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這時不寵,還等到什麽時候?”
曲三嬸拉着劉氏的手:“就是這話呢!”旁邊的小沈氏和範氏只得無奈微笑着對視一眼。
正說着,前院那邊把曲默然送了過來,劉氏叫他到身邊來坐下吃點心,又摸着他的頭發對曲三嬸說:“這孩子生的真好!這個年紀的孩子,少有像他這麽頭發濃密又黑的。偏偏臉上又那麽細發,一雙眼睛也黑漆漆的,比他爹他娘都生得好!”
曲三嬸看着默然微笑:“他們兄弟倆就是生得好,連廟裏的和尚們也贊的。熙然的面皮比默然還要細發,又一副穩穩當當的小模樣,廟裏幾次都說要他去演觀音菩薩座前的童子,只是我們顧慮着孩子身體弱,一直沒答應。”
曲默然一直乖巧的坐在那聽大人說話,劉氏塞給他點心,他瞄一眼祖母和母親,見兩人點了頭,就低頭小心的用手接着吃了,吃完又自己拿帕子包了手裏掉的碎渣。劉氏見他這樣懂事,不免更喜歡了,又塞給他兩塊叫他吃。
這邊幾個人說的高興,窗外廊下兩個小姑娘的聲音也叽叽喳喳不停,讓平日裏很是安靜的正院顯得熱鬧了不少,正是賓主盡歡的氣氛。劉氏就想開口和曲三嬸說曲默然上學的事,剛張了嘴,廊下卻忽然傳來了孩子的哭聲。
28教導
一聽見有孩子哭,兩家大人都緊張了一下,範氏就站起來說:“三表嬸只管安坐,我去看看。”旁邊的小沈氏就也跟着站起來:“我跟嫂子一塊去吧。”劉氏和曲三嬸就點頭讓她們倆去了。
“沒事,小孩子在外面玩,難免磕着碰着哭一嗓子的。”劉氏還安慰曲三嬸。
範氏和小沈氏腳步很快,從正房門出來循着聲音往左一看,豐姐兒正依在金桔懷裏哭,手裏不知攥着什麽東西。旁邊的瑩姐兒本來在呆呆的看,轉頭發現她娘和伯母都出來了,也嘴一咧哭了起來。這下可好,兩個孩子一塊哭,比着賽似的放開了嗓子嚎,院子裏登時亂了起來。
範氏顧不得問下人原因,先從金桔手裏接過了豐姐兒哄:“怎麽了?哭什麽呀?是不是紮到手了?”
豐姐兒一向怕她娘,這會兒就不大敢哭了,抽抽嗒嗒的答:“我的蟋蟀壞了……”
範氏這才看到她手裏攥着的正是昨天嚴謙給她用草編的蟋蟀,不由失笑:“那你就哭了啊?蟋蟀壞了叫你哥哥再給你編一個不就好了?快別哭了,你看,妹妹笑話你。”
那邊小沈氏也哄得瑩姐兒止了哭聲,母女倆正看着豐姐兒呢。豐姐兒自己拿袖子抹了抹臉蛋,撅着嘴說:“就是妹妹給我踩壞的。”說到最後覺得委屈,又抽搭了起來。
範氏和小沈氏都很意外,小沈氏就皺眉問瑩姐兒:“瑩姐兒可是又淘氣了?做什麽踩壞姐姐的蟋蟀?”
“我看那個蟋蟀不會叫,像是假的,就想踩一腳看它跑不跑……”瑩姐兒小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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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氏和小沈氏一聽自然笑了,範氏就哄豐姐兒:“你看,妹妹不是故意給你踩壞的,可不許哭了,這麽大的孩子還哭,瞧瞧,把臉都哭成小花貓了吧,羞不羞?”
