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塵埃 蓋章
卧室裏唯一的燈光昏黃, 照着宋漾曲度流暢的下颌線,秦桑眼神空蕩蕩的,定格在他的臉上, 一無所知的愣在了原地。
宋漾的話一遍又一遍萦繞在耳邊。
說話時的語速并不快,語調悠閑散漫, 像是擔心她聽不清, 咬字極其的清晰, 聲音清冽溫柔,惹得聽小骨都顫了幾下。
但秦桑很顯然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空氣沉靜了三秒又三秒。
她真的說了這些嗎?
如果說了,為什麽和她的夢境一點關系都沾不上。
明明在她的夢裏, 漆黑的小巷,張牙五爪的黑影,她蹲在犯黴發潮的牆角,握着腐朽枯竭的木棒,瑟瑟發抖。
天上的孤月發出了凄冷的白光,照在坑窪的泥地上,潭裏深淺不一的水蔓延出了一地的紅,蜿蜒着詭異的弧,向着另一個牆角, 另一個——
“你是想不認賬?”
她的意識被人打斷,枕邊的兩側深陷下去, 側邊的光暈被黑影遮住,她趨光似的後仰, 靠在了床頭, 兩邊是男人有力的臂膀,宋漾前傾着身子,将她圈在了狹小的空間。
随着兩人距離的漸進, 暧昧的氣息,加速的心跳,宋漾的視線卻越發的迷離了起來,秦桑眨眨眼,分不清那深不見底的視線到底在看向自己哪裏。
唯有那股清冽的嗓音擦過她的耳垂,一陣又一陣,反複滾在中樞神經,摩擦着腦細胞,混淆着她繁雜的意識。
“我沒有。”
卷翹的睫毛沾着水珠顫了幾下,秦桑啞着嗓,談吐認真:“宋漾,我對你承諾過的話,現在一定是作數的。”
她一直覺得當年的自己沒有辦法下對宋漾做了無法挽回的錯事,曾經爛漫許諾過的話被作為遺憾鎖在了心裏的小角落藏了好幾年,即便再拿出來也沒辦法作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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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宋漾的話是真是假,但确實将她一直想說的都表達的很到位。
宋漾閃着迂回的眸光,鼻尖幾乎就要碰到她的鼻尖,看着她耐性子的啧了兩聲,“話說的很漂亮,不過,我被你傷過一次,心有餘悸啊。”
秦桑理解他的意思,就像她幾個星期前對他說的,“一年怕蛇咬,十年怕井繩”。
“那,你要怎樣才能相信?”她問。
“這個嘛,很簡單啊。”宋漾像是早就想到了措施,視線下移,神色不清。
“我們蓋個章,好不好?”
吞吐的滾燙氣息拂過她的鼻尖和耳側,低磁的嗓音似電流漫進她的胸口,撩撥着她緊繃的心弦。
“怎麽蓋?”
秦桑落下眉目,從他的沉眸裏似乎意識到他接下來的舉動。
心甘情願的加了一句:“你說了算。”
像是達成了共識。
宋漾聽着她語調不穩的軟糯嗓音,喉結滾了滾,壓着嗓子笑了幾聲,沒有說話,騰出一只手擡起輕輕抵在她的下巴處,拇指摩挲着她水潤的唇瓣,舉止親昵,迎起難耐的酥麻感。
秦桑忽然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的想縮一縮腦袋。
動作到位之前,宋漾卻搶先一步按着她的下巴向後一推,她半個身子就不受控陷入了松軟的床頭,眼前一黑,宋漾傾身,他的唇輕而易舉的堵住了她的唇。
他的唇貼的很輕,一雙迷離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我突然想起來,你還欠我一個吻,
不然現在借機一起還了吧。”
“……”
他說的是那次她胃疼的夜晚,像是他被強迫了一般,不容秦桑有回應,宋漾下一秒拉近了距離,含住了她的軟唇。
明明不是第一次的接觸,但那種熨帖的來自他人的溫軟觸感讓秦桑還是下意識的微睜大了眼眸,一時之間,被複雜的情緒塞的滿滿當當的大腦瞬間被清空一片,她有點反應不過來的僵硬在原地,不明白改如何進行下去,只能看着眼前男人被放大的精致五官,皮膚冷白到發光,讓人豔羨。
宋漾親吻她的動作很輕柔,随着腕表上秒鐘的遞進,吻也被逐漸的加深加重,輕閉的眼皮上細密的睫毛輕輕顫動着,眉眼間的濃情是不可抵擋的欲而深刻。
秦桑被吻的忘記了時間,配合動作調動着自己的呼吸頻率,兩人的氣息交融輪換,滾燙的沁在她的皮膚上,她能感受到宋漾的氣息在逐漸的加重,原來抵在下颌的手不知道何時移到了她的腰際。隔着布料的接觸,卻還是激起一陣悸動和心慌。
就在秦桑快要深陷其中時,唇邊被人狡猾的輕咬了一口,細針似的痛感蟄在心口,令她閉着眸,鼻尖控制不住的輕哼了一聲。
很嬌軟的聲音。
勾人心魄,醉欲熏心。
耳邊和嗓口癢癢的,宋漾眼皮微微掀開,一雙動情的眼拂過女孩羞赦的面容。
一瞬間,心口有什麽往外沖着,讓他由不得動作一滞,然後賞她甜頭一般,他重新含住那一塊,用舌尖安慰似的舔舐着一遍又一遍。
環境靜谧幽深,今夜時光漫長,親昵的行為,滾燙的氣息,不知過了多久,秦桑呼吸不穩,脖頸被人扶住,兩唇若即若離,直至最後不舍的分離。
宋漾緩緩的吐着熱氣,額頭抵住她的前額,氤氲的眼眸迷離深沉,看着她,沒有說話。
成功蓋上了章。
秦桑揚着頭,沒緩過來,呆呆的眨了眨眼,下意識的舔過一圈自己的唇,面前的人抱住她,聲音懸在她的耳邊,壓抑說着:“走流程的時候,你能正緊點,亂叫什麽。”
秦桑不太明白:“什麽?”
