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揭發 我希望吳荞退出我的團隊

何小婕生産了。白淇接到梁宇霖的電話通知, 心裏大為震驚。預産期不對!

到醫院,何小婕昨天淩晨生産完,今天還躺在病床上, 唇色蒼白發質幹枯,整個人看上去像剛經歷完一場劫難, 事實上也确實如此。她看見白淇進門, 動動眉毛打了個招呼。

白淇把禮品交給陪床的梁宇霖, 都是些産後孕婦用的東西,如産婦帶、哺乳衣之類。她代替梁宇霖的位置,坐到床邊慰問何小婕。何小婕傾訴說她現在還在痛呢, 破腹産的時候不覺得痛,麻藥的勁一過去,這會兒是最痛的。

然後何小婕叫梁宇霖帶白淇去監護室看看新生兒。站在監護室外,梁宇霖隔着玻璃牆給白淇指了下哪個是他家孩子。回産房的路上,白淇還在想剛才在監護室裏是不是認錯了嬰兒,剛出生一天的嬰兒不都是紅皺皺的麽,她似乎好像是看岔了。

但現在也不可能跟梁宇霖說我剛剛沒看清,你帶我回去再看一次。

回到産房,梁宇霖自覺給這倆閨蜜騰空間, 搬了把折疊椅坐到垃圾桶旁邊削蘋果,削出長長一串蘋果皮。

躺在病床上的何小婕看見了, 生氣:“醫生都說了産婦不能吃水果,你是給我削的還是給你自己?還躲那不過來招待下客人。”

梁宇霖轉過頭來反駁:“你怎麽知道我不會把它切成小塊放鍋裏炖?”原來他打算做冰糖炖蘋果給妻子。

意識到即将吵起來的苗頭, 坐在床邊的白淇不知道該不該作聲。

何小婕知道自己誤會丈夫了, 嘴硬說:“你就不能說話對我溫柔點嘛。”

梁宇霖頭扭走:“你還要我怎樣你才滿意。”

何小婕:“你那嘴……你少說兩句吧就!”

梁宇霖:“我本來也沒想說話。”

說一句被頂一句,何小婕氣得手術創口更疼了:“你——有本事你別出現在我面前,你呼吸聲我都嫌吵!”

梁宇霖:“你是想一個人住到出院嗎?”

何小婕:“你走了, 這裏就是我一個人的地盤了,我愛怎樣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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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宇霖:“就怕你心有餘而力不足。我走了就更沒人伺候你了,我倒是省事呢。”

何小婕:“太好了你趕緊走吧,求求你了。”

梁宇霖:“我沒這個本事,我良心做不到。”

趁着吵架的功夫梁宇霖給蘋果削完皮,站起身去桌邊拿水果刀切塊。

白淇已經看出來,這對夫妻就是吵着玩,可憐她自己被塞一嘴狗糧。

何小婕被丈夫最後一句還算有良心的話安慰到,緩了緩冷靜下來,主動求和:“算了,我們不吵了行不行,讓小白看見笑話。”

梁宇霖的聲音響起:“你可真是一陣一陣的哈。”

産後的何小婕經不起激:“你怎麽還這麽多的事呢?給你個臺階下來得了,你還脾氣大起來。”

梁宇霖偃旗息鼓:“行吧我勉強地原諒你了。”

何小婕躺正在病床上,眼睛看天花板:“對不起晚了拜拜。”

“你怎麽又生氣了?”梁宇霖端着蘋果塊走過來,看一眼何小婕,發現她真不看他。旁邊的白淇聳肩攤手。“随便你好了。”他撂下話。

十分鐘後,梁宇霖把炖好的蘋果湯端到床頭櫃上,叫何小婕坐起來喝。

看着這一幕,白淇突然想原諒陳岳楊了。何必冷戰,甜甜蜜蜜地相處多好。

探視完産婦,她也想通了,回到家後跟兩家人的相處終于和諧起來。

昨晚陳岳楊開飛機回海市,上午在補覺,這會兒起床做飯,廚房快成了他的私人領域。因為大家都發現,兩家人裏數陳岳楊做飯最美味,中餐西餐甜點樣樣皆通,于是但凡他在家,做飯的重任就交到他的身上了。

