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

“放心,他們雖然比早先長進了許多,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們自然有的是法子收拾他們,你別擔心,等我大捷歸來,就去平江接你們。”常顧笑道。

明姜還是有些惴惴:“那我們不去平江了,就在家等你,你可得毫發無傷的回來。”

常顧只得把明姜抱在懷裏:“我只是怕你們在家無趣,回去平江一可以陪陪祖父母,二也可以讓他們見見咱們海哥兒,三呢,你們回去有人照應,連兩個孩子的學業也都不用操心,豈不是三全其美?”

那倒是真的,明姜想了想,說道:“那好,過些日子我們先去平江,聽說欣姐兒訂了親,明年就要出嫁,我還想去看看那孩子。”那麽多侄子侄女裏面,明姜最喜歡和疼愛的就是欣姐兒,一則欣姐兒小的時候,明姜就照顧過,二則那孩子性子跟她頗像,最是投緣,明姜自己又沒有女兒,就更疼欣姐兒了。

常顧松了口氣:“要是鵬哥兒再大點就好了,我也能少些擔心,好在如今離平江近,你只管放心,我一定把自己顧好了,全須全尾的回來。再說如今我好歹算是主将,身邊總有親兵相随,肯定沒什麽危險的。”

夫妻兩個各自保證,讓對方安心,說了半晚的知心話才睡下。第二日一早,明姜帶着兩個孩子送別常顧,回房先讓丫鬟們收拾東西,又給平江去了一封信。過了幾天嚴謙就親自來接,明姜跟先生說明了,給他放了假,然後帶着孩子們跟嚴謙一起回了平江。

平江的房舍,近些年也拓寬了些許,往西又買了兩處房子,重新修蓋了院落。嚴景安夫婦依舊住正房,嚴謙夫婦也還是住在東南角小院,明姜帶着三個孩子回去,就被劉氏安排到西北角的院子裏住,這樣往正房去方便。

劉氏懷裏抱着海哥兒,身前坐着王令婉和嚴謙的幼女緋姐兒,地上常敬追着常敃和廷銳,要和他們兩個玩,兩個大的卻對他不大理睬,屋子裏十足的熱鬧。明姜只得叫住常敃:“常敃!我在家怎麽跟你說的?要帶着弟弟玩。”她一生氣就喊大名,于是常敃立刻老實了,拉着常敬的手一起玩。

“你小點聲,別吓着孩子!”劉氏埋怨她,“有話好好說麽。”叫丫鬟帶着孩子們出去玩。

明姜就嘆息:“祖母,您瞧瞧廷钊,不過比常敃大一歲,卻比他懂事穩重多了,我們這個孩子太跳脫了。”又拉着身邊的欣姐兒哀嘆,“可惜我是個沒閨女命的,又生了個小子,再沒一個來哄我寬心的。”

劉氏看懷裏的海哥兒睡着了,就讓乳母接過抱下去,然後說道:“孩子跳脫怪誰?你和常顧小時候就沒一個是穩重的,倒怪人家孩子!沒閨女怕什麽,過些年等常敃娶了媳婦,就有人哄你寬心了。”

幾句話說的明姜無話可答,王令婉就從旁笑道:“祖母真是一針見血!我是真瞧不上妹妹這不知足的樣,兩個外甥多壯實活潑,她倒還來嫌棄!我還愁廷钊少年老成呢,你既喜歡廷钊,不如我拿他跟你換常敃吧。”

她本是開玩笑,說者無心,卻不料劉氏聽者有意,等王令婉帶着欣姐兒去準備飯食,她就悄悄跟明姜說:“瞧你二嫂如今的情形,怕是真的生不出了,你大嫂這一胎又生了個女孩兒,要過繼也只能選廷銳了,只是廷銳已有七歲,怕他和你二嫂不親,我更怕你大嫂這裏……”

“過繼?您和祖父想給二哥家過繼一個?”明姜一愣,“那也不能過繼廷銳啊,大嫂一共只有兩個兒子,這些年欣姐兒不在她身邊,她已經受了許多思念之苦,這會兒又怎能好好的把兒子送出去?”

劉氏嘆息一聲:“我也只是想想,我知道對你大嫂實在是不太公平。可是你三弟四弟家裏如今也都只有兩個孩兒,我怕你二嬸三嬸不情願,可總不能讓你二哥絕後。”

明姜握住劉氏的手:“祖母且先別擔心,二哥今年還不到三十,二嫂還要小一些,沒準調理兩年就好了呢?這事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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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想的卻是,若要過繼自然還是趁早過繼的好,可是萬一過繼了,劉湘真的再生了一個男孩,卻也難辦,于是當下也說:“是我心急了些,我年紀大了,總想看到你們都是圓圓滿滿的,這才想到過繼。這事我也沒跟旁人說,你聽了就算,別告訴你大嫂。”

明姜答應了:“孫女省得。”又寬慰了劉氏一會兒。

他們母子四人在平江一住就是一個多月,寧波那邊始終沒有水軍回返的消息,明姜越來越不安,就要辭別了祖父母先回寧波去。還沒等她動身,嚴景安就從巡撫那裏得到消息,說是水軍在舟山打了大勝仗,剿滅海匪加倭寇共計兩千餘人,還斬獲了三條戰船,其中都指揮佥事常顧身先士卒,立了頭功,請功的折子已經八百裏加急送進了京。

167偕老

明姜聽了先是一喜,繼而又一憂,心想這個冤家,走的時候說的好好的,他是主将有親兵相随,斷沒什麽危險的,可是怎麽又身先士卒了?莫不是又受了傷?

