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着範氏坐了,“娘你看大哥又欺負我!”

範氏就問嚴謙:“那你給她說了沒有啊,可說清楚了?”

嚴謙嘿嘿笑了兩聲:“兒子哪有母親清楚,還是您說給我們聽聽吧!”

于是這幾日行船途中,範氏沒事就給幾個孩子說起了娘家的事。範家現在的大家長自然是範氏的父親範希孟,範希孟和嚴景安是同年,現在山東布政使司做參議。範氏是幺女,上面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長兄範文啓在臨清做知州,娶的妻子尹氏出身青州府名門大族尹家。二哥範文良則在文登做知縣,妻子趙氏出身範希孟的母族,是範希孟的表侄女。

範氏和長姐文萱都是在京城出嫁,後來她跟着嚴仁寬回鄉,長姐則随着丈夫赴外任去了廣西,山南海北的,兩邊都少有聯絡。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感冒了,一直頭痛,勉強碼出來這一章,今天打算休息一下,明天不一定能更了

最後想問問大家,介不介意我也像其他人那樣弄一個防盜番外在最後,這樣每次看新章的時候,都要點倒數,主要是防自動秒盜的,如果大家覺得麻煩的話,我就不弄了

71旅途

船上的日子過得緩慢而悠然,自明姜一家登船之後,一路行程倒還順遂,偶有落雨的時候也不過是一陣小雨,并不影響船行,因此四日後他們就到了素有“淮左名都、竹西佳處1”之稱的揚州。

揚州物阜民豐,客商雲集,乃是江南第一等的繁華之所,是無數文人墨客詠嘆過的名城,船還沒靠岸的時候,明姜就有些躍躍欲試,很想下船去走走看看。可惜等他們靠岸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岸邊碼頭的燈籠都已經挂了出來。

明姜十分失望,看着岸上熙熙攘攘、熱熱鬧鬧的,心裏更如貓抓一樣癢。嚴仁寬看她有些沮喪的樣子,心中不忍,就對範氏說:“我帶着孩子們上岸去走走,買些揚州風味回來吃。”說着看了一眼明姜。

範氏有些猶豫:“我看外面人很多,若是有什麽推拉碰撞……”

“無事的,有我呢,給她換件顏色淺淡點的衣服,戴上帷帽,我親自牽着她,你放心。”嚴仁寬笑微微的跟範氏保證。

明姜一直偷偷的往父親母親那裏瞟,但他們說話聲音很低,她也聽不清。範氏看見她臉上的神情,終于也松了口:“那好,你別帶着他們走遠了,早去早回。”然後招手叫明姜過來,帶着她回去換衣裳。明姜不明所以,還問:“進去做什麽?還沒吃飯呢?”

範氏看了她一眼,伸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你臉上蠢蠢欲動的樣子吧!你爹心疼你,要帶你和你哥哥們下去走走,你先跟我進去換件衣裳。”

明姜瞪大雙眼:“真的?”範氏斜了她一眼:“你去不去?不去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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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去!”明姜抱着範氏的胳膊加快了腳步,“換哪件衣裳好?娘您不去麽?”一路叽叽喳喳的跟範氏回了船艙內的卧室,範氏給她找了一件柳黃薄衫配了一條月白裙,又拿了一頂淺色帷帽給她戴上,然後拉着她回去找嚴仁寬,一邊走一邊囑咐:“下了船不許亂跑,緊緊跟着你爹爹,不然下回別想再下去!”

不管範氏說什麽,明姜都一律點頭應聲,“好好好,娘放心,我一準兒聽話。”

範氏把她送到嚴仁寬手上,還是不免又囑咐了一句:“下去走走就罷了,千萬別走遠,早些回來吃飯,明日還要趕路呢!”

