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又不如她,恐怕再不能如現在這樣過得舒心。相比之下明姜的想法就單純多了,她從沒擔憂過未來二嫂的人品,只盼着二嫂快嫁過來,自己好多一個玩伴。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七月底嚴家跟劉家過了大禮,餘下要忙的就是親迎和酒宴的事了。

等到了八月裏,常顧要回家去過中秋,常太太遣人來接時,順便送了節禮,嚴家也有回禮帶回去,明姜還少不得親手給常太太做了兩雙鞋襪帶去。常顧進來給範氏辭行,說完該說的話卻還呆在當地不告辭,範氏看他不住偷瞄明姜卻不敢說話,心裏暗笑,終于開口說:“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出發回去,路上多當心。明姜替我送一送常顧。”

常顧本來聽師母下了逐客令,心內失望不舍,結果最後一句竟是叫明姜送他,立刻咧開嘴露出雪白的牙齒:“是,師母放心,那學生就告辭了。”說着行禮慢慢退了出去。

明姜跟着出來,和他一同在廊下往外走,常顧故意走得極慢,口裏說道:“這次回去總要住個十天半月的,恐怕要陪着爹爹出去應酬,估計得等到阿誠成婚那時才能回來了。”

“唔。”明姜落後常顧半步,一邊走一邊看着自己裙子上的花紋,聽完常顧的話,只答了一個字。

常顧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明姜,見她眼睫毛遮着眼睛,看不出神情,兩頰卻微紅,心裏一熱,又低聲說:“回來的時候我給你帶好玩的,你有什麽想要的嗎?”

明姜輕輕搖頭:“你給我的東西夠多啦,不用再帶了。”

常顧笑着答道:“只要是你喜歡的,多一些又怎麽了?免得你平日在家悶得慌。”

明姜終于擡頭瞄了常顧一眼,回道:“讓你說的,好像我平日很閑似的!”

常顧扭頭看着明姜反問:“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了!我要跟着母親嫂子聽家事,還要幫嫂子照顧欣姐兒,還要,還要做針線……”明姜本來是不服氣的反駁,說到最後卻不好意思起來。

常顧看她臉頰更紅了,自然一下子就明白她做的是什麽針線活,心內一蕩,若不是此時身在正院內,後面還有下人跟着,他真想伸出手去拉住明姜的手,“那個,針線活可以放放,又不急,別累着了自己,沒紮到手吧?”說着話去看明姜掩在袖內的手。

明姜下意識的把手指都縮進了袖子裏,微微搖頭:“沒有的。”

常顧心裏還有好多話想說,可是這條路居然這麽的短,竟然一下子就走到了頭,兩個人走到穿廊的門前站定,常顧再不舍也只得說:“那我就回去了。”

明姜擡頭看了常顧兩眼,點頭低聲應道:“嗯,路上當心,不用心急回來,在家裏好好陪陪兩位長輩,別總惹他們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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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這樣溫言軟語的囑咐,常顧哪有不應的?“你放心,我知道的。那我就,就回去了。”說要回去,人卻還站在當地不走,眼睛一直盯着明姜的頭頂。

明姜又點頭,看他還依依不舍的不走,忍不住笑了出來:“快去吧,別耽擱的晚上進不了城!”心想自己在這他恐怕是不想走了,就說,“母親還等着我呢,我先回去了,你快去吧,也好早些到家。”說着行了一禮,帶着下人回去了。

常顧又是站在當地呆呆看了一會兒她的背影才走,心中暗嘆,怎麽自己總是看着她的背影發呆呢!

