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山雨欲來

隔日一大早,  季茗笙躺在床上回味着昨夜顧涔觀說的話,突然就有些明白對方為什麽聽到自己說萬一的時候會那般反應。

想是被前世他的死刺激到了,才會那般懼怕萬一他活不下來。

今日是要上朝的,  季茗笙因着懷孕被皇上下了死命令不許他去上朝,  但顧涔觀卻是被抓去頂了季茗笙的位置。

這會兒身旁的位置有些冷,  想來顧涔觀走了許久,他往簾子外看去,  猜測着現下什麽時辰了。

昨夜為了灌顧涔觀喝酒鬧得有些晚,想是睡了許久的,季茗笙伸出手自己掀開簾子,  碰得那外頭的珠簾叮當響。外邊的宮女聽見動靜,沒一會便魚貫而入伺候季茗笙洗漱,畢了又為他取來今日穿的衣袍,說是太孫妃親自選的。

雖說知道太孫妃是顧涔觀,  但東宮的宮女還是照常喊太孫妃,  也算是應了皇上那句顧涔觀穿女裝與季茗笙成親是他的授意。反正進門了就是太孫妃,管你是男的女的。

季茗笙聽着這聲太孫妃就想起大婚那夜發現來人是顧涔觀的時候,  不禁莞爾。

東宮的宮女都知道他們太孫是最和善的人,  見他笑起來便大着膽子開了個玩笑,  問太孫是不是想太孫妃了。

大宮女打個頭,後邊的小宮女也笑着跟上,說人家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太孫與太孫妃情深似海的,該是一會不見都不成。

宮女們說這些話季茗笙也不惱,  只笑着應了幾句,瞧着都收拾好了又讓傳膳,沒讓他們再伺候,  只讓小安子進來。

宮女們也樂得清閑,出去之後将小安子喊進來,自個先歇着去了。

能進屋裏伺候的宮女都是不會做屋外的活,遂季茗笙不讓他們伺候,變相的也是讓他們歇着去。

只是這些宮女還沒走到自己屋呢,便瞧見外頭顧涔觀回來了,身後還跟了一個将軍模樣的人,想也是朝廷哪個高官。

其中一名宮女仔細一瞧,對身邊人說:“這是屈子骞,前些年也來過東宮,還鬧着要調到太孫身邊來呢。”

其他幾名宮女一聽也是好奇,腳步都慢了一些,只想瞧瞧這屈子骞是來東宮做什麽的。

可顧涔觀更早一些瞧見他們,往這邊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吓得他們連忙加快腳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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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的宮女們知道,這個太孫妃看起來笑眯眯的,但其實可吓人了。

跟在顧涔觀身旁的屈子骞瞥見他吓唬宮女,冷哼一聲,說:“吓唬小宮女算什麽。”

顧涔觀瞥了屈子骞一眼,笑道:“我可沒有吓唬他們,是他們瞧見太孫妃沒敢再偷懶。”

屈子骞聽到這話,不确定地轉頭去看已經走遠了的宮女們,發現他們确實腳步加快了許多,仿佛真的是被抓到偷懶連忙趕回去幹活。

可他總覺得顧涔觀在騙自己,畢竟他一直都知道顧涔觀這個人心裏頭九曲十八彎的,有千千萬萬個主意藏在裏頭,講話時常也是半真半假,天知道哪句話就是在騙人。

顧涔觀也懶得管屈子骞信不信,他帶着屈子骞不過是想着滿足一次對方的要求,将他調到季茗笙身邊來。

最近任秋鴻動作頻頻,上一世的他毫無顧忌,這一世他得保住季茗笙,哪能跟任秋鴻這個瘋子硬碰硬。

而且,如今的任秋鴻不知為何竟是比前世還要難纏一些,這讓顧涔觀有些頭疼,沒有辦法之下只能将屈子骞調過來。

屈子骞的能力,他還是很相信的。

只是要放個屈子骞在季茗笙身邊,他也還是很不願意。

季茗笙食量并不大,雖說懷了孕但也時常吃不太下飯,今日也是草草吃了兩口便叫人将早膳撤走。

等到東西都撤走了,他剛想吩咐小安子什麽,便瞧見顧涔觀回來了。

不僅回來了,還帶了個人。

讓季茗笙沒想到的是,顧涔觀竟然會帶屈子骞回來。

而且還是想将屈子骞留在他身邊,這更讓季茗笙有些不解。

不說季茗笙本意就是讓屈子骞到邊關去保家衛國順道攢攢軍功以後好在大梁立足,那原先顧涔觀也是百般不願意屈子骞接近他的,怎麽今天倒是将人給帶回來了。

季茗笙眉頭微皺,讓屈子骞先坐一會,自己則是拉着顧涔觀往外走,瞧着距離差不多了方才松開手問對方:“你這是做什麽?”

