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手,發現是暖的就放了心,又讓王令婉去看飯好了沒有。
“是有點餓了,早上起得早,沒睡醒就沒胃口,早上也沒吃幾口飯。”明姜依着母親撒嬌,“母親做了什麽好吃的給我吃?”問完又想起一事來,“怎麽嫂子們都沒回娘家麽?”
範氏先讓人去給明姜盛一碗燕窩粥來填填肚子,然後才答:“你大嫂回去過了,你二嫂是想着先等你回來,明日再跟你二哥回去。”
明姜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劉湘:“這怎麽好,其實不用等我的,我要在家裏住幾天才回去呢!”
範氏眼睛瞟了一眼屏風外的明間,低聲問明姜:“你婆婆答應讓你在家多住幾天了?”
明姜點頭:“是婆婆自己說的,難得回來一次,讓我們多住幾天,還說常顧許久沒見父親,正該多聽聽父親的教導,上元節前回去就使得。”
說着話丫鬟送了粥進來,明姜接過來喝,範氏則在旁邊繼續說:“雖然她這麽說,可家裏只有你公婆兩個人,大過年的也太冷清,你們住個三五日就回去吧!”
“可是女兒舍不得您呢!”明姜知道母親說的是正理,可還是忍不住跟她撒嬌。
範氏心裏受用,嘴上卻說:“撒嬌也沒用,我還想趁着有空去看看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你們住幾天就快回去吧!”
明姜把一小碗粥喝完,看見王令婉回轉,就拉着王令婉說:“嫂子你瞧見沒有,我才到家,母親就要趕我走呢!”王令婉不明所以,只笑着打岔:“母親,飯已備好了。”
範氏點頭,讓丫鬟去問嚴仁寬要不要吃飯,嚴仁寬自然叫傳飯,于是男人們就在明間裏開了一席,女眷們則就勢在西次間裏吃飯。不一時吃完了飯,四個女人坐下來說話,明姜就把這三個月來的生活大致跟母親和嫂子們講了,還着重提到了青州衛那些武官之間的糾葛,以及內眷們的唇槍舌劍。
範氏聽完說的話和常太太差不多,都是讓明姜不要和那些人學,但也鼓勵明姜多了解一下那些人,方便她以後去了登州,能和這些家庭的女眷們交往起來,有話可說。
當晚兩人自然是又住在了明姜早先住的西廂房,常顧晚間和岳父大人及兩位舅兄喝了點酒,頗有些興奮,“等回去我要跟父親求一求,最好能讓我們回來住半年,每每和岳父談天,我都覺得頗有所獲,要是能常在岳父大人身邊侍奉就好了。”
“你回去可千萬別跟公公說這話!”明姜給常顧擦了臉,幫他寬了衣裳,扶他到床鋪上躺下。
常顧不解:“這是為何?”
明姜給他蓋上被子,答道:“你想想,若是你有個兒子,只願和岳父親近,卻不想跟自己住在一起,你心裏惱不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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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顧一呆,又說:“可岳父本來就是我的老師,我跟着岳父學習是正理啊!”
明姜放了床帳,吹熄了蠟燭,只留了一盞小燈,然後才上了床将小襖脫去,鑽進自己的被子,回了常顧一句:“那你也不能像剛才那樣說話,好像公公半點都不能幫你進益似的。”
常顧雖然因酒意腦子有些遲緩,可也明白了過來:“唔,你說這個啊,我心裏有數。可是我說要回來住,你怎麽半點也不高興?”
明姜蓋好了被子,翻身向裏:“因為我知道不可能。”
常顧不樂意了,掀了自己的被子,硬往明姜被子裏擠:“誰說不可能?”說着話手已經攬上了明姜的腰。
明姜有些癢,先嘻嘻笑了兩聲,然後推他:“你不是說今年就要去登州麽?哪有功夫回來住?”