嚴仁寬笑着應了,攜着明姜的手,帶着嚴謙和嚴誠下船登岸。一踏上岸邊的石板路,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就充滿了耳朵,沿河的酒樓裏也傳來酒菜的香氣,街上的人流更是幾乎摩肩接踵。明姜緊緊依着父親,另一邊則是嚴謙在旁護着,嚴誠落後一步,四圍還有幾個随從跟着。

一行人慢慢往城裏走,明姜隔着帷帽的薄紗往外不住打量,只見往來行人各色行裝都有,也有年老的也有年少的,說起話來口音更是天南地北,間或有幾句飄進耳中,大都聽不懂。街邊還有沿街叫賣的婆子,大多挎着個竹籃,裏面是些自己紮的花兒。

嚴仁寬看她一個勁的打量,就問:“可有看中的?想買麽?”

明姜搖搖頭,“都是些尋常花樣,沒見着有什麽特別的。”嚴仁寬就也沒停步,一行人繼續往前走。帶着他們一直走到街尾,然後右轉到一家小店跟前停下,買了一只揚州風鵝,“回去讓廚下炖湯給你們喝。”

又打發從人去買幾壇瓊花露酒,回去的路上,順道到酒樓買了現成的菜和幾樣小點心,然後問明姜可還有什麽想看的。明姜走了一路看的最多的還是人,已經有些興盡,就搖搖頭,“娘還等着咱們吃飯呢,咱們早些回去吧!”

嚴仁寬笑了笑:“好,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回去。”帶着幾個孩子回了船上,一行人剛走到船艙門口,恰遇着劉魚家的引着一個婆子出來,劉魚家的趕忙拉着那個婆子避到了一旁,行了一禮,又傳報道:“大爺和少爺們回來了。”

裏面聽見聲響,就有人撩起了簾子,迎嚴仁寬父子等進去。一進去幾個人都是一愣,只見艙中圓桌上堆得滿滿的都是絹花,這些絹花造型各異、花花綠綠的放在一起,煞是好看。明姜摘了帷帽遞給旁邊的春草,然後就跑了過去:“哎呀,這麽多花兒,都是娘買的嗎?幸虧我們在街上沒有買。”

範氏起身迎了嚴仁寬:“你們回來的倒早。”然後才答明姜,“買了也不怕,慢慢戴呗,這些是想挑了給你舅母和表姐們的。”

明姜正拿了一朵桃紅的月季往頭上比,聽了這話就丢了花兒,故意撅嘴:“原來不是給我戴的呀!”

“你又不愛戴這個!天天逼着你,你都不肯戴呢,跟我歪纏什麽?”範氏瞥了她一眼,叫人收了花,又讓人去問飯做好了沒有。不一時飯食做好送來,一家人圍坐吃了飯,看着時候還早,裏面也氣悶,就都出了船艙,到船頭上透氣看看夜色。

幽靜的夜空中挂着一彎弦月,初夏的晚風捎來遠處絲絲縷縷的嬉笑聲,倒越發顯得這夜極靜,連船下面的水流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嚴仁寬夫妻二人悄悄的牽手而立,望着遠處的河面,身後三個孩子則在竊竊私語。

“哥哥,你說是揚州好,還是我們平江好?”明姜壓低了嗓子問嚴謙。

嚴謙想了想:“都挺好的啊,不過是不一樣的好。”

“怎麽個不一樣法?”明姜刨根問底。

嚴謙又想了一會兒:“我們平江嘛,更像是個小家碧玉,靜谧秀美,讓人不忍離去。而揚州則像個絕頂美人,有傾國傾城之貌,讓無數人心向往之,卻又免不了自慚形穢。”

明姜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忽然說:“我覺得還是我們平江好!”嚴謙笑了笑,沒說話,哪知明姜又接着問,“哥哥,濟南府好不好?”

嚴謙怕她又問是濟南好還是平江好,自己可要編不出來了,于是只得敷衍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又站了一會兒,晚風漸漸涼了,嚴仁寬夫婦招呼孩子們回船艙睡覺。第二日一早起來,船夫們起錨張帆,駛離揚州往北去了。

這樣又行了七八天,終于到了江蘇境內最後一個停靠港徐州,船只停下加了補給,嚴仁寬帶着嚴謙兄弟倆下船去采買特産,只留明姜和範氏在船上。明姜趴在船艙的窗戶邊往外看,有些百無聊賴,“娘,咱們還有幾日能到啊?”

