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滞空 人潮對視

站在窗邊,秦桑吹了不少的風,等到實在是冷的受不了的時候,她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漸漸意識到,今天自從重新見到宋漾之後,她是有多麽的魂不守舍。

回到休息室後,江聽正在裏面補妝,見她進來,就含笑問她照片拍的怎麽樣。

什麽回答是不記得了,不過一定是牛頭不對馬嘴,不然江聽怎麽會看出來了她的情緒不高。

但秦桑不知道,現在的江聽是足夠了解她的,甚至比她的父母都要在意她每一秒的情緒。

江聽知道,除非是一件耿耿于懷很久的事情,不然她是不可能将情緒外露在表情上的。

一旁的化妝師還在,江聽覺得就算是問了,秦桑也一定不會當着外人的面講。

一個小時後的粉絲簽名會,秦桑原本是要作為助理在江聽的身邊幫他收拾粉絲送的信件。

但以秦桑現在的情況,江聽果斷的讓她在休息室休息,等他簽完名一起回酒店。

秦桑答應了,正巧她還挺累的。

還有,萬一再見到......他,她該怎麽辦?

簽售會結束的時候,漫展邀請的其他嘉賓準備去聚餐,邀請了江聽和秦桑一起去,秦桑以太累為由推托了,但江聽拒絕不了對方的熱情。秦桑不想讓江聽為難,只能自己回酒店,從下午兩點睡到晚上八點多。

這一覺睡得一點也不踏實,秦桑做了好幾重的夢,每一重的夢裏都有一個熟悉又相同的身影。

那個勁瘦高挑的,帥氣的身影。

夢裏的宋漾會對着她笑,會牽着她的手穿過擁擠的人群,會在下雨時,摟着她的肩膀,将傘偏向她的一方,他說話的時候,喉結上下滾動,很是性感,聲音清冽的像是高山上淌過的清泉,話從嘴裏說出來時,帶着春天最适宜不過的溫度,與他在一起的時候,秦桑似乎已經忘卻了四季的變遷,每一秒都如同春天。

可是,最後一重夢裏,她站在一片白妝裏,天上落下紛紛點點的雪花,周圍的樹上,每一片樹葉上都沉積着一些些落雪,溪流結了冰,冬風吹着格外的瘆人,宋漾就站在她的面前,一雙漂亮的眸子裏,透着冰涼和寒意,他微微張嘴,金屬般機械刻板的聲音,帶着比身邊環境還要低的溫度說着,“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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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風将秦桑剛才驚醒時的冷汗吹了個幹,一個哆嗦沒留意,胳膊碰到了窗臺上的玻璃杯,掉在了地上,碎了個稀巴爛。

秦桑無奈的看了眼地上,這個玻璃杯是她自己帶過來的,碎了也就碎了,房間裏并沒有掃帚之類用來清理的東西,她也就懶得管了。正準備重新上床躺着。

手機微信裏,陳瑤不停的聲讨她怎麽能将公司的照相機摔壞了呢。

江聽也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問她睡了沒。

秦桑随手就回了一句:[剛醒。]

沒半分鐘,門就被人敲響,江聽在門外出聲:“桑桑,我給你帶了點吃的,開門。”

江聽和漫展的嘉賓們一起去吃了火鍋,回來的路上經過一家甜品店,聽身邊的朋友講,這家是網紅店,裏面買的蛋糕和甜點因為味道和造型都是一絕,大受人們歡迎。

雖然價格貴,但排隊的人還是非常的多。

就像他們現在面前,排隊的人從店門口排到了馬路的對面,店內飄出來的香味四散。

盡管他們都已經吃飽了,但還是被勾起了食欲。

想起今天秦桑的沮喪臉,江聽讓朋友先走,耐着性子排了隊,買了店內最熱的蛋糕和甜點,帶回去準備給秦桑吃,說不定心情能夠好點,不是有句話說,“女孩子不高興的時候吃些甜的,心情就能好些”嘛。

見秦桑開門,江聽直接将買的甜點丢進了秦桑的懷裏,還不忘說:“一天都沒吃東西,你不餓啊,我下午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我還以為你死在酒店裏了呢。”

