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蘇金枝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慶王……妃?”蘇金枝一頭霧水地反指着自己, “你們,是……在喊我?”
內侍恭恭敬敬道:“正是。”
“等等,你們約莫是弄錯了, 我的夫君乃是雍王世子, 李成未。”
內侍肅然道:“王妃有所不知, 昨晚陛下已下诏, 宣布世子爺乃已故婉嫔之子,即刻認祖歸宗, 排行第七子,冊封為慶王, 同時還冊封了二殿下為端王, 六殿下為信王, 今兒個卯初才張貼的皇榜。陛下還下令為慶王修繕府邸,不日應該就會搬過去。”
蘇金枝怔住。
沒想到一夜間, 李成未的身份不僅認祖歸宗變成了皇子, 還一躍成了王爺,難怪翠香說昨日宮裏去四焉居的人都是笑着離開的,那些人應該就是去宣旨的。
蘇金枝看了看滿院子的箱籠和宮人, 摁住額頭不解道:“既然世……既然夫君他被冊封為慶王, 那你們應該是去他那裏,來我這裏做甚?”
那內侍又道:“慶王殿下明日就要代陛下告祭太廟, 但在祭禮之前,殿下有個要求,那就是要帶着王妃您一起告祭太廟。陛下已經準了,特命奴才帶着司儀局來告知王妃關于告祭太廟的相關流程等諸事。”
“帶着我?”蘇金枝反手再度指着自己,雙眼圓睜,一臉難以置信, “你确定沒弄錯?”
據她所知,告祭太廟只有皇室男子方能入內,女子除皇後,其他妃嫔等一律不得入內,更別說什麽王妃了。
“此事千真萬确。”內侍轉身,指着身後宮人手上捧着的禮服道, “王妃,時候不多了,還請您試試翟衣合不合身?”
蘇金枝看着眼前這陣仗,知是今日去不了牙行了,她畢竟是李成未名義上的妻子,當以李成未為重。既然永明帝都準她同李成未一道告祭太廟,拒絕的話就是抗旨。她只好讓翠香先帶着錢鈔去找房牙子看房,挑一間不錯的先賃下。
整整一日,蘇金枝跟着司儀局的人來來回回的學各種跪、走、磕頭等禮儀。
等她總算弄明白了整個流程後,已是月入中天時,她累的連衣裳都來不及的脫,倒床就睡着了。
次日天還未亮,她就被司儀局的人叫起來洗漱更衣,穿戴上了比成親時還要重的翟冠翟衣。
當她被一衆人簇擁着送上進宮的馬車時,蘇金枝只覺得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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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金枝靠在馬車裏等了一會兒,還以為李成未很快就會來,誰知馬車忽地啓動了。
蘇金枝微微一愣,卷起車簾向外一瞧,正好看見常留騎馬相随。
“怎麽就走了?世,王爺還沒上車呢。”
常留拽着馬缰湊近了些道:“回王妃,主子昨兒個一早就進宮去了,眼下已在太廟配殿,就等着王妃您過去呢。”
蘇金枝點了點頭,放下簾子,趁着進宮的空檔,幹脆靠在車廂裏補覺。
約莫一炷香後,馬車停了下來,常留壓低的嗓音在簾外響起:“王妃,到了。”
蘇金枝忙坐正身體,揉了揉眼睛,又理了理翟冠。
很快,有人在車頭打起簾子,請她下車。
蘇金枝扶着翟冠,擰着沉重的翟衣出了車廂,一擡眼,便見不遠處有一座四梁八柱的五色琉璃瓦随牆門,門外整齊地立着穿着祭服的文武百官們。
門下,大內總管王德全帶着幾個小太監正在張望,見她人到,連忙小跑着迎上來,笑眯眯地行禮道:“哎喲诶,慶王妃可算是到了,吉時已到,王妃快随咱家入內吧。”
蘇金枝點頭。
文武百官們見了蘇金枝,頓時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看向她的眼色既古怪又震驚,唯有她爹蘇唯孝,倒是十分的淡定,仿佛早知道她會來似的。
蘇金枝目不斜視地跟着王德全進入随牆門,過戟門橋,穿戟門。
放眼望去,正前方青石鋪就的大廣場上,有一座高高的三層漢白玉丹陛,上矗立着一座重檐庑殿頂的巍峨宮殿,乃太廟享殿。
享殿前的玉階下,依次羅列着幾縱行身穿祭祀禮服的人,蘇金枝大多不認識,也沒時間定睛細看,她的注意力只來得及放在一人身上,便是站在玉階上的李成未。
凱凱白玉階,燦燦琉璃瓦,天穹浩渺,清風徐徐。
李成未一身青衣織五章,龍在肩,山在背,火蟲宗彜兩袖飄,蔽膝玉佩又大绶,頭戴九旒朱纓冠,端的是矜貴逼人,豐神俊秀。(1)
李成未面帶微笑地沖她伸出手。
這一瞬間,蘇金枝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見蘇金枝遲遲未動,王德全在一旁小聲提醒:“慶王妃,去吧。”
蘇金枝深吸了一口氣,腦海裏回憶着昨日司儀局教她的禮儀,緩步走到李成未跟前。
“你來了。”李成未朝她伸出手。
蘇金枝垂眸看着李成未的手,抿唇片刻,緩緩擡手放在李成未手心,李成未拉着她的手并肩面向享殿。
這時,鳴鐘奏樂,祭祀開始。
衆目睽睽下,皇室祖先在上,蘇金枝難免心生緊張,不一會手心裏滲出冷汗來。
李成未覺察出後,偏頭沖她微微一笑,低聲說道:“別緊張,你只需要跟着我做,即使做錯了祖先們也不會怪你,有我扛着呢。”
“……”
蘇金枝簡直不想理李成未。
還有他扛着?
