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舊世界

回了首領室，依舊是那副中也熟悉的畫面，在這裏總讓人懷疑時間是已經凝固的存在。

紅木的大桌上擺着一疊疊的待審批的文件，恰逢首領秘書相澤謙吉[1]抱着幾個簽好字的文件夾要出門去，互相點頭簡單問候。

森擺出了待客的姿勢，便是雙手撐在桌面上，以一副審視的目光打量着來人。

他以這副姿态看着煥然一新的中也，目光在choker上停留片刻，随即嘴角禮儀性的笑容變得真誠些了，“這身裝扮很适合你，中也君，很帥氣哦。”

得到首領誇贊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摩挲下手指，匆匆轉移話題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啊，謝謝BOSS。BOSS找我來有什麽事情嗎？”

森看透了這個少年的單純，微笑一下也回歸正題，“這次找中也君來，是有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

他将手上的一疊資料往前推，示意中也取走，“多虧了中也君，才能這麽快找到他們的證據，一事不勞二主，就麻煩中也君去解決吧。”

展現在中也眼前的，是目前還暗藏于水面之下的“先代派”的資料，準确來說，是清繳名單。上面詳細記錄了每個人的身份資料和罪行履歷，其中的有超一半人的姓名都是中也告知森首領的。

盡管如此，在不到兩小時內就鎖定這些人密謀暗殺的證據，也算是極為可怕的效率了，只能說森恐怕早就在收集這些。

這份承載着反叛者人生的資料，若是被送到了軍警的桌面上，恐怕森不需要耗費一兵一卒就能借法律之手，将上面的人統統處死。

但這是不被允許的。

組織內的事情，就要在組織內解決。一旦引入了政【府的走狗，那麽不光新首領森會威嚴掃地淪為業內笑柄，整個港口Mafia也會迎來致命打擊。

中也手中的資料還留存着一絲餘溫，這證明它們剛從打印機裏出來沒多久，也證明了森的急切。

雖然中也向他保證過蘭波不會再次搞出先代首領事件，也不會将先代死亡的真相說出去，但是森對此仍抱有疑慮，那畢竟是歐洲的諜報員，這樣一個把柄捏在對方手上，他如何能安睡。

他可不是年幼的中也，成年人的世界總來不講究保證，他們只講結果與利益，光明面如此，黑暗面更是毫不掩飾。

因此對森來說，為今之計只有盡快解決那些反對派，只要他完全掌控了組織，就算先代真的複活也掀不起任何波瀾。

就像現在外面盛傳的那樣，都在懷疑是他殺了先代，可是歸屬他的人從不會因為流言的真假而動搖，只有那些先代派或者窩藏禍心的人會借此做筏子。

從年初到現在針對他的計劃周全的暗殺已經兩起了，更不用說年前更混亂的時候，清理名單一批又一批卻總是有漏網之魚，簡直像是除不盡的野草。

森已經容忍他們很久了，現在決定開始放火，拿這些人來試試自己新獲得的寶刀正好。

說起來，前兩次暗殺，都是蘭堂保護他，并因此順利晉升成準幹部，這可真是戲劇。

“情報的部分就讓紅葉君配合你，下屬的話……就從蘭堂原本下屬裏調兩個小隊給你吧。”

蘭波在恢複記憶之後就沒把自己當成港口Mafia的人，一周前為了僞造荒霸吐，毫不猶豫地殺了自己一個小隊，讓自己成為“唯一的幸存者”。不過作為所有人眼中的森派準幹部，他手下可不止一個小隊。

這也是森毫不信任他會保密的原因之一，作為諜報員的蘭波是如此果決，一無所有時在組織中待了八年，他仍然沒有半分留戀。

這樣的人如果忠于自己那可太美妙了。

森忍不住遺憾，幸好他現在有了中也。

“對了，需要我派太宰君協助你嗎？”森狀似随意地問道。

“這些人足夠了！”中也一臉嫌棄地拒絕，他才不會給太宰機會嘲笑他的無能。抽走桌上的資料，剛剛加入組織的少年意氣風發道，“我會為BOSS掃清一切障礙的。”“我期待着你的表現哦，中也君。”