嚴家今年中秋過得很簡單,因為範氏和王令婉忙的都是嚴誠的婚禮之事,所以中秋也只是擺了一桌家宴,一家人吃酒賞月就過了。

等過完中秋,一些遠點的親友陸續有來道賀的,嚴家沒那麽多房子住不開,所以大部分都是安排在了驿館裏,只有範家的女眷來,是住在了嚴家。嚴仁寬和嚴誠都去了內書房睡,範氏留母親唐氏在自己房裏睡,又叫明姜到正房東次間去睡,把兩面廂房留給了兩位嫂子,倒也安排下了。

八月二十四劉家來送嫁妝,滿滿的二十八擡嫁妝擺滿了西跨院,女眷們都跟去看,見無論是器皿綢緞都鮮亮精致的很,餘外最惹眼的就是劉家還陪送了兩間鋪面一處宅子和一塊良田。議論完不免又好事的打聽嚴家長媳的嫁妝,衆人都知王令婉出身平平,說這話不免帶着些酸。

王令婉來回招待客人穿梭,也不免聽了幾耳朵,卻并沒往心裏去。劉家很是知禮,估計是打聽過自己的嫁妝是三十二擡,所以給二弟妹的嫁妝減了四擡。至于說鋪面田地什麽的,當初自己出嫁,母親恨不得把家産都陪送過來,還是她死活攔着,才只陪送了兩家鋪面,百畝良田。

因此此時王令婉腰杆挺直的和賀客們應酬寒暄,臉上的笑容燦爛真誠,一點不快也沒有,倒讓那些官宦家眷們收了輕視之心,對她高看了幾分。

常顧一家也是八月二十四到的,到嚴家去的時候,送嫁妝的人已經走了,其他客人也走了大半,只剩下比較親近的。常太太這是第一次見範家人,先給老太太唐氏行了禮,又與尹氏、趙氏見過,就讓常顧來給幾位長輩磕頭。

唐氏見常顧生的面容俊朗器宇軒昂,又是嚴景安選中的孫女婿,還是自家女婿的學生,自然多了幾分喜歡和看重,叫到跟前來看了半天,又問了幾句話,誇獎道:“是個大方得體的好孩子,怪不得能得了親家和親家母的青眼,将我們明姜許給你。”說完又讓人給了一方好硯作見面禮。

尹氏與趙氏自然也各有見面禮相贈,又都順着婆母的話誇獎了常顧幾句,然後才放了常顧出去,女眷們說話。

常顧提着心見了一屋子長輩,卻并沒瞧見明姜的影子,但現在人多眼雜,他也不敢多說,老老實實的跟着引路的丫鬟去了二堂見嚴仁寬。

到了正日子這天,嚴誠穿着吉服,帶着迎親儀仗由嚴謙常顧陪着親往劉家去迎親。他岳父此時正在濰州任知州,濰州距新城不遠,走官道兩個時辰就可到了,于是到了黃昏時分,迎親隊伍就順利的回到了新城。

新人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女眷們都擠進去看熱鬧,明姜卻被指使着去看欣姐兒,沒能第一時間去看新娘。等那邊都忙活完了,賓客們都入了席,王令婉脫空回來,明姜才拉着她問:“嫂子,二嫂長得什麽樣子?好看麽?”

王令婉看了看睡着的欣姐兒:“好看,新娘子哪有不好看的,等明日一早就能見着了。客人們都入席了,你餓不餓,我叫丫鬟裝了點吃的拿回來,你先吃點東西。反正欣姐兒也睡了,你吃完就回娘那裏歇着吧,明日還要早起。”

明姜應了,又問王令婉:“嫂子也一起吃點吧,不然你出去忙活也沒空吃飯。”

王令婉搖頭:“我不過是偷空回來看看,還得趕快回去,你吃你的吧。”說完照照鏡子理了妝容,就又起身去了。

明姜吃完飯,聽王令婉的話早早回去正房睡了。中間朦胧聽到母親她們似乎回來安歇,也不知什麽時辰,只翻了個身就又睡了。

第二日一早,新婦來拜舅姑見親友,明姜終于見到了這位二嫂的面。只見她生着一張圓圓白白的臉,五官小巧,頭發烏黑,面容沉靜,微微帶了一絲緊張。不知為何,明姜一見她就心生好感,所以在二嫂來到自己跟前相見時,特意十分友好的對她笑了笑:“二嫂好,家裏人都叫我明姜,你也別這麽客氣,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新婦劉氏閨名劉湘,這一輪拜見下來,見婆婆和氣,大嫂溫柔,小姑又這樣親熱,心裏松了一口氣,也就微笑點頭,将自己親手做的鞋子送上。