小沈氏也教訓女兒:“這是用草編的蟋蟀,當然不會跑了。你一腳踩上去就踩扁了,還怎麽玩?這麽不聽話,下次娘不帶你出來了。”
兩個人連哄帶吓,終于讓兩個孩子都不再哭了。又牽着她們倆進去說明緣故,倒把劉氏和曲三嬸笑的夠嗆,叫了人進來給她們倆拿濕帕子擦了臉,也沒再叫她們出去,只把她們倆留在旁邊和曲默然一塊吃點心。
曲默然看着大人們又說起話來,沒留意他們三個,就低聲問瑩姐兒:“你是不是又淘氣、欺負人了?”
瑩姐兒不理他,去搶豐姐兒手裏的蜜餞,豐姐兒手一松,蜜餞掉在了小幾上,瑩姐兒也不要了,自己去小幾上的盤子裏挑揀。曲默然皺眉,轉頭發現自家祖母和娘親都沒發覺,只得自己湊過去把瑩姐兒拉過來,低聲吓唬她:“這是在親戚家做客,你再這樣不聽話,我告訴娘了。”
豐姐兒呆呆的看着那兄妹倆,轉頭看了看旁邊的金桔,小聲叫道:“金桔姐姐。”
金桔早看着曲家那個姑娘不順眼了,哪有這樣的孩子,長得挺好看的,偏偏霸道的不像樣子!先頭在外面,豐姐兒拿了九連環出來給她玩,她翻來覆去玩了幾下解不開,居然一揚手就給扔在了院子裏。後來豐姐兒又拿出昨天謙哥兒給她編的草編蟋蟀,瑩姐兒搶了過去捏了兩下,見蟋蟀不叫不動,就說豐姐兒拿假的騙她,往地上一扔上腳就踩,把豐姐兒吓的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當着曲家奶奶的面她不便和範氏細說,因此就把這事混了過去。眼見得這會兒在大人眼皮底下,那孩子還這麽霸道,上來搶豐姐兒手裏的東西,她就故意大聲問:“姑娘怎麽了?”
那面說話的大人們聽見聲兒都往這邊掃了一眼,就見豐姐兒伸了手要金桔抱,旁邊瑩姐兒正在伸手打她哥哥:“誰要你管!就會告狀,讨厭!”
小沈氏立刻走了過來:“瑩姐兒!”身後的曲三嬸先叫小沈氏:“你小點聲,別吓着孩子。”又跟劉氏解釋:“她跟她哥哥玩呢,從小玩慣了的,嫂子別見怪。”
劉氏只能說:“怎麽會?孩子們玩玩鬧鬧是常事。”不免還是擔心的看了一眼明顯有點吓到的豐姐兒,叫金桔:“把姑娘抱我這來。”自己接過了豐姐兒抱着,問她:“還撅着嘴呢?不就一只草編蟋蟀麽,明日讓你哥哥給你編十個,好不好?”
曲三嬸也說:“改日叔祖母叫人捉了會叫的蟋蟀拿來給你玩,好不好?”豐姐兒怯怯點頭。
那邊小沈氏已經硬把瑩姐兒摟到懷裏抱着坐了,看樣子這孩子也是怕她娘,坐在她娘懷裏顯得老實多了。豐姐兒就伸了頭去看曲默然,見曲默然站在小沈氏身旁,低着頭垂頭喪氣的樣子,像是挨了訓斥,不知為什麽,豐姐兒小小的心裏忽然生出了一絲對曲默然的同情。
曲家婆媳并沒坐太久,說定了曲默然上學的事之後,沒等到午飯時間就張羅着要走。劉氏苦留了半天,曲三嬸還是推說要回去吃藥,帶着小沈氏和兩個孩子走了。劉氏和範氏送到了二門前,看着她們上車走了才回返。
豐姐兒這次沒跟着出去送,她自己坐在榻上看着被踩扁的草編蟋蟀,撅着嘴不說話。劉氏和範氏回來看見她這樣子,都笑了:“還舍不得這個蟋蟀呢?”
“我不喜歡這個妹妹!”豐姐兒忽然擡頭大聲說道。
劉氏婆媳倆都是一愣,範氏先回過神來:“人家就踩了一腳你的蟋蟀,你就不喜歡了,你這孩子也太任性了!”
