒事。”她長嘆一口氣,公司的勾心鬥角到底是躲不過去的。曾經她是新人時,總擔心隊友拖後腿或是搶功勞,也多次試想過向上級告狀但從沒有真的付諸行動過;如今她自己成了上級,被隊員打小報告,一下子還沒有從身份轉換中反應過來。

但轉個彎一想就立刻領會了:如果拿五分形容每個人所做的工作,吳荞能表現出來八分,周欣瑤只會表現出來兩分。這就是為什麽周欣瑤感到不公平。

明白前因後果,白淇不打算漠視,這次在群裏說出的話語尤其嚴厲:“@吳荞,為什麽還不把文檔上傳,你不想幹了?”

這句話應該讓吳荞慌張起來,立刻在群裏回複:“白老師,我之前沒看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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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淇無視對方的借口,繼續輸出:“不用找理由。既然你把你和周欣瑤的工作成果全部彙總在一個文檔裏,只有你持有完整文檔,一個人有多大權力,就應該承擔起多大責任,你應該時刻待命做好随時提供文檔的準備。”

好一會兒,吳荞回複:“對不起。”

白淇釜底抽薪地問:“為什麽原文檔只在你一個人手裏?”

吳荞回答:“我負責彙總排版。”

白淇:“這是敲定所有細節後才開始幹的工作。”

吳荞:“其實我是想了解一下周欣瑤工作的那方面知識。之前鄭博老師指點過我,讓我平時多學點東西,有益于以後獨立幹項目。”

白淇:“我之前發在群裏的壓縮包,你全部看完了嗎?”

吳荞:“……還沒。但是我優先了解正在參與的項目,并沒有不對吧。白老師,嚴格上來說我們是同事,你用不着這麽咄咄逼人。”

看見這句話的一瞬間,白淇握住鼠标的動作終止。她敲字:“行。”

被吳荞氣到,白淇放下工作打算歇歇,一看時間已經下午六點,可以吃晚飯了。她站起身去客廳,竟然沒找到陳岳楊。他去哪了?

在家裏找了一圈沒看見人,此刻白淇肚子發出響聲,她真的餓了,于是獨自拿出手機下單。

陳岳楊回到萬安嘉園時,街道上的路燈早就璀璨地亮起來。

家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坐在客廳沙發的白淇擡頭看過去。樓道白熾燈下的陳岳楊臉蛋清晰,身材結實牢靠,就像工作之外的一朗明月、一顆大樹,将白淇從煩心事中救贖出來,身心頓時輕松愉悅。

“你去哪裏了?”她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問。

看出白淇的牽念,陳岳楊露出笑容,但一下子又不知道如何解釋跟沈悅的見面,僵在門口不上不下。

好在白淇的下一句話緊接着響起:“我都等你半天了。”她揉揉空腹。

“餓了?”陳岳楊立刻接話,進門脫下外套扔沙發上:“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白淇擡手指向餐廳:“已經點了外賣。”

餐桌上早就擺放着兩袋外賣,原木色的紙質包裝。

兩個人轉移到餐廳吃飯。這頓飯白淇吃得無比投入,好像要把之前忙于工作而疏忽的飯菜都給補回來。

陳岳楊驚訝:“你今天胃口怎麽這麽好?挺好,多吃點,我媽一直說你太瘦了。”他給她又夾了一筷子菜。

暴飲暴食的後果就是,白淇吃撐了。

飯後白淇癱在沙發上,工作什麽的完全抛在腦後,視線緊緊跟随着正在收拾餐桌的陳岳楊。她跟他在一起以來,生活上最舒服的一點就是陳岳楊幹家務活很勤快。估計是體諒她工作忙,他默默把家務活全包了。

就憑這一點,白淇就明白他是真的很愛她。她心想,重逢以來,她總能發現他身上新的溫柔,令她對他的愛只增不減。

等陳岳楊收拾好,提着垃圾袋準備下樓倒垃圾時,白淇站起身走過去,拉住他的胳膊提議:“我們一起去散散步吧,消食。”

“行啊。”陳岳楊當然點頭,反手牽住白淇:“那我加件衣服。”本來只是倒個垃圾,現在換成散步,他就走到沙發邊把下午的外套又穿上了。

坐電梯下樓出門,一陣北風吹過來,涼絲絲的。白淇打個寒顫,身旁的陳岳楊伸胳膊半抱住她,低頭問:“你要回去加衣服不?”