長睫下移,宋漾的手隔着布料,落在她的腰間,捏了一下,“我差點把承諾書給撕了……”
秦桑:“……”
宋漾的聲音很啞,像是隐忍着什麽,“就是剛才……”話說了一半,頓了頓,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貪戀和沖動被釋放出一秒。
拇指劃過她的滑嫩的皮膚,宋漾在她的唇上克制的小啄了一口。
然後又一口。
沾了瘾。
又重複了幾次後,才松開了秦桑,“我去給你端醒酒湯。”
宋漾快速的起身離開了房間。
獨留秦桑傻愣愣的窩在床上,摸着自己濕潤的唇,眼神望着天花板無法聚焦,心裏的觸動逐漸平息,腰間還有他的溫度。
她莫名其妙的出神了老半天,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吐了幾個字:
“又不是不能撕……”
彼時,廚房內,宋漾從鍋裏盛了一碗醒酒湯,騰騰熱氣直冒,怕把人燙到,就擱置在餐廳的桌上了。
冷卻的功夫,他在衛生間裏,用冷水沖了幾把臉,抽過一張擦臉巾,撐在鏡子面前看着對面強忍的自己,重重的吐一口氣。
“還不是時候……”
五分鐘後,秦桑将醒酒湯灌下肚,宋漾伺候着她躺好,“睡吧,我陪着你。”主動握住她的小手,暖流給足了她安全感。
秦桑看了他一會兒,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夢境中一切恐怖窒息的感覺逐漸消散,疲憊逐漸湧了上來,四肢也變的沉重,很快又重新閉上眼睛,随着平穩的呼吸,陷入了睡眠。
宋漾靜靜的坐在床邊,感受着手中的軟物,他的眼神逐漸灰暗了下去。
到底是個怎樣的夢,讓你如此害怕。
***
這一覺睡的格外安穩,等秦桑睡到自然醒時,早就過了鬧鐘定下的時間。
上午十一點多。
床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只在微信裏,給她留了通消息。
S:[我今天有幾場手術,先回醫院了。]
S:[早飯在餐桌上,醒了後記得吃,要是涼了,就熱一下。]
第一條消息時間,早上七點。
過了二十分鐘,才有了第二條。
秦桑抓了抓發脹的腦瓜子,心想,這中間的時間差內,宋漾不會專程出門買了早餐再折回來了吧。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秦桑沒懶床,掀了被子直接出了卧房,往廚房走。
還沒靠近餐桌時,食物的香味就在空間裏散了開來,等秦桑走到桌邊,桌面賞放置的塑料包裝袋裏塞的滿滿當當,袋子上的特色大LOGO眼熟不能再熟,正是宋漾常帶她去,又讓小劉誤會她中了彩票的那家奢侈早餐店的。
她現在還能記得當初江聽送她的一句“吃軟飯”。
吃就吃吧,反正也不是一兩次了,更何況現在如宋漾所說“名正言順”,她也沒必要別扭。
下午有個棚要跑,吃完飯,秦桑回到了梳妝鏡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經過昨晚那個吻後,她的唇好像比原來要豐滿些,更離譜的是,靠近看,唇的側邊有個很小的破口。
“……”
靠?
秦桑盯着鏡面的自己。
很自然的想起才過去幾小時的畫面,自發的用舌頭舔了舔破處,滋着傷口輕微的痛,卻只有痛,完全沒有昨晚那種難以言喻的快感,很快,腦黃了,臉紅了,心裏莫名有股沖動。
——她想讓宋漾再親她一次。
……
……
到了曾歡工作室,和清笛的廣播劇還得繼續錄,三號錄音棚的門被打開,屋裏不少人,她都來不及跟到場的人打招呼,視線就猝不及防的撞見了此刻斜靠在沙發上,刷着手機的江聽。
門板發出的吱吱聲,風順式擦過她的褲腿,飄進了屋內,感受到溫度的下降,江聽收起手機,和坐在他身邊聊着天的清笛一起看向了她。
“……”
秦桑神色一愣,關上門,本能的向清笛打了個招呼,又看向江聽,“你今天怎麽在這?”
這部劇錄到第 五集,原著裏的人物幾乎都出現過了,江聽此刻出現在他們棚裏,不可能是來錄制的。
果不其然。
她聽江聽說:“我來跑隔壁棚,到早了,這不無聊麽,過來棚聊聊天。”
秦桑哦了聲,沖着單人沙發走了去。
途徑清笛坐着的雙人沙發時,手臂被人抓住,稍用力一扯,她不自主的坐在江聽和清笛的中間。
秦桑在肌膚接觸的那一刻警鈴大作,沒來及蹭的站起來.
耳朵裏聽到江聽在身邊暗諷:“坐那麽遠幹嘛?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公司內部成員鬧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