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若是想走,就是大羅神仙……

李成未這是怎麽了?陰陽怪氣的。

遲遲未等來蘇金枝的回答, 李成未轉動眼眸,看向蘇金枝,用眼神催促她。

蘇金枝這才想起李成未才是這裏的主人, 二師兄一來, 她高興壞了, 差點忘記規矩, 難怪李成未臉色難看。她轉身面向李成未,擡手指着淩恒向李成未鄭重介紹:“這位是我二師兄, 淩恒。”

李成未站在門臺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們, 笑不達眼底地沖淩恒虛虛拱了下手:“原來是二師兄啊, 幸會。”

淩恒不以為意, 轉頭看向蘇金枝,笑問:“枝枝, 他是?”

“他是……”蘇金枝見李成未高高揚起他傲然的下颌, 一副睥睨人間的矜貴模樣,實在覺得自己高攀不起,愣是将‘夫君’兩個字咽了回去, 改口道, “雍王世子。”

李成未忽然低下頭,一言不發的瞅着她。

淩恒擡手, 不亢不卑地沖李成未拱手,彎唇一笑:“原來是世子殿下,久仰。”

李成未看也不看淩恒,只黑着個臉盯着蘇金枝。

蘇金枝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只知道李成未這個人一向喜怒無常,蘇金枝生怕吓到二師兄, 向前一步不着痕跡地擋住淩恒,笑眯眯地看着李成未道:“世子爺,你也累了,早點回屋歇息吧,不用管我們。”說完,像是生怕李成未發作一般,轉身拉着淩恒的手就往後院裏一邊急走,一邊說,“二師兄,我帶你去花廳那邊坐着聊,那邊的梅花開的可美了。”

李成未一動不動地定在原地,似乎是在靜靜地目送着蘇金枝拉着淩恒遠去。

只是細細一看,就會發現李成未垂在身側的手在輕輕顫抖。

這是風雨欲來前的表象。

常留很快覺察到了,他小心翼翼地上前,輕喚:“主子……”

李成未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唇,然後竟十分平靜地吩咐:“去查查這個男人的底細。”

常留莫名一抖,只覺得這樣的世子爺似乎更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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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外,幾株紅梅長枝虬曲盤折着伸過來,似在悄悄竊聽着廳內的人兒說着什麽悄悄話兒。

蘇金枝沏了一杯熱騰騰的茶捧給淩恒,“二師兄,你什麽時候來的神京?”

“約莫一旬了。”淩恒接過茶,低頭輕輕地吹了吹,熱氣袅袅散開。

“你是特意來尋我的?”

淩恒道:“自從大師兄中了‘赤霓’之後,我就一直在外尋找解毒之法。我在外面打聽到有一種叫‘雪魄’的藥蠱,好像可解大師兄身上的毒,我就馬不停蹄地趕回谷中告訴了師父和師娘這個消息。這才知你早在一年前就已離谷回京。我聽說那‘雪魄’極有可能在神京,便過來打探打探,正好也順便過來看看你。”

蘇金枝心下詫異,師娘竟然沒有告訴二師兄“雪魄”的事情,竟還是二師兄自己尋得的“雪魄”解法……

師娘明明知道“雪魄”可解“赤霓”,也明知道“雪魄”就在神京,卻只告訴了她,沒有告訴二師兄,這是為什麽呢?

不過她覺得師娘不告訴二師兄,應該有她自己的用意,或許是為了師兄們好。

既然如此,她也不打算告訴師兄關于“雪魄”就在李成未身上的消息,以免節外生枝,等“雪魄”到了手之後再告訴他也不遲。

淩恒放下茶杯,細細端詳着蘇金枝,臉上溢出一種老父親般的欣慰和酸楚,“去拜訪了蘇家後,才知原來我們的小師妹已然長大,嫁作人妻了。”

蘇金枝當時壓根就沒想過會留下來,只是借着替嫁的機會接近李成未,取走“雪魄”就立即回神藥谷的。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最後竟被困在此處,成了李成未名義上的世子妃。這事說來話長,她也不想讓二師兄擔心,吐了吐舌頭說:“我那也是迫不得已。”

淩恒神色頓斂,語氣微沉:“怎麽?有人逼你?”

