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落定 分手

秦桑聽着, 竟然有些傷情起來。

他連送出簽名的機會都沒有,所有的愛意都随着那場暴雨幹涸後掩蓋的無人知曉。

“我大概是被你家師父傳染了,無聊的日子就愛那他消遣八卦, 我告訴他,遇見這種無理取鬧的女生, 傷過一次差不多得了, 再多幾分喜歡實屬矯情沒必要, 白白折騰自己,但看他為我念書時一次又一次失神,我忍不住問他, 是不是還喜歡。”

“誰知道呢,他是這麽說的,當時攀在嘴角的笑短暫的一晃而過,但我還是看的清清楚楚,無力荒唐欺騙性極強。”

“我出院的那日,恰好是他為我念完了書的最後一章,我是想怪他尋常總是心不在焉,便刻意問他最喜歡書裏的哪一句話,原本是想看他出糗, 但當他說出那一句話後,我莫名的在之後的日子裏總會時不時想起他。”

意猶未盡的故事讓秦桑聽的入迷, 到了最關鍵處的停頓,秦桑急不可待的問道:“什麽話?”

“那是村上春樹說過的一句話。”

敵得過愛意浪漫卻有股無法忽視的淡淡哀傷。你猜不透結局但又忍不住奔赴甘之如饴。

“——總之歲月漫長, 然而值得等待。”

秦桑莫名的愣在原地, 鼻尖一酸。

沐子墨收回窗外的視線看向她:“桑桑,你的酒店到了,我的睡前故事, 希望你喜歡,晚安,做個好夢。”

秦桑:“……”

下了車,目送車尾的白燈消失在了路口的拐角處,秦桑站在也東風裏被吹了好久,直到宋漾的電話惡狠狠的響了三大次後,她才逐漸恢複了意識。

不得不誇贊沐子墨真是會講故事。

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相反情節短小如同年少時學校後面一條淺顯平緩的小溪。

偏偏靜靜的聽下來,随着時間的翩移,後勁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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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秦桑的脾氣一般。

這女的……

“真他喵不是個東西!”

白瞎了這麽個深情好兒郎。

後半句話被她咽進了肚子,以至于剛接通電話的宋漾聽的沒頭沒尾的,還以為自己被批鬥:“我不過就是下午進了手術室沒來得及回你消息,瞧你脾氣暴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提前更年期呢。”

秦桑剛還沉浸在致郁的故事裏,眼下宋漾的一句話立馬把她帶跑偏,“怎麽說的話,我人美聲甜擺在這,有脾氣也頂多算是每個月裏總有那麽幾天。”

宋漾玩味的笑了下:“這不是昨晚就一塊嗎?我床單都給你洗好了。”

秦桑:“……”

既然談到這個話題,宋漾正經了一兩秒:“你這個月不是十號來過,十五號結束嗎?怎麽今天又來了?”

冬季的夜風寒涼幹澀,吹的秦桑的眼特別不舒服,她提步走進酒店大堂終于裹挾了一身暖意,繼而面無表情的以牙還牙:“嗯,估計被你頂爆了。”

宋漾:“……”

按亮電梯的上升按鈕,秦桑站在原地等着門開,透過門板上的材質看到自己的平淡如水的面相,繼續說完:“宋漾你別不說話啊,誇你小漾呢,你多替它高興點兒。”

宋漾:“……”

詭異至極的對話。

秦桑渾然不覺。

電梯叮咚響一聲響,徐徐打開。

秦桑逆着人流走了進去,按了相應的樓層,門關上的那一刻,電梯裏想起了薩克斯奏樂的《回家》,莫名勾起從前初高中放學後撒丫子的苦後得甜,宋漾那邊顯然是聽見了:“上都的西北風這麽好喝,你現在才回來?”