白淇搖頭:“走兩步就好了。”

丢了垃圾,走到小區門口,陳岳楊問:“去哪逛?”

“寵物店。”白淇當機立斷:“換季了,給米粒買件衣服。”這次把米粒留在了職工小區沒帶過來,她還有些想它,本來這時候多麽适合遛狗。

“它還穿衣服?”陳岳楊感到新奇:“行,走吧走吧。”

并肩走到十字路口,兩個人進地鐵站過馬路,在電梯口前被幾名大媽攔住。大媽問:“小娃娃們,問個路呀,這個廣場舞比賽哪能走?”她把手機上的通知拿給白淇和陳岳楊看。

陳岳楊看完給她們指路:“我們一起走地鐵地下通道吧,你們從3號站口出去,沿着馬路走兩百米就是人民公園。”廣場舞比賽在人民公園舉辦。

大媽們懵住,什麽通道?幾號口?

白淇從旁解釋:“就是到對面右手邊馬路去,再繼續往前走不遠就能找到。”

“車多過馬路不方便,我帶你們一起走地下通道吧。”陳岳楊也看出大媽們的無措,周全地提出幫忙。

于是一群人坐電梯下去了,又一起從3號口出來。

白淇和陳岳楊純粹是帶路的,給大媽們指明方向後打算返回地鐵站內,結果被大媽們熱情地邀請一起去人民公園看廣場舞比賽。兩人互換個眼神,不忍心打擊長輩的好意,從善如流地跟去了。

去熱鬧熱鬧也好,反正寵物店可去可不去。

到了人民公園才發現,空地前不光有廣場舞,街舞滑板應有盡有,還有各種賣發光玩偶和小吃的攤販。

熱鬧的人群非常打動人,沒見陳岳楊已經随着韻律抖起來了麽。白淇突然明白白媽為什麽鐘愛廣場舞,這裏簡直是一個大型社交天地。

于是在動感的音樂中,白淇半小時後才發現手機收到的新消息。她解鎖屏幕一看,明晃晃的黑字顯現在眼前——沈悅:“多年交鋒下來,還是你技高一籌,呵。”

白淇不明所以,發個“?”過去。

沒想到沈悅立刻回複:“剛才跟陳岳楊見面時,他告訴我,你們要結婚了,求婚日期恰好是感恩節後一天。可感恩節當天,我才告訴你我的打算。你第二天就出手,是不是就為了搶在我前面把他套牢?”

白淇心下一沉。原來剛才陳岳楊是出門見沈悅,他為什麽不告訴她?

沈悅的消息繼續發送。她說:“你的手段真夠厲害。當年陳岳楊是我男友,你把他搶走了;現在的複合時機,你又搶走了。你為什麽偏要跟我作對?”

她逐漸氣急敗壞:“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感情不分先來後到,正如你當初做的那樣,高中時你能在我手裏搶走他,現在我也能在你手裏搶回來!”

看着這些文字,白淇突然又想到渾渾噩噩、暈頭轉向的那幾年,好像怎麽都做不對。前腳陳岳楊向她告白,說已經跟沈悅分手,她矜持地沒有立刻答應他;後腳他又跟沈悅回到一起,一起撐傘,一起吃飯。

她心底竄出一股名為憤怒的火,正要打字反駁,前頭陳岳楊見白淇一直盯手機不挪步,倒退回來喊她:“幹嘛呢?”