與此同時,白淇和陳岳楊相處時在兩家長輩面前已經不再掩飾,堂而皇之地表現親密。兩家人已經心照不宣地默認他們的關系。

飯桌上,兩家人一起吃飯,飯是陳岳楊做的。他起床後洗把臉就開始做飯,現在穿的還是一身睡衣。他坐到白淇旁座,說:“我想給家裏換個平底鍋,現在這鍋我用不習慣,油都倒不準量。”

陳阿姨附和:“換呗,都行随你。”

于是陳岳楊轉頭問白淇:“我們萬安嘉園家裏的鍋是在哪買的?”

白淇解答:“就在你家超市拿的。”

“噢。”他點點頭:“那下午我們再去拿一個。”

今天陳叔叔也在家吃飯,聽到自家超市的名字,嘆息地夾一口醋溜肥腸嚼完,說:“都說望子成龍,可惜我家兒子不争氣,偌大的家業沒人繼承,等我老了,以後誰來管理超市?”他又夾了一口肥腸傷春悲秋地嚼。

陳岳楊滿頭黑線:“我爺爺也期望着爸你成龍呢,你先光宗耀祖了再教訓我吧。”

“嘿你小子!”陳叔叔拍胸脯道:“我現在怎麽說也身價過億了,你做飯的鍋都是從我開的超市拿的。”

陳岳楊頂嘴:“不說全國,你先把超市開成全市連鎖。”

“混賬小子。”陳叔叔懶得跟兒子扯皮,不識好人心。他轉頭對着白淇意有所指地開口:“兒子不争氣,娶回來個争氣的兒媳婦也成啊,最好是學金融的,還要知根知底,這樣我老兩口也放心,吶。”

陳阿姨跟着促狹一笑。

陳岳楊恍然大悟:原來老爸是助攻!他趕緊點頭:“對,老爸你說得對。”并朝白淇甜甜一笑。

白淇哭笑不得:“你們還有思瑜呢,她從E國讀完經管碩士回來就能繼承家業。”

聽到這,陳叔叔嫌棄地擺手:“那丫頭靠不住。”

陳阿姨無奈搖頭,又在這打壓自家閨女。

飯桌上的白爸幫白淇解圍:“淇淇還年輕呢,不好拿她開玩笑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對,桌上三個男人還喝了點小酒。

期間白媽問到何小婕:“生的是男孩女孩?”

白淇頓住,上午探視時她忘了問了,只好回答:“下次辦滿月酒再問吧。”

旁邊正喝高的陳叔叔大着舌頭說:“男孩女孩都一樣~”

午飯後休息了會兒,白淇打開電腦工作。大概三點鐘時,手機收到一連串消息。她打開手機一看,每個通訊軟件都在同一時刻收到了同樣的消息內容,很明顯是群發,發件人——鄭博。

白淇仔細觀看內容,才發現真正的發件人并不是鄭博,而是他的女朋友,在借他的社交帳號在他的社交圈揭發他的出軌行為。

證據是被恢複的電子賬單和聊天記錄。

發件人沒有任何多餘的話,把證據拿出來後,只說了一句:“狗男女不得好死!”

此刻,工作群議論紛紛,“鄭博出軌了吳荞”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都在吃瓜,見怪不怪,甚至扯出其它公司更加複雜的感情糾紛事件。

十分鐘後,群內全員禁言,管理員将群員消息一條條撤回。

随即群公告發布:“本群禁止讨論工作無關內容。”

一切發生得太快,在白淇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從吃瓜到禁言流程已經走完。

社交軟件上,吳荞的頭像已經灰了,顯示對方不在線。鄭博的頭像還亮着,但沒有任何動靜。

一夜過去,律所全體員工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連周欣瑤都私下發消息問白淇,後面的工作怎麽辦,她們三個正在合作項目呢,可吳荞聯系不上了。白淇回答再看看。