豐姐兒委屈的一扁嘴:“是妹妹不好!她扔我的九連環,還踩我的蟋蟀,還搶我的蜜餞,還打她哥哥!是妹妹不好!”說着說着又要哭。
範氏一瞪眼:“不許哭!”劉氏趕忙推她:“你先去看看午飯的事,我來哄她。”推着範氏走了。
劉氏坐到豐姐兒身邊去,把她摟在懷裏,拿了帕子給她擦淚:“剛洗了臉又哭?還真要哭成個花貓呀?一會兒你祖父和哥哥們回來,準又要笑話你了。”
豐姐兒異常委屈,只反複的說:“是妹妹不好!”劉氏哄了她半天,又叫人給她拿了新做的虎頭鞋穿,才把她哄得歡喜起來。劉氏叫阿環帶豐姐兒去後院轉轉,自己叫金桔過來問前因後果。
金桔自然一五一十的說了,末了還加了一句:“奴婢瞧着,他們平日在家裏,想是太縱着表小姐了,連表少爺都要靠後許多。今日明明是表小姐不聽話、還動手打她哥哥,曲家奶奶居然只是抱走了表小姐,還訓斥了表少爺幾句。”
劉氏回想曲默然的懂事,再對比瑩姐兒的任性,又想起每次說起默然,曲三嬸都要說到熙然身上去,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真是難得這孩子還能這樣懂事,想着一定要跟嚴景安說,跟毛老先生打個招呼,好好教導這孩子才是。
等範氏從廚房回來,劉氏跟她說了這事,然後又勸她:“你呀,對着孩子別只一味嚴厲,若像你二弟妹似的,把好好的姑娘養的木木呆呆的,那有什麽好處?咱們豐姐兒原是個懂事的孩子,只要因勢利導,準出不了大錯。她又不是小子,你管得這麽嚴做什麽?”
範氏只得解釋:“娘你不知道,這孩子有時候頑皮着呢!若不嚴厲點,怕她沒有了懼怕,再驕縱起來……”
“咱們家的孩子,再沒有那樣的!只怕她過于老實,将來出了門子讓人欺負呢!你瞧瞧今日,那瑩姐兒驕橫起來,倒把她吓的縮到了金桔懷裏,你若還這般嚴厲,把她膽子養的小了,以後再想改可就難了。”
範氏仔細想了一回,低頭說道:“還是娘想的周到,以往是我想岔了。”
劉氏拍拍她的手:“你也沒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都是人之常情。你是個最規矩懂事的孩子,就不自覺的這樣去教導豐姐兒她們,可卻忘了孩子的本性如何。若豐姐兒是個如瑩姐兒那樣霸道的性子,正該你這樣嚴厲的管着。可豐姐兒除了偶爾頑皮些,平日裏是個最老實不過的,你若再嚴厲了,只怕她以後畏縮。”拉着範氏絮絮說了許久教養兒女的事。
到了晚間,嚴仁寬回來,一家人吃完了晚飯,劉氏就叫範氏和嚴仁寬抱着豐姐兒回去睡:“也讓我和你爹清閑一晚,你們夫妻帶着孩子回去親熱親熱吧。”
嚴仁寬就抱了豐姐兒,帶着兩個兒子,和範氏一起往東小院走。他看範氏似乎一直在出神,就問:“你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事?”
“啊?沒,沒什麽。”範氏回過神來,答道。接着一路默默的走回了小院,先去看着兩個兒子睡了,然後才回自己房裏去。
進門的時候,嚴仁寬正抱着豐姐兒給她講故事:“……精衛就這樣日複一日的往海裏投石,寄望終有一日能将海填平,免得無情的海再吞噬旁人的性命。”
豐姐兒本來靠着父親的胸膛老實的在聽,一見她娘進來,立刻從父親懷裏站了起來,小聲叫了一聲:“娘。”
範氏看着她怯怯的神情,心裏一片酸楚。也怪不得孩子不跟自己親近,自己平日裏對她确實過于嚴厲了。一念及此,她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說:“豐姐兒今日跟着爹和娘睡吧,讓你睡在中間,可好?”
