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滞空 沒有他，我們過的很好
秦桑木讷的回到酒店的房間，進了洗手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之後才發現，她只是出門晃蕩了一圈，思緒卻一直沒跟上，還兩手空空的回來了，給江聽的道歉禮也沒買。
她走出洗手間，拿出手機才發現已經十二點多了，點進微信看了一眼，江聽還是沒有回消息。
睡到現在？
還是......
其實江聽是在生昨天的氣。
秦桑：“......”
江聽和她從大學就認識，那會兒，江聽是醫學生，而她學的則是播音主持。
雖然兩個人的專業隔了十萬八千裏，看上來完全不搭嘎，但機緣巧合下都進了學校的廣播站。
因為兩個人音色優秀，就都成了廣播站主要的播音員，每天中午兩人搭檔，在廣播裏為同學們播放最近的流行音樂或者讀學生寄過來的告白信件。
六年前，秦桑報名參加了一場線下的配音比賽，在主辦方安排的酒店長廊上終于又遇到了兩年不見的江聽。
那場比賽，秦桑和江聽是并列的第二名。
主辦方是悅聽文化，比賽最終的前三名都将被悅聽文化收進公司當新人，進行進一步的培訓，不斷的考核，決定最終的去留。
最後的結果就是兩個人順利的留了下來，經過這些年的磨練，成了業間能力可圈可點的配音演員。
這些年裏，整個公司裏，和秦桑關系最好的，就屬江聽了，兩個人在事業上幾乎是相互鼓勵成長的，再加上彼此又很合拍，幾乎沒有互相生悶氣的階段，尤其是江聽。
他本人個性就屬于沒心沒肺，從不記仇，什麽矛盾，睡一覺就能煙消雲散，忘到後腦勺。
而現在，他竟然會因為八年前一件糟心的事情鬧了脾氣，一覺醒來，還在生氣，秦桑沒處理過這樣的事情，倒有些不知所措，或者說，這些年，只有她生悶氣的份，每次都是江聽哄着她，讓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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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裏的同事都會開玩笑，說是江聽要是這麽一直寵着她，秦桑怕是以後就要成為刁蠻任性的小仙女了，到時候誰還會要她。
江聽那會兒似乎是要反駁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卻消失得不見蹤跡，什麽都沒說，只有一個無厘頭的痞笑，和一句令人羨慕的“我樂意。”
想到這，秦桑從回憶裏脫離，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江聽的門前。
都已經這樣了，秦桑擡手敲了三遍房門，“江聽，你醒了沒啊，肚子餓不餓，我們出去吃東西怎麽樣？”
她微微貼着房門，聽着屋子裏的動靜，一絲聲響也沒有。
沒有放棄，秦桑繼續敲了幾下，“江聽，你別生氣了，昨天是我不好，話說重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啊?”
秦桑平時說話時就比較靈氣，現在态度是有意的放軟，更是有股軟糯的棉花糖味，不帶一絲矯揉造作，相反十分自然。
唯一不足是到最後，屋子裏也沒有動靜，秦桑倒有點心情不悅了。
正尋思着要不要一腳把門踢開時，身後傳來一聲慵懶：“啧啧啧，瞧瞧這誰，哪來的小鎂鋁在我房門前道歉，蓬荜生輝啊。”
聽聲音就知道是誰，秦桑一回頭，就發現江聽靠在走廊對面的牆壁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眼裏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你去哪了啊？”
江聽經過她打開房門，往她懷裏又扔了一帶東西，“都中午了，早就肚子餓了，就下樓去買了點零食啊。”
低頭看向懷裏，塑料袋裏好幾包不同口味的薯片。
秦桑跟着江聽進了房間，關上門，不忘吐槽：“陳瑤姐不在，你就這麽放肆啊，你忘了之前你吃了一包薯片之後，一晚上吃了半臉的青春痘，一個月才完全好的。”
“不怕了，漫展已經結束了，接下來一個月也是在公司的棚裏錄音，就算是長痘，也只有你們看到，沒關系。”
他攤手問秦桑要吃的。
秦桑也懶得管他飲食，直接遞了過去。
江聽撕了包裝，就在那刷着手機，一句話也沒有主動講。
一個不大的酒店房間，空氣裏彌漫着薯片孜然的味道，環境安靜的只有薯片被嚼碎的聲音。
“江聽”秦桑坐在江聽對面的沙發上，“你不要不說話啊，你是不是在生氣。”
“沒有。”
江聽目光依舊聚焦在手機上。
“那手機有那麽好看嗎？比我好看？你為什麽只看手機，不看我？”
秦桑說完這句話才發現有多麽的惡心，她雖然知道自己長得算是上流水平，但一般也并不會主動的把事實放在明面上說。
她正自我吐槽着呢，另一邊江聽的目光就投射了過來，一臉戲谑，仿佛聽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話。
“你跟誰學的，變得這麽不要臉。”
話都說這了，破罐破摔。
秦桑眨了眨眼，說：“我說的是實話啊，你跟我認識這麽多年，不覺得我好看嗎？”畢竟她當時上大學的時候，也是校花好嗎？
“好看好看，公認的美女，配音圈裏誰不知道悅聽文化裏有個亮眼的漂亮姑娘。”江聽妥協了。
“那還看手機......”秦桑憋屈。
“我在看微博呢，昨天的漫展返圖，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昨天在展子裏被我粉絲拍了，現在我們的粉絲之間都傳的差不多了，不少人都跑過來私信問我，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你微博沒動靜嗎?”