在神藥谷裏,最大膽妄為的師兄莫過于淩恒了,最護犢子的人也是他,所以只有淩恒敢帶着她偷溜出谷,四處游蕩玩耍,讓她長了不少見識。只是回谷之後淩恒免不得要被師父一頓責罰。不過責罰之後,淩恒照舊還會帶她偷出谷玩。

用他的話說,用小小的懲戒來換小師妹的歡快,他覺得再值不過了。

倘或一旦讓淩恒知道她嫁給李成未只是為了得到“雪魄”,以淩恒的性格恐怕會立刻将她綁走。

“不是的,是我年歲大了,再耽擱就變成老姑娘了,屆時就沒人要了。”她只好随便找了個借口,希望淩恒不要懷疑。

淩恒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擡手輕輕揉了一把蘇金枝的頭,“變成老姑娘怕甚,只要你願意,神藥谷永遠是你的家,我們五個師兄也會照顧你一輩子。”

想起五個師兄的好,蘇金枝心尖溢滿感動,她重重點頭:“我就是嫁人了,神藥谷也永遠是我的家,師兄們也都是我最親的親人。”

淩恒斜睨着她打趣:“你記得就好,怕就怕我們的小師妹有了富貴……把師兄們都給忘咯哦。”

“二師兄!”蘇金枝叉起手臂,嘟嘴橫了淩恒一眼。

淩恒頓時被蘇金枝的模樣逗地哈哈大笑。

笑聲漫過花廳,随風飄進了曲廊拐角處李成未的耳朵裏,刺耳極了。

“你瞧見了嗎?”沉默了良久的李成未忽然開口道。

常留不明所以:“……瞧見,什麽?”

李成未語氣酸道:“她在沖別的男人笑呢。”

“……”常留一時無言以對。

世子妃見了自己的師兄不笑……難道還要哭嗎?

花廳裏,少女笑逐顏開,嬌态可掬,那樣的蘇金枝是李成未從未見過的一面,明媚的像是陽春三月裏怒放的薔薇,純潔又神聖。

“笑的還挺甜。” 他哼道,心裏非常不是滋味,就似被藤蔓糾纏住,再死死地收緊,竟疼地有幾分窒息。他很想沖上去,把那張春花明媚的臉掰向自己,想要将那張臉藏起來,想要那張臉上的笑容永遠只能對着自己。

“二師兄,大師兄他還好嗎?”茶過三盞後,蘇金枝終于忍不住問起了她藏在心裏已久的那個人。

提起白鶴清,淩恒愁眉嘆道:“老樣子,不死不活的躺在冰泉下,如今三年之期快到了,再找不到解藥大師兄他恐怕就……”淩恒垂下頭,握拳閉眼,不忍再說下去。

蘇金枝忙握住淩恒的手,鄭重其事地說:“二師兄放心,我一定會救大師兄的。”

淩恒睜眼,揚起唇角,擡手摸了摸蘇金枝的頭,寵溺地說:“救大師兄的事情就交給師兄們,小師妹只需要照顧好自己即可。”

蘇金枝順勢拐住淩恒的手,以臉貼其臂,撒着嬌問:“枝枝知道,二師兄最疼枝枝了。”

“你是我們神藥谷的寶貝,不疼你疼誰。”

回想起她在谷中被五個師兄捧着長大,蘇金枝忍不住幸福地勾起唇角。

曲廊後的李成未望着花廳裏的一幕,頓時雙手握拳,全身輕顫。

豈有此理,蘇金枝竟然敢在他的後院裏同別的男人親親我我。

下一秒,他拂袖向前急走了幾步,又猛地頓住。

不行,他乃堂堂世子,怎麽能如此掉價地湊過去。

李成未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向回急走,走了幾步後又頓住。

這是他的家,他是這裏的主人,自然是他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他現在就要去花廳。

折回去幾步後一想,又不行了,他如此上杆子的湊過去,會容易讓對方看不起。雖然他如今對蘇金枝頗有好感,但也不能因此縱了她。

之後,李成未在曲廊裏走來走去,就是沒有走向花廳。

常留則立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

而花廳裏,蘇金枝依舊同淩恒聊的笑逐顏開。

“對了,二師兄,你打算在神京逗留多久?”

“說不好,也許要等到打探出‘雪魄’的消息為止。”

“那你住哪兒?”

“以天為廬,以地為鋪,二師兄走到哪裏都能住。”

淩恒這是又打算跟以前在外游歷時,準備随便找個破廟将就吧。

蘇金枝一聽,立馬道:“那怎麽行呢,二師兄住的地方我來安排吧。二師兄你不知道,我爹不知道有多寶貝我,出嫁的時候為我準備非常豐厚的嫁妝,都足夠我養師兄們一輩子了。”

淩恒噗嗤一笑,然後目光複雜地望着蘇金枝,“你有那個心就夠了,師兄我啊還不用……”

眼見淩恒要拒絕,蘇金枝立即繃起小臉,義正辭嚴地打斷道:“二師兄既然來了我的地盤,凡是就得聽我的安排,否則二師兄就是在瞧不起我。”

淩恒一愣,旋即無奈一笑,“好,好,那就全聽小師妹的。”

二人又敘了一番契闊,眼見天色不早了,淩恒起身告辭,蘇金枝也不好挽留淩恒,畢竟這裏是雍王府,多有不便。她打算待明日替淩恒賃下一座小宅子安頓下來後,再去海晏樓好好款待一番二師兄。

二人剛要出曲廊出口,李成未冷不丁從曲廊拐角後冒了出來,然後堵在出口處,陰陽怪氣道:“二師兄這麽快就要走了,怎麽不多坐坐,可是我們家枝枝招待不周?”