範氏手裏拿着一件小衣在做,聞言頭也不擡:“還有三四天就可下船了,你每日都要問一次的,還沒問煩麽?”

明姜轉回頭來嘆氣:“船上就那麽大點兒地方,這都坐了十多天了,娘你就不覺得煩悶麽?”

“這就煩悶了?虧你那時候還吵着要上京,你知道坐船上京要多久麽?”

明姜想了想,扳着指頭算了算:“二十幾天?”

範氏擡頭看她一眼,笑笑:“那得是天氣好,順風順水,什麽也不耽擱才行!”明姜驚嘆一聲,伏倒在了小幾上。

果如範氏所料,從徐州啓程又走了三天半,到第四天中午他們才到了聊城。他們打算的是在聊城棄舟登岸,轉乘車往濟南去,先前已經寫了信給範家,因此他們這邊船一靠岸,立刻就有範家的人來接,一行人将箱籠等物卸了船裝上車,時間也已不早,這一日就在聊城驿館歇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就更這麽多吧。。。

然後明天可能會晚一點更

還有一點,關于運河行船,據我查到的資料總結,大概是平均日行80-90裏的模樣

所以一般情況江南考生赴京趕考都要提前至少兩個月去,才不會誤考,光行船就可能要30幾天,如果途中遇到意外,比如水淺啊,風浪大啊什麽的,還會耽擱

書中的時間肯定是理想化的條件下的,而且我們只是架空的,嘿嘿,書中的地圖不一定有現實的大,其他背景條件也是一樣,歷史作為參考,只是便于講故事,大夥兒勿深究~

注:1出自宋--姜夔《揚州慢》

72外祖

這一晚終于是在平地的床上睡了,明姜卻覺得還像是在船上似的,躺在那裏感覺還在晃晃悠悠的,閉上了眼甚至隐約還能聽到水聲。她就問陪她睡的蛛兒,蛛兒也笑說跟她一樣,總覺得還在船上一樣,人總有些暈暈的呢。

第二日睡醒了明姜去跟範氏說,範氏和嚴仁寬相視一笑,說:“幸虧得你是在平江長大的,平日裏出去玩也常坐船,這才沒有暈船呢,我第一次坐這麽長時候的船,吐的都起不來了。你只是下了船有些暈乎,不算什麽,過兩天就好了。”

正說着話,嚴謙和嚴誠陪着一個二十來歲的長身青年進來,那青年比嚴謙高大半個頭,生了一張國字臉,臉上最顯眼的就是那一對濃黑的眉毛,正是來接他們的大舅舅家大表哥範宏,明姜趕忙起身行禮,範宏進來先給嚴仁寬夫婦行禮:“姑丈、姑母起得都早,昨晚睡得可好?”

嚴仁寬答道:“很好,你這兩日也辛苦了,昨夜歇得還好?”

範宏規規矩矩答道:“侄兒并沒什麽辛苦的,都是應該的。”

範氏忍不住笑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怎麽說話這麽一板一眼的?宏哥兒快過來,坐下吃飯吧,吃完飯咱們早點起程,也好早些到家。”

範宏露出腼腆的笑容,跟嚴謙兄弟推讓着入座,一轉頭又看見旁邊立着的明姜,趕忙說:“表妹先坐。”

明姜看着這位大表哥樸實的可愛,正在旁偷笑,一聽大表哥讓她,她趕忙溜去嚴誠旁邊坐了,“大表哥你也坐。”

範氏就說:“你不用管她,吃飯的事兒她自己上心着呢!”範宏不知何意,但見兩個表弟都笑,表妹則是埋頭喝粥,只作沒聽見,才明白姑母是在取笑表妹,也跟着笑了一笑,才舉箸開始吃飯。

一家人吃過早飯,坐車的坐車,騎馬的騎馬,往濟南慢慢行去。明姜和範氏坐在車裏,偶爾可以拉開簾子往外瞧瞧透氣,只覺得真是比坐船舒服一萬倍。就想起來問範氏:“娘,其實我們也可以不坐船,直接坐車去濟南啊,坐船又不快,為什麽要坐船?”