“登州啊,現在還沒定準呢,誰知道幾月才去?”常顧聞見明姜身上的馨香,漸漸心猿意馬,手也伸進了明姜的衣襟,“你小日子完了吧?”一邊說一邊親了親明姜小巧的耳朵。
明姜只覺得癢的不行,使勁往床裏躲:“哎呀別鬧,這是在家裏。”
常顧不放手,手上使勁捏了捏明姜胸前的蓓蕾,“家裏怎麽了?家裏就不能夫妻敦倫了?”說着話嘴唇已經吻上了明姜的鎖骨。
109閨怨
第二日一早吃過了飯,先送了嚴誠夫婦走,然後明姜随着母親和大嫂回去正房,常顧則跟着岳父出去二堂說話。
三個女人坐下來說了一會兒話,王令婉就告辭要出去處理家事,把欣姐兒留下來跟明姜玩。欣姐兒已經能夠說一些短的詞語,會叫娘、爹爹、祖母之類的了,但姑姑這兩個字的發音還是難倒了小欣姐兒,每次叫出來不是豬豬就是嘟嘟,把明姜怄的不行,非得要教她說對了。
說的次數多了,欣姐兒也煩了,根本不理會她,只玩自己的,不停搖晃着手臂上的金鈴,聽見那清脆的響聲就自己傻兮兮的笑,然後再搖,樂此不疲。明姜拿吃的哄她,她也不理,拿花兒逗她,她只瞧了幾眼,就繼續玩自己的金鈴,完全不理會她可憐的“豬豬”。
範氏在旁邊看着笑得不行:“瞧瞧,這可真是讓你遇見克星了。”說完又抱着欣姐兒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我們欣姐兒真是個好乖乖。”
欣姐兒也不知聽懂沒有,咧開嘴露出裏面稀疏的幾顆米粒牙,沖着範氏笑:“租(祖)母。”
明姜伸手捏了捏欣姐兒肉肉的臉蛋:“小沒良心的,小時候都是誰哄着你抱着你的了?這麽快就變心歡喜祖母了!”
欣姐兒扭頭看了看明姜,然後往範氏那裏一歪,躲進了範氏懷裏說:“豬豬壞。”
滿屋子伺候的人和範氏一起笑了起來,明姜就也往範氏懷裏鑽,還故意抱住範氏的脖子,對欣姐兒說:“祖母是我娘,不疼你,只疼我,你去找你娘。”
欣姐兒打量了明姜一會兒,又仰頭看了看範氏,發現範氏笑而不語,就伸手去推明姜:“豬豬走。”然後也站起來要去抱範氏的脖子。
下人們笑得更厲害了,範氏抱住欣姐兒,推明姜:“讓你再鬧,趕你走了吧!”
明姜就松了手,用手揉眼睛裝哭:“欣姐兒壞,還要趕姑姑走。”然後悄悄看欣姐兒的反應。欣姐兒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發現姑姑在偷看自己,就指着她咯咯笑了起來,還對範氏說:“豬豬哭,羞。”
範氏只覺得自己臉都笑酸了,還不忘附和欣姐兒:“就是,姑姑那麽大了還哭,羞羞!”明姜無力的往後面引枕上一靠:“這個小鬼靈精!”
明姜和常顧在嚴家住了五天,每天都是這樣歡歡笑笑熱熱鬧鬧的,到要走的時候,兩人都分外不舍,可範氏卻不許他們再住下去:“大過年的,就留兩個長輩在家,冷清清的像什麽話?回去多陪陪你婆婆,她只有你們兩個在跟前,其餘兒女孫輩都不在,心裏可得多寂寞!說起來你那個大嫂也真是不會做人,他們夫妻在京裏出不來,好歹也把孩子送來陪陪兩位老人呢。”
“我也覺得是呢,早先我問過常顧,他說我婆婆不想耽擱孩子們的學業,到過年的時候路上又不好走。可先頭我們成婚的時候,路上也好走,且沒幾個月就過年了,我大嫂竟也沒把孩子帶來,不過這話我也不敢說。”明姜答道。
範氏點頭:“你自然不能說,心裏有數便是了。這就是官宦人家的無奈處,當初他們家本也是想留在京裏的,可京衛各處實難安排下你公公這個品級的,無奈之下才來的山東。過幾年若是京衛裏有了空缺,沒準就能回京去了。”
明姜一愣:“我怎麽沒聽說還要回京?”
