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識破身份

金家的祖宅比京城的宅子大多了。他們家祖上也是出過四品大員的,祖宅就是那個時候買的。

後來金家一輩比一輩不争氣,家族逐漸沒落,但祖宅一直沒賣。

金漠帶着子弟在京城擠小宅子,金準則在老家守着祖宅,算是不忘本。

老家宅子大,金瑞就沒有被趕到莊子上住,而是被分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小院,說是方便他養病。

雖然院子比別的兄弟的院子都偏,還小,可金瑞喜歡。

他就想安安靜靜舒舒服服養病,越偏越好。

只是一點不好,住的再偏,只要在一個宅子裏,就免不了要給長輩早晚問安。

昨天裝暈丢了人,今天他早早就起來,趕着金漠出門當差前磕頭問安。

天還沒亮他就起了,不想,他的幾個兄弟起的比他還早。他到正院時,兄弟們都已經陪長輩用過早膳,被下人護送着回去了。

邁進正院,下人們慌着撤走碗碟、準備馬車,竟然沒發現他這個瘦瘦弱弱穿一身灰衣的人,也是位需要招呼的主子。

沒人理他,他就自己挑簾進屋,手剛碰到簾子,就聽見屋裏的長輩在議論他。

“眼下就有這麽一樁好親事,知府家的庶姑娘,模樣好,性情也好。要不是咱們金家在同興府有根基,知府才不會舍得把女兒下嫁。”

“能同知府家結親,确實是門好親事。”金漠沉聲道,“老大益兒、老二洱兒都已成婚,要是說親,就該輪到老三瑞兒了。”

“大哥糊塗!瑞兒那是個什麽不成材的東西,拿他去跟知府家結親,那這高枝成親當日,我們就算是攀完了。”金準道,“得尋個有出息的子弟,讓知府大人看重,樂意提拔,咱們金家才算是後繼有望。”

金漠點頭:“二弟說的對,不能讓瑞兒糟蹋了這門婚事。我會盡快讓瑞兒成親,好讓知府家的親事能落到老四思兒身上。”

“瑞兒二十出頭了還沒成家,是沒人願意結親吧?”

金漠恨鐵不成鋼道:“那樣一個廢人,誰家願意把姑娘嫁過來?原來我忙顧不上他,現在再培養也已經晚了,回頭給他找個農戶家的女兒,人幹幹淨淨,會伺候人就行,不必講究什麽出身門第了。”

真要講究起門當戶對來,還不知道得找到什麽時候。他如今事忙,哪有功夫再操心金瑞的婚事。

“你幾個兒子結的親都比瑞兒好,難免讓族人說嘴。依我看,不如在成親前,喂瑞兒吃點東西,讓他病重,再給他娶農戶之女,族人也不會說三道四了。”

金瑞抽了抽鼻子,輕輕放下簾子,轉身走了。

他寧願回去睡大覺,也不想再給人磕頭問安了。

回小院吃了早膳,果然就有人送了藥來,同他平時吃的藥不一樣。

“為什麽我的藥變了?”金瑞用勺子攪着湯藥,垂着眼眸問。

送藥的是金漠跟前得臉的邢婆子,知道這藥是用來做什麽的。她心中瞧不上這個跟下人差不多的主子,面上難免要帶出幾分不屑來。

“哎喲我的哥兒,你只管吃。這藥老爺親自看過藥方的,還能害你不成?”

百溪是個傻子,還跟着點頭。

金瑞無奈,他身邊但凡有個精明的下人,日子也不會過成這樣。

“好,放涼了我就吃。”金瑞一直對着碗吹氣。邢婆子知道他最老實聽話,也沒多想,叮囑一句記得吃,就走了。

她一走,金瑞就把藥全倒進了花盆裏。

百溪驚道:“公子,你這是幹什麽?這藥裏有多少名貴藥材,一碗藥都能買好幾個我了!”

金瑞恨不得把碗扣他頭上!

金漠今天要去查一起販私鹽的案子,他剛把犯人提出來,就見自己的長随匆匆跑來。

“老爺,請您快家去,小王爺府上來人了。”

金漠聽了,心中一顫。他雖然在江北地界當差,可跟小王爺素來沒有交情。

就算他想有,可他跟小王爺地位相差太遠,根本交攀不上。

他急忙撂下手上的公事,一邊快速出門,一邊問:“來的人是誰?”

“是一位管事,姓張。”

金漠心中更是震驚。張管事是王府的大總管,平時裏事務繁忙,怎麽會因為他們家一個庶子受傷就巴巴地跑過來道歉?

他惴惴不安:“那日瑞兒被撞,咱們家可有說什麽難聽話,得罪了這位管事?”