中也告別首領，獨自離去。他明白事情的緊急性，為此他也需要盡快制定出作戰計劃才行，這不是他的長處，因此他更需要抓緊時間。

要分出需要活捉和直接處理的、要保證計劃的保密、行動中怎麽配合、處理的先後順序……

一個個重要的問題出現的中也的腦中，他不能去依賴太宰。

見中也離開，紅葉才撥弄着她的那部分文件，擡眼問道：“這樣重要的事情就交給剛加入組織的羊之王嗎？太猴急了。”

先不說這孩子還沒被專業訓練過，這麽快就給出如此重要的任務，這可不是她印象中多疑的首領殿下，除非這孩子只是個誘餌。但若只是誘餌，似乎也用不着她來帶。

“這可是一顆意想不到的大鑽石哦，得好好打磨才行。”

當然，也是一顆定時【炸【彈。

森的眼神逐漸幽深。

異能諜報員蘭波和魏爾倫，這兩個人和中也的關系或許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地方，至少得想辦法将這個劣勢扭轉過來。

“是麽，沒有別的事情奴家就先離開了。”看樣子這孩子是真的被首領殿下給予重望，也希望他确實不是轉瞬即逝的花朵吧。

“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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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港口Mafia中蘭堂準幹部的部下們情緒十分大起大落。

在今天之前，他們是新首領上位後提拔的第一位準幹部的部下，蘭堂準幹部多次保護首領，異能也很強，性格溫和不計較卻又殺伐果決，跟着他不僅待遇好，而且有前途。

明明是個前途無量的工作，結果過了中午沒多久，忽然說蘭堂準幹部叛逃了，留在組織內的所有資産和物品全部被查封。而他們這些準幹部手下，就這麽稀裏糊塗地進了地牢裏，不定什麽時候提審。

可問題是，他們真的誰都不知道蘭堂準幹部會叛逃啊，也不明白上司為什麽在前途一片大好的局勢下叛逃。

就，挺突然的。

面如死灰的部下們想起拷問室的那些手段，真是恨不得一周前死在擂缽街的是他們。

剛剛吃過牢飯沒多久，分開關押的他們被紅葉幹部的直屬部下聚集到了同一個空房間裏。

随即，一個小個子的男人，不，那只能說是個少年，一身Mafia打扮的赭發少年走了進來。

他的長相精致又可愛，穿上黑西裝後像個矜貴的小少爺，微亂的赭發顯得格外活力。

如果是普通成員可能還會就此将他當成哪位高層的孩子，但是作為蘭堂的部下，他們之前在擂缽街有所活動，對于擂缽街中最不可招惹的羊和羊之王均有所了解。

“羊、羊之王！”其中一人驚呼。

“為什麽羊的重力使會在這裏。”其中地位較高的小頭領質問道。

他們都沒有忘記，這幾天頻繁傳出來的羊之王襲擊港口Mafia成員的消息。難道說現在羊之王已經攻打進港口Mafia了嗎？

熟悉的稱號讓中也感到了不悅，他露出不耐的神色，一個跺腳便讓這群人噤聲，在重力的控制下，這些人全都癱坐在地，動彈不得。

“還想活下去的話，就跟我走。”中也說這話的時候，一股強大的殺氣充斥了整個空間，讓眼前這些人感覺喘不過氣來，甚至有人在窒息感中産生了自己死亡的幻覺。

逃！快逃！

畏懼危險的本能在體內嘶吼着。

服從他！不要違抗！

畏懼死亡的本能在腦中大喊着。

不過區區幾秒的殺氣威懾，這些人已經個個面如土色，渾身冷汗。

作為組織裏的武鬥派，他們的能力不算差，只是眼前之人太過于強大，襯得他們如同地上的蝼蟻。

其中實力最強的小頭領環顧一圈，接收到了同伴們的意思，他吞咽着唾沫，艱難地對中也說道：“就算我們只是港口Mafia的階下囚，無法與重力使匹敵，也不會背叛組織。請閣下放棄勸降，我們也不想與閣下沖突。在此勸告您一句：不要與港口Mafia為敵。”