等吃完了飯,打發了新人回去休息,王令婉又帶着明姜出去料理事務,範氏才跟唐氏和兩個嫂子嘀咕:“這孩子似乎太腼腆了些。”

“新嫁娘哪有不腼腆的?”唐氏回了一句,“沒聽說誰家新媳婦大說大笑的。”

尹氏和趙氏都跟着笑:“就是呢,熟悉了就好了。”

範氏也笑了:“我只是擔心這孩子也是個不愛說話的,再遇上個不愛說話的誠哥兒,這夫妻倆可怎麽過日子。”先前相看時她看着劉湘溫婉可人,心裏很喜歡,倒并沒擔心過別的,誰家女孩出來見客,尤其是相看這樣的場合,必都是受了長輩的囑咐,不敢多說笑的。可是近些日子到了要成婚的時候,她又不免想東想西的擔憂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萌物們中秋節快樂哇~(≧▽≦)/~

我今天特意早起點更新喲~~

嘤嘤嘤 這麽快就99章了

不過,因為中間被我粗掉了一章,所以我還有兩章才到真正的100喲,嘿嘿

所以,兩章應該可以把明姜嫁出去啦

100待嫁

劉湘嫁過來一個多月,大家都放了心,範氏看她雖然不像明姜一樣活潑愛說笑、也不像王令婉那麽口齒伶俐,但也并不是特別內向木讷的,該說笑的時候也能接上話,只是從不會主動說笑,頗有些大家小姐的矜持風範,一言一行都非常有法度。而且範氏冷眼看着,她和嚴誠雖然沒有說像嚴謙夫妻倆那樣親熱,但也相處的很和諧,也就不再苛求別的了。

至于王令婉那裏,只要劉湘不擺大家小姐的架子,她自然是樂于跟這個妯娌好好相處的,再加上有一個明姜在旁邊,經常拉着劉湘去找她說話做活,或是看看欣姐兒,幾個人年齡相差也不大,倒真的相處得不壞。

辦完了嚴誠的婚事,接下來嚴家的重心自然就是給明姜辦嫁妝了。嚴家算不上什麽大富之家,但多年來也小有積蓄,且嚴仁舉的生意裏也有他們的一股,明姜又是嚴仁寬夫婦唯一的女兒,自然不想虧待女兒。

除了早先就存下來的綢緞布料、器皿玩物、珠寶首飾和正在打的家具之外,範氏又請大嫂尹氏幫着留意,在濟南府附近買了些良田,至于鋪面則有範家早先給範氏陪嫁的兩間,也是在濟南府的,正好就給了明姜,也不用再餘外去買了。

雖然還有一年才會把明姜嫁出去,但範氏在準備嫁妝的過程中,卻對女兒越發不舍起來,常常忍不住嘆氣,和王令婉說:“常顧再晚也晚不過後年就得去登州,登州那麽遠,你妹妹跟着去了,一年也不知能不能見上一面。”

王令婉也只能安慰她:“不至于的,登州雖遠總歸還是在山東,逢年過節的,他們也總要回青州去,到時要回來還不容易?常大人和常太太都是通情達理的,何況老爺還是常顧的先生,常顧總要時常回來聽老爺的教導。”