“誰說坐船不快了?你當陸路都像我們現在這麽好走麽?路上不知要繞幾個圈子呢,比水路長得多。再一個,你剛坐上車,自然是覺得坐車舒服,可等你坐個十天半月的,再瞧瞧你骨頭架子散不散?下了船不過是有些不慣,覺得頭暈,你若真是坐着車坐十幾二十天的,下了車站都不一定能站得起來。何況現在天氣漸漸熱了,船上有水汽,比陸上可涼快多了!”範氏解釋道。

明姜聽了将信将疑,直到近晌午的時候,太陽高高升起把車裏照的跟個蒸籠一樣,她才全信了。下人們把布簾卷了起來,放下紗簾,這樣車行起來的時候能透進來一些風。範宏又讓下人送了冰盆進來,說是出來前祖母特意吩咐帶的,怕熱壞了他們,讓放在車裏解暑。

範氏忙讓人叫範宏、嚴謙和嚴誠都進來,怕他們這樣天氣騎馬會熱暈,但範宏和嚴謙都不肯,一人戴了一頂鬥笠,催馬快跑出去了。于是最後只有嚴誠在範氏的堅持下坐上了車。聊城到濟南約有二百裏的路程,他們并沒急着趕路,一路都是慢行,所以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進了濟南城。

濟南號稱泉城,據傳境內有七十二名泉,而山東巡撫衙門和布政使司衙門自然也都建于泉邊,巡撫衙門緊挨着四大名泉之一的珍珠泉,布政使司衙門則在巡撫衙門以西不到一裏路的地方,從布政使司衙門往北直行不到一裏路,就是大明湖。

範家住的離大明湖不遠,就在布政使司衙門西北方向大約三四裏路的地方,明姜一家進了城以後,又行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才終于進了範家的門。明姜母女的車一直行到了二門前,車一停下,範宏就和嚴謙一起過來扶範氏下車,明姜和嚴誠也跟着下去。

明姜一下車先映入眼簾的是滿天霞光,略微适應了一下才打量周遭的景物,此刻他們一家人正好停在垂花門前,周圍有許多下人婆子迎着,前面還有一個衣着體面的婆子正給母親行禮,要引他們進內宅去。父親和兩個哥哥則在範宏的陪同下,一同往書房去見外祖父了。

範氏就回頭找明姜:“傻站着幹什麽,快過來。”明姜趕忙走過去扶着範氏的手,和她一起進了垂花門。剛進了門就有一個穿绛紫色妝花褙子的中年婦人帶着丫鬟婆子迎上來:“妹妹可來了,我這都出來望了三回了。”

範氏趕忙快步上前行禮:“大嫂怎麽還親自出來了?”又讓明姜給大舅母行禮,尹氏一把拉住了明姜細瞧:“啧啧,還是江南的水土養人呢,瞧瞧我們外甥女,生的水靈靈的,又白又嫩。”說完不待範氏答話就拉着她們母女往正房走:“娘可等急了,咱們快走幾步,一會兒再敘話。”

明姜跟着一路走到正房門前,早有丫頭打了簾子往裏通報,母女二人跟着尹氏進了門,明姜剛瞟了一眼,只見到當中坐了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心知應是外祖母,就被母親拉着跪下了:“娘,不孝女兒文英回來看您了。”

接着就有人來攙扶,又聽一個蒼老慈愛的聲音顫巍巍的叫了一聲:“兒啊,你可回來了。”明姜擡頭看時,母親已被外祖母攬進了懷裏,母女倆正抱頭痛哭,大舅母和旁邊三個青年婦人都忙來解勸。