顧涔觀也不管屈子骞會不會聽見,他只是擔憂地看着季茗笙說:“任秋鴻跟瘋了一樣咬我,我怕他對你下手。”

季茗笙眉頭更是皺得死緊,想着這宮裏的守衛也沒那般差吧,連個任秋鴻都防不住嗎?真的有差到要去調屈子骞過來嗎?

“一定要他來嗎?”季茗笙長出一口氣,心中幾番掙紮下,還是松了松口。

顧涔觀往季茗笙身後不遠處看了一眼,正好與站在屏風處的屈子骞對上視線,他朝季茗笙點了下頭,說:“一定要,旁的人我怕護不住你。”

季茗笙眯起眼打量着這人,心中總有些隐隐不安,他總覺得對方瞞了自己什麽事,但這樣沒來由的感覺是不能拿來質問人的。

但現在他有個不解之處,是一定要問出來的。

只見季茗笙上前一步抓住顧涔觀的領子,咬着牙問:“那你呢?”

顧涔觀眉頭一挑,像是沒想到季茗笙會問這個,他原以為季茗笙會下意識選擇聽自己的。

至于這樣的問題,想是會等到之後再反應過來,但那個時候他已經有辦法能夠再次應付過去。

季茗笙見顧涔觀沒回答,便猜到對方是在想該如何糊弄自己,心中燃起幾分不快來,就要再說點什麽,卻突然被人按進懷裏,在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親了親他的額頭。

季茗笙愣在了原地,原本已經要冒出來的火氣也在這一吻之下消失無蹤,他擡眼與眼含笑意的顧涔觀對視。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他就聽見身後一聲輕咳,想起屈子骞還在這裏。

也是屈子骞這一聲響讓他回過神來,推開顧涔觀,抿了下唇直盯着對方看,問:“那你呢?”

顧涔觀瞧着對方那“你不說今日這事就過不去了”的眼神,嘆了口氣,說:“我自然也會護着你,我是怕自己一個人防不住任秋鴻。”

季茗笙笑了,他盯着顧涔觀看了小一會,轉頭對屈子骞說:“見笑了,将軍先進去坐一會,我們一會兒就來。”

屈子骞也沒有偷聽人家小夫夫講話的癖好,點點頭便轉身進去了。

等屈子骞完全瞧不見人影了,季茗笙方才重新看向顧涔觀,問:“你是不是打算冒險做什麽不能讓我知道的事?”

顧涔觀笑容一僵,但也很快反應過來,笑着抱住季茗笙,親了親他的額角,對他說:“怎麽會呢,我好不容易跟你在一塊兒,肯定得惜命一些的。”

季茗笙哪裏會相信他的話,瞪了他一眼,說:“可千萬保住自己的小命,否則等你一死我就把京城所有美男子都納入房內……”

顧涔觀沒讓季茗笙把話說完,他直接堵住對方的嘴,讓對方只能在他的攻城陷地中發出嗚咽聲。

過了小一會,顧涔觀想着季茗笙該是不會再說這個了,便放開了對方。

可沒想季茗笙被放開之後又想說些胡話來吓唬對方,把顧涔觀都氣笑了,又把人按着對準頸側小痣好一頓咬。

屈子骞的耳力極好,外邊的動靜他其實是聽得見的。

但就是因為聽得見,他現在不免有些尴尬。

所以顧涔觀帶他到東宮來的意思是叫他看太孫夫夫恩愛的嗎?

