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是哪兒來的妖孽!

太後重禮,最是見不得女子行為失度。

蘇金枝自知在太後面前失了規矩,忙起身來到殿中央,欠身告罪道:“孫婦失禮,還望皇祖母見諒。”

太後不快道:“不過就是問問你關于孩子的事情,至于把你吓成這樣?”

能不吓一大跳嘛,她和李成未連房都沒有圓,肚子上哪兒找動靜去。

蘇金枝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太後,便不由自主地想看看李成未什麽态度。

只是她甫一擡頭,便撞上了李成未那雙暗含威脅的冰冷墨瞳。

蘇金枝懂了——

李成未這是在警告她,不該說的千萬別亂說。

李成未在暗中足足觀察了蘇金枝一年。

這個女人當初被他故意冷落後,竟然還能在雍王府裏混的風生水起,如今合族上下沒有不服她的,可見她是個手段極厲害的女子。

可如此厲害又貌美如花的女子,為何會心甘情願地嫁給他這個将死之人沖喜?

要說沒有點目的他可不信。

可這一年裏,他看着蘇金枝收攏人心,執掌府中中饋,倒是将烏七八糟的雍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包括他的生活起居,她都能在暗中照顧的一絲不茍。

可她大抵是知道他讨厭她,所以從來不會主動出現在他面前,哪怕出現,也只是遠遠地照了一面就走,乖巧的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出來。

她不靠近,也不遠離,不可忽視地存在在雍王府中,面對他的冷漠也無絲毫怨言,賢惠大度的像個女菩薩,他實在摸不清蘇金枝嫁給他的真正目的。

直到此刻,他終于弄明白了她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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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為了血脈!

李成未心裏忽然生起一股毀天滅地的戾氣來,被他克制在緊繃的身體裏,死死隐忍着。

為了他這一身肮髒的血脈,這些人還真是煞費苦心呢。

蘇金枝并不知道李成未心中所想,但她猜得出李成未應該是不想讓太後知道,他們成婚一年多還沒有圓房的事情。蘇金枝也不想讓太後知道,她和李成未沒有圓房的事情,因為她生怕太後會想法設法地逼他們圓房。

蘇金枝想來想去,只能把鍋先攬到自己身上,故作難以啓齒地解釋道:“回太後,都怪孫婦的肚子不争氣,孫婦以後……以後一定多努力。”

太後好像就在等她這句話似的,自然而然地接住道:“這事光你一個人努力有什麽用?要努力也是兩個人一起努力才有用。”說着,太後轉頭,笑看着李成未,“潛兒,你說對吧?”

李成未回之一笑,只是目光有些冷,“皇祖母說的是,我回去以後一定好好努力。”努力斷子絕孫!

太後滿意地點點頭。

過了會兒又道:“再過一年你就要行加冠禮,世子妃過門也一年多了,如今你身邊也是時候多添幾個人了。”她一邊說,一邊觀察着李成未的神色,見他薄唇抿地平直,面上看不出喜怒,便試探着問道, “潛兒,你心裏可有什麽心儀的人選?”

心儀的人選……

蘇金枝心裏咯噔了一下。

不用猜她也知道,李成未的回答一定是蘇玉芝。

當年李成未病重,太後原是想讓蘇玉芝嫁給李成未沖喜,只因蘇玉芝撞了客,大病了一場,才讓她替嫁了過來。如今蘇玉芝病情早已好轉,太後此時提出要給李成未添人,還故意問李成未,看來是想讓李成未自己提出娶蘇玉芝。這樣一來,太後就能借機賣李成未一個人情吧。

蘇玉芝要進來了,看來她的計劃得加快了。

李成未一直在暗暗留意着蘇金枝的表情,聽見蘇玉芝可能會嫁給他時,蘇金枝也只是略微地蹙了下眉尖,面上并無其他的波動。

啧,這個女人,還真是叫人有點捉摸不透。

但是皇祖母的心思卻是司馬昭之心,藏都藏不住了——她這是生怕自己死了,想在自己臨死之前再多塞幾個女人進來,好留下他的血脈吧。

他起身,下階,走向蘇金枝。

蘇金枝還在思索着怎樣加快她的計劃時,突然間覺得有股無形的壓迫力靠近她,等她反應過來時,李成未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雙手握住了她的雙肩,深邃的墨瞳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緩緩道:“世子妃待孫兒一心一意,孫兒又豈能辜負了世子妃的深情,孫兒覺得有世子妃一個就挺好,而且人多了……孫兒只怕自己的身子吃不消呢。”

蘇金枝不知道李成未這是唱哪一出,身子一時不敢妄動,但他的話卻是聽地一清二楚,她只覺得——

前段純屬放屁,後段倒是實話。

畢竟以李成未的身子骨,沉迷女色只會讓他死的更快。

可奇怪的是……李成未不是喜歡蘇玉芝嗎?

太後都把這麽好的機會都送上來了,他為何不要?