範氏瞥了女兒一眼:“我是說沒準。這缺是那麽好等的?就算出了缺,也不知誰能得去呢!京裏達官顯貴那麽多,多少雙眼睛盯着,都是未知的事。只是他們家到底是京裏人,親眷也都在京裏,想回去是人之常情。”
也對,不過這也不知是哪年的事呢,何況他們夫妻倆已經定了去登州,一時半會想來是不會改了,更不用操心這個。明姜就又囑咐了母親幾句保重身體,不要太過操心操勞,家裏有事就多交給兩個嫂子去做,臨辭別的時候,又扶着父親的胳膊一樣囑咐了,才上了車和常顧一起回去。
常太太看見他們這麽快就回來很驚訝:“難得回去一次,不是讓你們多住幾天麽?”
明姜微笑着答道:“媳婦剛回去住了三天,我娘就煩了,嫌我聒噪,又硬賴了兩天,她們說要去濟南探外祖父外祖母,就把我們趕回來了。”
常太太自然知道這是玩笑話,嚴家有多疼愛明姜她又不是不知道,想來是嚴太太怕自己在家孤寂,所以沒讓孩子們多住,她心裏感嘆,這才是知禮的人家,再想想大兒媳婦,就越發喜歡明姜了。于是當下也笑:“我倒是忘了這事了,範家兩位老人家身子可好?”
“都好,外祖父這兩年總算聽了勸,知道保養身體了。”明姜答道。
常太太點頭:“那就好。過年大家夥都忙,也就罷了。過些日子家裏沒事,你和常顧再回新城去多住些日子,等你們去了登州,恐怕就再沒這樣的空閑了。”
明姜沒想到婆婆會這樣說,心裏很感動,就笑着回道:“既如此,我們更該在家裏多陪陪您才是。”
常太太搖頭:“陪着我的日子多的是。行了,你們一路回來,坐了這麽長時間的車也累了,且回去歇歇,吃飯的時候再來。”
明姜應了,告退回房。她回去換了衣裳,洗了洗臉,常顧才見完常懷安進來,明姜又服侍他換了衣服,“坐一會兒就去正院吃飯吧。”
常顧點頭,拉着明姜一起坐下:“父親說,去登州的事,有信兒了。”
明姜一驚:“什麽時候去?”
“大概三四月間,再晚也不會晚過六月。不過父親的意思是讓我先去,等那邊安頓好了,再回來接你。”常顧握着明姜的手,“你可能要在家裏多住一些時候。”
對這個安排,明姜自然沒什麽可說的:“那也好,你放心,我在家一定好好侍候公婆。”
常顧心裏一暖,伸手輕輕攬住明姜,将下巴在她發頂蹭了蹭,明姜直推他:“別鬧,剛梳好的頭發。”常顧悶笑了兩聲,松開她,改而握住她的手:“走吧,去母親那吃飯。”拉着明姜站了起來。
明姜先不肯走,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又幫他穿上大毛衣裳,常顧也有樣學樣,給明姜整理了一下衣衫,捋了捋頭發,又給她也穿上大毛衣裳,這才手牽着手往正房去。
回來以後,明姜就每日去常太太房裏陪着她說話,或是應酬往來拜年的人,閑時就和丫頭們陪着她打打葉子牌,正房裏多了許多歡笑聲。
這天已經到了正月初十,下晌打完葉子牌,常顧跟着常懷安一起進來吃飯,常太太忽然想起來說:“外面花燈都上了,常顧明後天帶着你媳婦出去轉轉吧,青州這邊的燈市雖不及平江,卻也熱鬧得緊,燈謎、百戲、歌舞、唱戲的應有盡有,你們也出去散散心,悶在家裏怪難受的。”
常顧答應了,又說:“娘也一同去吧,瞧瞧熱鬧。”
常太太擺手:“我嫌鬧得慌,在家裏和丫鬟們玩玩牌就是了,你們年輕人去吧。”又叫人傳飯,沒再繼續說這個話題。
本朝每年上元節都是從正月初八就開始上燈,一直到十七日才落燈,到了初八日家家戶戶都挂上彩燈,常家也不例外,院裏各處都已經挂上了各式各樣的彩燈。常顧和明姜在自己院裏挂的多是花鳥的,後來常太太還特意讓人送了一對繪了麒麟送子的彩燈來,讓他們挂在正房屋檐下。
吃過晚飯回來的時候,常顧就指着那燈籠跟明姜說:“你瞧娘多着急!”
