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殘月問青天
作者:陌湘萘
魂夢與君共
想那日,烽火狼煙,遍野哀鴻——只記得一襲白袍馳騁于犬戎之地,一縷□□飄過那人眼角……
猶記少女笑貌,猶記少年英姿,猶記兩情相許,每每回念至此,只覺浮生如夢,往事如煙。
風吹盡了往昔的歲月,吹盡的過往的年華,再回首,他可還是犬戎之地的那個少年?滄桑過後,他到底還存着多少舊時容顏?
月夜下,他在沉思……
秦月已是一派海晏河清,初雲亦是一番山河錦繡,多年視若仇敵的犬戎如今也已灰飛煙滅,猶記那時與佳人相守的良辰美景,只是如今……國已安定,家卻不再。
十六年前,與義兄一起讨伐犬戎的他成了秦月國中人人敬愛的英雄,可歸國時才發現魔宮作亂,獨孤一門只餘下他一人……
昔日的她如今魂歸何處?那一去永訣的離別諾言她又可還記得?
故人可還在守候?
故人可還在期待?
故人可還曾記得?
夜風拂過,西郊小鎮吹來點點血腥之氣——可又是那傳說中的魔宮在無情地屠戮?
月下的清影正如滄海一粟,天地蜉蝣,獨活世間又終究是怎樣一番滋味?
夜風吹過,只讓人深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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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寂望向犬戎的眸中又多了幾分思念意味……
獨孤寂不覺間竟又走到了湖心亭——那個與珊兒一起撫琴吹簫,飲酒賞荷的地方……
十六年了,珊兒已經走了十六年了……
看到此情此景,随侍的人也已頗識時務地早早離去——只留下獨孤寂一人愣愣地看着水中月影,他想珊兒,想他們尚在襁褓中便被魔教所殺的羽兒……
又是楊柳岸、曉風殘月……殘月,殘月呵,真不知魔教那嗜血閻羅為何會起了“殘月”之名,他竟也會起這勞什子讓人操碎心的名字?呵,呵呵,終是魔教妖孽……總有一日,他們都要死在逐月盟中!
獨孤寂有些醉了地微微擡首,周遭的空氣中仿佛又有了血的味道——當真是醉了……過了十六年了,當日的味道竟還是這樣清晰……這血中可還有羽兒的味道?
“羽兒……”獨孤寂一時癱軟了下來,“我的羽兒啊……”
這一生,他獨孤寂是注定要與魔教有着一番殊死較量的,因為他真的已經做了十六年的行屍走肉……沒了珊兒,沒有羽兒,他這一生活着的動力就只剩下滅魔教的誓言了……有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魔教太脆弱,會不會他早就死了呢?幸好,那個魔教還算有點能力,十六年不倒——這也正是為了成全自己這份殺之後快的心吧?
獨孤寂夜夜買醉,也只有在夢中他才能見到珊兒抱着羽兒守在門前等他歸來的模樣……
可是,珊兒啊……
獨孤寂跌跌撞撞地向亭外走去——該回家了……這一切或許只是一場夢,到家了或許珊兒正抱着羽兒呢?說不定羽兒已經會叫“爹爹”了?十六年了啊……又或許他的羽兒已經玉樹臨風,可以和自己一起去外面闖蕩了呢?
獨孤寂的心中一片怆然……
許是酒喝得太多了,血腥氣越來越重,獨孤寂的步子也越來越沉……當真是醉了,這一不小心還絆倒了?
只是沒有意料中的鈍痛,相反還軟軟的,一片溫濕?
獨孤寂揉了揉眼睛,這才看見地上竟然是一個受了傷的少年——只見他玄衣墨發,整個人如同地獄裏的撈出來的一般,衣袍上已經浸濕了……
“你,沒事吧?”獨孤寂微微蹲向了身,推了推那人,又打個酒嗝。
“我……”少年說得很是吃力,再後面的話獨孤寂一句也沒聽清,正想附耳過去少年卻已經昏了過去。
獨孤寂眉頭一皺,又跌跌撞撞地轉身離去——那少年反正也救不活了,死在外邊又幹他何事?還是早些回去吧……這夜風真是夠冷的,吹得人真是頭疼!
見人離去,那個少年慢慢睜開了眼,望向獨孤寂的目光中滿是落寞與無奈……
少年點穴封住了那道自己劃傷的傷口,血不再流,心卻莫名地疼了……
少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或許自己與他永遠也不會有交集吧?早知他是這樣無情的人,自己又何必抹了這樣多的黑狗血?還讓陌言笑話自己是在辟邪……是啊,當真是在辟邪……
可是除卻這樣的相遇方式,他真的再難想出更好的方式……
千裏迢迢前來正是為了這份渴望了十六年的溫情——少年有些癡地看向那個背影,“父親,我該怎樣出現在您的世界才不會打擾到您?”