豐姐兒一聽眼睛一亮,她以前最喜歡睡在爹娘中間了,可娘早都不許她這樣睡了,于是立刻跳了一下答道:“好好好。”然後轉身抱着她爹的脖子,高興的在她爹臉上親了一口,範氏心裏更酸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相信嗎,這一章是我用切辣椒切的火燒火燎的手、硬着頭皮碼出來的,碼完已經0點了喲
請叫我中國好作者~~o(>_<)o ~~
中國好讀者們,你們還好意思霸王我嗎????
29喜事
等範氏和嚴仁寬都沐浴更衣畢,一家三口挨着在床上躺下,豐姐兒左手握着娘、右手握着爹,心裏別提多高興了。還要嚴仁寬繼續講故事,嚴仁寬就說:“你先給爹爹背背你近來學的功課,背的好了,爹爹就給你講。”
豐姐兒就松開了手坐了起來,範氏拉住她:“坐起來做什麽?”
“要給爹爹背功課呀!”豐姐兒答道。
範氏失笑:“怎麽背功課還要坐起來?”
豐姐兒搖頭:“不是坐着背,是站着背。我給祖父背功課都是站着背的!”說着站起來給嚴仁寬背起三字經來。
夫妻兩個都笑吟吟的看着小女兒,待她背完一齊誇她,嚴仁寬還問:“躺着還會背麽?莫不是躺着就忘了吧?”夫妻兩個一齊大笑,豐姐兒鼓起兩頰:“躺着也會背的,我是怕背着背着睡着了,才站着背的!”她常這樣,背着背着就睡了過去。
範氏把她摁倒:“睡着了就睡着了,怕什麽?本來就是要睡覺了呢。乖豐姐兒,背的真好,想要什麽東西,娘獎給你。”
豐姐兒眼睛亮亮的:“真的麽?”看見她娘點頭,她趕忙尋思,有什麽是自己想要卻一直沒有的,哪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範氏一只手拿着絹扇給豐姐兒慢慢扇風,見她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腦門上還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就拿了帕子給她輕輕擦了擦,擦完又輕輕在她額頭上親了一記。另一邊的嚴仁寬覺得妻子今天有些奇怪,就低聲問道:“你今日是怎麽了,好像有什麽心事?”
範氏一面慢慢的搖着扇子,一面輕輕的答:“我今日才知自己以往竟是做錯了,虧得有娘提醒我。”然後把今日的事跟嚴仁寬都說了。
嚴仁寬聽完反倒對妻子有了幾分內疚:“這也不怪你,都是我不好。我一心只撲在書院上頭,家裏家外都要你一個人忙活,連教導兒女都要你一力承當,你一個人哪能樣樣都做的那麽面面俱到?原是該我來扮嚴父,你做慈母,因着我萬事不管,才要你嚴厲起來教導孩子們。文英,這些年,辛苦你了。”
因着剛才逗豐姐兒,範氏本來心裏已經好了的,這時聽丈夫說了這一番話,心裏一酸,眼睛濕潤了起來:“你這是哪的話?我們既是夫妻,自然就該相互扶持,你外面事忙,家裏的事我不承當誰承當?”
嚴仁寬聽了範氏這兩句話,心裏更覺對不住妻子,隔着豐姐兒伸手去握住妻子的手:“總之是我不好,當年我一意孤行帶你回鄉,累你受了這許多年的苦,我卻連一官半職都無,文英……”
範氏打斷他:“怎地忽然說起這些來?做官也好,居家也罷,只要咱們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處,我再沒有不知足的!”
嚴仁寬心中感動,就想探了頭過去親妻子一下,不料豐姐兒忽然翻了個身,嘟哝了一句,吓得他立刻縮了回來、又松了手。範氏見到竊笑了半晌,最後也躺下低聲說:“睡吧。”
第二日一早範氏給豐姐兒擦臉的時候,她慢慢清醒了,忽然說了一句:“娘親,我知道要什麽了!”
範氏仔細的給她擦了臉,柔聲問:“要什麽呀?”