秦桑轉身,讓江聽和自己一同進來,她坐在屋內的沙發上,打開包裝,才知道裏面是一些蛋糕和甜食,她其實對甜的東西喜歡度一般,但不想辜負江聽的心意,也就并沒有推脫,“我從漫展回來就直接睡了,也是剛剛才醒。”

她打開一個蛋糕的塑料包裝,直接勺了一塊奶油送進了嘴裏,甜絲絲的香味充斥着味蕾,激發了她沉睡的餓感,她确實餓了,連續着又吃了幾口。

江聽坐在一旁,看着面前的女孩兒吃蛋糕的樣子,不自主的就想笑。

江聽:“好吃嗎?”

秦桑點了點頭,“好吃。”

江聽:“好吃就行,後天下午回去之前,再買一點,帶回去讓公司裏的人也嘗一嘗。”

秦桑的心情被甜食稍微治愈了一下,有了心情和江聽打趣,“合着你拿我試毒啊?”

江聽聽了這些話,故意裝作不高興:“喂喂喂,你真是個小沒良心的,這些可是我排了一個小時的隊,花了500多塊錢買的,也就那麽幾塊,你還吃的差不多了,我一口也沒吃,一分錢都沒問你要啊。你要是一定要理解為我拿你試毒,先把錢給我付了。”

一提到錢,秦桑着急的将手中的蛋糕塞進了嘴裏,等到全吞下去,才開口求饒:“開個玩笑罷了,你跟我談什麽錢,咱倆都多少年了的交情了,談錢多俗氣啊。”原先就水靈靈的大眼睛此時重新煥發了光彩,讓人看了便欣喜。

江聽勾了唇,視線落在秦桑的嘴角,粉嫩的唇瓣旁,奶油漬在燈光下的映照下閃着光澤,襯得秦桑像是個五六歲的無知少女,弄得江聽伸手想要替她擦去嘴角的奶油漬。

下意識的動作在秦桑看來有些不适應,就在對方的手指即将碰到自己的臉頰時,秦桑也顧不得用紙,直接伸手用自己的手背盲目的擦了一下嘴角,最後奶油全擦在了手背上,秦桑傻傻一笑:“髒不髒啊,還煩你出手。”

這是一個臺階,江聽不是沒腦子的人,當然是聽懂了,他也不算尴尬的收回手,重新靠在沙發上,借此機會,重新換了個話題:“蛋糕也吃的差不多了,說說吧,你今天怎麽了?”

秦桑抽出一張紙擦去手背上的奶油,聽到江聽的話,控制住了發愣的思緒,随便找了個理由:“就是太累了,而且,你也是知道的,我本來就不太高興跟你跑這一趟。”

江聽嗤笑了一聲:“不高興跟我跑這一趟?就因為這個城市是上都,而你很湊巧,就是在上都念的大學,在大學裏......”

在秦桑聽來像是諷刺一樣

“江聽。”

及時的出聲制止。

“你當年作為旁觀者知道的事情不是讓你有空就拿出來對着我晾一晾的,而且我之前就很明确的表示過,我對過去沒什麽留念,甚至是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你沒必要現在再次強調我回憶一遍,你要是真的這麽想,那你不太适合做我的朋友。”

兩人之間的氛圍突然之間變得十分的緊張。

江聽從秦桑臉上的表情讀出來,現在的她,但凡他再多說一句過去的事情,秦桑再好的脾氣,估計也即将的要爆發,而他也确實不想讓眼前的女孩子生氣或者難過。

“我也就是随口一說,誰讓你今天中午沒有做到助手的本職工作,害我一個人和粉絲周旋,怪累的。”他摸了摸後脖頸,故作沒事的說,“剛才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出去玩。”

說完,江聽起身,走到秦桑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想太多,好好休息。”

“嗯,晚安。”秦桑煩躁的揉了一把前額的頭發,回應了一聲。

重新的和好如初,仿佛上一秒幾乎爆發的争吵一點也不存在。

秦桑大概是真的很累了,吃完東西立馬去洗了個澡,全身放松的情況下,又加上飽感十足,困倦一會兒就占據了她的大腦,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深夜的十二點,酒店在這個城市的小角落裏,環境意外的安靜,大部分的人在此時都陷入了沉睡,可是江聽的屋子內,床頭燈卻還在此時亮着,微弱的燈光照着床頭的一處。