蘇金枝一怔,旋即面色古怪地瞅着李成未,“你怎麽來了?”

李成未乜斜了她一眼,目光似怨似怒又似嗔,“二師兄遠來是客,我這個做主人的豈有不送之理。”

蘇金枝:“……”

淩恒甫一見李成未就覺得此人對自己似乎帶有敵意,如今這敵意越發不收斂了,看來此人倒是對小師妹倒是頗為在乎。他有心試探李成未,便故意偏過頭去,将蘇金枝鬓邊的一縷亂發拂到耳後,才道:“枝枝很好,倒是在下冒昧到訪,打擾到了世子爺。”

李成未頓時像被人搶了食的小獸,雙眼迸射出兇狠的光,一把拽過蘇金枝拉到自己身旁,霸道地攏住她的肩膀,咬牙道:“我是枝枝的夫君,你既是枝枝的二師兄,那也就是我李成未的二師兄,一家人客氣甚?”

淩恒笑笑不說話。

蘇金枝則是吓地說不出話。

李成未該不會是又犯病了吧,竟然對她動手動腳的,還莫名其妙地對她的師兄這麽大的敵意,就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她生怕連累淩恒,忙要不着痕跡地掙脫李成未,走向淩恒,“二師兄,時候不早了,我送你。”

肩上的手忽地收力,又将她一把撈了回來,蘇金枝跌跌撞撞地倒入李成未的懷裏,一擡頭正好對上李成未暗含警告的目光,“要送客也是我送。”他将她扶正,自然而然地緊握住她的手,微微藏在身後,對淩恒做了一個請的姿态,“二師兄,請。”

淩恒深深看了李成未一眼,意味深長地說:“既是一家人就不必客氣了,雍王府的大門我已摸熟,以後少不了要來多叨擾。”

蘇金枝看着淩恒,欲言又止,滿眼愧疚。

淩恒沖蘇金枝溫柔一笑:“枝枝,留步。”

蘇金枝咬了咬唇,不情願地說:“那二師兄慢走。”

“好走不送。”李成未閃身擋住欲提步的蘇金枝,目送着淩恒轉身離去,一動不動。

淩恒的身影甫一消失在大門外,蘇金枝立即甩開李成未的手,繃臉質問:“李成未你什麽意思?”

李成未冷冷道:“什麽意思?你懂不懂什麽叫男女授受不親?”

蘇金枝拍了一下額頭,無奈地解釋:“他是我二師兄,不似親人勝似親人。”

李成未沉聲:“那也是個男人。”

“……”

所以李成未是在生氣她同二師兄關系過于親密?

李成未為何要生氣?

二師兄與她同情手足,親如兄長,李成未到底明不明白什麽叫做親情?

轉念一想,以李成未的成長處境的确很難理解什麽叫做親情,她忽然感到有些無力,甩了一句,“懶得同你分辨”,轉身就要走。

李成未卻一把拽住了她,眯起狹長的眼眸看着她,問道:“我問你,你之前說等我死了準備找下家,那個下家是不是就是他?”

怎麽又把二師兄給牽扯進來的了,蘇金枝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

“你別胡說,不是他。”

李成未像是聽不進她的解釋一般,警告道:“我勸你不要妄想了,你是我李成未明媒正娶的妻,只有我活着一日,你最好死了找下家的心思。”

蘇金枝突然間受夠了李成未說瘋就瘋的性子,想着用不了多久“雪魄”就可以到手,她就再也不用留在此處忍受李成未,便忍不住放言道:“我若是想走,就是大羅神仙也攔不住。”

此話一出,瞬間點燃了積壓在李成未心中已久的邪火,他鳳目一沉,刀削般的俊顏上卷着雷霆萬鈞,緩緩壓向蘇金枝,“你敢!”

蘇金枝皺眉,這個距離過于侵略,可這一刻她也不知為何,就是不想示弱不想藏拙,便梗着脖子半分不退地直視着李成未。

她的不退落在李成未眼裏就變成了挑釁。

眼前這張宛如薔薇般的嬌顏,面對着別人時,她可以綻放出最大的溫柔,可是面對他時,她總是以尖銳的藤刺相向。

戾氣瞬間充盈李成未的四肢百骸,血絲順着眼眶向着眸心蜿蜒而聚。

見狀,蘇金枝頓感不妙,正要抽身後退。

李成未忽然擡手托住蘇金枝的後腦勺,另一只手像是防止她後逃一般,緊緊撈起她的細腰貼着自己,俯下臉就對着那張不點而朱的檀口用力壓了下去。

蘇金枝瞪大了眼睛,連呼吸都停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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