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旗會

在住宅區附近,有一家老酒吧,這酒吧不僅模樣老舊,經營模式也是不知多少年前的臺球酒吧模式,現在全國都不剩幾家了,簡直像是和住宅區一起成長起來的老古董。

這家舊世界酒吧店內的燈光是暖黃的,器具也呈現一種脫漆褪色的質感,不像是年輕人會喜歡的類型。

但此時店內卻充斥着嬉笑聲,那是屬于年輕人的笑聲。

“哈哈,我又輸了,公關官,我們再來一把!”穿着毛領夾克的金發年輕人是笑聲的來源,他帶着墨鏡,看起來由酷又時髦,像個機車青年,朋友叫他阿呆鳥。

“可以哦。”被叫做公關官的,是個穿着西裝四件套的淡紫色頭發的年輕人[1],他語氣溫柔地回應着阿呆鳥的邀約。

他有一張足以讓人為之瘋狂的容貌,你或許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但一定見過各種他的代言。因為他是全國最有名的大明星,出演過衆多電影,獲獎無數,要是像這樣不做遮掩地走在大街上,恐怕很快就會造成需要市警出動的大擁堵事件。

“輸的人要喝酒,阿呆鳥。你們再來一把該就換我和冷血了。”白色齊短發的年輕人抛給阿呆鳥一杯香槟,他渾身上下都是黑白搭配的衣服。白色的三件套西裝配上黑色的闊袖大衣,襯衫的領子也是西洋棋式的黑白格。但人們不叫他棋士,而叫他鋼琴師,因為他的武器是鋼琴線。

“喔喔,要灑了要灑了。”阿呆鳥嘴上這麽說着,手上卻靈活得不可思議,他接住了酒杯,一滴也沒灑出來。

他們身邊還圍着兩個人,其中高個子褐色頭發的男人就是鋼琴師口中的冷血。這是個很殺手的名字,他嘴裏叼着一根已燃燒過半的香煙,沒怎麽出聲,右眼上有一條疤痕,是一副能把小孩子吓哭的兇相。

和健碩的他比起來,另一個黑發男子簡直像是還沒出院的病人。他雖然穿着一副外科醫生醫生的裝扮,人卻消瘦極了,手背上還紮着針,針頭連着點滴架子正在輸液。

五個風格迥異的年輕人聚在一起盡情玩樂,恐怕很難有人想到,他們五人竟然都是Mafia。

不僅如此,他們還是港口Mafia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他們有個小團體,申請上的名字是“旗會”,大家一般俗稱“年輕會”或者“後生會”,這個小團體只招收25歲以下的人,但也不是光靠年齡就能進去的。

創始人鋼琴師,他有着完美制造錢幣的技藝,也就是假幣,光是這一手就足以讓他在任何組織都享受追捧,而且他精湛完美的技藝可不僅僅是這樣。

他是個反複無常的人,也得罪過不少人,不過那些試圖找他麻煩的人往往會被他的鋼琴線切下腦袋。他的功績簡直漂亮得令人贊嘆,是板上釘釘的準幹部。

冷血,這個名字是殺手,身份也确實是殺手的男人,他可以用任何東西殺人,有着堪稱完美的暗殺技巧。

他不是異能力者,卻比很多異能力者都要強大,迄今為止不知有多少異能力者死在他的手下。他是首領的親信,是黑蜥蜴部隊中少見的單獨行動人員。

活潑的阿呆鳥,作為團隊中團欺一般的角色,他即使在戰場上也充滿了歡聲笑語,堵住他的嘴可能比殺了他還難。很難想象他其實掌控着組織大部分的的交通運輸工具,對于少不了走私的Mafia來說,這也足以證明他的地位之高。

公關官,他的本名當然不叫這個,但是在組織裏就只允許這麽稱呼他,就是為了以防有成員無意中将這位大明星居然是Mafia一員這件事給洩露出去。真要那樣,所有的頭版頭條都被會占據,港口Mafia會被拉到陽光下曝曬至少一個月。

他很少在組織裏露面,因為他的工作是擔任組織的外交官,他是反擊型異能力者,配合上他聚光燈下的身份,沒有人能悄無聲息地暗殺他。他的死亡會引起全社會的關注,就像掀起一場巨浪,他是組織的一張明牌。

最後,是外科醫生,瘦骨嶙峋的男人确實是名醫生,還是港口Mafia的醫療部部長,他不僅有着醫學博士的學位,還有着能最大化發揮他技術的異能力,他在地下世界作為醫生的名氣和技術可比首領還要厲害。

看到這裏也該明白了,并不是誰都有資格進入這個團體的。

“鋼琴師大人!”一個普通的黑西裝打斷了他們之間愉快的氛圍。

鋼琴師歪頭看過去,冷血也瞥了一眼這個平凡至極的家夥。

是鋼琴師的部下,他們偶爾也會留幾個部下來跑腿或者待命,這個人就是今天鋼琴師帶來的人之一。

他此時看起來一臉慘狀,衣服也因為受到了攻擊破損,顯然他被襲擊了。

“是擂缽街的羊之王襲擊了我們,羊組織和港口Mafia是敵對組織。”