他們恐懼眼前的重力使，卻更恐懼名為港口Mafia的龐然大物。

死在重力使手上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港口Mafia卻有着衆多讓人求生不得且求死不能的花樣。

昏暗燈光下的藍眼睛冷厲地掃過這群人，忽然道：“還不錯嘛。”

中也勾了勾嘴角，整個空間壓抑的氣氛在這一笑中消散，他轉頭看向門口，“這些人我就帶走了。”

一直站在門外的男人鼓着掌走進來，他穿着禮服般的大衣，發型一絲不茍，乍一看會讓人以為是個律師或者公務員。

他在中也身旁站定，面向着眼前茫然的下屬介紹道：“這位是的中原中也先生，今天剛剛加入港口Mafia。你們幾個接下來暫時跟着中也先生，這是首領的意思。”

小頭領認識這個後出來的男人，他是新幹部尾崎紅葉的副手荒尾讓介[2]，是個厲害的角色。聽到他發話，這些人頓時松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己因為迫于港口Mafia的勢力沒有背叛。

荒尾并不在意他們的反應，只側身對中也說道：“很抱歉耽誤了您的時間，感謝您的配合，他們已經通過訊問，您可以帶走他們了。”

每個部門都有每個部門的職責，這些人作為叛徒的下屬，自然需要過一遍拷問室。但是首領的命令下來，他們也不可能不交人，只是會苦惱萬一沒經過審訊就被提走，這裏面真出了個叛徒，影響任務，那麽追責下來他們也得被同叛徒論處。

就算是混黑，也還是逃不了打工人的苦。

幸好這位中也先生很體諒他們，聽說這些人還沒過審，就親自來處理此事，這樣也算是皆大歡喜。

同位體以前在紅葉姐的直屬部隊待過一陣，也大致明白普通成員苦惱的一些事情。中也雖不是什麽爛好人，但是像這種順手就可以幫到的事情，他還是會去做的。

“他們被我提走的事情，暫時不要聲張。”

“當然，我還在按照流程拷問他們呢，這麽多人看樣子我得在拷問室加班好幾天。”荒尾了然地點點頭，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很是苦惱的樣子。

就這樣，中也順利地帶走了這兩個小隊。

在那些一直關注着人員動向的叛逃看來，今天最大的動靜也就是森派的準幹部叛逃了，新首領恐怕要焦頭爛額一陣，對他們來說不僅是平安夜，也是可以的落井下石的好時機。

任誰也想不到，有一支由剛加入組織的重力使帶領地牢裏囚犯組成的幽靈部隊已經盯上了他們。

大多數世界的同位體都沒有從頭到尾處理過這件事，在中也看到的未來裏，只有被森首領收養的那位“中原中也”參與了先代派的清洗全過程，其他的都只是聽從太宰或者首領的命令完成一兩個環節的任務。

但這不代表中也就業務不熟練了，他正如饑似渴地向同位體們學習，畢竟他可是要做首領的人！

有了情報和幽靈部隊在手，中也的行動非常順利，蘭波部下們的能力都不差，就算有難搞的角色，他親自出面也能擺平。

相比起以往來說，中也今天鬧出的動靜簡直小得不可思議，這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很多人在無知無覺的時候就已經死了，要麽被活捉，完全沒有互通情報聯手對抗或潛逃的機會。