秦桑确實不知道，從昨晚到現在，她的心情跟過山車一般，外加上不是在走神就是在睡覺，壓根沒有在意微博上的事情。
陳瑤有他們兩個人的微博賬號密碼，有事的話陳瑤也會幫忙處理，她自然沒有多管。
“那你回了私信？”秦桑似一點不在乎。
“我說了不是你，那張照片拍的就不是很清晰，要不是知道你的穿衣搭配，不細看，連我都不知道那是誰。”
秦桑點頭，表示理解，過了幾秒，才問：“什麽照片，我懶得翻了，給我看看，模糊的我好看嗎？”
前一秒，江聽還流暢的滑動着手機屏幕，在聽到秦桑這句話時，抽筋了一般，沒辦法動彈。
“怎麽了？”留意到江聽的遲疑，秦桑疑惑。
“沒什麽，就是照片拍的太醜太模糊了，沒啥好看的，你就放心吧，你陪我過來這件事，我會替你掩蓋過去的。”江聽将手機的光熄滅，假裝一點心事都沒有，又吃了幾片薯片。
可他沒想到，比起美，秦桑其實更在乎醜，聽到江聽說照片拍的醜，她下意識就想到昨天那個難看的狗吃屎。
昨晚洗澡的時候，她還發現膝蓋和胳膊肘出現了明顯的青紫瘀斑，赤果果的暗示她當時摔的是有多麽的慘。
如果粉絲抓拍的是這個畫面......
秦桑不敢想，卻慌了。
“那我更要看了，你給我看。”
“別看了。”
“要看！”
“別看！”
......
十幾個來回，秦桑幼稚的把江聽的零食都沒收了。
不給就不讓吃。
看着秦桑一無所知的眼神，江聽卻反而更加的猶豫了。
他沒撒謊，那張照片是真的拍的不清不楚，但是他和秦桑認識的太久了，以至于哪怕是只露出一個眼睛，他都能認出來，之所以為難的是照片上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相機能拍出來的，就說明是真的存在那麽一幅畫面，即便不敢相信，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而秦桑作為照片裏的其中一位當事人，當時是什麽情況，她了解的一清二楚，可是從昨晚到現在，秦桑從來沒有跟他主動提起過白天遇見的人。
擺明了是秦桑不想告訴他。
可現在，他是要當着她的面把她想盡力掩蓋的事情暴露出來嗎？
“江聽，你很奇怪啊。”不讓江聽吃，她自己倒是沒有節制的吃了起來。
片刻之後，終于做了一個大決定，江聽收斂了之前的輕松肆意，臉上的光彩都失去了不少，他整理着到嘴的話，眼眸暗淡，緩緩的開口，聲音低沉帶着異樣的情緒。
“照片還是別看了，不過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跟你說說那張照片上都有誰。”
“......”
秦桑咀嚼的動作停滞了，心裏油然而生一股不适感，她忽然意識到江聽的話裏有着更深層次的含義。
嘴裏的薯片頓時不香了，被她稀裏糊塗的就咽了下去。
“上面除了你，倒還有一位熟人啊。”江聽突然笑了一下，“你也是，幹嘛故意瞞着我不說啊，興許昨天你告訴了我你遇見了宋漾，我還能跟他敘敘舊呢。”
江聽上大學的時候和宋漾不僅是一個專業，也是一個班的，更是一個宿舍的室友，兩人的關系在當時确實不錯，一起走在學校的路上，回頭率都是百分百的，如果不是後來宋漾和秦桑談了對象，學校裏都在傳聞宋漾和江聽是一對。
一句熟人勾起了秦桑不少的回憶，她放下手裏的薯片袋，解釋道：“我也只是見了他一面，連話都沒有說我就溜了，你要是真的想聯系他，可以去問問大學時候你們班上的其他同學，通過我這個給途徑，可能不太行。”
“沒有。”江聽連忙否認：“不聯系他也沒有關系，都這麽多年了，沒有他的出現，我們過的不是很好嗎？”
秦桑：“......”
是錯覺嗎？
她總覺得說起這句話時，江聽貌似對着宋漾有着無法理解的惡意。
得不到秦桑的回應，江聽又重複了一邊剛才的話：“少了他，我們過的不好嗎？”
秦桑微怔，嘴角扯出絲絲淺笑：“很好。”
話音聽上去淡淡清清，讓人猜不透話裏的真僞。
得到滿意的答案，江聽心裏懸着的一塊大石頭微微向下移動了半分，他松了一口氣時卻還是感受到心裏存在着一塊明顯的疙瘩——為什麽秦桑不願意跟他坦白遇見宋漾的事，明明過去了很多年，早該放下了不是嗎？
這兩天，宋漾的名字一直在四周環繞，現在又被江聽毫無征兆的提了出來。
江聽，一個知道她過去經歷的人物，一個曾經和她，和宋漾都關系匪淺的人物，是中立還是會替宋漾鳴不平。
秦桑的心裏不好受，她本來只想一個人瞞着，自我消化，自我遺忘。
她低下頭，兩只手互相握着，緊緊的扣着拇指上壓根不存在的死皮。
這個時候，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覆了上來，溫熱的感覺順着她的手背緩緩的穿過表皮，滲進血管，意圖溫暖一顆久位高空的心，與此同時，江聽帶着磁性的沉音，少有的溫柔：
“桑桑，你知道的，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