公關官在擦杆頭的間隙瞄了一眼這個人,勾起嘴角緩聲道:“擂缽街?我還沒去過那種地方呢。”

“我知道我知道,是八年前爆炸産生的地方!”阿呆鳥迫不及待地回答,他好像不論說什麽都能搭上話。

“如果我能早生八年趕上就好了。”外科醫生遺憾地說到,他的目标是拯救兩百萬生命,但他會故意殺掉和所救人數同等的生命,為此他加入了組織,在這裏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救人或者殺人。

“羊之王和我有關系嗎?”鋼琴師冷淡地回複,他對外人和朋友是截然不同的态度,“是來找你的吧?冷血。你完美的暗殺記錄就是因為沒能殺掉羊之王而終結的。不過為什麽現在才找上門呢?”

“廣津先生今天帶隊去了擂缽街。”冷血回道。

“啊,我聽說過羊之王的作風,因為黑蜥蜴的人傷害了小羊崽子,所以羊之王來報仇了嗎?好慘呀,都跑來找冷血了,是不是說明其他人都死光了?”阿呆鳥嘻嘻哈哈地問道,聽起來可真不像是港口Mafia的成員。

“沒、沒錯,羊之王确實是來報仇的。”那名黑西裝屬下對着冷血說道,“冷血大人,請殺掉羊之王為大家報仇吧。如果是被首領信賴的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他說到激動時還想走上前來。

“不要再向前了。”鋼琴師說道。

什麽?

黑西裝一臉茫然,他低下頭,發現自己脖子上繞着一條透明的“項鏈”,是鋼琴師的鋼琴線在他脖子上繞成的圈。接下來只要鋼琴師動動手指,袖子裏的卷線器就會讓他身首分離。

“為什麽……”他臉上的神色凝住,露出一副詫異的神情。

“異能力的感覺,真是令人讨厭。”冷血掐滅了香煙。他有一項特殊體質,就是能感應異能力發動,從這個人走進來開始,他的體質就一直在提醒他。

公關官也說道:“表演的太拙劣了,我這個專業人士可看不下去哦。”

“是易容的能力嗎?真是好奇如果就這樣剖開你的臉皮,底下會是什麽樣的。”外科醫生拿出了手術刀,露出一個有些吓人的笑容。

就連看起來傻裏傻氣的阿呆鳥也說道:“所有的乘客我都認識,你是組織裏的人吧?我想起來了,易容異能力者的話應該是那位幹部手下的人。為什麽你要來騙我們呢,難道說是那位幹部背叛了嗎?!是這樣嗎?”他幾乎貼到了黑西裝身上。

這個舉動讓黑西裝僵硬着,他實在看不懂這些在組織裏頗有名氣的家夥。發現自己已經被揭穿了身份,他不得不接觸異能力,變回了他自己的臉,并試圖說服這些人。

“不是這樣的!大人并沒有背叛,确實是羊之王殺害了我的兄弟,他殺害了港口Mafia的人,很快也會找到這裏來的,他會把這裏所有人都殺了,我只是想獲取你們的幫助而已。”

“真是的,上次老板已經和我抱怨過我們打鬧時的損失問題了。”鋼琴師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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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讓屬下在附近原地待命,自己站在門前,看着鐵牌上的字,他的腦中閃回無數畫面。

花了片刻整理完思緒,他開門進入,卻在踏入第一步就遭遇霰彈槍的火力沖擊。看起來他今天的運氣實在不怎麽好,總是遇到開門殺。

所有的子彈都被中也控制住了,他渾身散發着危險的異能紅光,臉上一片從容。

“你們這些家夥。”

眼前熟悉的畫面讓他忍不住小聲嘀咕。

“喂,有個易容異能力者跑過來了,你們看到沒?”中也好脾氣地沒有計較阿呆鳥剛才的攻擊。

冷血對他的寬容稍稍挑眉,公關官則柔聲回道:“倒是沒見過呢。”他撥弄了下耳畔的頭發,他實在是好看極了,連這樣不起眼的舉動都做的吸睛,無論男女沒有人能逃過他的魅力。

但有着不下于他容貌的中也并沒有被迷惑,他淡定地看向其他人,眼神清明。如果對公關官他們說中也也是一個明星,那麽他們所有人都會深信不疑。

鋼琴師感覺他很有意思,便說道:“易容的能力者嗎?這可真是不妙,阿呆鳥,我記得你剛才去過廁所了吧?”