明姜不理他,紅着臉進房去了。常顧笑嘻嘻的跟着進去,除了大衣裳,追着明姜說:“你想明兒去還是後兒去?我叫人預備一下。”
“哪一日都行,你看着預備吧。”明姜寬了衣裳,上了炕上坐,“你去過燈市麽?”
常顧也過去坐到她旁邊,答:“去年去過,還成吧,雖然燈沒那麽精美,但還挺熱鬧的。等哪日我們回京過上元節,我帶你去燈市逛,京裏的燈市才叫光彩奪目、目不暇接呢!”
明姜想起在家時母親說過的話,就順着常顧的話頭問:“公公還能調回京去麽?”
常顧喝了一口熱茶:“難說。我瞧爹爹挺喜歡在外面的,自在。就是娘那裏寂寞一些,親朋舊友皆在京裏,哥哥姐姐們也都在京裏,她自然總想着回京。”
想想婆婆也真的挺不容易的,明姜就嘆了口氣:“我現在才知道為何說‘悔教夫婿覓封侯’1了。”
常顧失笑:“不是這個意思吧?”
“反正也差不多。”明姜懶洋洋的答了一句,“我總覺着,官做得再大也好,總比不上一家人能好好的團聚一處。”
常顧想想母親,也就嘆了口氣:“可是不做官,一家人又怎麽能過上好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求評論,長評短評都來砸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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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出自:唐 王昌齡《閨怨》
110燈市
“那要看你想過的是什麽樣的好日子了,好日子可不是一定就等于富貴日子的。”說到這裏明姜又想嘆氣,對于男人們來說,做官可不僅僅意味着富貴,還代表着光耀門楣,實現抱負和志向。
常顧也覺這話題沒甚趣味,又說起燈市來:“那就明天去吧,想來這時候人還不多,到上元節那天才真是沒法去,人擠人,人挨人的,咱們坐着小馬車,穿的暖和一點,到了地方,我帶你去瞧變戲法的。”
明姜想想明日也沒什麽事,就點頭:“好啊,還有什麽好玩的?”常顧又給她細說,兩個人說了一晚上燈市的話。
第二日跟常太太說了要去,又安排了車馬和随從。明姜挑了杏紅雲緞通袖襖,配着大紅洋绉銀鼠皮裙,外面穿了一件大毛鬥篷,帽子往頭上一戴,幾乎遮去半張臉。兩個人吃過了晚飯,就辭了常懷安夫婦出門,常顧嫌冷也不肯騎馬,跟明姜一起擠在車裏。
沿途果然看見外面街上人不少,雖已到了掌燈時分,卻還是人來人往的不斷。也有一些大姑娘小媳婦穿着新做的襖裙,成群結隊的出來看花燈。一路走常顧一路給明姜指點,哪裏做的小點心好吃,上次的桂花餅就是從那裏買的;又指着一個地方說,那裏的酒特別甘醇,過年之前家裏還特意去買了幾壇等等。
此時外面家家戶戶都已經挂起了彩燈,一路走來紅彤彤亮閃閃的十分好看,明姜已經顧不上聽常顧說什麽,眼睛只盯着那些漂亮的花燈。常顧看她一個勁的盯着路邊挂的花燈,就伸手扶着她的肩笑道:“這些也普通,馬上就到了燈市了,那邊的花燈才好看呢!”