明姜一時手足無措的看着,尹氏攙着婆婆和小姑起來,指着明姜勸道:“母親和妹妹這是做什麽?好容易見了面怎麽反倒抱頭痛哭起來,倒吓壞了我們小明姜。”

範氏的母親唐氏這才看向明姜,招手:“這是明姜麽,快過來讓外祖母看看。”明姜忙走上前兩步,唐氏拿帕子拭了淚,一手拉着範氏一手拉着明姜歸座,然後仔細打量明姜,“這孩子像你的地方少,也不很像姑爺。”

範氏也擦了淚水,露出一個笑容答道:“是,明姜長得像她姑母。”

唐氏仔細回想:“那就是像你大姑姐了?我看也不像你小姑清光。”早前在京裏時,唐氏是見過嚴清光的。

“是,她越長越像我們家大姑姐,就是眼睛還像我一些。”

明姜老老實實坐着,聽外祖母和母親議論自己的長相。唐氏聽女兒這樣說,自然的順勢轉頭看向女兒,一見女兒不複青春年少的面容,又不免傷感,拉着女兒的手又哽咽了:“我真是後悔,當初怎麽就沒逼着你爹去跟你公公說,不放你和姑爺回平江去!”

範氏看着蒼老的母親也是一陣心痛:“我這不是回來了麽,娘就別提這些了!”

旁邊的尹氏也跟着開解:“就是呢,今日妹妹回來,母親合該高興才是!如今妹夫也到山東做官了,這可不就常常能見了嗎?”

唐氏這才轉悲為喜,點頭說道:“這回就好了,新城離濟南不過百十裏,就是你來不了,我想你了也盡可去看你的。姑爺和謙哥兒誠哥兒呢?去見你父親了?”見範氏點頭,她就埋怨了一句,“我早跟你爹說,叫他跟我一塊等着,也能一起見了,他就是不肯,非要自己去前院書房。”

範氏環顧了一下,見只有大嫂和那三個年輕婦人在,心知父親是怕媳婦們不自在,所以不肯留在正房裏,她沒接母親的話,只是看着那三個年輕婦人問:“這是侄兒媳婦?嫂子快給我介紹介紹,我可都不認得呢!”

“是呢是呢,是我老糊塗了,”唐氏接話,“你們三個快來見過你們二姑母。”又讓丫鬟去叫姑娘們來。

尹氏就指着第一個穿海棠紅薄衫艾綠裙子的說道:“這是宏哥兒媳婦高氏,”又指着第二個穿水綠短衫石榴裙的說:“這是宇哥兒媳婦姜氏,”最後一個穿着洋紅衫裙,面容上還有幾分稚氣,“那是實哥兒媳婦孟氏。”三個年輕媳婦上前行禮。

範氏忙讓人給了表禮,又挨個細看問話,又讓明姜見過表嫂們,最後問高氏:“怎麽不見孩子們?”範宏夫妻生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範氏早從往來信件裏知道,因此才問孩子們。

高氏笑答道:“先前玩累了睡着了。”正說着話,門口丫鬟傳報:“姑娘們來了。”

接着就見門簾掀開,有兩個少女一前一後的進來,前面的一個鵝蛋臉,偏髾髻,穿着柳黃衫裙,看起來年紀略大一些,後面一個身量纖細,一身茜色衣裙。兩人行到跟前先給唐氏、尹氏等行了禮,然後大的那一個就看着範氏笑問道:“這就是二姑母和表妹吧?侄女這裏有禮了。”說着福下/身去。

範氏站起來伸手扶住:“這是寧姐兒?還真是長得有幾分像我,宜姐兒真是苗條,明姜快來見過表姐們,以後可要跟表姐們好好學學。”

明姜起身過來和表姐們見過,就被範寧拉住坐到一旁去說話,這時丫鬟們終于來回禀,說姑爺帶着兩位表少爺來給太太磕頭了。

73認親

唐氏叫請,範宏陪着嚴仁寬父子三人進來給唐氏見禮,唐氏問了嚴仁寬幾句話,無非是問些父母可好,家裏其他人如何之類的,然後就把嚴謙和嚴誠叫到跟前去說話。

“謙哥兒回家去一養又養得白了,也壯了一些。”唐氏瞧完嚴謙又瞧嚴誠,“還是誠哥兒生的清秀,”看了範氏一眼說:“這幾個孩子還就誠哥兒長得像你呢!”

