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的老師,站在了他這一邊

“我知道。”也許是白天哭得太過,季長安的眼眶有些紅,這種弱勢的模樣,到底是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可是聞宴,我還是恨。”季長安的下颌繃緊,“一次,兩次…”

“我剛知道那天,我也恨。”聞宴閉了閉眼睛,“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要和我這樣開玩笑,可是長安,沒辦法,有些事情來臨,除了面對,我別無他法,我也想過瞞着你,幹脆死了算了,但是…我舍不得啊。”

“也許,過了這道坎,就柳暗花明,也不算很大的坎啊,醫生都說了,只要配合治療,能痊愈的。”聞宴坐了起來捧着他的臉,“你要是心疼我,就好好陪我,因為我以後不是總裁了,供不起你當大明星了,我怕你像江…”

“別拿我和那個人渣對比。”季長安吻上了他的雙唇。

該有的職業操守還是要有,季長安會把這部戲拍完,不過他以後不會再拍戲了,哪怕是演反派來發洩自己內心荒謬的情緒。

他現在什麽別的想法都沒有,就是拍完,把聞宴捧在手掌心裏。

他們的婚禮,旅行,都還沒有兌現。

南城的醫療水平,到底還是比不了省城。所以聞宴先回省城接受化療。

不過他的光頭是季長安剃的。

古時,女兒家出嫁,母親要用梳子為女兒梳頭,一梳梳到底,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既包含了家人的美好祝願,也有愛意的傳遞。

只不過到了今天,聞宴和季長安,沒有家人,他們也不會有子孫。

聞宴的頭發也是一剃剃到地,地上有一層薄薄的細軟。

他們有同學,有老師,還有鄰居的兩位可愛的看他話會給他們美好祝願。

所以當季長安在聞宴的頭頂落下一個吻時,悲情有,溫情也有。

生活難免會有波折,但是幸好,幸好他們是兩個人陪伴。

剩下的戲份,不到半個月就拍完,殺青大吉後,季長安一個人在空蕩的教學樓站着,因為拍戲這件事,他回顧了聞宴那段他永遠不可能知道的歲月。

甚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看到的很多內容,和劇本上呈現的不一樣。

春光正濃,陰郁的山巒,都開滿了白色的小花,學校一角的花落了一地,被搬着設備離開的工作人員踩進了泥裏,這片曾經被燒焦的土地,終究有很多故事,要徹底告別了。

有一支煙遞到了季長安手邊,季長安側目,聽到了江梵的聲音,“聞宴的事我聽說了,要…唔…”

江梵吃痛一聲,被季長安一拳掄在了下颌骨上,痛得瞬間眼冒金花,牙齒磕破口腔的軟肉,嘗到了鐵鏽味。

煙掉落在地上,江梵踉跄着後退幾步,他低笑了幾聲,看着季長安,“你慌什麽,時至今日,我還能對聞宴有什麽惡意。”

“你也配?”季長安這人說話,懶得迂回,“聞宴你不配提起,孟吟你也不配提起,江梵,如果我是你,直接從這裏跳下去,謝了你那一身罪孽。”

江梵不置可否,他只是眯着眼看遠方,不知道為什麽,陰郁的風景,突然鮮亮了起來。

有些事終于過去了,而他,終于過不去了。

“你也能感受到孟吟嗎?”

季長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離開。

江梵靠着欄杆,“他和我道別了,再也沒有出現了啊…”

江梵向下看去,恍惚間,還能看到他和孟吟兩個人坐在樹上,他看書,孟吟看他。

這次不是幻覺,是回憶。

“你下輩子,也不要遇見我了,我太自私了。”

“再見,孟吟。”

季長安下樓時,扮演聞宴的那個小演員站在樓梯出口,看見他時,有些怯生生的。

雖然很像,氣質也很像,但是聞宴不會有這種怯生生的模樣。

“季老師…”

“怎麽了?”季長安走到他面色,神色只是略微軟和了下來。

小演員把一個果籃遞給了季長安,“我拍這部電影前,做了很多工作,我了解到了聞哥哥的一些事情,我只是覺得,他很強大,所以他一定能康複的。”

季長安看着果籃,溫和地笑了笑,然後道謝,他摸了摸小演員的頭。

小演員揮手和他倒別,下樓梯時,他突然回頭,然後特別害羞地說,“季老師,我覺得你和聞哥哥,看上去真的很相配,你們會比誰都要幸福的。”

聞宴住院接受了一個療程的治療後,明老師去世了。

老人年紀上來了,突發的腦溢血,走得倒是沒有什麽痛苦,就是沒有留下什麽只言片語。

他為人師表,從教的三十多年的的生涯裏,沒有一個學生,對他有過怨言,他愛着這群學生,像愛着自己的孩子。

就像聞宴和季長安的事,他也曾對同性戀不解過,可是他的第一想法,不是去責怪這兩個孩子做了他們認為的不該做的事,而是擔心,見不了面的季長安去留學适不适應,被家暴的聞宴怎麽平安。

出了那樣的事,他一個人奔走在季聞兩家,學校和教育局,還有警察局,頭發一夜間,全白完。

他苛責自己,沒有保護好他的學生。

所以舉行喪禮的那天,來殡儀館吊唁的人,排到了殡儀館外。

聞宴也到了,他幾乎瘦成一把骨頭,又坐上了輪椅,但是他氣色不錯,季長安把他照顧得很好。

兩個人都穿了黑西裝,胸前別着白色的小花。

聞宴看着靈棺裏的老人,身邊布滿了鮮花。

他還能記起,他站在講座上,生龍活虎地講課的模樣。

所以生命真的很無常。

他在醫院治療時,明老師還去看過幾次,他語重心長,認真嚴肅得像是曾經在上課一樣,給聞宴講了無數個抗癌勝利的故事,講完他又像一個小孩一樣,惴惴不安地觀察着,怕聞宴會煩。

他聽完醫生說的進度,又再三叮囑季長安,嚴肅得像他參加教研會。

明明他不是對聞宴的施暴者,甚至是保護者,他卻永遠懷着最大的愧疚和不安。

聞宴放下了鮮花,上香時,滿臉的淚水。

他還記得,他和季長安的事被戳破的辦公室裏,所有人都在譴責他時,他的老師,站在了他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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