範氏一想也是,心裏才舒服了一些。等把嫁妝的事大致安排好了,就經常把明姜叫了來,教導她一些婆媳、妯娌相處之道:“常太太雖然是個和氣人,可你也不能大意,她再和氣溫柔,你也得守禮恭敬才好。須知婆媳不似母女,你平時偶有小錯,有時候她雖不說,看在眼裏難免也會記在心上,若是你太過大意粗心,長年累月積攢下來,難免心裏有些疙瘩。”

明姜認真的聽,也不插嘴,範氏輕輕撫摸了女兒嬌嫩的面龐兩下,繼續說道:“你在我跟前,頂幾句嘴,耍一耍賴,我自然都不會放在心上,只當你小孩兒脾氣。可是在婆婆跟前,卻萬不能如此任性,你看見你大嫂在我跟前是什麽樣子了嗎?好好學着,該親熱的時候親熱,該守禮的時候守禮,這樣才能相處得好。”

“女兒知道了,不止要學大嫂,還要學學娘是如何侍候祖母的!”明姜笑眯眯的接道。

範氏伸手點了點明姜的腦門:“不用你說好話哄我!常顧的兄嫂雖說一直是在京裏,可難保将來你們沒有在一處相處的時候,我先跟你說說。對常顧的大嫂,你可不能像平日和你兩個嫂子一樣,沒大沒小嘻嘻哈哈的,要知道你在家是金貴的姑娘,嫂子對着小姑總是要謙讓的,可出嫁了,就是人家的媳婦,長幼有序,對着長嫂的時候,要恭敬一些,何況他兄嫂年紀都比你大許多,你只要恭敬着總沒壞處。”

說了又說,講了又講,範氏一片慈母之心,只唯恐講的不細、講的不夠,只要有了空閑必要拉着明姜一再殷殷囑咐,明姜雖然聽了之後越發不想出嫁,可也不想讓父母擔憂,只得老老實實認認真真的聽母親教導。

可是再見常顧的時候,不免有些遷怒,不肯再給他好臉色,也不肯跟他多說話,把常顧弄得整一個莫名其妙,思前想後也不知自己錯在哪,難道是上次她生辰給她寫了那句“寤寐思服”,她真得惱了?無奈之下只得去找嚴謙求教,請他讓王令婉問一問。

王令婉來問的時候明姜卻不承認自己有惱了,“并沒什麽,只是想着該守的禮還是要守罷了。嫂子不必理會他,他也不該總把心思放在這些小事上,他如今留在新城,為的是聽爹爹的教誨,也不是為了旁的,若是在新城留了這許多時候,到了卻沒長進,知道的是他沒用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爹爹沒教好呢!”

嚴謙一聽妹妹說的有理啊,就把這話委婉的跟常顧傳達了,常顧聽了不免有些羞愧,自此真的努力收拾心思讀書,跟嚴仁寬好好學習不提。

一轉眼又到冬天,常顧今年早早的就回家過年去了,年後過來嚴家拜了個年,又急着回去陪父親應酬,并沒留在新城。年後過了上元節,朝廷終于有旨意,命兵部着手在閩浙魯三地沿海招募水軍、修建船廠。這旨意一出來,兵部、戶部等相關部門,以及三省長官都忙碌了起來。

常家因為早有安排,倒并沒着急,等年後應酬漸漸少了,常懷安親自送常顧回來,跟嚴仁寬說了打算:“眼下看來,這水軍成軍之事到年底也未必能成,船廠那邊更是又要選址、又要營造,最費事的還是招募工匠,我們打算還是讓他晚些再去登州,等明年開春看看情形再去,這些日子還要勞煩親家你多費心。”

“也好,趁着現在沒什麽事,還是讓常顧多讀讀書。”常顧又是入室弟子,又是未來女婿,嚴仁寬自然十分盡心,說完常顧的事,又跟常懷安聊了一些朝中人事的變化。

常懷安聊完朝中的事,卻忽然把話題轉到了婚事上:“親家別怪我心急,常顧年紀也不小了,我們夫妻倆也盼着媳婦早日進門,親家你看,婚事定在什麽時候好?”