夜風拂起了獨孤寂的衣袖,他有些畏寒地裹了裹身上的長衫,忽然又饒有興味地想看看身後的少年——轉身,那個少年卻已經走了……
看來真是喝得太醉,連人也看不清了……
獨孤寂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又緊了緊身子,本想不過再同往日一般睡醒了一切又會恢複成記憶中的模樣,卻不想忽然有人架着刀壓了一個近侍向自己逼來……
獨孤寂淡淡地笑了笑,又踉跄了兩步,一股子酒氣地朝人走去……
那人一邊“莫要靠近!休要嚣張!”朝獨孤寂走業,一邊用手掐住了近侍的脖子!
聽到聲響的冷夜清回過頭來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這裏的場景——那是誰?是來刺殺父親的人?當真以為父親身邊沒人了嗎?!可是他也只能一面擔心着父親,一面又在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出手……
可是後來那個人竟然想要上前刺殺!于是,暗處的冷夜清不得不出手了——只是他怎麽也沒想到父親身邊也是有暗衛的,他這一出現反倒讓餘黨中的一些人趁亂脫逃了,而他更是以“刺客”之名被拉進了刑訊的地方……
只是不知是否是上天“垂憐”,酒醉方醒的獨孤寂這次竟然也會來到刑訊之地……
獨孤寂徹底醒來後身上自有一份不怒自威,這讓從來跪天跪地不跪人的冷夜清這一次跪了下來——他心想着這也算是間接地向父親行過大禮了吧?于是,他跪得格外直挺,眼神中透出的是格外的欣喜……
這時之前審問的人又拿着鞭子上前指着冷夜清道:“我且再問最後一遍!為何前來行刺?”
“我不是刺客……”冷夜清瞪着眼睛朝人笑了笑——他身上的霸氣也讓人着實受不起,那個審問的人差點也讓這氣場給吓得連退好幾步了……
審問的人有些無措地看了看獨孤寂,獨孤寂也只是一個示意整個刑房之中就只剩他父子二人了——也不知為何,平時那樣能言善辯的冷夜清此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他依舊跪得筆直,可眼神卻有些躲閃地錯開了父親直直射來的眼刀……
”此處沒有旁人,我也相信你不是刺客,可你卻是那個假裝重傷的少年……告訴我,你的目的。“獨孤寂慢慢攙起了跪着的少年。
這樣的行為倒是讓夜冷清更加不知如何作答了——父親認出自己來了?怎麽辦?!如果說自己只是預謀着想給父親留下一個好一些的印象,父親會信嗎?如果說自己只是想偷偷地來尋父親讨幾天尋常人家的父子情深,父親會信嗎?
“将此人送到我房中!”獨孤寂轉身向外走去——不知為何這般欲逃,他忽然不知該如何待這個讓自己有些莫名情愫的少年。
聽到這裏的冷夜清看着父親的背影有些得意地偷偷一粲——父親待自己還是有一份情意的,對吧?
默默地被人押在父親身後幾尺,冷夜清忽然覺得被束縛着真是麻煩,真想快些被父親拐進房裏然後父親想對待自己都可以啊……
“獨孤寂,你的死期到了!”不知又從何處冒了一個殺手出來!
冷夜清來不及多想,徑自擋在了殺手面前,然後回身對父親道:“您快走吧,讓我保護您。”
一道寒芒暴射,冷夜清手上驟然多出一柄五尺長劍,獨孤寂頓時一愣——莫不是真冤枉了人?
見來者身手不凡,冷夜清頓時也起了惜才之心,一邊連退幾步,一邊緩下手中的招數,道:“在下與你素無恩怨,今日在下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話未話說,那人又持劍上前,”在下知道您也是位高手,可是他……我非殺不可!“
聽到這裏的冷夜清淡淡地笑道:“這天下你愛尋誰報仇便去殺了誰,只是我不準你傷他!”然後他又舉起了手中的長劍,疾走如風,令一旁的獨孤寂也是愣了又瞬,再定睛卻見這少年劍尖時而飄忽,時而凝練,劍勢柔和得似是驚不起水面波瀾,行雲流水,連貫灑脫——他在心底不覺驚嘆好俊俏的功夫!
劍勢曼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