“我要一個妹妹!”豐姐兒脆生生的答道。
範氏一愣,旁邊侍立的青杏、金桔都憋不住笑了,就連穿好衣服坐在外間的嚴仁寬都聽到了笑了出來,範氏臉一紅:“胡說什麽?哪來的妹妹?”
豐姐兒見她娘斂了笑容,又有點膽怯了,小聲的說:“別人家的妹妹不好,我想要個自己的妹妹。”
要自己的妹妹這可不容易,嚴家兄弟三個,一共生了四個女孩,二房就占了三個,還都比豐姐兒大,除非嚴仁達的媳婦李氏這一胎生個女孩,不然上哪給豐姐兒找妹妹去?
範氏只得哄她:“妹妹沒有,娘叫人去做了泥娃娃給你玩好不好?做幾個胖胖的小姑娘給你玩。”
“行,我要抱魚的!”豐姐兒一聽有泥娃娃,就把妹妹的事忘到了腦後。很快嚴謙和嚴誠就都過來了,一家人起身往正院去吃飯。
後來劉氏聽說了此事,還私下跟範氏說:“你瞧,豐姐兒也想要個妹妹呢!等時機合适了,你和阿寬再生一個,不要擔心,娘幫你帶。”倒把範氏說的臉通紅。
曲默然很快就去了嚴家私塾讀書,嚴景安還特意去私塾裏觀望了觀望,見這孩子雖然沒什麽基礎,學的倒很認真,雖然也有貪玩的時候,卻比同齡的孩子懂得分寸,連毛老先生也誇了幾句。劉氏聽了也略略放心,還特意囑咐嚴謙平日多照顧一些這個表弟。
嚴誠聽說了曲默然的事跡後不免更刻苦了些。他看在自家住的黃悫、來上課的李俊繁和剛去私塾裏的曲默然,個個都是認真努力的,只覺得心裏着急,生怕被落下。每日裏上課時認真苦讀,下了課因為嚴老先生總有課外活動,他的功課都是在晚飯前後寫,每日睡前還要再溫幾遍書。
這樣過了幾回,他身邊的紫荔就勸他:“哥兒要看書也別晚上看,再把眼睛看壞了。”他聽了覺得有理,晚上不看了,早早睡覺,第二天卻一早就起來讀書,身邊伺候的奴婢們也只得跟着早起,沒幾日眼下就都有了青影兒了。
範氏一開始聽說還很欣慰,長子性子有些跳脫,難得次子這樣勤懇,實在難得。可過了幾天,看着這孩子有越來越刻苦的趨勢,又怕他累壞了,每頓飯都做了魚湯叫幾個孩子喝。
嚴景安自然也察覺了,因為嚴誠的刻苦,黃悫也延長了溫習時間,他欣慰于兩個孩子知道上進,卻也覺得需要給他們松松勁兒。于是這一天上課他先講了子路裏的片段:“子夏為莒父宰,問政。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
兩個男孩跟着誦讀,奇怪的是,這一天嚴景安并沒再教他們旁的段落,只叫他們一直背誦,然後就去給李俊繁講解了。等給李俊繁講解完了,又去教豐姐兒,直到午間下課,也沒再教他們新的內容。等到下午更是只上了半個時辰的音律,就要帶着他們倆和嚴謙去凫水,還問李俊繁:“繁哥兒可要一同去?”
李俊繁受寵若驚:“可以麽?”之前嚴先生帶着男孩子們去凫水都沒叫過他,他心裏是有些失落的,可也知道大概嚴先生是怕自己不會凫水,有個什麽不妥不好跟自己父親交待。沒想到今日嚴先生竟會開口叫自己。
“當然,你以前學過凫水麽?”嚴景安笑着問。
李俊繁恭恭敬敬的答:“家父命人教過學生。”
嚴景安擺擺手:“下了課了,不用這麽拘束。那好,我叫人去你家和你父親母親打個招呼,你跟着我們一塊去!”