“诶,我?”阿呆鳥伸出手指指着自己,“啊啊,我可不是假貨哦,鋼琴師你這家夥剛才也去後面取酒了吧。”

“還有冷血,去拿煙了。”公關官笑盈盈地補充道。

“也有一陣沒看到外科醫生的身影。”冷血禍水東引。

外科醫生看看他們,虛弱地笑笑,“原來如此,大家陷入了信任危機嗎?公關官也出去打過電話。”

“這可真是最糟糕的畫面,所以我們之間到底誰是假貨呢?”鋼琴師繼續煽風點火。

就在鋼琴師話音剛落,他們紛紛掏出了武器指着離自己最近的人,最後形成一個環,完全忽視了中也的存在,仿佛戰鬥一觸即發。

被忽視的中也感到不爽,他喊道:“你們是在耍我嗎?”在這裏的家夥可都不是會被輕易調包的,光看現在這個默契的動作,就不是冒牌貨能跟得上的。

“哇,他知道了诶。”阿呆鳥眨眨眼,笑嘻嘻地說道,“那就不好意思了,羊之王。”

一瞬間,所有武器都調轉了方向,沖着中也來。

熟悉的一幕再次讓中也幻視,他沉聲道:“我是奉首領森先生的命令前來執行任務的,沒打算和你們交手,鋼琴師、冷血、阿呆鳥、外科醫生、公關官。”

“看樣子你認識我們。”公關官道。

“是想要加入我們嗎?”鋼琴師問道。

“等等!”阿呆鳥打斷了對話,“你們不奇怪他加入了港口Mafia嗎?不是說他是羊之王嗎?”

“改換門庭也很正常吧。”作為曾經暗殺過中也的人,冷血還是比較清楚羊是怎樣一個組織的。

“今天紅葉小姐帶着他去了服裝部,我這裏還有他的三圍尺寸呢。”服裝部是公關官管轄,因為他經常會收到一些奢牌送來的産品,根本用不過來,而且他因為明星職業的關系也認識一些不錯的裁縫,由他來負責這方面在合适不過了。

“他下午去了醫療部處理傷口,雖然那時候我出去了。”外科醫生老神在在地說着。

“我有黑蜥蜴的消息。”冷血也說到。

阿呆鳥看向鋼琴師,看起來鋼琴師應該接觸不到這些,一般沒有人敢去找鋼琴師閑聊。

鋼琴師卻故意打破了他的想法,“真不巧,我今天在總部遠遠地見過他,剛看到他的時候就對上號了。”

于是所有人就看向了阿呆鳥,就這麽靜靜地看着。

“所以就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嗎?”阿呆鳥環顧四周,吃驚地指着自己。

大家還是安靜地看着他,就在中也信以為真的時候,阿呆鳥突然笑出聲道:“騙你們的!其實我也早就知道了,我過來之前看到有部下在往我公寓樓下搬東西,裏面有一些常服都是超小尺寸的。”

一時間店裏充滿了歡快的氣氛,只有被評價穿着超小號服裝的中也幾乎要跳起來。

“你們這群混蛋!”他這一次大聲說道,拳頭已經被緊緊攥起,他努力克制自己揍人的念頭,“先給我把人交出來。”

“什麽人……好吧好吧,我都說了鋼琴師你的手法太明顯了,這樣的血腥味怎麽都瞞不過去的。”

公關官嘆了口氣,踢開臺球桌,露出被臺球桌擋住的一大灘血跡,沖鼻的血腥味沒了遮擋肆意地發散着。而這時阿呆鳥也拎來了易容能力者的頭顱和身體,随手摔在了地上。

“好了,雜事解決了,你要加入我們嗎?重力使先生。”鋼琴師再一次邀請到,這很少見,旗會成立了這麽多年他們也只有五個人而已,但現在鋼琴師主動向中也抛出了橄榄枝。

聰明的他們很明白中也将來會取得怎樣的地位,而他的能力——他曾經擊敗過冷血,僅這一點就足以證明。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對這個少年感興趣,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這時候打斷鋼琴師。

中也看着他們,暖黃的燈光讓每個人身上都仿佛打上了一層柔光,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那麽鮮明且獨特。

他用盡所有的力氣按耐住自己,以免露出那種快要哭出來的表情,然後用生怕對方反悔地語速說道:“當然。”

由于說的太快,聽起來還有些含糊。

“聽起來不是很情願的聲音啊,鋼琴師你威脅他了嗎?”阿呆鳥湊上前來,大膽地戳了戳重力使的臉頰。

“沒有不情願!”中也立刻解釋道,随後他抓住阿呆鳥的手,蹬着他。

“那你難道是快要感動地哭出來了嗎?”作為天生的演員,公關官對表情的理解總是一針見血。

被戳穿的中也生怕再被看出什麽不對,他的反應像小孩子一樣背過身去,“誰會因為這種事情哭啊!我先走了,一會兒叫人來拿屍體。”

“簡直像是落荒而逃了呢。”鋼琴師笑着評價道。

走出門外的中也聽到後頓時大聲喊道:“才沒有!”

聞言,屋內的人紛紛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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