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塵埃 一箱的
宋漾選擇性的沉默着, 當作沒聽見，繼續寫着沒寫完的論文。
不過卻沒那麽順利。
從一開始寫十行不停頓到現在打三個字删兩個。
秦桑還在裏面奮鬥，依然無果, 沖門外喊：“扣不上，我當眼罩得了……”
“……”不敢想象那畫面, 宋漾妥協的收了手機, 深眸裏漆黑一片, “你自己再試試！”
秦桑：“……”
過了五分鐘，她好像已經放棄，将東西上移到了臉上, 找了個舒服位置睡覺去了。
宋漾按着眉心，正經建議道：“那你……別穿了，就套個睡衣出來。”
裏面人似乎就等着這句話，很快哦了聲。
門下一秒啪嗒開了。
出來時，穿着件單薄的白色睡裙，濕噠噠的頭發垂在肩膀上，水打濕了前胸後背。
女孩瘦削的身形在幾欲透明的衣服若隐若現，宋漾不自然的撇開了視線，将人拉着按在沙發上, “頭發也不吹，以後老了偏頭痛有你受的。”
說着, 進了衛生間扔了塊睡袍丢在秦桑的臉上，力道大到絲毫沒準備的女孩抱着臉倒在了沙發上。
耳旁仍是絮叨:“冬天了祖宗, 晚上多穿點總不見得半夜睡過去就醒不過來了。”
“……”
秦桑稀裏糊塗的将睡袍披着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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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漾給電吹風插了電, 打開後現在手上試了溫，才給她吹了頭發。
估計是神經興奮的差不多了，這會兒終于沒有剛才那麽瘋了, 女孩兒乖乖的坐在沙發上享受着被人伺候的高級待遇。
她的頭發厚而密，來回五分鐘吹到幾乎幹了宋漾就關了電吹風，邊去拔插頭邊吩咐道：“現在該回屋睡覺了。”
秦桑哦了聲，站起身經過沙發，卻沒有往卧房走。
而是徑直走到了他的面前，擡起臉來，剛洗完澡的紅撲撲面孔上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泛着水潤的光。
她主動伸出白嫩的手臂圈住他，身上松垮的睡袍頃刻間掉落，她渾然不知，視線暧昧的在他的五官上游走。
宋漾收線的動作一停，沒有任何反抗，只是看着。
“宋漾，我想親你。”秦桑嘴巴嘟了起來。
宋漾頓住，拒絕道：“不行，你臭死了。”
“我洗澡了，不臭。”
“那也不行，你酒醒了之後，我找誰負責。”
“我啊，我一輩子都對你負責。”
她給自己辯解，然後兩巴掌夾住他的臉：“不管你說什麽，我今天都要親你。”
都不等宋漾有多此一舉的行為。
秦桑主動貼了上來，勾/引般的輕輕吻了一下，帶着她身上很好聞的沐浴液清香。
唇瓣溫軟，卻一觸及分。
她用指尖蹭着他的鼻梁，描摹着五官的輪廓，小嘴張了張：“你只能是我的對象。”
熟悉的動作臺詞還有一個輕描淡寫的吻，宋漾比誰都清楚這一幕複刻的原版。
八年前的一月份。
當時整個學校都在傳他的室友顧辰向她表白的事情，雖然最後的結果是秦桑将人拒絕了，但是宋漾心裏一直很煩躁。
因為這樣的謠言三天兩頭都是，男生們的眼光好像都很普遍，在人群裏張望時，總是最先看上秦桑，再沖動跟她表白。
學校的表白牆，藝術大樓，廣播社團，那些人總是為了遇見她做出各種各樣的努力。
他不清楚小姑娘的眼光會主要偏向哪種人，但他聽江聽在宿舍裏提過，說是連顧辰都看不上的話，那能入小姑娘眼的，估計只有他江大爺了。
他清晰記得隔日要大考，但當晚的複習，他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那晚，他反複的在想，如果真的靠臉來選擇對象的話，他和江聽相比，她真的會選擇江聽嗎？
後來顧辰告訴他，現在的女生從不做選擇，左擁右抱三勾四搭對她們來說才是天堂。
他聽的不是很明白，莫名的想了一夜，最後什麽也沒有想明白，簡直比醫學課題都要麻煩。