豐姐兒眼巴巴的看着凫水團又多了一個人,自己卻依舊不能去,直把嘴撅得老高,用劉氏的話說,都能挂個小酒壺了。她正賴在劉氏身上纏磨,範氏忽然急火火的大步而來,連通報都沒等就進了門,剛進來就說道:“娘,京裏來信了,想是三弟妹生了!”說着把手裏一封信遞到劉氏手上。
劉氏也很激動,接過了信又塞回給範氏:“你念給我聽。”
範氏就拆了信,先上下浏覽了一番,給劉氏報喜:“三弟妹生了個女孩兒,母女均安。”
劉氏雙手合十念佛,又叫範氏念信。信是嚴仁達寫的,前面自然先是問候二老和兄長嫂子、侄子侄女,再次才是說李氏于六月十七日産下一女,母女均安,請父母大人勿念。
範氏念完一頁翻了篇,看第二頁時又是一喜:“真是雙喜臨門,娘,三弟信裏說小姑有喜了,他寫信的時候已經三個月了!”
劉氏簡直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幼女已經出嫁好幾年,卻只生了一女,幸得親家是明理的人家,女兒女婿也很恩愛,才沒有什麽不好聽的話說出來。可女人家總是要生了兒子才有依傍,如今聽聞小女兒終于再次有孕,直把滿天神佛謝了個遍。
還說:“還是鴻恩寺的菩薩靈驗,我上次去的時候就給二姐兒許了心願,這次淑貞也順利生産,咱們真該去還願!”立時就催着範氏去預備,還叫晚上加菜慶祝,這一忙活竟忘了去告訴嚴景安一聲。
等晚飯前嚴景安帶着三個孩子回來時,一進院門就聞到了滿院飄香,他抽了抽鼻子:“今兒可有口福了,你們祖母叫人做了黃鳝。”說着帶着幾個孩子進了正屋,劉氏笑着迎上來:“你鼻子倒靈!”
嚴景安哈哈一笑:“我這等貪吃之人,鼻子都靈,今日這是有什麽喜事,居然做了黃鳝?”
劉氏剛說了一句:“你猜猜。”旁邊豐姐兒就嚷了出來:“我有妹妹啦!”
作者有話要說: 總有親說我的文能治愈,我今天終于感受到了
碼字之前,心裏充滿了負面情緒,有灰心有不甘
可一開始寫,想着手下(實在覺得筆下不合适o(╯□╰)o)的人物的性格
寫出來的人和事,都是溫溫暖暖、歡歡樂樂的,于是自己最後也被治愈了
當然,最能治愈我的還是偉大讀者們的支持和鼓勵吶O(n_n)O~~
求評,求長評,用評論砸倒我吧 阿門阿窗( ⊙ o ⊙ )!
-----------以下是獻給打賭贏了的蘿蔔童鞋的小劇場-------------
蘿蔔仙子的奇幻之旅
蘿蔔仙子是天界唯一由蘿蔔修煉而成的小仙,衆仙對于蘿蔔能修煉成仙都百思不得其解。試想蘿蔔這種東西,一定是農人種來吃的,緣何它沒被吃掉獨獨存留下來呢?就算存下來,蘿蔔也是會糠的啊?怎麽還修煉成仙了呢?
一問它,它就滿臉茫然、懵懵懂懂的說:“我也不知道……”
衆仙恨鐵不成鋼,于是大夥決定派它下凡歷練,長長腦子再說。
然後可憐的蘿蔔仙子就變成了一只小松鼠。
每日在林間呆坐,餓了就竄下樹去找點吃的。
幸好這座山上有許多好心人,路過看見它的時候,都會丢東西給它吃,比如各種果子啦、米粒啦等等。
可是今天這是怎麽回事,那個又白又胖、又高又大的姑娘(從松鼠視角來看o(╯□╰)o),幹嘛扔蘿蔔砸松鼠!
窩們松鼠是不吃蘿蔔的!
那是兔子大哥的零食!
再說,蘿蔔仙子本身就是蘿蔔修煉來的呀!怎麽可以同類相食QAQ~~
胖姑娘你走開啦!窩是不會跟你回家的!