說着話馬車轉了一個彎,再往前走了一會兒,就看到前面一片燈光燦爛、五彩斑斓。車又往前走了一段就進不去了,常顧扶着明姜下車,囑咐車夫在街口等着,然後自己給明姜戴好了兜帽,牽着她的手往燈市裏走。
“你瞧那個燈,那玉兔像活的一樣!”明姜剛進了燈市,在第一個賣花燈的攤子面前就不走了,“眼珠兒似乎在轉呢!”
常顧停下腳步,也看向那盞玉兔燈,确實小巧可愛,就說:“要是喜歡就買了。”
攤主也跟着搭話:“少奶奶您眼力真好!一眼就瞧中了小人這裏最好的一個燈,這燈雖然小巧,花的功夫卻多,做的最是精致!”說着話把燈遞到了明姜面前。
跟着的蛛兒接過來提着給明姜看,明姜看那兔兒特別可愛,就伸手接了過來細看,常顧看她喜歡,也沒再問,讓人給了錢,拉着明姜又往前走,“這才剛開始看你就相中了要買,等回去的時候,車上能裝得下麽?”
明姜已經看清那兔兒眼珠處是粘的剖成兩半的珠子,珠子并不值錢,但勝在閃亮,一有光線照上去就像是在轉一樣,讓玉兔看起來栩栩如生,她看完了聽常顧打趣,就說:“怎麽?莫非你沒帶夠銀子?不舍得叫我買了?”
常顧緊握着明姜的手,躲避着迎面而來的人,笑着答道:“怎麽沒帶夠?就是把這裏的燈全買下來,也盡夠的,你只管看!”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往燈市裏走,走走停停的看了許多花燈,眼看着裏面越來越熱鬧,常顧往前張望了一下,說:“前面有雜耍,走,過去瞧瞧。”牽着明姜一直往前走,走到人多的地方一看,原來是有人在舞龍燈。
那龍燈做的并不長,約有五丈許,十幾個人在舞着,正在演蟠龍鬧海。兩個人駐足看了一會兒,見人越來越多,常顧怕擠到了明姜,就又拉着她往前走去看前面的高跷。高跷隊演的也很熱鬧,扮的是八仙過海,那個倒騎驢的張果老尤其诙諧可笑,搖搖擺擺似倒不倒的,總是把旁邊看的人逗得哈哈大笑。
再往前走就有變戲法的了,最前頭一個人正在吐火,一群人圍着他叫好。常顧對這個沒什麽興趣,看得多了,只拉着明姜一徑往前走,再前面就有一個高明些的,肩上還站着一只猴兒,他面前放了一張桌子,在桌子上并排放有幾個茶碗,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銅板,用茶碗扣住。接着指了指旁邊的茶碗說:“走!”然後一掀先頭蓋着的茶碗,裏面空空如也。
看客們都是一聲驚呼,那變戲法的就又打開了旁邊的茶碗,那枚銅板赫然就躺在裏面。于是大夥轟然叫好,變戲法的就驅使猴兒端着盤子去收了一輪錢。等猴兒回到他肩膀上坐着,他又開始變,這回是說要變到最邊上隔了兩個茶碗的那一個裏面去。
等他裝模作樣的指完後就挨個去掀茶碗,果然前面三個都沒有,到第四個的時候,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緩緩打開了茶碗,結果看客們忽然驚呼出聲,那變戲法的不明所以,低頭一看,慌忙把茶碗蓋住,原來那裏面也是一無所有。看客一片嘩然,他趕忙擺手,然後四處尋找。
正急着,忽然那猴兒拍了他的頭一下,他擡頭一看,那猴兒手裏攥着的可不就是那枚銅板?變戲法的一副恍然大悟樣,伸手奪了那銅板下來,指着猴兒要發怒,猴兒卻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跳下了他的肩,端着盤子又收錢去了。
衆人恍然大悟,原來這變戲法的是跟猴兒排好了這一場戲,都哈哈大笑,紛紛摸出荷包,扔了幾個銅板給那猴兒。
明姜也笑得不行:“他是怎麽□的那猴兒,竟如此精乖?”