次日天氣特別的冷，中午廣播劇播音時，只有江聽一個人，後來微信問了小姑娘才知道是得了重感冒，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當即也不管是不是馬後炮，他在學校的藥店買了些時效特別好的感冒藥然後在藝術學院門口等她下課。
下課的人特別多，一下子就大廳湧了出來。
很對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還有幾個過來要聯系方式的。
但他全都沒理會。
他擔心自己一分神，到手的鴨子都飛了。
直到人走樓空的最後，他看見她穿着白白的羊羔絨外套一搖一晃的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
他的心裏忽然很想沖過去抱抱她揉揉她。
這時記憶裏又不合時宜的想到江聽說的話，也是腦子一熱，就走了過去，攔住了她的去向。
小姑娘那時很蒙蔽，因為感冒，整個小臉要比平時更蒼白，而鼻尖那塊卻通通紅，頗有種雪人娃娃的既視感，總之很漂亮又很可愛，二者在她身上完美的結合在一起，被她平時幽默的畫風增添下，足夠吸引住他。
鬼使神差的。
他也像感冒了一樣，胡鬧的逗着她。
“你看着我不說話，是想讓我親你嗎？”
他以為說出這句話，她會後退一步，如遇到壞人般逃的遠遠的。
但等了三四秒，她眨眨眼一動不動。
他破釜沉舟的就真的親了她一下。
事後，他還假裝不小心，破罐破摔的補了一句：“完了，你現在只能是我對象了。”
他記得，她聽了這句話後，臉瞬間紅的如燥熱夏季傍晚的火燒雲，然而卻不忘的點了點頭。
而後拉過他的手，在手心裏寫着：“記得回去吃感冒藥，別被我傳染了，男朋友。”
一切都順水推舟又意料之外。
她就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
想到這裏，宋漾沒來由的笑了下，胸腔輕微的起伏。
秦桑貼在他身上，兩人身上的溫度都很高，她抱着墨跡了會，然後眉頭抖了抖，帶着酒勁說：“我覺得你需要個東西，你等一下，我去拿。”
她想一出是一出，在宋漾不明所以的目光裏跟個狍子一樣跳進了房間裏然後很快推着個紙箱跑了出來。
她拍了拍手，插着個腰，指着兩人中間地面上的半腿高的方形紙箱，特別炫耀的說：“吶，你看看，這可是大寶貝。”
宋漾瞧了她一眼，配合她彎下腰，紙箱被人打開過，他将上面的遮擋掀開，裏面放着數不清的淺藍色小盒子排的整整齊齊，上面不入流的圖片和男性模特立着，他身邊的三個藝術字體直白裸感。
宋漾伸手去拿的動作僵在半空中，停頓了會兒後他站直身子，指着紙盒，眉頭抽着質問道：“這玩意兒，你買的？”
秦桑晃着手指，全讓把姐妹情深抛之腦後:“不是哦，朝朝寄給我的，她還讓我督促你用來着。”
宋漾：“……”
***
另一邊，雲朝朝還家裏練習着縫合，桌面上的手機震動了幾下，她騰不出手，跟一旁坐在沙發上看着娛樂雜志的男人說道：“顧辰，幫我看一下手機消息，是不是王姐有什麽安排？”
男人扶着高挺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傾身摸來了手機，按亮，言簡意赅的放在她的面前。
“臉。”
雲朝朝在屏幕前虛假一笑，手機解鎖。
亮起的界面上，是他大學畢業的照片。
顧辰垂眸，似乎一點也不奇怪，坦然的點進微信，查看了最新的消息。
雲朝朝問：“是王姐嗎？”
顧辰收回眼，将手機息屏放在桌上，毫無波瀾說：“宋漾。”
“他？找我幹嘛？”雲朝朝詭異道。
顧辰十分平靜：“他問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給秦桑寄了一箱子安全套兒。”
“……”雲朝朝手裏一抖，将縫合的人造模塊都戳穿了，她故作淡定，垂眸繼續練習。
一旁的光影卻突然暗了下來，顧辰湊近她，将坐在地上的她半圈住，“你為秦桑考慮的還挺全面，怎麽不分一些心思在你自己身上。”
雲朝朝手上動作沒停：“我又用不上。”
