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兩站地之後,列車員過來找蔣寧說補票的事,蔣寧補了差價,然後帶着程慕言過去了。

坐了幾個小時硬座,程慕言身上現在幾乎哪哪都疼,再途徑好幾個黑乎乎的車廂,跋山涉水,看了一路橫七豎八睡着的人。。

或是趴着,或是直接坐在地上,有老人,有孩子,還有有孕婦…

程大明星感慨萬千。

人間百态,這是他很少見過的一種形态,也算漲了見識。

到了卧鋪車廂,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睡覺,沒人注意他們。

蔣寧把東西給程慕言放下,叮囑他自己小心點然後就要走,可卻一轉身,被程大明星給拽住了。

對于程慕言來說,他以為的卧鋪和他眼前看到的卧鋪差距實在太大,原本以為至少可以跟蔣寧擠一擠,都沒想到這張床看起來放他一個人都費勁。

而且,環境吧....

如果蔣寧也在這裏陪着,他覺得還可勉強忍受,如果是他自己,他是真呆不下去,他拽着蔣寧說:“剛剛都說了,我不要跟你分開,你在哪我在哪。”

哎!

有毒吧!

大明星說剛才那句的時候,蔣寧就已經覺得挺怪異的了,現在被這麽一拽,生生拽出了一種依依不舍的架勢,他實在忍不下去了,壓着聲音斥道:“你能好好說話嗎,就是換個卧鋪而已,瞎念什麽臺詞!”

“…”

誰念臺詞了,明明是真心話。

程慕言無奈了半天“好吧,其實我就是覺得這裏有點不太幹淨,我有點受不了。”

早說不就行了!

這拉拉扯扯的,搞得那麽悲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生離死別呢!

看着他無語了半天,蔣寧只好又把東西拿了起來。

回了硬座之後,程大明星簡直了,一會說餓,一會說渴,只要有推着小車賣零食的列車員經過他就必須得買點。

花生瓜子買一堆,飲料礦泉水買一堆,就連來個推銷小電器小玩具的他探着腦袋看半天,要不是蔣寧攔着他估計也得買一堆。

折騰了半天好不容易困了,可趴了一會兒就又吵着腰酸腿麻屁股疼。

蔣寧都快愁死了,莫名其妙的領着這麽個玩意兒,不能打不能罵,不能引人注意,還不能丢了不管,他想想都想抽自己,不明白當時到底嘴欠什麽,賭什麽氣!

最後,蔣寧迫不得已貢獻出自己的肩膀,大明星才勉強睡着了。

蔣寧累壞了,這是他坐過這麽多次火車以來,最累的一次。

....

清晨,北上的火車穿過薄霧晨光,開進了一片冬日暖陽。

蔣寧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反而是依靠在程慕言肩上的,還被攬着,身上還蓋着大明星的外套....

也不知道為什麽,一陣極其不自在的感覺快從胸腔溢出來,蔣寧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蹭一下坐了起來。

程慕言頭靠着窗沿,漁夫帽遮住了大半個臉,看起來睡的很沉,胳膊被甩開也沒醒。

坐對面的阿姨看着他倆笑了笑:“小夥子,有個這麽好的哥哥,小夥子,你有福氣啊。”

嗯?

蔣寧愣了好半天都沒明白,從哪看出這貨像哥哥的?

而且,哪好了?

廣播播報終點站的時候,蔣寧把程慕言叫醒了。

程慕言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問:“到了?”

“嗯。”蔣寧低頭收拾東西:“還得十幾分鐘,先起來活動下,睡醒直接出去的話容易感冒。”

哦,心細。

程慕言滿意的笑了笑,然後打算站起來,結果動了動就立即又一屁股坐了回去,還差點就沒忍住發出一聲慘叫。

蔣寧瞪眼看着大明星擰着眉頭要起不起要坐不坐的掙紮,好半天,才明白過來。

哦,腿麻了?

想了想,蔣寧把程慕言從座位上拽了出來,拖到過道就直接在他小腿上咣咣踢了兩腳。

那速度之快,程大明星倒吸的那口涼氣都沒吸完,就立刻又被按了回去。

程慕言人都懵了,愣在座位上盯着蔣寧,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幹什麽呢?”

“加速血液循環啊,還麻嗎?”蔣寧問。

程慕言又愣了愣:“什麽啊?”

“腿啊。”蔣寧說。

“腿什麽腿啊!”程慕言火氣瞬間燃了起來:“我腰疼!”

“....”

就說不該多管閑事的。

眼看着大明星的怒氣值幾蹭蹭的在上漲,這會兒要是發個火,動靜肯定不會太小。

蔣寧大腦飛速運轉,然後趕在大明星暴躁起來之前,快速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又快速的給大明星戴上,還強行扯開嘴角擺出了個友好的笑:“外面會很冷,一會兒出去別凍着了。”

嗯?

這…

這還怎麽好意思發火啊?