嚴仁寬微微一笑:“總要等小女及笄之後吧。”明姜的生辰是九月初六,正是深秋時節,嚴仁寬是地方父母官,秋收時節正是忙的時候,這樣再往後拖一拖,就得到冬天了。

只是等女孩兒及笄再嫁也是常理,常懷安也說不出什麽,只是說:“也好,只是我們怕拖到冬天路上不好行走,孩子們也受罪。”

“九月底十月初的時候應也還好,那時大事忙完,雪也沒下起來,想來不妨事。”

常懷安立刻敲磚釘腳:“那好,咱們就暫定在九月底,我回去好好準備,親家放心,我們夫妻保證不會虧待孩子們!”

嚴仁寬見話說到此處不好反悔再拖,而且常顧已經十七歲,确實年紀不小了,也就點頭應了:“行,具體日子咱們容後再定。您和親家太太的為人,我們自然是知道的,沒有什麽不放心的,常顧在我這裏您也放心,我必會竭盡所能教導他。”

兩人達成一致,談得很是高興,常懷安跟嚴仁寬兩個人一起吃了飯,還喝了點酒,才和常顧一起回了新城暫住的小院。

夜裏範氏聽嚴仁寬說已經跟常懷安定好了九月底就讓明姜出嫁,心裏不由一驚:“定的這麽早?”

嚴仁寬酒意上頭,仰躺在枕上嘆道:“不早了,總不能等到深冬,那時候路上不好走,孩子們還吃苦。再拖也不能拖到明年,九月底就九月底吧。我知道你舍不得,可孩子早晚要嫁人,咱們也不好留的太久。”

範氏還是有些不悅:“那也沒有男方一說就應的,總要抻一抻才顯金貴。”

嚴仁寬只得認錯:“是我不好,我看親家求的誠懇,又想着常顧确實不小了,明年他要去登州,就答允了此事。”

“明年就去登州?”範氏又是一驚,心想這麽個驚吓法,今晚算是別想睡了。

嚴仁寬點頭:“今年年底水軍應是差不離有個章程了,等明年開春,親家先讓常顧去登州點個卯、入了冊,真正開始操練還不知什麽時候,你別擔心,明姜一時半刻不會就跟着去的。”

話雖如此,可明姜在家的日子眼看就是數着手指頭過了,範氏心裏哪能安定?一晚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又想起一事來,細細思量了好久,第二日尋了空跟明姜說。

“前日跟你說了許多婆媳妯娌姑嫂相處的事,倒險些忘了一條。”範氏拉着女兒的手,看着她單純明亮的雙眼,一時有些說不出口。

明姜不明所以,等了半天,母親卻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問道:“娘,還有什麽啊?您怎麽不說了?”

範氏嘆了口氣說道:“不是別的,就是姬妾之事。咱們家有規矩,年過四十無子才可納妾,所以你也沒見過這妻妾之間的相處,先時我也是給忘了,竟沒想起跟你說。”

明姜轉了轉眼睛,問:“就是姨娘麽?我知道,李世叔的生母就是姨娘。”

範氏嘆了口氣:“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妻妾啊,可不只是太太和姨娘兩個稱呼這麽簡單。”

明姜忽然反應過來,看着母親冒出一句:“娘的意思是,常顧還敢納妾?”

101及笄

範氏一噎,伸手捏了明姜一把:“這孩子,怎麽說話呢?什麽叫‘常顧還敢納妾’?無論什麽時候也不許說出這樣霸道的話來,當着常顧更不能如此,知道嗎?”

明姜委屈的撅着嘴,不肯答應:“他早說了有我已經夠了。再說娘不是也說,只要兩個人過的和美,就算沒有規矩管着,夫婿也不會納妾麽?”

範氏聽了狐疑:“常顧跟你說有你就夠了?什麽時候說的?怎麽說的?”