這事說來都怪他,要不是他要求帶她來,她才不會被迫卷進來參加這個繁瑣磨人的告祭。
整個告祭用了整整三個時辰。
告祭結束後,永明帝在奉先殿賜百官慶成宴,李成未代天子主祭,必須到場。蘇金枝只好拖着疲憊的身體随李成未去了奉先殿。
是夜,奉先殿燈火通明,一派祥和。
高臺寶座上的永明帝穿着四團龍直身,頭上戴着翼善冠,面色帶着明顯的病态,正在接受着群臣們朝賀。
大殿內羅列着數排食案,左邊為首的坐着二皇子,其下空着一席,再下便是李成未同蘇金枝的席案。
平素入宮參加筵席時,蘇金枝向來都是低頭只品案上美食,兩耳不聞周邊事。
但這次她卻不敢動食案上的東西,只因整個大殿裏除了伺候的宮人外,就她一個女眷,少不得會引起那些群臣們的打量與窺探。
李成未見她跟個木頭似的,一動不動,擡手夾了一塊點心放在她面前的小碟裏,附耳道:“這是梅花餅,是禦膳房晨起采摘剛怒放的梅花瓣做成的,你嘗嘗,味道還不錯。”
沒人同吃的過不去,蘇金枝也不端着了,拿着玉箸夾起梅花餅,擋在廣袖後吃了起來。
味道果然不錯,總算覺得這累沒白受了。
一塊梅花餅剛吃完,甫一低頭,小蝶裏已經又放了一塊點心。
蘇金枝偏頭,便看見李成未一臉笑意的看着她。
“……”
蘇金枝眼皮子微微一跳,只覺得李成未一旦溫柔,定是要出什麽事。
正想着,高坐上的永明帝忽然喊了一聲:“慶王。”
衆人看去,只見永明帝沖着李成未招招手,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來朕身邊坐。”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鴉雀不聞。
那可是龍椅寶座,從沒有哪個皇子坐過那個位置,永明帝不僅在一夜之間給了李成未至高無上的的身份,竟然還當着群臣的面讓李成未坐他的龍椅。
如此厚愛,顯然是在向群臣們暗示,他最屬意的儲君人選就是李成未。
李成未卻穩坐在席上,淡然道:“我坐在這裏挺好。”
大殿裏又是一靜,隐約還能聽見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永明帝龍顏微沉,抿唇盯着李成未,李成未直視着永明帝,一派波瀾不驚。
半晌後,永明帝眸光一轉,暗含警告地落在蘇金枝身上,別有深意地問:“慶王妃,今日感覺如何啊?”
李成未臉色波瀾頓起,鳳目裏隐有烏雲彙聚。
蘇金枝心頭一跳,身上不知為何,莫名起了一層似被惡狼盯上的惡寒。
她側過身子,一邊行禮,一邊飛速醞釀如何回答時,眼前黑影一閃,只見李成未忽然起身。
蘇金枝愣住。
衆人皆看了過來。
李成未二話不說,離席走到永明帝身邊坐下。
衆人互相偷觑,各自心領神會。
唯有二皇子利潤先獨自一人低頭品酒,似乎對永明帝獨寵李成未并無太大的反應。
永明帝滿意地拍了拍李成未的肩,笑呵呵地向文武群臣說道:“想必衆卿已知,慶王乃朕與婉嫔之子。當年婉嫔産下慶王後,國師為其蔔過命,言其不能養在親父母身邊,否則将有災殃,朕這才将慶王養在吾弟雍王名下。如今慶王已及冠,朕已允其認祖歸宗,排行老七,特冊封為慶王。”
文武群臣則是紛紛出席恭賀。
恭賀過後,絲竹起,魚貫而入一隊舞姬。
舞姬們水袖翩翩然,裙裾開石榴,簇擁着一名黃衣舞姬來到殿中央。
随着水袖揚開,中間的黃衣舞姬露出了玉顏。
正在吃點心的蘇金枝正好瞥過去,瞧見那張臉後,險些被嗆住。
蘇金枝怎麽也沒想到,那黃衣舞姬竟然是蘇玉芝。
她更沒想到的是,蘇玉芝不僅會跳霓裳舞,并且跳的非常不錯,從衆人如癡如醉的沉迷眼神中便可看出。
這場獻藝,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至于蘇玉芝的目标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
一曲舞畢,舞姬們如潮水般退下,唯有蘇玉芝站在原地,含情脈脈地看着李成未。
這顯然是永明帝的安排,他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轉頭對李成未道:“慶王,你娶妻已近兩年,膝下卻無一兒半女,身邊又無一側妃姬妾,恐是慶王妃忙于中饋,一時無暇照應你,如今朕再賜你一個側妃,好替你開枝散葉如何?”
李成未握緊拳,眯眼看着蘇玉芝不說話。
永明帝見李成未沉默,轉而看向蘇金枝:“慶王妃,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