電梯上升之前先降到地下一層的車庫,迎上了四個人,剛好男女老少湊齊一家人,秦桑剛才無情說昏話的勢頭立馬因為怕丢人而小到了塵土裏,就輕輕的嗯了聲。

鼻音小的差點讓宋漾覺得要麽自己耳朵聾了要麽手機出現了故障,但他也不傻,深知秦桑能有剛才那般旁若無人的嚣張氣焰,全是由于她旁邊真的沒有人,就這膽量還敢跟他叫嚣,想想覺得好氣。

“那行,不過你注意點,別把心玩野了。”

嘴角扯笑,宋漾将手機從耳邊移到嘴邊,對着話筒那,聲音拔高了好幾段,“我這還等你回家。”

“将我。”

“抽絲剝繭。”

“細嚼慢咽。”

“吞入腹中。”

整句話被宋漾故意的分成了幾段,恬不知恥,字字如磚頭砸向她的臉面,砸進身邊人的耳朵。

身邊的大人秒懂,立馬向她投來世俗的視線。火辣辣的讓秦桑恨不得找個游泳池直接溺死進裏面。

原打算掩耳盜鈴假裝清白,偏偏小男孩耳朵最聰,拽着旁邊媽媽爺爺的手将剛才聽到的話重複了一遍,繼而問着什麽意思。

秦桑想死了,惡狠狠的挂了電話。

電梯遲遲不到相應的樓層,她心焦等待的時間裏,男孩的媽媽深思熟慮後,蹲下,摸了摸孩子圓潤的腦瓜子,意味深長道:“你還小,媽媽現在給你講,你一定明白不了。”

“你只要清楚,中華文化博大精深,語言的藝術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它形容不了,你只要好好學習,定能把握他們的精髓并且用的得心應手融會貫通。”

秦桑:“……”

小男孩很好學,天真倔強着:“再講講嘛,我要知道具體是什麽意思?”

他奶奶被吵得頭疼,繼而也蹲了下來解釋道:“如果說真有童子功,那這說白了就是一套雙人廣播體操,練了之後舒筋活絡,通逼固淤。”

小男孩明白了,肉嘟嘟的手掌捂住了耳朵:“啊,好羞羞。”

秦桑:“……”

god he mom的形容。

出了電梯,秦桑急匆匆的就跑回了房間,忙活了一個小時才熄燈躺在了床上,時間在十二點左右徘徊着,沐子墨溫朗的公子輕呢在腦海裏揮之不去,秦桑輾轉反側,姿勢換了千百遍仍舊睡不着,還讓網抑雲趁虛而入。

放在枕邊的手機充着電,宋漾在電話裏拖着疲乏的嗓音問着:“你是認床還是沒有我抱就睡不着?又或者你故意折磨我,不讓我睡。”

秦桑又翻了個身,對着手機一側,嘆了口氣:“我是真的失眠了。”

宋漾在自家的床上坐起身,好脾氣的說:“說吧,要我講故事,還是給你數水餃?”

秦桑兩個都沒選,閉了閉眼,想起那個故事:“宋漾,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宋漾:“嗯?”

秦桑說:“總之歲月漫長,然而值得等待。”

“……”索性是語音電話,宋漾的發愣似在思考,他的眉色氤氲的有些淡,同他的話音一樣:“村上春樹。”

秦桑沒發現不對勁,嗯了下:“我想不明白,就覺得這話說的有些死了,不是每樣向往的事物或者人都值得的,說的不好聽些,就是固執到浪費時間了。”

宋漾靠在床邊,抿唇輕笑了下,意味裏多的是釋然:“別老是東想西想的,跟個林黛玉一樣,還好意思說浪費時間,你現在不就是浪費睡覺的時間想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

明明漆黑的夜裏意境挺美,現在全部被打亂,秦桑撇嘴:“你能不能走點情懷,說點浪漫的話。”

宋漾感到好笑,“你現在對你對象的要求是越來越嚴格了。”

秦桑立馬反駁,“也不是。”