範氏笑着點頭:“是,我覺着誠哥兒長得更像二哥呢!”

唐氏又仔細打量了會兒,點頭說道:“你這麽一說還真是,可惜你二哥在任上,這一時半刻的回不來,你大嫂這裏是為了你侄女要出嫁,前幾天剛回來的,要不然這會兒也不能在呢!”

她這話一說,旁邊坐着的範寧就立刻羞得低下了頭,明姜不明所以,範宜笑嘻嘻的貼着她耳邊告訴她,“二姐姐夏天裏就要出嫁,陪着咱們的日子可不多了呢!”明姜聽了也嘻嘻的笑,範寧當着這麽多人不好意思,起身往東次間裏去了,範宜就拉着明姜追了上去。

範氏就問:“可訂了日子沒有?到時候二哥回不來,二嫂總要帶着孩子們回來的吧?”

“訂了六月二十六,你二嫂是一準回來的,你大哥二哥應該也能請假回來一次,那時候可真是要一家團聚了,只可惜你姐姐……唉!”想起長女來,唐氏不由嘆了口氣。

範宏觑了個空,開口說道:“祖母,祖父說叫我陪着姑丈和兩位表弟來給您見禮,完了就回前院去用飯。”

唐氏看了一眼外面,天已經黑了,趕忙說好,“去吧,天不早了,孩子們估計都餓了,咱們也吃飯。”讓尹氏帶着孫媳婦去東次間裏擺飯,自己拉着範氏又說了幾句悄悄話。

很快飯擺好了,尹氏親自來請婆婆和小姑入座,自己要立在旁邊伺候,範氏哪坐得住,“嫂嫂也是做了婆婆和祖母的人了,怎麽這時候還立起規矩來了,我難得回來,快坐下一起吃飯吧!”

唐氏也說:“你快坐吧,我讓宏哥兒媳婦伺候慣了,還真不用你,快坐下陪你妹妹喝一杯。”

尹氏這才笑着坐下,三個兒媳婦卻都老老實實的侍立伺候,高氏在唐氏身邊布菜,姜氏則招呼着範氏,孟氏就站在自家婆婆身邊,倒分配的正好。明姜雖有些不慣,可也知道講究規矩的人家,長輩吃飯時慣例是要年輕媳婦伺候的,因此就老老實實的低頭吃飯。

不一時吃完了飯,先上了茶來漱口,然後丫鬟們撤了剩飯菜,又上了喝的茶來。這邊菜肴口味偏重,明姜有些不慣,接過茶來倒吃了整整一盞。那邊外祖母在安排住處:“……客院你們都拾掇好了吧?叫人仔細伺候着姑奶奶、姑爺和兩個孩子。明姜就和宜姐兒住吧,你們倆正好做個伴!”

範寧聽了不依:“祖母當真偏心,怎麽不叫表妹和我住,卻要去和三妹妹住?”

唐氏看起來很喜歡這個孫女,笑呵呵的答道:“你屋子裏頭東西左一堆右一堆的,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怎麽給你表妹住?你三妹妹那裏清淨,卻是正好!”

範宜聽到這裏笑着插嘴:“要是二姐姐不樂意,不如我和表妹一起去你那住吧!”