手機的屏幕發出燦白的光照在江聽的臉上,骨幹的食指在屏幕上滑動又瞬間靜止,停在了某一張照片上,它被江聽不停的點開關閉,放大縮小,來來回回的過了好幾十遍,最後拇指遲疑的長按住了照片,将它保存了下來。

他再次将照片點了開來,放大,将聚焦移到了某處。

畫面裏,那個男生,一身修身的白襯衫和西裝褲,身材瘦高,即便是遠景圖,也擋不住他散發出來的清氣質。他那時站在一個女生面前。

而這個女生就在剛才,還一口一句,“對于過去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說的是有多麽的堅決。

“宋漾,你不應該出現的。”

低沉的,默默的呢喃着,帶着胸腔裏湧動着的不好的情緒,很久很久了,他盯着畫面裏的男生,屏幕一直沒有熄滅,眼神裏時從未顯露在外人面前的情緒,十分的意味不明。

**

第二天,秦桑原先計劃好和江聽一起在上都的街上到處走走,順便買些當地的特産帶回去給公司的同事,可誰知,早晨醒過來的時候,天空就蒙蒙胧,灰霧霧的。

秦桑洗漱好,給江聽發了條微信:[你等會兒準備出去嗎?]

消息發出去很久很久,也不見江聽回一條。

秦桑想,一定是昨天江聽參加活動太累了,現在還睡着。

窗外天氣不算好,陰雲密布。

秦桑漫步在街頭,好像還能想起一些過去的回憶。

八年前,她确實在上都上的大學,沒幾年便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北城,後來靠一場配音比賽進了現在的公司—悅聽文化,這一幹就是5年。

在悅聽,一開始的兩年,因為是新人的關系,一般沒什麽工作,即便有,也是被送去在麥克風前錄群雜,和一群人站在原地編着詞,兩年裏,幾乎就是在自己的公司裏工作和聽棚。

直到第三年,她才接到了公司之外的配音工作,開始在北城各地的錄音棚裏跑。

去年,她試音成功了一部動漫電影的女主角,錄音的地點就是上都,那是她第一次在大學之後重新回到上都,之後到現在,由于配音工作和漫展活動的需要,她來來回回的在上都也有2次。

上都對她來說熟悉又陌生,她對這個城市有異樣的情感,既排斥又想接納,矛盾的令她不知所措,只能将這份情感藏起來,誰也不告訴,連她自己也想假裝不知道。

她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途徑昨晚江聽說的那家網紅店,看見門外排成一排的隊伍,才明白江聽昨晚沒有唬她,排隊的人真的很多。

江聽他應該挺不耐煩的吧,竟然有耐心排這麽長的隊伍。

這麽想,她昨晚的小脾氣還真是不應該,秦桑嘆了口氣,準備去那家店裏買些甜點去給江聽賠罪。

站在斑馬線的路邊,馬路對面的顯示燈上還是紅燈。

秦桑安靜的等待着綠燈亮起,時間倒數下,數字越來越小,她的視線忽然被馬路對面的一個出衆而立的身影所吸引住,此時的他也在等着綠燈,手機放在耳旁,和別人講着對話,依舊和昨天一樣,臉上絲毫表情都沒有,冰冷的像個機器人。

“宋漾......”

她再次悄悄的念出了這個名字。

不知道為什麽,偏偏這個時候,對方像是聽見了她的呢喃,剛剛微微垂着的眼睛此時輕輕的擡起,精确的向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也不清楚算不算對視上,可那一刻,秦桑清晰的發覺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視線裏散發出了清冷卻又朦胧不清的意味。

穿過了人潮。

那一道道人行橫道。

對視上的那一刻,她不得不承認,心口有份沉睡了很久的情緒突然就湧了出來。

秦桑抿了抿嘴唇,悄悄的收回了眼,轉身走開了,隐匿進了新的人潮裏,腦海裏不斷的映出三個字:

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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