常顧讓人給了賞錢,牽着明姜繼續往前走:“這也簡單,好好學就給吃的,不好好學就給棒子,沒有學不會的。”
剛走了幾步,忽然聽見後面有人喊:“前面可是常二爺?”
常顧回頭一看,後面跑過來一個小厮躬身行禮:“還真是常二爺!我們爺在樓上看着像您,讓小的追出來看看,若是您,就請您上去暖暖喝杯酒。”這個小厮常顧也認得,正是安鵬身邊的親信。
“安四哥也在這?煩你回去跟他說,我今日不方便,改日再找他喝酒。”常顧說着看了一眼旁邊的明姜。
那小厮自然明白,就回道:“常二爺不必顧慮,今日我們爺是帶着我們奶奶一同出來的,我們奶奶也請常二奶奶上去坐呢!”
常顧一聽是這樣,就不好再拒絕,回頭看了一眼明姜,明姜點了點頭,于是他才答應了,請那小厮前面帶路,跟着他一起上了旁邊臨街的一家酒樓。
等到了二樓一間雅室門前,小厮敲了門,就請常顧和明姜進去。接着那門從內打開,雅室裏一股馨香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安鵬已經和安四奶奶一起迎了過來:“我就說看着是你,她還不信,說這麽些人,我怎麽就能一眼認出來。”
常顧和明姜進去,兩廂見禮,笑着答道:“安四哥眼睛一向毒得很!”又給安四奶奶問好,“安四嫂好。”
安四奶奶已經拉着明姜站到了一旁,給常顧回了禮,就拉着明姜要到一旁去說話,“你們坐下喝幾杯酒,我和妹子去那邊說話。”這雅室不小,中間還立了一架屏風,安四奶奶怕明姜不自在,就拉着她去屏風那邊坐。
又親手幫她寬了鬥篷,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外面冷不冷?你們幾時來的?可看見什麽有趣的了?”
“走着路不覺着冷,我們是剛掌燈的時候出來的,剛在下面看戲法的。安四奶奶也是出來看燈的麽?”明姜捧着茶一句一句的回安四奶奶的話。
安四奶奶就嗳了一聲:“你怎麽還這樣客氣?也不嫌拗口,還叫安四奶奶!我都直接叫你妹子了,你也就別客氣,叫我一聲姐姐吧!我記得你娘家姓嚴?當着人我就叫你嚴妹妹,你叫我胡姐姐就是了,若像現在這樣就你我兩個,連姓都可以省了。”
她這樣熱情爽快,明姜也不好再說什麽,就叫了一聲:“胡姐姐。”
安四奶奶很高興:“嗳,這就是了。我是剛和我們四爺從我娘家回來,路上想來逛逛燈市,走進來了又覺得有些冷,他也嫌人擠人,不耐煩往裏走,我們就折進來坐會,一會兒再回家去。”
明姜聽了笑着說:“想是姐姐年年都來,不覺得有甚稀奇,也就不耐煩看了,我是第一次來看,正新奇着,都沒覺得冷。”
安四奶奶又推了點心過來給明姜吃,然後往屏風那邊指了一指說:“那也得常二爺體貼耐心,願意陪着你,你看我們四爺,死活不肯走了,我再想看也沒轍呢!對了,我本來還想着過幾日下帖子給你,今日碰見了,正好先和你說說,我想等過了上元節,請姐妹們到我們家裏坐坐,喝喝茶說說話,松散松散,你可能來?”