當時白淇正在想什麽呢?她在想,不如把手機屏幕甩到陳岳楊臉前,讓他好好看看他招惹的桃花。她一動不動僵着臉等陳岳楊走近,可惜在他到達前,屏幕熄了。

随之熄滅的,是她的沖動。

“落了這麽遠,你差點走丢了你知道嗎。”陳岳楊走過來,随口問:“什麽消息那麽重要,讓你看得都顧不上走路。”

白淇不動聲色地收起手機,跟着他繼續逛人民公園。

走在塑膠慢行步道上,左邊是暖黃調的路燈和柔軟的草地,白淇內心逐漸冷靜下來。分析沈悅的文字,陳岳楊雖然跟她見面了,但也清楚地告訴了她,他與我現在是情侶關系。換言之,他拒絕了沈悅。

這麽一看,陳岳楊的行為沒有任何值得指摘的地方,但白淇依舊感到不适。他為什麽不向她坦白?他心裏有鬼?

“我們走到東門就繞道回去吧,出來也快兩小時了,回家洗澡睡覺。”陳岳楊說。

白淇應聲:“嗯。”

走在回家的路上,陳岳楊想牽她,被她避開。她狀若不經意地說:“感恩節那天沈悅到我家了,給我媽送禮物。”

陳岳楊空懸的手無處安放,擡起來摸了摸鼻子,同時明白白淇為什麽突然生氣了。這兩個人是宿敵,沈悅一出現,白淇心裏就不舒服,随之就對他生氣。他除了被遷怒,還是被遷怒。就像現在,沈悅給白阿姨送禮物,關他什麽事。

白淇繼續說:“她說她還要在海市待一段時間,現在還在這邊。”

陳岳楊低眉聳眼:“哦。”

白淇:“你沒什麽想說的?”

陳岳楊連忙搖頭。

……還不坦白?

陳岳楊自作聰明地表忠心:“她的事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也不感興趣。我們換個話題吧。”

白淇無話可說。

回到家洗漱過睡下後,距離之前暗潮洶湧的對話已經過去兩小時。估量着白淇已經氣消,被窩裏陳岳楊把手摸到白淇旁邊,勾了勾她的手指。

白淇知道他想幹什麽,于是躲開了。

陳岳楊發出一聲“嗯”?繼續抓白淇的手。

白淇堅持不讓他碰,翻個身背對他。

随即被席發出摩擦聲,陳岳楊湊到她耳邊問:“你怎麽了?”

白淇依舊閉着眼:“睡覺吧。”

陳岳楊不解:“先前你興致不是還挺高?”

白淇答複:“我累了。”黑暗中聲音透出一股疲憊。

既然如此,陳岳楊偃旗息鼓,退回去平躺着。

可這種事越是想不想,越想得厲害。

不久,白淇聽見身旁的人一會兒呼吸又沉又快,一會兒屏息安靜得像雕塑。她猜到他在忍,有心想打破此刻的謎之尴尬,但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也許察覺到被白淇察覺了,陳岳楊慢慢調整,呼吸恢複到正常頻率。“你沒睡着?”他的聲音粗啞得吓人,連他自己都驚訝了,于是趕緊咽咽口水,下一句話語調正常了:“睡吧,你不是累了麽。”

白淇轉回身平躺,終于不甘心地問出來:“你愛我嗎?”

“愛啊。”陳岳楊點頭。

白淇:“只愛我一個人?”

陳岳楊:“對。”

白淇:“真的?”那沈悅算什麽,那些芳心暗動的女孩算什麽?

“假的。我還愛我爸媽、我妹。”

白淇不說話了。

陳岳楊先笑出聲:“是你非要問,我回答完你又不高興。”

這人真可惡。白淇評價道。她翻到陳岳楊身邊,壓住他照着他屁股拍了下,又去親他那張在哄人上總反讓人更生氣的嘴。

然後被他提住腰反壓了。

今晚“順利”地度過。但接下來的日子,白淇心有芥蒂,無意識地對陳岳楊冷淡起來。

陳岳楊發覺了,然而多次旁敲側擊卻始終舊毫無頭緒,主動靠近相處也沒有任何改善。他幹脆放棄了,大不了就這樣過吧,還能離咋滴。

白淇一直在等他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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