就算旁邊的書院是你家的又怎樣?我又沒想勾搭你們家的書生,不要抓窩回去關啊!!!救命!!!
30慶祝
嚴景安一愣,劉氏則伸手去推豐姐兒的腦袋:“不是跟你說了不許說嗎?”
豐姐兒笑嘻嘻的,跑去抱嚴景安的腿,又被劉氏一把抓了回來:“別去抱他,你沒看你祖父身上一身土!”把豐姐兒交給旁邊的金桔,又說嚴景安:“先進去換衣裳。”然後打發三個孩子也回去換衣裳。
嚴謙看着祖父祖母進了內室,湊到豐姐兒身邊問:“哪來的妹妹呀?”
“三嬸嬸家的,今天祖母收到了三叔的信,說三嬸嬸給我們生了個妹妹。”豐姐兒叽叽喳喳的學。
嚴謙揪了一下豐姐兒頭頂的小鬏鬏:“這可真是大喜事,哥哥先去換衣服,回來再和你玩。”說着和嚴誠回東小院去了。
內室裏嚴景安聽劉氏說了嚴仁達信裏的消息,也十分高興:“真是雙喜臨門,今日可得好好喝幾杯,你藏的那花雕酒可該拿出來給我們嘗嘗了吧?”
“看把你饞的,早晚還不是給你喝?本是想留着你做壽時宴客喝的,今日高興,拿出一壇來給你解解饞吧!”劉氏笑眯眯的說。
嚴景安換了家常外衫,聽見劉氏答應拿好酒出來喝,笑的眼睛都彎了:“喝到肚裏才算呢!光聽着你許諾什麽時候給喝,卻沒見着,能不饞得慌麽?光等做壽可還早呢!”
“還早什麽呀,這不眼看着就要到了,連二十天都沒有了!”劉氏上前幫他理了衣領。
嚴景安很驚訝:“這麽快?”然後屈指算,算來算去還真是不到二十天了,不由嘆道:“人一旦上了年紀,這日子過得真是比順水行舟還快!”
劉氏失笑:“我看你是每天過得太自在了,于是更覺日子飛快。我還想問你呢,這次怎麽說也是個整壽,雖說如今是致仕在家,可總也不能過得太簡便了,親戚朋友總是要請一請的吧?”下月十二正是嚴景安五十大壽,故劉氏才有此一問。
“嗯,請親戚故舊來熱鬧一天便了,也不必大操辦。”嚴景安自己捋了捋衣袖,說完就要往外間走。
劉氏跟在後面說:“那我就跟媳婦商量着去預備了。自家親戚還好說,地方上這些大小官員,還是你自己琢磨要不要請。”
嚴景安搖頭嘆息:“過個壽倒比過節還煩惱。”夫妻倆說着話走到東次間,裏面的豐姐兒正手裏攥着一個楊梅在啃,咬完一口就把鼻子小嘴皺到一起,似是酸的不得了的模樣,等把嘴裏這一口嚼了嚼咽下去之後,還是很有勇氣的又去啃。
劉氏和嚴景安看着她五官皺到一起的模樣都笑了,劉氏就叫人把楊梅盤子先放起來:“等吃了飯再給她吃。”又哄豐姐兒,“太酸了就別吃了。”
豐姐兒不舍得的攥着手裏那啃了一半的楊梅:“不是很酸,就一點點酸。”
“就一點點酸,你的小臉怎麽都皺成一團了?”嚴景安伸手抱了她在腿上坐,又跟劉氏說:“我怎麽覺得這丫頭又沉實了?”