“近日家裏倒沒什麽事,只是還得問過我們太太。”明姜微笑答道。
安四奶奶也笑:“那是自然。我是想着冬日裏哪也不能去,大夥各自在家裏悶着無趣,不如到我那聚一聚,說說話也好,鬥鬥牌也罷,權當消消煩悶。妹妹可會下棋?”
明姜點頭:“略懂一二,不敢說會。”
安四奶奶就拍了拍明姜的手:“我明白,你們讀書人啊,若是說略懂,準就是說已經精通了。我們四爺就常用這招唬人跟他賭彩頭!”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雙更,無延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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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泛酸
安鵬愛賭錢又會下棋,明姜是聽常顧說過的,因此聽到這裏也忍不住笑,卻還是辯解道:“我可不敢跟安四爺比。我是真的只略懂一點兒,小時候我哥哥們喜歡下棋,我卻只愛去後院花園裏玩,不耐煩一直坐在那裏擺弄棋子。”
安四奶奶一聽,頓覺找到了知己,拉着明姜的手說:“可不就是麽!我也搞不懂,就一黑一白兩色棋子,怎麽就能坐下來一擺弄就是好幾個時辰?還好半天也不動一下的,能看出花兒來不成?”
明姜笑的越發歡快:“就是就是,姐姐這話深得我心!”兩個人還真的越聊越投緣起來,等到常顧那邊要告辭,叫明姜走的時候,兩個人都有點意猶未盡。
“回去等我的帖子,到時候你可一定得來。”安四奶奶送了明姜出來,還拉着她的手囑咐。
明姜點頭應道:“若是家裏無事就一定去。姐姐留步,我們先回去了。”
安鵬和安四奶奶送他們到了二樓樓梯口才站住腳,兩下作別。常顧牽着明姜的手出了酒樓,看着時候不早,就沒再往裏面逛,而是回身往街口走,到了街口找到自己家的馬車,先扶明姜上去,然後常顧跟着上了馬車。這個馬車比較小,于是就只坐了他們小夫妻兩個,蛛兒等則去了後面另一輛車。
等兩人坐定,車夫趕着馬往回走了,常顧才開口問:“你們聊什麽聊的那麽投機,在外面都能聽見你們的笑聲。”
明姜就學了安四奶奶的說話,還故意連語氣神态都學了一遍,把常顧也笑得不行:“這話要是讓安鵬聽見,還不得怄死!這對夫妻還真是有意思。”又覺得明姜學的繪聲繪色的有趣,忽然想起一樁舊事來,“你還記得那年在平江,你們到我家來做客,我偷了一挂胡子給你嗎?”
這事也沒幾年,明姜哪會不記得,只是那時不懂事愛胡鬧,現在想起不免有些羞惱,只說:“不記得了,哪一年?”
常顧笑眯眯的看着她,也學她當年那句:“咿咿呀呀,呀呀咿咿,苦哇!”最後兩個字還拖了長腔。
明姜先是有些不好意思,接着也忍不住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你可學的比我像多了!”
常顧拉着明姜的手,看見明姜笑得開心,自己嘴邊的笑也一直挂着,還說:“後來你們跟着岳父赴任,我每每和父親母親出門看戲,總能想起你那會兒挂着胡子的樣子,然後笑個不停。我一直在想,你們家到底是怎麽養出你這樣一個有趣的小丫頭的。”
他這話說得輕緩,語氣裏卻帶着濃濃的情意,明姜只覺得心裏軟軟的,微微嘟了嘴回道:“你就在我們家上學,還不知道我們家怎麽養出我的麽?”