屈子骞想到這個,抽了抽嘴角,猛灌自己一口茶。

外邊的二人鬧了一會,顧涔觀終于松口說自己絕不會做冒險的事,若真有什麽也會告訴他。

季茗笙略想了想,雖說皇上在逐漸讓他熟悉大梁軍政,但許多事情并不是這幾年可以慢慢接過手的。

簡而言之就是他在顧涔觀和任秋鴻的争端中沒辦法起到什麽太大的作用。

若是再晚上幾年,等皇上再多放權給他,他也許更能幫上忙。

但能逼得顧涔觀想去冒險的,一定是任秋鴻做了什麽事。

所以說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再等幾年。

季茗笙垂下眼,咬了咬牙,突然就在想自己是不是拖後腿了。

顧涔觀感覺到季茗笙情緒的不對勁之處,但他們已經到了屈子骞面前,他便還是将屈子骞留在季茗笙身邊的事情說了出來。

季茗笙胡亂應着,又在屈子骞說自己出去也學了許多東西的時候忽的覺得若非因為自己,屈子骞其實還可以留在邊關繼續學更多的東西。

屈子骞這邊也沒什麽好交代的,不過是把一些該主意的事情都告訴他,便讓人先回去了。

等屈子骞一走,顧涔觀便在季茗笙的一聲驚呼中将人直接抱進懷裏,又得小心翼翼以免壓到對方的肚子,又得小心說點什麽安撫懷裏的人。

季茗笙垂眸想了許多,想到顧涔觀親了親他的嘴角方才回過神來。

他那雙明亮的眸子仿若受驚的小鹿,愣愣看他的模樣格外惹人心疼。

顧涔觀嘆了口氣,牽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對他說:“華遠說孕中很容易胡思亂想,起先你說自己不會,如今瞧着怕是不僅會,還比旁人多想了許多。”

季茗笙感受着手上的溫熱觸感,突然就想起前世初見對方的時候,牽起對方的手往東宮裏邊走,不小心便牽成了十指相扣。

小孩子不講究那麽多,長輩們卻都說不行,那是愛人之間才可以做的事情。

最後還是太子笑呵呵說小孩子懂什麽,定是關系好才這樣,便也随他們去了。

“我頭一次見你的時候,咱倆也是這樣牽手的。”季茗笙沒頭沒尾地冒出這句話,惹得顧涔觀一愣。

顧涔觀沒有馬上回答,他輕笑一聲過後才說:“嗯,你竟還記得。”

季茗笙突然勾住顧涔觀的脖子,主動湊上去蜻蜓點水一般吻了吻他的嘴唇,在顧涔觀欣喜的目光中紅了臉,小聲說了句:“只要是你的事,我都記得的。”

顧涔觀頭一回嫌棄這個孩子礙事,若是沒有這個孩子的時候,他定然是已經抱着人好好親了個夠,親完還得白日宣淫一下。

但有了這個孩子卻是不敢輕舉妄動,抱着人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擠着孩子。

擠着孩子事小,到時候疼着季茗笙,甚至出個什麽事才是大事。

季茗笙從小身子弱,可是經不起折騰的。

被顧涔觀點醒之後,季茗笙雖說也時常會被孕中那點不舒服帶進某種情緒之內,但比起先前也算是好上許多。

加上顧涔觀之後忙得腳不沾地,不放心季茗笙一個人對付那讨債的孩子,便親去請了太子妃和皇後來幫幫忙。

太子妃接受顧涔觀這個兒媳婦了,但皇後還是有些別扭,起先還不太肯見他,可聽說是為了季茗笙的事,便也只能先放下原先的偏見。

只是進門後皇後也沒什麽好臉色,聽顧涔觀說自己有些事要忙,想拜托皇後幫忙看着季茗笙,又說自己頭一回當爹也沒經驗,還是皇後娘娘會照顧孕夫。

沒有人不愛聽好話,皇後起先還想罵他再忙也不能不管季茗笙,但被對方誇了一頓之後又有些說不出罵人的話,最後只能糾正他的錯誤。

你是太孫妃,孩子得喊你娘。

顧涔觀不會在這個時候惹皇後不快,自然是應了下來,反正到時候孩子叫什麽,不還是他們關起門來教的。

這邊安排好之後,顧涔觀才好放心将注意力都放到任秋鴻那邊去。

他知道任秋鴻并非大梁皇子,甚至連大梁人都不是,這點是他很好利用的地方,剛好能拿來先把任秋鴻的皇子身份摘掉。

只是,他并不知道任秋鴻與前世竟是那般不同,根本等不及慢慢部署,竟是直接與北夏那邊聯系,利用北夏在大梁的細作與自己在大梁的勢力直接逼宮。

而逼宮的時候,他正好被皇上指了個差事,又想着剛好去那裏把任秋鴻偷偷藏的一個兵械庫拔了。

沒想,這邊他剛走開,京城便出了事。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應該有攻視角的前世,一家三口日常

登基當皇帝的番外在糾結寫不寫,因為這樣勢必要寫死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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