剛才一時嘴快,明姜說了不該說的話,這會兒聽母親追問,就紅了臉低頭:“就是,就是我生辰那會兒。我嫌他胡亂引用詩文,只會說些沒邊際的話,聽與不聽也沒什麽要緊。他就,他就給我發了個誓,還、還說是早就跟祖父許諾過的。”

原來如此,範氏皺着眉,想着是不是該再嚴厲起來,不讓這兩個經常見面了,又見明姜忐忑的望着自己,就哼了一聲:“你就瞞着我到現在才說?最近不許再見常顧了,他若是來給我請安,你早早的回避吧。你爹和常顧的父親商議好了,等你今年的生辰過了,就讓你們成婚,在這樣的時候,可不許生出什麽枝節來,将來叫婆家的人瞧不起。”

明姜耷拉着頭低聲應了,心中十分後悔剛才嘴快反駁。

“還有,常顧雖有這話,常太太也跟我說過不會插手你們房裏的事,但你也不可以為就此有了憑恃,對房裏的事不在意起來。常顧這一兩年都在新城,他身邊伺候的多是小厮婆子,他沒機會見到什麽年輕貌美的婢女,可以後你們成了婚,房裏少不得有丫鬟們伺候,你自己要睜大眼睛,好好挑選房裏伺候的人,最緊要是老實本分。

下人麽,不需要多麽聰明伶俐,越是聰明伶俐的越容易壞事,将來你們倆去登州,家裏攏共也沒什麽大事,就更不用選那過于聰慧的了,有金桔和阿芷在,幫扶着你足夠了。你身邊蟬兒蛛兒兩個,倒也是踏實忠心的,另外你再在四個小丫鬟裏選兩個帶去吧。那個蕙兒生的太嬌豔,她就不用考慮了。”

明姜乖乖點頭,說道:“那就帶小虹小蛾吧,她們兩個都手腳勤快不多話,是金桔姐姐一手□出來的。”

範氏臉色舒緩了些:“嗯,你心裏有數就好。還有一件事我得囑咐你,你現在和常顧這樣也就罷了,等以後成了婚,可不許再這麽霸道的欺負人家。身為女子,事夫以卑弱才合乎禮儀。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對着丈夫都須得尊重順從,一來這樣公婆才能喜歡,二來丈夫心裏也舒坦。千萬不可拿起架子來教育丈夫,他聽你一次,聽不了兩次,時候長了,心裏難免厭煩,就想躲着你,夫妻兩個就有了隔閡了。”

明姜心中疑惑,問道:“那若是他有什麽事想不明白或做錯了,我也不能說嗎?”

“說是可以說,只是要想好了該怎麽說,不能傷了他的面子,讓他覺得不如你。或是你想勸他上進,也不要直言直語的去說,先想想怎麽說他才能聽得入耳入心,聽完了能真的發奮去做才好,在這方面,你倒真的要和你大嫂好好學學。”範氏說完看女兒一臉苦惱,忍不住嘆了口氣,“我的傻孩子,你這個性子,讓你想這些真是難為你了。罷了,這些事等遇上的時候再想也來得及。”

接下來的日子,範氏和王令婉輪番上陣,教了明姜許多婚後如何應酬往來的事,範氏又把常家的情況跟明姜細細講了一遍。

常顧是幼子,上有三個姐姐一個哥哥,都已成婚。大姐比常顧大十二歲,嫁到了五城兵馬司西城指揮安家,他大姐夫安桂如今在錦衣衛北鎮撫司做千戶。北鎮撫司主要掌管欽命要案,是皇帝的親信,無論在京還是在各地,都是極有威信的。但他們文官家庭一向對錦衣衛敬而遠之,所以範氏也沒多提安家的事,反正他們在京中,又是出嫁女,和明姜的生活相距甚遠,不用忙着了解。