第二天,人事部門通知,實習律師吳荞申請病假。

于是接下來的工作只能由白淇和周欣瑤兩個人負責。雖然職務上白淇是吳荞的頂頭上司,但這次事件的處理完全繞過了她,白淇可謂毫不知情。

下午是律所例會,白淇必須親自到場。她到會議室坐下後,一直到大老板進門,都不見鄭博出現。大老板若無其事地解釋:“都坐。小鄭請假了,今天缺席,其它一切照舊。大家先依次講一下最近的工作情況吧。”

會議結束後,白淇思考片刻,轉腳跟着大老板去了他的辦公室。兩人面對面在白色皮質沙發上坐下,白淇詢問律所對吳荞和鄭博兩人的處理結果。

大老板皺眉,往沙發背靠過去:“這個,律所還要考慮下,你不用關心這些事。”

白淇:“但吳荞正跟着我做項目。”

大老板恍然大悟:“哦,不過也沒事,我相信你能安排好工作進度。”

白淇:“我希望吳荞退出我的團隊。”

話落,大老板又皺起憂愁的眉頭。

白淇解釋:“先不說最近的風波,單純評價吳荞在我團隊的工作效率,她并不适合跟我共事。她工作很努力,确實,但她跟我不朝一個方向使力,她付出勞動的目的性太強,是一個純粹的實用主義者。這與我觀念不合,再加上近期她的醜聞……我認為不管是從能力還是作風上看,她都不應該繼續待在律所。”

大老板不置可否。

白淇也猜到現在這個結果,并不強求大老板給出一句準話,她只是想鮮明地表達出自己的态度。

說起來,大老板本名林達,外號Linda,因為他簽名時總簽LD,而且性格優柔寡斷,所以得了“Linda”這麽一個女性化的外號。但是律所裏英文名叫Linda的姑娘層出不窮,于是大老板又有了一個專屬外號——LD達,發音為“琳達達”。

也許是因為要考慮的方面太多,大老板很少說出準話。就像現在,聽完白淇的闡述,大老板依舊只是勸她:“律所培養新人不容易,不能輕易開除任何人。你也是中年級律師了,在這工作有三四年了吧?”

白淇糾正:“第三年。”

“對。”大老板點頭:“這麽多年了,你對律所肯定也有感情,你要體諒律所的難處。”

聽完,白淇很平靜,告退離開。

這兩天吳荞呆在家裏,工作不用做了,但休息也不能安心,于是整天坐在律所底層商場的咖啡廳煎熬地等待。

律所會怎麽處理這件事?為什麽人事不理她,甚至不找她談話問個清楚?

她不敢看工作群消息,更不敢關閉社交軟件,她害怕背鍋,被不明不白地辭退。

吳荞知道今天有律所例會,大老板和中高年級律師都會到場。鄭博會不會來?白淇會不會來?他們會怎麽處置她?

這些擔憂萦繞着吳荞,她在咖啡廳坐不下去,去了地下停車庫暗中查看。只要律所的人出入,肯定就會經過停車庫。

等啊等,第一波律所前輩下來了,沒有鄭博和白淇。半小時後,白淇才踏出電梯門,邁步朝她的車走去。

這半小時白淇在樓上做什麽?吳荞瞬間想象到最糟糕的結果,心裏一緊,身體不受理智控制,不管不顧地沖出去!

白淇頓步,警惕地盯着眼前突然沖出來的人。來人也就是吳荞,抓住她的胳膊質問:“你在樓上幹了什麽?是不是密謀要辭掉我!”

白淇試圖甩手甩不開,不适地皺起眉頭。今天的吳荞看起來面色憔悴,臉上全是浮粉,這種狀态有些超出白淇預料。

吳荞聲音加大:“你為什麽不說話?你默認了對不對!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早就知道你不喜歡我,你跟周欣瑤那個小賤人聯合起來排擠我!對,你每天都高高在上,看不起我也是當然,你有高學歷,又是本地人,完全沒有後顧之憂,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當然能一塵不染!”