“那可好,擠擠更親香呢!”範寧拍手笑道。

尹氏就瞪了她一眼:“數你最年長,也數你最聒噪饒舌!你表妹一路行來累得很了,到你那裏哪還能睡的着覺?吵也給你吵死了!”範寧悄悄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唐氏打發三個孫媳婦回去吃飯,又說了一會兒話,前院的酒席才散,範希孟喝得微醺,慢悠悠進了後院正房。範氏忙站起身,叫了明姜過來,一起到門口迎範希孟。

明姜跟在母親身後,見門簾起處一個微胖的老者走了進來,老者身量頗高,須發皆白,頭上裹着四方巾,因為飲了酒的緣故,臉頰微紅,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明姜掃了一眼就忙跟着母親福身行禮,直起身的時候才發現母親又已經淚盈于睫。

範希孟微低頭看着女兒和外孫女,臉上有滿足的笑意,伸手扶着女兒的胳膊:“我兒真是長大了。幾個孩子都很好,姑爺也很好。”他為人一貫嚴肅,這倒是難得有的溫情之時。

範氏擦了一下眼睛,扶着父親進去坐下,尹氏上前行了個禮:“爹娘和妹妹說話,媳婦先送外甥女去休息。”唐氏點頭,又囑咐範宜:“好好照顧你表妹。”

明姜看了母親一眼,範氏也沖她點頭:“去吧,要聽表姐的話,不許胡鬧。”明姜就跟着舅母和兩個表姐出了正房的門,尹氏帶着她們沿着游廊折向後,穿過夾道去了後罩房。

“後面這七間房,你兩個表姐一人三間,中間那個廳堂是待客用的,你二表姐住東面,三表姐住西面,你暫且跟她住西面吧!”尹氏一邊走一邊跟明姜解說。

明姜只乖巧的點頭,尹氏又說:“我和你三個表哥表嫂住東跨院,西跨院是你二舅舅他們的屋子,客院就挨着西跨院,咱們北邊地多人少,所以房子也大一些。我記得謙哥兒說過,你們在平江的屋子都沒有這邊的大。”

“是,平江的屋子都比較小巧,城中又多水,多是依勢而建,少有像外祖母那裏那麽大一間屋子的!”明姜答道。

一路說着話,就進了後罩房,早前唐氏就已準備好了鋪蓋叫人送到了範宜這裏,尹氏就問範宜:“你們想怎麽睡?讓你表妹住東間,還是跟你一屋子裏睡?”

範宜笑眯眯的,“表妹若是不嫌棄,咱們就一屋裏睡吧,我睡臨窗這炕,表妹睡床吧!”

明姜忖度着範宜平日必是睡床的,就說:“還是我睡外面吧,這是炕麽?我只聽見母親說過,可還沒睡過呢!”

尹氏攬着明姜笑道:“這炕啊,這時節就跟卧榻一樣,不生火的,只是一徑硬梆梆,你若是想睡睡試試,我就讓人給你鋪的厚實點你睡。依我說,你表姐那床也不小,你們兩個進去睡也睡得下的。”

明姜這才第一日到,和表姐還沒熟悉起來,哪好意思去和表姐睡一張床,就說:“我先睡炕試試,若真不慣再說。”

尹氏也不勉強,讓表姐妹三個先去外間說話,自己招呼着人把炕上收拾了鋪陳好,親自試了褥子的厚度才罷。轉身出去招呼範寧走:“有什麽話明日再說,今日讓你表妹早些歇息。”

範寧就站了起來:“那明日一早我過來找你們,一起去給祖父祖母請安。”

範宜和明姜一起點頭,送了她們母女倆出去,明姜又一個勁的跟尹氏道謝:“舅母辛苦了。”尹氏看她懂事乖巧,也有幾分喜歡,摸了摸她的頭,又囑咐丫鬟們好好伺候,才帶着範寧走了。

表姐妹兩人一起回了房,範宜就叫丫鬟備水,讓明姜先去沐浴:“坐了一天車,這樣的天氣想來出了不少汗,沐浴過後能舒服一些。”

明姜問:“表姐不洗麽?要不表姐先去。”

範宜拉着她坐下:“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我昨兒剛洗過,今日又沒出門,不用洗了。坐船好玩麽?”