常家長子常頌比常顧大十歲,也在錦衣衛任職,先前在禦前主要是做儀衛,去年升調到千戶所做了千戶。妻子孫氏也是出身武将家門,岳父先前也在錦衣衛,前幾年調去羽林衛做了指揮使。他們夫婦共生育有兩子一女,最小的一個女孩兒今年三歲。

常顧二姐嫁到了長興侯堂侄家裏,二姐夫耿興在工部做主事。三姐嫁的倒是文官家庭,乃是鴻胪寺左少卿之子唐文。除了在山東的常懷安夫婦和常顧,他們家的親戚都在京城。

“眼下來看,你倒是不須煩惱什麽,只要侍候好了常太太,再沒什麽別的了。他們身在衛所,一般也不會輕易挪動,娘唯一擔心的是,有一日你爹爹任期到了,要換治所,也只能把你留在這裏了。”範氏說着說着又愁起來。

明姜雖然心中也很難過,卻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安慰母親:“娘不用擔心,不是還有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們在呢嗎?女兒不會受欺負的。”又說了些有趣的事兒來逗母親開心。

常顧先前聽父親說婚期大概定了,心中歡喜,每日憑空多了許多精神,連準岳父越來越嚴厲的要求都一一做到了。只可惜後面的日子越來越難見到明姜,他雖心中失落,也知婚期在即,兩人不好再多見面,想着到九月底就能把明姜娶回家,日夜相對,複又歡喜起來,每日打起精神努力讀書學習。嚴仁寬看在眼裏,心中更多了幾分滿意,更加用心教導他。

五月裏婚床終于做好了送來,明姜的嫁妝大部分都已齊備,連嫁衣也都已經做好,只剩一些給明姜要做的四季衣裳還沒全得,明姜自己也只剩給未來公婆的針線活沒做完,想着還有幾個月,也不用着忙,慢慢悠悠的做了起來。

範氏那裏把嫁妝備好了,開始和王令婉一起準備明姜的及笄禮,因為是及笄之年又是明姜在家過的最後一個生辰,就想好好準備,把親朋好友都請來一聚,所以頗費了一些心思。

等過完中秋,常家正式來下聘,順便議定了婚期,就定在了九月二十八日,接下來等明姜及笄禮結束,再送了嫁妝,就可以來親迎了。到了此時,常顧也不能再留在新城,要跟着一同回家準備婚禮事項,臨辭行時,他在範氏房裏望了幾回也沒望見明姜,雖然失望,但想着再一個月就可以把明姜娶回家,也就沒再糾結,告辭回去青州了。

相比之下,明姜顯得忐忑多了,雖然嫁的是青梅竹馬的常顧,常家也就公婆兩人在,可到底不是自己家裏,冷不丁就要去別人家過日子了,心裏如何能不恐慌。偏偏範氏忙着她的及笄禮,并沒空閑理她,王令婉和劉湘兩個也都忙着幫婆婆做事,她沒人可以訴說,等到了九月初六這天早上起來,她想到過了這個象征成人的生日,就要出嫁了,幾乎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可是偏偏這一天家裏很多客人來觀禮,她還不得不擺出笑容來待客,等到父親為她取了表字“惟柔”,又謝過賓客禮成之後,被引着回去更衣才松了一口氣。

晚上賓客散盡,明姜瞅着母親那裏終于空閑了,就溜了進去找她撒嬌:“娘,我不嫁了好不好?我怕。”

範氏晚上喝了點酒,臉上紅撲撲的,笑着答道:“好啊,怎麽不好?如今咱們聘禮也收了,嫁妝卻沒給,不嫁正好,賺了一筆!”

明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娘今日怎麽這樣高興?還跟女兒說起笑話來。”

範氏攬着她搖晃:“我的小明姜終于長大成人,要出嫁了,娘怎麽能不高興?”

明姜看見母親是真心的高興,心裏的忐忑似乎去了一些,就倚在母親懷裏:“娘,當初你出嫁之前怕不怕?”