顧辰靠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糾正動作，語氣直白又刻意：“當然不是給你用的，我難道不需要了嗎？”
雲朝朝：“……”
***
第二天早上，秦桑一睜開眼，頭疼炸了，頭發也炸了，仔細一想，滿腦子全是自己發瘋的場面。
秦桑：“……”
或許是聽見了她苦悶的哀嚎，宋漾推門進來，身上還是昨天的衣服，衣角上不僅她的口紅印，還有些她鑽垃圾桶後蹭在他身上的髒東西。
“早飯給你做了，出來吃了。”宋漾從到她的床邊看着她，臉上很平靜，好像忘記了昨天被自己折磨的經歷。
秦桑坐在床上，墨跡的玩着指甲，磕磕巴巴的說：“那什麽，昨天對不起了。”
宋漾沒聽懂的似的，收回眼，去拉開窗簾，嘴上問着。
“你說哪件，是你在外面爬杆子鑽垃圾桶？還是死活要喝尿，又或者是那一箱逼着我用的贓物。”
秦桑：“……”
光自己想想都受不了，現在聽另一位當事人一提，畫面感更加強烈了。
秦桑羞迫到窒息，蹭的下床蹦到宋漾的背上，捂住了他的嘴，同時還鎖脖，大有你再多說一句，我把你這顆性感突起珠子按凹下去。
應該是感覺到了威脅，宋漾沒吱聲，圈住她的大腿，背着她進了衛生間才放了下來。
秦桑拿起身邊的發圈豎起頭發，問着：“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宋漾将早就擠好的牙膏推到她面前，“需要啊，不過我得先回家一趟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去。”
宋漾的家離得遠，醫院在她家的反方向，秦桑已經不是第一次覺得自己麻煩到了他，她将漱口水吐掉，扭頭看他：“……你這麽一來一回還挺花時間的吧。”
宋漾靠在洗漱臺邊，探究着她的話：“你什麽意思？”
遲疑了會兒，她倒是有想過一起住的念頭，但是她家有點小，怕委屈了這位出生不俗的少爺，話到嘴邊減了個速：“你下次帶幾套備用衣服放我家吧，以防再出現昨天的情況。”
宋漾沉默了片刻。
“也行。”
想起被折騰的情況，他撩住她的一片頭發在手裏玩着，“我算是發現了，說我克妻臉，你光這一晚也沒少折我壽，怎麽說，這能算我倆天生一對嗎？”
秦桑正刷牙呢，泡沫糊了一嘴，愣在原地，想起那天日料店和陳瑤說的話，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當時都聽見了啊。”
“嗯，聽見了。”宋漾很平靜。
“……可你當時不是還讓我去樓下接你的嗎？”她是記得當時自己走路還被絆了一下，摔進了他的懷裏。
“沒錯。”宋漾回憶着當時的心境：“可能就是想跟你單獨待會兒，看我能怎麽克你。”
秦桑：“……”
***
過了幾日，沐子墨私下裏開了家奶茶店，恰逢周六，正式營業，老板鐵定會在現場坐鎮，秦桑為了見偶像早早的結束了手頭裏的工作，和陳瑤江聽小劉等公司同行一起去捧場。
位置在北城裏榜上有名的熱門商圈裏，坐直升電梯到了六樓，在電影院旁邊就是“墨茶”。
因為休息日，首次開張還有優惠，秦桑他們到的時候，店鋪面前排起了長隊，還有不少等着叫好取茶的客人散布在周圍的沙發上，沐子墨和他的媳婦兒連同兩個雇工在裏面忙得摸不着北。
為了避免給沐子墨增加負擔，秦桑他們就現在一邊坐着，等客戶少了再說。
放眼四周，還能在裏面找到幾個業內熟悉的人，大家幹脆坐在一起閑聊了起來。
“聽說，逐流動畫已經将明年暑期檔的系列大電影的線稿做出來了，應該馬上就要找我們合作了吧。”
“我們？別了吧，這可輪不到我們這些小萌新，他們去年和今年的動畫電影裏，給最低級的牛馬鬼怪配音的都是陳爺诶，更別說男女主了，你光看配音表，都是特別眼熟的同行。”
“看能力好吧，再說，陳爺的音色就是大嗓啊，最适合配這一類的了，況且去年電影裏的男二不就是江聽配的嗎？”
莫名被cue的江聽：“……”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論着，陳瑤靠在秦桑身邊，捂嘴小聲說：“雖然前年去年你在裏面充當了群雜和女四，但今年再去試試吧，逐流動畫近兩年做的熒幕電影在每年暑期檔可都是爆火啊，要是真的能拿個女一，比不上男主音的熱度，但對你的事業絕對是登雲梯。”