她狀若癫狂:“可我不一樣!我一個人來海市打拼,我只能靠我自己,我家裏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我靠自己努力有錯嗎!我也不想的,我拒絕過……鄭老師在哪,他為什麽不回複我,你們是不是想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她大吼,眼睛裏全是血絲。

雖然白淇不認同對方的辯解,但此刻吳荞的狀态明顯不正常。她不敢刺激對方,決定繞道而行,待會打電話讓保安來。

“你別想走!”吳荞立刻攔住白淇,放話:“你們要辭退我,我無所謂!但是,鄭博也別想全身而退,我要拉着他一起死!”

白淇不得脫身,試圖安撫:“你現在有點神經衰弱……”

“你跟我一起去,我們去找大老板!”吳荞全然聽不進去別人的話:“我辭職可以,鄭博也要辭職,律所的官方解釋必須寫得清清楚楚,別想讓我替他背鍋,不然我就告你們!”

“好,走。”白淇幹脆爽快地答應。反正事件的責任主體是吳荞和鄭博兩個人,既然她已經向LD達提出辭退吳荞,再多一個鄭博又有什麽關系。她不害怕得罪人,為什麽不敢跟LD達犟一場。

見白淇這麽坦然,吳荞反而怵意更甚,突然蹲地大哭:“不,不要……你以為你是正義的衛道士嗎,不,實則你冷酷無情,麻木不仁!我哪裏做錯了,我努力有錯嗎,我想脫離原生家庭有錯嗎,又沒有損害到別人的利益,你幹嘛要跟我過不去……挨罵我認,我已經被魏雯潔罵了,被你們看笑話了,你們還想怎樣……”

魏雯潔就是鄭博的前女友。

此刻吳荞情緒崩潰,已經攔不住白淇了。白淇旁觀她發洩,說:“你想改變生活當然沒錯,但不管解決什麽問題,合法是底線,這句話對做人同樣适用。努力工作就能升職提薪,但你為什麽要走旁門左道?”

吳荞只是哭。

白淇:“你認為我排擠你,對,因為我要一個健康積極的工作交往環境,我不與不和諧的人為伍。”

她站了會兒,轉身離開,臨走前撥打安保電話讓人來處理,也是為了看顧吳荞。

回到家,白淇還在思考與吳荞的對話,對方的情緒讓她觸目驚心。吳荞當然值得同情,而她執意開除吳荞,是否太過無情?

白淇記得大學老師講解過經典案例“最牛釘子戶”現象,當時此現象也正被社會廣泛讨論。

該不該拆?能不能拆?普通群衆大多從物權法的角度辯論:開發商從政府那獲得了土地使用權,當然有資格拆,原住民應該配合拆遷;與此同時,原住民也有拒絕轉讓土地使用權的權力。

老師告訴她,只要堅定立場,這個問題就很好解決。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所以一切以商業利益為導向的開發行為都應該為原住民讓步,因為原住民獲得的拆遷款甚至不允許他們在新建的高樓大廈裏買到一個衛生間。

後來,強拆政策取消了,可見法律條文也在不斷改進完善。

老師強調,教書育人,育人一定在教書前面,書本知識是不斷變化的,但法律人的原則不會變,永遠是人民利益高于一切。以後同學們參加工作,先堅定立場,再看工作做得漂不漂亮。他不教死記硬背的書呆子。

反觀金融圈層出不窮的男女亂象,就算當事人如何辯解,辯解現實情況如何複雜,不是非黑即白。但白淇始終認為,相信這番說辭的人是被繁多的信息迷亂雙眼,立場搖擺。

推導到這次吳荞的事情,不論她有多少不得已的苦衷和合情理的動機,她的行為是完全不道德的,是錯誤的。出軌不能被合理化,不能洗白。

白淇堅定正确的立場,就肯定不會錯。至于是否開除……她長長吐出一口氣。

胡思亂想了一通這些光怪陸離的內容,白淇感覺很累,早早上床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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