“當初啊,自然是怕的。那時候我要想的可比你多多了,你爹爹是長子,下面既有兄弟又有小妹,我呀,既怕婆婆為難,又怕小姑難纏。”說着自己笑了起來,“現在想想可真是傻,就算怕又如何?總不成真的不嫁人!”

明姜看着母親的笑容,心裏漸漸安定起來,再想起殷殷盼望的常顧,又覺得出嫁也沒什麽可怕的了。可是到底還想跟母親撒嬌,硬賴在範氏那裏睡了一晚。

過完了生日,日子更加如飛奔一般,九月二十五日常家來人催妝,第二日嚴家就把三十二擡嫁妝送到了常家,并請了全福人去鋪床。明姜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心裏越發不舍,範氏那裏要招待賓客,只讓劉湘陪着她,劉湘又是個不愛說話的,把明姜悶得夠嗆,索性拉着劉湘去哄欣姐兒玩。

等到二十七日這天晚間,範氏終于留出了空,拉着明姜同睡,她伸手一遍一遍的輕撫女兒的額頭,好半天才開口:“該說的話,娘早就跟你說了,你是個聰明懂事的,很多事也不用娘多說。千萬記得娘的話,不要跟常顧硬碰硬,你呀,只要肯撒嬌,再不會吃虧的。”

明姜臉又紅起來,低聲應道:“女兒知道了。”

範氏看着她的樣子又笑起來,從枕下摸出了一卷畫卷:“好好看看。”見明姜打開看了一眼立刻合上扔掉,就笑着給她解釋:“這就是夫婦敦倫之事,不要害羞,都有這一天的。”拉着明姜給她略講了講,囑咐她要順從,不要掙紮,以免更加的痛。

作者有話要說:我問一下啊,應該是沒有人期待新婚夜的吧?

捂臉,寫肉無能星人是打算清水到底的~~~~~

102新婚

新房內紅燭高照,旁邊圍着好幾個來看新嫁娘、正在嘻嘻哈哈說笑的女眷,常顧自喜娘手中接過秤杆,掌心微有些汗意。從早起忙活到現在,終于把明姜接到了新房,胸腔裏的心跳得歡快,他卻一時有些情怯,不敢去挑那繡了白頭富貴花樣的紅蓋頭。

直到喜娘又輕輕催促一聲,他才深吸了一口氣,舉着秤杆挑起了那紅彤彤的蓋頭。等看清了蓋頭下面那張白膩的小臉正是明姜時,忽然莫名的松口氣,忍不住笑了起來,連喜娘說了什麽吉祥話、邊上圍觀女眷們議論的什麽都沒聽清。

明姜一直微低着頭不敢擡起來,怕被人說不合禮數,于是只能耳聽着喜娘一串一串的吉祥話,眼盯着面前膝頭上的一雙手。很快就有人招呼着女客們去入席,常顧也被叫出去敬酒,他臨出去之前頗不放心,伸手握了一下明姜放在膝頭上的手,低聲說:“我去去就來。”

屋子裏一時從熱鬧變成了寂靜,明姜輕輕呼了一口氣,感覺剛剛被常顧握過的手有些熱,正想動動僵硬的脖頸,卻忽然聽到有腳步聲走來,她又趕忙端正的坐了。

“姑娘,是奴婢蟬兒。”是蟬兒的聲音,“您要不要喝點水?”從晌午過後,明姜就沒怎麽喝水,擔心路上會忽然內急,所以不敢喝。

明姜這才擡頭往四周看了看:“都走了?”

蟬兒點頭:“都去入席了。”說着話端來一杯水,“您先潤潤喉嚨,一會兒姑爺回來您才能下地走動吃東西呢。”

明姜又呼出一口氣:“你不說我還沒覺着餓,你一說我真的有點餓了。”

蟬兒也無法,只讓她喝了點水,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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