宋漾子沒在意是不是,一味的只知道滿足她:“行吧,我是覺得,如果是我寫出了這句佳話。那創造時,下筆落在空白的紙上,眼裏心裏腦海裏,便全是你的模樣。”

秦桑:“……”

“盡管歲月漫長,然而值得等待。”此刻重複這句話,對着秦桑說着,又好像穿越了多年的時空,與過去每一年裏的自己對話,宋漾添上了最為鄭重誠摯的一句:“只因為那人是你。”

秦桑:“……”

***

在逐流動畫公司裏忙碌了幾天,一轉眼就到了聖誕節前夕,晚上出棚後,沐子墨提議她去網紅地點,星願廣場上轉轉,就趕回了自己的酒店和老婆過節去了。

秦桑确實覺得生活無趣,就跟着棚裏新結交的幾個女性朋友一起到了廣場上。

七點後的星願廣場上節日氛圍很濃,各個店鋪門面張燈結彩不說,高層樓宇上玻璃裏燈光驟亮随着時間還在變化着顏色,遠處看像是奇怪的水晶燈管。

廣場正中央的噴泉盛開了巨大的花幕,随處可見的移動音樂人湊響着風格迥異的電子設備,用麥克風唱響了合情的歌曲。

秦桑漫無目的的逛着,路過好幾家水果店的攤位。

身邊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肘子:“啧,你有對象也不過如此,今晚不還是要和我們過,平安果也沒送處。”

秦桑被紮心到了:“他今天有手術。可以理解,再說了,人在北城,沒必要過來一趟。”

旁人又說:“哎,這麽帥的男人也就你這麽沒心沒肺的散養着,遲早要出事。”

秦桑:“……”

大家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途中秦桑連續被一個個賣花的小姑娘小少年送了一竄竄的玫瑰花。

身邊兩位姑娘心裏可酸了,表面上跟她解釋:“哎,你也別覺得奇怪,這是星願廣場的特色,遇見好看的,或者喜歡的姑娘,就到街邊的花店買上一枝花,雇傭小孩子送。”

秦桑明白了,又被一個男孩子送來了一枝花。

“你這行情也太好了。”身邊人羨慕。

秦桑垂眸看了懷裏的一堆花,喪氣了:“有什麽用,我能出軌嗎?”

說着,她們停在一家大型商場外。

樓宇上的電子LED屏上,一堆穿着黑底白邊制服的少年郎随着盛大的音樂舞動着勁力的軀體,聚在一起不曾停留一秒便又向舞臺兩側拉開,後方緩緩走出個豔朗少年持着唇邊小麥克停在了C位,游刃有餘卻無人能敵的高音穩當出嗓,持續了數十秒再度将舞臺的氣場上升到了全新的境界,周邊雲煙漫繞,頭頂聚光閃耀,動作定格,一個輕描淡寫的眼神含耐住宇宙中心所有的浪漫,在今夜盛放,美到空前絕後。

全場觀衆的如火的視線和熱烈掌聲都送給了當之無愧的唱跳全能,今晚的C位。

“艹,有被林今燦帥到,這男人是不是蛻變的過于/迅速,我記得第一次出場,自我介紹都磕巴,奶萌奶萌的,今晚這駕駛,妥妥的小狼狗啊。”

“哎,節目組搞得人設吧,人家現在可是連續三期穩當當的第一名。”

廣場上不少人都為此駐足,身邊的同行熱切的交流。

秦桑單純的望着視頻裏如同燦陽的少年郎,眨了眨眼,耳邊飄來陰森森的問候。

“林今燦他媽好看嗎?”

秦桑說實話:“林今燦挺好看的,他媽我沒見過,不予評價。”

“……”那人顯然沒料到她坦陳到目中無人,沉靜了一秒,臭着張臉,伸手捏住她的耳垂,“咱們是完了。”

“……”

耳垂蔓延着實在的寒涼,秦桑一哆嗦,立馬回過神,扭頭,視線由下而上,黑褲白色長款毛呢大衣,在往上,颀長優雅的脖頸上,自家男朋友帥到哭爹喊娘的一張臭臉。

秦桑咽咽口水,後知後覺的驚訝:“宋漾,你怎麽在這?”