程慕言瞪着人,瞪了好半天,最後也只能把那股火氣硬生生壓了下去。

東北之北,冬日更是嚴寒無比。

下了火車,冷意就穿透厚實的羽絨服,直擊體膚,程慕言一路硬座的倦意和被踢了一腳的不快在這股嚴寒的刺激下,幾乎是頓時消散了。

A縣縣城很小,火車站更小,就一個出入站口,一出站,程慕言環顧四周,實在沒忍住,發出了一聲感慨:“啧,這年頭居然還有這麽破的火車站呢。”

“…”

這話蔣寧只能當沒聽見。

雖然又小又破,但也是家鄉,有他最愛的人。

走出出站口,看到遠遠在圍欄外巴望着等他的奶奶,蔣寧心裏一下就敞亮了。

奶奶過完年就六十歲了,本來就不高,現在身型又有些佝偻,穿着厚厚的冬衣,顯得矮矮圓圓。

但她就那麽站在那裏,就是蔣寧心裏的一根定神的柱子,只有看到她的時候,蔣寧才心裏才是完全放松和踏實的。

“奶奶!”

蔣寧顧不上管大明星,喊了一聲,扔下行李箱就自顧揚着笑臉跑了過去。

奶奶被撞了個滿懷,慈祥的臉上是擋不住的笑意:“傻小子,地上結着冰呢,跑這麽快摔着了怎麽辦?”

“您還說我呢。”蔣寧腦袋鑽進奶奶懷裏,笑道:“都說了我可以自己坐車回去的,您怎麽還是來了。”

話說,他們的家在縣城下面的村子裏,距離火車站不算遠,十來公裏的路程,有直達的坐公交車,蔣寧是很不想讓奶奶跑這麽遠的路來接他的,回回都叮囑,但奶奶回回也不聽。

“公車要等,怕你着急嘛。”奶奶笑着說。

“是您着急吧。”蔣寧擡起臉,眯起眼睛:“又開着您那小破三輪車來的?”

“怎麽着?”奶奶笑着拍了下他的後背:“我那小破三輪車還裝不下你了啊?”

“啊。”蔣寧說:“那車歲數快趕上我大了,還能充的進去電嗎?”

“當然能。”奶奶說:“充滿電能跑的遠着呢。”

“呦,這麽厲害。”蔣寧壞壞笑了笑:“早知道讓您開着去北京接我了。”

“嘿!”

奶奶直接捏住了蔣寧的臉:“你這個沒幾句話就想找抽的毛病怎麽還沒改啊?”

“嘿嘿…”

蔣寧挺着半邊臉,一頓樂。

注意到他的臉凍得有些紅,奶奶松手幫他掖了掖衣領說:“好啦,不貧了,先回家。”

一說回家,蔣寧才想起身後跟着的程大明星。

說起程大明星,人都愣那兒了。

畢竟,太驚訝了。

程慕言是真沒想到,蔣寧那貨居然還真有這麽膩人的一面,居然也會撒嬌,居然能笑那麽甜,他心情可太複雜了。

“喂。”蔣寧遠遠喊了大明星一聲:“發什麽呆呢?”

“啊?”

程慕言回了神,看到奶奶要走過來,就想趕緊迎幾步,結果結了冰的地面太滑了,他又着急,一腳沒站好…

唉…

沒臉見人了。

蔣寧先是愣了下,然後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奶奶不輕不重的打了蔣寧一下:“笑什麽笑,還不快把人扶起來。”

被蔣寧從地上拉起來,程慕言突然就有點抑郁了,本來昨晚腦子裏計劃了一系列炫酷的的開場白自我介紹什麽的,但這一摔,就全給摔忘了。

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想起來也覺得不合适了,程慕言只好整理了下衣服,摘了口罩,老老實實的給奶奶鞠了個躬:“奶奶好。”

奶奶很少看電視,即便看也不可能看程慕言演的那些偶像劇,他們這個地方相對閉塞,也沒什麽人關注明星,所以奶奶不認識他,只是打量一番,看到他的臉後顯得有些驚喜:“這小夥子,長的真齊整。”

齊整。

應該是個好詞吧,程慕言默默松了口氣。

奶奶問:“摔疼了沒有?”

“沒。”程慕言低着腦袋:“疼倒是不疼,就有點丢人,奶奶您可別笑話我。”

“不會。”奶奶笑着看他:“這邊天氣冷,一到冬天地面就結冰,別說初來這邊的,就連寧寧也經常摔跤呢。”

蔣寧:“....”

“啊。”

一聽這話,程大明星瞬間找回了點心理平衡,這才擡起頭,擺出了他最迷人的微笑:“奶奶,我叫程慕言,您喊我小程就好,我跟蔣寧過來玩兩天,打擾您了。”

“不打擾。”奶奶笑着說:“寧寧難得帶朋友回來,你不嫌棄我們這邊偏僻就好了。”

“怎麽會呢,這邊漂亮着呢,而且...”程慕言眨了眨眼睛,笑得特別甜:“嘻嘻,奶奶這麽和藹,我看着您就覺得親切。”

“呵呵,好孩子,走,跟奶奶回家,給你做好吃的。”

“好嘞!”

奶奶被嘴甜的孩子哄的直樂,程慕言順勢主動攬上了奶奶的胳膊。

蔣寧被晾到一旁,都覺得有些感慨了。

不愧是演員啊。

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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