秦桑點了點頭。
陳瑤繼續說：“前兩年的男主音在行業裏也不是大佬位的，但自從電影過後，你發現沒，除了廣播劇主役音多了，就連電視劇都能經常聽見他們的聲音，你得加油哦。”
“我知道。”
前兩年給男主配音的人，秦桑都認識，以前在網配裏有搭過戲，但入了商配後，熱度跟同期的江聽要差的多，粉絲量也就幾萬，但确實是認真磨了本子鑽研了技巧了，當初坐在影院裏看到最後表上的名字時，秦桑被他們的進步都震驚到了。
“還有啊，江聽，你也去沖沖，聽見了沒？”陳瑤揪住江聽的耳朵認真的提醒着。
“聽見了，你再不松手，我都能聽見死神在呼喊我的名字了。”江聽求饒着。
其他人似乎又換了個話題，秦桑還沒來得及緊跟話流，就聽見有人喊了自己名字。
“秦桑。”
秦桑啊了一聲。
“我們都看到清笛拍的照片了，你男朋友吃什麽長大的，怎麽能長得這麽好看啊，我們都要羨慕死了。”
“就是啊，又高又帥還特麽粘你，他是圈裏人嗎？”
秦桑笑笑：“不是，他是醫生。”
衆人驚呼。
這就是天使代表嗎？
有人又重新将照片看了一眼，結合起秦桑剛說：“卧槽，桑桑，你對象不會是同心醫院裏，那個普外的，叫，宋，宋什麽來着。”
“宋漾？！”她旁邊有個女生提醒道。
“對，就叫宋漾。”
“！！！真的假的”
秦桑有些不好意思：“……嗯，就是他。”
衆人各個瞪大眼睛，表示震驚。
秦桑能理解宋漾的魅力在全醫院傳開，但沒想到，大部分同事也都認識。
“實名羨慕了，他可是北城單身女子都想嫁的優質男青年啊，你倆怎麽認識的啊，你看看我們配音圈裏有對象，要麽也是搞配音的，要麽就是搞後期的，反正就是和我們這一行業脫不了關系。”
秦桑認真思考着如何回答。
她和宋漾中間分開過很長時間，從大學說怕複雜，從一個月前，又顯得特簡單。
還沒做出決定，一旁的江聽摘下了半只耳機，慵懶靠在沙發上：“好高骛遠，怎麽看，我也算咱們圈裏上了榜的好門面，各個這麽缺對象，怎麽也不來幫我脫單啊。”
秦桑：“……”
原本是解圍。
大家尤其是女生卻當了真。
江聽這幾年也沒少被圈裏的人追，就是誰也看不上，這會兒當事人好像松口了，女孩們就又來了勁兒。
秦桑眼裏帶着感謝，和江聽四目相對。
不知不覺就聊了很久，話題依然在江聽的擇偶标準上，秦桑一擡眼就看見墨茶前人少了很多。
用手機點了單後，秦桑就在周圍走走。
也沒走幾步，突然，眼前闖進一個小女生，“你是秦桑嗎？就是那個配音演員。”
秦桑停下腳步，反映了會兒才承認。
“那你能給我簽名嗎？”女生帶着祈求的目光，将手中的本子連着馬克筆遞了過來，“拜托了，我男神特別喜歡你，他的生日要到了，我想把簽名送給他當禮物。”
抛去漫展，這種日常偶遇粉絲要簽名的情況還很少，聽完了女孩的話，秦桑沒拒絕。
她接過筆，按照女孩說的，簽了個to簽，中途，她能留意到女孩在用手機拍着，就跟漫展簽售一樣，以至于最後，她還在對着鏡頭，對女生的男神說了句生日快樂。
這一幕剛結束，女生抱着簽名照和手機熱情的跟她着再見，直到人在扶梯那消失，沐子墨才走過來，遞給了她一杯半糖果茶。
“你粉絲？”他問。
能見到沐子墨在錄音室外的日常狀态，秦桑心裏挺美的，“她是替她喜歡的人來要簽名的。”
“這樣啊，為了喜歡的人……”沐子墨溫和的笑着，想起了些過往，“很早以前，我也遇見過這樣的情況，當時那個男生比方才的女孩子要執着的多。”
秦桑咬着吸管，豎起耳朵聽。
沐子墨繼續說：“當年，我去工作室上班時，被一個男生攔在了樓下，希望要一張我的簽名去哄他家那位生氣玩失蹤的女朋友。
配音界那幾年的風氣不太好，有很多黑粉會扒你私生活公布在網絡上，身邊有幾個好朋友已經因為這個原因退圈了，當時我也挺害怕的，就沒理他。”
秦桑眨眨眼：“然後呢？”
“然後啊”沐子墨拖長了尾音，玲珑剔透的看着她。
“他站在暴雨裏等了我整整三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