太後似乎也覺得自己操之過急了些,退了一步道:“既然如此,那側妃的事情就先放一放。”

“咳咳,”李成未忽然抵拳咳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咳地臉色煞白如紙,蘇金枝心弦一緊,下意識就要去摸他的脈搏。

然而,李成未放在她肩上的手忽地下滑,落在了她的腰側。

蘇金枝的身子瞬間僵住。

李成未自然而然地摟住了她的腰肢,轉身面向太後,氣息吃力道:“皇祖母,時辰不早了,我就先帶世子妃回府了。”

太後一聽李成未咳,臉色就變了,再聽李成未說要回去,忙連聲道:“好好,那你們快些回去,記得路上千萬別吹了風。”

一路出殿,蘇金枝的身子僵硬地如木偶。

出了殿後,李成未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不僅如此,他還當着蘇金枝的面從袖子裏扯出絹子,使勁地擦着碰過蘇金枝身體的手心。

那模樣,簡直要多嫌棄有多嫌棄。

蘇金枝:“……”

很好,她決定回去之後,洗三次澡。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什麽目的。”李成未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開門見山地來了一句。

蘇金枝心一提,眼神慌亂地閃了閃。

糟了,難道是李成未發現了她來他身邊的目的?

“你想要我身上的東西,我是永遠不可能讓你得逞的。”李成未繼續道。

蘇金枝絕望地閉上眼睛。

完了完了,看來他都知道了,知道她想取走他身上的“雪魄”,這下被他發現了,“雪魄”恐怕取不走了。

李成未轉過頭,冷冷地盯着她,哼了一聲:“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蘇金枝:“……”

別說了,此刻她的心已經死的透透了。

說完,李成未就走了。

走出去一段路之後,他又停下來了。

他後悔了,他不該這麽快戳破她的,他還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會耍什麽手段留下他的血脈。如今被他攤了牌又抄了後路,也不知道這個表面裝拙守愚,實際狡猾似狐的女人會怎麽自救?

他忽然來了興趣。

于是轉過身,睨着蘇金枝,淡淡道:“你還愣着做甚?”

蘇金枝一想到自己千辛萬苦養了一年的“雪魄”取不走了,就忍不住惡聲惡氣地回了句:“幹嘛?”

李成未挑眉,用一副‘你看,我猜的沒錯’的眼神瞅着她,哂道:“怎麽,不裝了?”

他暗中觀察了她一年,倒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态,她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現的像個溫恭賢良的好人。

如此看來,她真是一個不合格的棋子,連個合格棋子臨危不亂的控制力都沒有。

蘇金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

“雪魄”還在李成未身上,眼見就要恢複如初了,只要她還留在李成未身邊,就一定有辦法取出來。

所以千萬不能沖動。

冷靜,冷靜。

蘇金枝深吸了一口氣,緩了語氣道:“我從沒在世子面前裝過什麽。”

李成未勾了下唇,沒說話。

你是沒在我面前裝過什麽,那是因為你以為我看不見你。

自投羅網的鳥雀太早驚擾了就沒意思了,李成未不介意用剩餘的命慢慢地陪着她玩,就當是死前圖一樂子。

李成未也不戳穿蘇金枝,轉身背對着她提步就走,一邊冷聲道:“你好歹冠着我的姓,不想再被人調戲的話,就趕緊走。”

蘇金枝還不知道殷廷燦他們已經被李成未收拾的生不如死,如今被李成未這麽一提,她登時開始擔心殷廷燦會在外面等着她。

她不想惹出什麽是非,只好咬牙跟在李成未身後一起往園外走。

出了園子,一輛挂着“雍王府”桃牌的豪華馬車,十分張揚地停在大門正前方。那足凳還在,李成未頭也不回地就走了上去。

“……”

蘇金枝同翠香則去尋找自己的馬車,只是尋了一圈,在一片朱丹其毂中全然不見了自己那輛,翠香驚喊道:“小姐,我們的馬車怎麽不見了?”

蘇金枝皺了皺眉。

随同她而來的車夫是雍王府的人,她執掌着雍王府的中饋已有一年,沒人敢随便怠慢她。所以,沒有她的吩咐,車夫不會也不敢悄然離去。

那麽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她回頭,看着依然堵在大門上的豪華馬車。

李成未似乎還在等她上去。

這清漪園地處皇城西北郊,深更半夜的,她在這荒涼的地方也雇不到馬車,若是靠着她和翠香的兩條細腿走回去,非走到三天後不可。

蘇金枝當機立斷,走到李成未的馬車前。

她剛要開口詢問她能不能搭車,常留便在一旁沉默地卷起了車簾。

“……”

蘇金枝提起裙裾上了車。

甫一進車就有一股熱浪撲來。

炎炎夏日,李成未的馬車上竟然放着一個小熏籠。

李成未的馬車比一般的馬車大個兩三倍,仿佛一個移動的大床榻,裏面還放了張黃楊木小羅漢榻,上面鋪着厚厚的寶藍色大條褥,褥子上則放着個雪青色的回紋小引枕。

而此刻,李成未已解下了披風,手肘撐着引枕,以貴妃醉酒的慵懶姿态側卧在榻上,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蘇金枝呼吸一窒。

我的個天呀!這是哪兒來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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