“我只去你們家家塾上學,又不住在你們家,哪裏知道得清楚呢?說起來,我一直很羨慕黃悫,能夠住在你們家,又和你們兄妹三個那般要好。”常顧一邊說話,一邊摩挲着明姜白嫩的小手。
明姜想起黃悫來,臉上也露出懷念的神色:“沒想到那年一別,到現在竟是我們都在外面,反而雀兒哥哥回到平江去了書院。”又看常顧頗有些酸意,就說,“你幹嘛羨慕雀兒哥哥,你不是也賴在我們家住了好一段日子麽?”
常顧聽見“雀兒哥哥”這四個字就挑了挑眉,沒想到後面明姜又提了一次,又聽她說起那時自己要賴在嚴家的話,就佯作生氣:“你還說呢,那時我說要留在你家,你還問我做什麽要賴在你家,恨不得立刻就趕了我走似的!”
明姜立刻反駁:“我幾時說要趕你走了?只不過是沒想到你要留在我家麽!”正說着,車已經走到了常家宅子側門門口,随從去叫開了門,馬車緩緩行了進去。明姜看見已經有人迎上來,就沒再說話,等車行到了二門處,随從和車夫都退下了,就跟常顧一起下了車,先去見常懷安夫婦。
常懷安并沒出來見他們,常太太略問了幾句,看他們玩的高興,就放了心,也沒多說,放他們回去休息了。
這樣來回一折騰,明姜就忘了在車上說的話了,誰料到了晚間睡覺的時候,常顧卻又開始作怪,壓在她身上需索無度,還非逼着讓她叫顧哥哥。明姜已經半絲力氣都沒有,只有求饒的份了,可他的要求實在是莫名其妙:“別鬧了,什麽,顧、顧哥哥呀,像是,像是叫旁人。”
耳聽着明姜虛弱無力的嬌嗔,中間還夾着微喘,常顧只覺得份外滿足,就低頭在明姜唇上吸吮了兩下,“那就叫一聲二郎我聽聽。”
明姜整張臉早就是粉紅色了,可聽了這話還是覺得耳根發熱:“你別鬧了好不好,不早了,快睡吧,不然明兒起不來了。”
常顧不肯,非得讓她叫,最後明姜實在無力,只得低低叫了一聲:“二郎。”常顧這才心滿意足的放過明姜,替她清理幹淨以後,抱着她睡了。
過了兩天,安四奶奶果然遣人來送了帖子,說正月二十那天,要在家裏請客,請明姜賞臉赴約。明姜問了常太太,常太太自然鼓勵她去,但還是說若是她不想去也可以推掉。
明姜就把燈市上碰見安四奶奶的事說了,說自己覺得安四奶奶人還不錯,也想去看看,常太太這才安心,又跟她說了說要注意的事,就把這事應了。
到了正月二十,明姜早早起來收拾好了去給常太太請安,常太太看了她的穿着,只給她添了一對金鑲玉嵌寶吉祥鬓釵插到發髻上,又讓她換了大紅鬥篷,這才放她去了。
這次去安家的,除了方三奶奶,還有安四奶奶的兩個姐姐,以及她娘家的兩個嫂子,再就是安家的幾個少奶奶了。讓明姜非常驚訝的是,安四奶奶竟然沒有請喬家的奶奶來,就算再瞧不上眼,好歹他們也是親戚,怎麽就這麽明目張膽的不放在眼裏呢?
誰料後面更讓她驚訝,安四奶奶說着話不知怎麽說到喬家去,把喬家那幾個奶奶從頭說到腳,什麽莊戶人家了,沒見過世面了,土裏土氣了,竟是毫不留顏面,驚得明姜都不敢接話了。
還是方三奶奶拉着她解釋:“妹妹剛嫁過來,想來不知道,喬家從二奶奶往下,都沒有出身自官宦之家的。喬二奶奶娘家是本地鄉紳,也還罷了,好歹有兩輩人的積澱,算是知禮。那喬三奶奶的娘家原只是鄉裏種地的,她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