身邊她的同行瞧去,視線不知道該看向頻幕,還是身側,類型不同,卻統統足夠吸引所有人。

宋漾忽略身邊的矚目,面無表情的将随着帶出來的正紅色圍巾圈在秦桑暴露出來的白皙頸部上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蓋過她的下巴。

冷眼道:“去找你家的林今燦吧,咱們山水不相逢,老死不相往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臭水溝,嗝屁咽氣找法醫鑒定也別賴上我個光明正大目不斜視眼裏全是你的五好新青年。”

秦桑:“……”

秦桑內心直呼要死,這麽巴拉巴拉不停的,也就真生氣的時候才能見到的絕版。

宋漾說着摔着臉,插兜離開。

同行推了推秦桑。

“你前男友帥爆了,不僅嘴毒,嘴皮子也很溜嘛。”

秦桑嘴角抽抽:“啥叫前男友?”

她都沒同意分手。

同行說:“你再不去追,真成前男友了。”

秦桑:“……”

***

從星願廣場上一路出來,秦桑即便腿長,也長不過一個身高接近190的男人,終是兩人之間硬生生的隔了條銀河,但就很奇怪,中間彎彎繞繞一堆路,竟然還沒跟丢也是奇跡。

“宋漾,對不起嘛。”

這大概是秦桑第37遍自我反思,但始終沒讓宋漾停下腳步,看她一眼。

宋漾過了一個大路口,眼看着又要拐彎了,秦桑累到一批,細想想這麽硬追也不是辦法,又走了那麽幾十步,一個小岔路在她的餘光裏出現,秦桑停了腳步,沖着這走下去,确實能縮短不少時間,并且能直接殺到宋漾的面前。

可是……

她心有餘悸,但看着宋漾已經消失在路口,緊緊握住了拳,憋了一口氣沖了下去。

她以前在上都為了生計本波過一段時間,什麽彎彎繞繞,她心裏八/九清楚,餘下的一些随着記憶退化模糊下去。

面前走着的小巷弄裏,小販攤位比比皆是,浮光掠影的昏暗黃光照的她眼睛不是很舒服,過路的幾個人錯着時間不約而同的都會看上她幾眼,餘下耳邊寒風偏過帶着浪蕩的口哨,油膩蹲在路邊,仰視看她,喊幾聲“小美女。”

秦桑不是沒見過這樣的情景,只是低着頭,用厚實的圍巾蓋住自己大半個臉,倒也消停了一頓路程,直到經過一家地下酒吧的門前,三五個喝紅眼的地痞流氓騎跨在機車上攔住了她的去路。

“小妹妹,哥哥注意你很久了,一個人走夜路害不害怕啊。”

越怕什麽果然就來什麽,秦桑猛地後悔走了這段不入流的小路,想退,身後除了冷眼旁觀的小販,只有赤胸坦膊的紅眼不懷好意的人。

秦桑故作鎮定,卻吓得聲帶發緊,說不出話。

“啧,不會是迷路了吧,得,哥哥好人一場,送你出去。”說着,周圍四五個男人逐漸逼近,眼底全是精光閃現,少女細膩得皮膚,精致的腳踝,渾身随風飄散的香水味讓他們無法自控,生生咽下了好大一口酒。

秦桑害怕,下意識的拿出手機下意識的撥通了宋漾電話,卻再也沒有機會回聲。

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勞,她被拖曳進了一個漆黑的小巷弄,密密麻麻的心跳,不堪入耳的淫/笑。

飄着散着。

掉落在原地的紅色圍巾,旁邊的手機裏空有幾聲遲到的鋼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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