怎麽想都覺得平日裏跋扈的王府管事,不會低下頭來道歉。

還是來找茬更說得過去。

長随道:“幾位公子應對有禮,沒有開罪這位管事。就算您不相信三公子,也該相信其他幾位公子,他們都是族學鄭老先生教導的禮儀啊。”

金漠一想,也是。除了老三蠢笨無禮外,他其他的幾個兒子都能讓人放心。

匆匆趕回家,門房已經等了許久,“老爺快去正廳,二爺和公子們已經陪張管事用了兩盞茶了。”

金漠腳下不停,低聲急問:“公子們都來了,老三也來了?”

“二爺沒讓三公子出來待客。”

金漠松口氣。

在二門處,金漠理了理衣裳頭發,緩了口氣,确定自己沒有失儀的地方,這才跨入正廳。

主位沒有坐人。金準和張管事各坐主位兩側,公子們則站着。

金漠進門,笑着沖張管事拱手:“大駕光臨,未能遠迎,還望恕罪。”

張管事起身回禮:“小的見過金大人。”

“哎喲,您這不是折煞我嘛?”金漠哪裏敢受他的禮,側身讓開。

金漠十分納悶,平時王府的管事都是鼻孔朝天,見到他這種不入流的小官,很少理會,今日竟然會在他面前自稱一句“小的”。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眼睛一瞥,見張管事身後的下人捧着許多禮物,他更是忐忑。

主家回來了,張管事便說了來意。

那日小王爺的馬受驚,致使金家的三公子受傷,小王爺十分過意不去,就派他來探望。

無論金漠表現的怎麽受寵若驚,張管事都堅持要親眼看一看三公子。

金漠讓金準下去安排。

很快,金準便帶過來一個身形消瘦的少年,錦衣華袍,玉簪束發,進門行禮應答,都是大家公子的做派。

看起來也恢複的很好。

既然恢複了,就沒王府什麽事了,按理,張管事該高興才是。

不想,張管事看見來人,眼中竟然閃過失望,還追問了一句:“這位就是當天在馬車裏的公子?”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張管事搖了搖頭。

怎麽會是這個人呢?

那匹馬是軍師的馬,只有軍師才會讓它發狂,所以馬車裏坐的應該是失蹤了兩年多的軍師才對。

昨日他回去說了此事,小王爺一夜無眠。因為怕軍師還惱着,小王爺自己不敢進來,一大早就派他過來示好。

小王爺找了軍師這麽長時間,好不容易有了點線索,竟然弄錯了。

張管事把笑容一收,再沒了客套的興致,直接一拱手,“告辭。”

“還請賞臉留下吃個便飯?”

張管事冷冷回絕:“不必。”

将張管事送出大門,金漠擦了擦額上的汗,“小王爺喜怒無常,他家的管事也是這般。剛才還笑吟吟的,突然就冷臉。”

“還好我讓人假扮瑞兒,不然以瑞兒那無禮無知的蠢樣,張管事可能就不只是冷臉,說不定就要翻臉了。”

“還是你思慮周全。”

金瑞把他房間裏的金錢細軟全塞進一個小包袱裏準備離家出走。

他不想娶妻,也不想喝毒藥。

就想舒舒服服地混吃等死。

剛搬進來,房間裏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他的月錢不多,自己又貪嘴,買買零嘴兒就花完了。其他兄弟有娘親的補貼,他沒有。

早知道還有被親爹下毒的一天,他平時就該節儉一些,好歹攢點銀子。

拾掇好了,他就背上包袱,找了離他的小院最近的院牆,先把包袱扔出去,然後借助一個八仙桌爬上牆頭。

江北的院牆都修的很高,得有一丈高。

他騎在牆頭上看了看,牆頭離地面一人高的地方,有一塊小小的突起,正好可以用來踩一下。

雙手扒住牆頭,他腳往下探啊探,試圖踩到那塊突起。

那塊突起實在是小,他尋摸半天,也沒踩到。這個姿勢,往下又瞄不到。他身子骨不行,雙臂已經沒什麽力氣了,再踩不到,只能咬咬牙往下跳了。

突然,腳尖踩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肯定是皇天不負有心人,讓他踩到了突起。

他大喜,正準備借力下牆時,突然聽下腳下有人說話。

“你這是做什麽?”

他驚詫,使勁轉着脖子往下看。

在他身下,站着個極好看的男人。劍眉星目,不像是說書人嘴裏的詞了,分明是專門用來形容這個男人。

只是眼尾微挑,整個人就多了幾分淩厲氣勢,看着就不是和善性子。

更別提冷目薄唇,無情之相。

明明是個美人,卻更像是陰間專門要人性命的閻羅王。

男人就這麽站在牆邊,擡頭看着他,目光似冬日冰雪覆蓋的透骨haoqi,又有夏日大雨欲來時的陰沉狠辣。

一只手背在身後,一只手托着他的腳尖。

等等,一只手?!

金瑞恨不得把脖子扭斷了去看,他果然踩在男人的手上。

作者有話要說:

金瑞:爬牆不好,不要爬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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