“一點也不好玩,在水上晃來晃去的,也不讓下船去走,只能趴窗戶上往外看,看出去又都是人,一點趣味也沒有。”明姜嘟了嘴答話。

範宜很驚訝:“是麽?我平日最喜歡坐船了,我們常央了祖母坐船去游大明湖。”

明姜聽了就笑:“坐船游湖當然好玩了,景致又好,又有好玩的東西,姐妹們還能說說話兒。可我們坐船北上,有的地方只能看到兩岸的堤壩,什麽景致也沒有,母親又不許我多看書,說怕看壞了眼睛,頂多讓我臨幾幅字帖,可是不知何時水流急了船一晃,那幅字兒也就算白寫了。”

範宜聽了笑得不行:“怎麽這麽平常的事兒讓你一說,硬是有幾分可樂呢!”正說着話,丫鬟們擡回了熱水,範宜就打發明姜先去沐浴,本來範宜要叫自己的丫鬟進去伺候,明姜看蟬兒和蛛兒已經拿着包袱到了,就還是讓她倆拿了衣服進去伺候。

進去泡了個熱水澡,明姜覺得身上舒服多了,立刻懶洋洋的只想睡,出來和範宜說了幾句話就覺得上下眼皮開始打架,範宜忙讓她先睡了,自己也進了內室上床睡覺。

第二日早上,明姜是被窗外的鳥叫聲叫醒的,她睜開眼睛看着房頂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漸漸反應過來自己此時既不是在家裏也不是在船上,而是到了外祖家在表姐的房裏。明姜揉了揉眼睛,翻身坐起,反倒把在下面腳踏上坐着的蟬兒吓了一跳。

作者有話要說:看文不留言的家夥們,你們買方便面一定沒有調料包!_

上大號一定忘帶紙(←_←作者徹底自暴自棄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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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家人簡譜:

範希孟--妻 唐氏

長子 範文啓 妻尹氏

--長子範宏 娶妻高氏 有一子一女

--次子範宇 娶妻 姜氏

--三子範實 娶妻 孟氏

--女兒 範寧 排行第二 訂婚

次子 範文良 妻趙氏

--長子 範宣 娶妻 有一女

--長女 範容 行一 已嫁

--次女 範宜 行三

74賢妻

“姑娘睡醒了?也到時辰該起來了,一會兒要去給親家老爺太太問安呢!”蟬兒站起身來,幫着明姜穿衣。明姜往裏面看了一眼,問:“表姐起來了麽?”

蟬兒低聲答:“剛才紋霜姐姐進去叫了。”紋霜是範宜身邊的大丫鬟。

明姜這邊剛把衣裳穿好,就聽見窗下有人說話,“二姑娘這麽早就來了。”

“嗯,怎麽?三妹妹和表妹還沒起來?”正是範寧來了。

明姜正猶豫要不要開口,就聽見裏面範宜答了話:“起來了,二姐姐來的真早。”說着話就走了出來,讓丫鬟伺候自己和明姜梳洗。範寧進來看着她們兩個洗臉梳頭,等她們兩個收拾好了,一手牽了一個,往前面正房去給範希孟和唐氏問安去了。

她們走到廊下的時候,裏面已經有說話聲,等進去一看果然大夥兒都到齊了,就連範宏和高氏的兩個孩子也都抱了來。三個姑娘行了禮,範寧和範宜各自歸座,明姜卻被唐氏叫到了身旁:“昨夜睡得可好?我聽你舅母說,你非要試試那炕,如何?硌不硌得慌?”

屋子裏的大人們都笑起來,明姜也憨憨一笑:“我睡得香,倒沒覺得硌得慌,就是早上起來有點背酸。”尹氏就笑:“我就說吧!這還是我給她多加了兩條褥子呢,不然更硌得慌。”

唐氏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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