不過，這群盡會東躲西藏，暗地裏偷偷給森添麻煩的家夥手裏多少還是有點絕技的。

“對不起，中也先生，名單上有個家夥不見了，那家夥的異能力是易容。”小頭領慌張地前來認錯，他已是滿頭大汗，生怕讓逃走的家夥破壞了這次秘密行動。

“啊，是那個家夥啊。”易容的能力太便利了，這也不怪這些部下。易容能力者的情報很少，行蹤捉摸不定，中也本想留到最後解決，沒想到這一站就碰上對方了。

“我們已經派人去抓捕！”小頭領連忙道。

“嗯，別靠近他，別和他交談，他的能力是易容成有過交談接觸的人。你們去圍堵他，最後一個家夥交給我。”

這個異能者跑走之後肯定會給還活着的人傳遞情報，那麽就讓他的情報永無可用吧。

中也看向名單上被他留到最後的一個名字，那是個幹部。也只有幹部才能在首領下臺後順理成章地吃下所有利益，如果不是有幹部在牽頭，那些烏合之衆不過是一盤散沙。

他來到先代派幹部的住所，這位幹部已經接收到情報，發現自己耳目手足皆被斬斷，逃無可逃，幹脆就留下來妄圖搏一搏。他并非是因為強大的武力當上幹部的，但畢竟也是個幹部，武力也沒有差到哪裏去。

如果來人是別人，還真有可能被他反殺，但是……

“你的對手可是我啊，大叔，和重力一戰吧！”紅色的異能光芒照亮了中也的容貌，周圍的雜魚一秒就敗在了重力之下，甚至都無需贅述什麽。只有最中間的幹部擋住了重力的沖擊。

中也像一顆子彈沖上前去，眨眼已至眼前，短短數秒之內兩人已經交手多個回合，周圍的天花、牆壁、地板都成了他們的落腳點，緊接着将一切攻擊反應了出來，變得支離破碎。

可惜，越是破碎，越是填充了中也的彈藥。所有被接觸過的面在破碎之後被重力控制着，有着不下于子彈的穿透力和攻擊力，宛如箭雨從天而降。

戰鬥中，幹部試圖用異能偷襲，卻被中也一個回旋踢防了下來。

“嘁，沒有點新花樣麽？”中也一臉無趣，他已經看過太多遍這位幹部和“自己”的戰鬥了，對于他的路數一清二楚。

“可惡，森鷗外居然已經調查我們到如此地步。”誤以為自己早就被森掌控的幹部陷入了癫狂，他覺得自己在森眼中也許就像一只在表演的猴子，自尊收到了極大的侮辱。

不遠處中也的部下們持着槍安靜地看着兩人的戰鬥，他們看着在戰鬥中強大又張揚的中也，源自骨子裏的慕強心理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臣服。他們脫出了上司叛逃的陰影，從這一刻起無比堅信只要跟着中也大人，他們很快就能恢複往日的榮光，甚至更上一層。

反叛幹部的狼狽和狂怒，無一不凸顯出中也的游刃有餘。

“啧。”中也踢出最後一擊，反叛幹部被踢飛撞在戰鬥中露出的鋼筋上，身軀被輕易刺穿，嘴裏嘔出混雜着內髒的鮮血，随後漸漸沒了氣息。

“來收尾吧。”确認戰鬥終結之後，中也捋了捋衣擺，随口問道，“先前那個易容的家夥找到了麽？”

黑西裝無比慚愧地低下頭，“剛剛收到消息，他躲入了一家叫做舊世界的酒吧，這是港口Mafia旗下的地盤，我們的人已經包圍的那裏，這次不會再讓他逃走的。”

“你說他在哪兒！？”中也停下腳步，臉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和兇惡。

“舊世界酒吧。”

緊接着，黑西裝便聽到中原先生冷峻的帶着殺氣的聲音，“——我親自去解決他，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破壞那裏。”

舊世界酒吧，那是旗會的大家經常聚集的地方，而今天，按照中也對他們的了解，應該正是他們聚會的日子。

他絕不允許有人破壞那裏。

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