劉氏答道:“沉實點好。”剛說完這句就看見黃悫進來,接茬說:“我看悫哥兒也結實多了,跟着你凫水還真有些好處。”
黃悫不只是結實了,還曬黑了一些,聽劉氏這樣說就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嚴景安則很得意:“凫水本就能強身健體,不只是悫哥兒,誠哥兒也比先前好得多了。”
豐姐兒坐在祖父懷裏,努力伸出一直合着的左手,跟黃悫說:“雀兒哥哥吃楊梅。”說着張開手指,原來她左手裏還藏着一顆楊梅呢。
黃悫搖頭:“哥哥不吃,你吃吧。”豐姐兒非要給他,劉氏就說:“悫哥兒快接着,還有呢。我是不想叫她多吃,先放起來了,想等吃完飯再拿給你們吃的。難得她對你這麽大方,快接着吧!”黃悫就笑着接了過去。
門口進來的嚴謙和嚴誠正巧看見這一幕,嚴誠倒沒什麽,嚴謙先不樂意了,問豐姐兒:“怎麽有好東西只給悫哥兒不給哥哥啊?”悄悄給黃悫使了個眼色,以示自己是逗豐姐兒玩。
豐姐兒擡頭看了看她哥哥,又低頭看了看手裏啃到一半的楊梅,好一會,才一副忍痛割愛的樣子,将右手伸到了她哥哥面前:“那這個給哥哥吃吧!”
滿屋子的人笑了個夠嗆,嚴景安還說嚴謙:“看什麽,還不快接着?看你妹妹對你多大方,自己舍不得吃都給你了,快拿去吃!”臭小子,就知道欺負妹妹!這回看你還使不使壞了?
嚴謙只得無奈的接了過去,豐姐兒不知道大家都笑什麽,只是還依依不舍的看着那半顆楊梅。最後還是黃悫厚道,把自己手裏那一顆又還給了豐姐兒,豐姐兒這才不盯着嚴謙了。
嚴仁寬回家的時候,也立刻就發現今天家裏喜氣洋洋的,等聽說了緣由之後又給爹娘道了回喜,晚上陪着嚴景安喝了半壇子酒,各自喝的半醉才罷。
第二日早上上課,嚴景安聽完嚴誠和黃悫背昨天的片段,問:“可知我昨日為何只教了這麽一段?”
嚴誠點頭:“孫兒知道。”黃悫卻先愣了一下,想了一想才說:“學生知道。”
“哦?說說。”嚴景安背靠太師椅,望着面前兩個孩子。
嚴誠答:“子夏問政,子曰:‘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是告訴他,為政之事須循序漸進,不可操之過急,否則欲速反而不達。讀書也是同理,祖父昨日只教一章,是想叫我們領會欲速則不達的深意。”
嚴景安不置可否,又看黃悫。黃悫有點緊張,偷偷用中指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然後才答:“學生尋思先生的意思,是不是不只說這一堂課?學海無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完,也須循序漸進。”
“你們能明白這些已經很好,卻不可只領會而不做。讀書最忌的就是只一味死讀書,而不身體力行。如今你們倆才是打基礎的時候,只須把我日常教的學會、無事時練練字就好。等到了該刻苦的年紀,”說着指了指李俊繁,“再去刻苦也來得及。何必小小年紀就這樣熬,倒把身體熬壞了!”
嚴誠和黃悫聽了這一番教誨都有些羞赧,低下了頭。嚴景安又說:“你們知道上進是好事,只是須得分清什麽時候做什麽事。況且有許多道理都不只在書本上,還在我們日常瑣事中,慢慢學習慢慢領會,不要急。”說完叫他們倆回去坐下,開始上今天的課。
正房裏劉氏正在跟範氏一起合計嚴景安壽宴的事,嚴家本地的親戚不少,同族的如鐵瓶巷嚴仁舉一家,姻親如王家、莫家,再有曲家兩房。故舊如李澤這樣的同窗舊友,還有一些嚴景安早年求學時相交的故交,再加上書院裏的先生和家塾的毛老先生,算起來人還不少。
這還不算江蘇地面上的大小官員。嚴景安入朝這麽多年,同鄉同年等等,有過交際的也不少。遠的也就罷了,像江寧、陽湖、秀州這三地,離平江不過一兩個時辰的路程,有一些就不得不下帖子請一請。來不來是人家的事,若是自家不請,卻不免顯得失禮。
何況嚴景安回來這兩個多月,這些人也有不少或致信慰問、或親自來訪的。只是他回鄉之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