她心裏憂愁,跟劉氏嘀咕訴苦,劉氏就拉着她的手安慰:“自來出兵打仗,頭功都是主将的,加一句身先士卒也是應有之意,你還當真了?”

明姜将信将疑:“真是這樣的麽?”

劉氏一笑:“傻孩子,做官就是這麽回事。最大的功勞必是長官的,若長官厚道呢,就多為下屬的人争取一些,遇見不厚道的,也只能說一句時運不濟了。就說常顧此番的功勞,說他是頭功,但必定也要加一句是都指揮使司指揮得當,封賞的旨意回來,也是少不得都司的幾位大人的。”

事後果如劉氏所說,封賞的旨意到了,先嘉獎的是浙江都司,所有人等都給了賞賜,至于常顧則是升了都指揮同知,加副總兵銜,依舊掌領水軍,負責沿海剿匪事宜。

常顧到湖州受了獎賞,又渡湖到平江來接明姜和幾個孩子,嚴景安見了他很高興:“好孩子,有出息。你當初跟我保證的話都已經做到,我沒看錯你,也很慶幸當初把明姜許給了你。”

“祖父,我……”這些年來,常顧也算見過了大風大浪,可是聽了這幾句話,仍是覺得心潮起伏,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連喉嚨都有些哽住,最後只說了一句:“多謝祖父。”肯把你最疼愛的孫女許配給我。

嚴景安拍拍他的肩膀:“好了,進去見見你祖母,再去看看明姜和孩子們,晚上咱們喝酒給你慶功。”

常顧又行了一禮,然後告退出去,随着引路的下人進了內院,先去給劉氏請安,明姜帶着孩子們正在劉氏房裏,一家人正好見了面。等常顧一行完禮,別人還沒什麽動作,常敬已經一溜小跑着過去抱住了他爹的大腿:“爹爹!”

後面的常敃也過來行禮,還教育他弟弟:“平時怎麽教你的?這麽沒規矩!快來給爹爹行禮。”

常顧擺擺手,一彎腰把小胖常敬抱了起來:“行了,不用行禮了,只此一次,以後你可要聽哥哥的話。”最後一句是囑咐常敬的。

明姜站在旁邊,仔細打量了常顧半天,似乎并沒什麽異樣,正要說話,劉氏卻先開口趕人了:“明姜帶着孫女婿去你院裏坐坐,我也累了,要眯一會兒。”

幾個人忙一起告退,明姜牽着常敃,常顧抱着常敬,後面的乳母抱着海哥兒,一行人出了正房,又過了一個月洞門,就進了西面的小院。常顧問了常敃幾句話,又摸了摸海哥兒的小臉蛋,然後才讓兩個大的孩子出去玩,又讓乳母帶着海哥兒下去。

明姜等人都走了就問:“身先士卒?咱們的常副總兵,可真威風呢!”

“嘿嘿,那都是慣例要寫的。”常顧一臉憨憨的笑,“不信你來上下檢查檢查,我真是連一根頭發絲都沒傷着!”

明姜果然過去在他胳膊腿上、前胸後背都拍了拍,見他真的沒什麽異樣才放下心來,兩人好好坐着敘了別來情形,然後前院就來人叫常顧去吃酒了。

他們夫妻在平江又耽了兩天,然後才告別祖父祖母和嚴謙夫妻回寧波去。此後常顧公務越發繁忙,經常帶着人出去剿匪,有時候一路要南下到臺州去,明姜只帶着孩子們安心在家,也沒再回平江去。

因着常顧他們這邊防範甚嚴,海匪和倭寇占不到便宜,就往南到溫州登6,在沿海的村鎮燒殺搶掠,朝廷震怒,命浙江都司全力剿匪,常顧也不得不将活動範圍更往南移,有時都活動到了浙閩邊屆。他看福建那邊剿匪頗有章法,就上疏建議浙閩兩地水軍聯動,統一部署才能更有效的剿滅海匪倭寇。

巡撫蕭華覺得可行,就上奏給了朝廷,過了些時日,朝廷下旨,任命蕭華為浙閩總督,總督兩省沿海軍事,許他便宜行事,并依舊掌浙江行省軍政事宜。如此一來,兩省統一調度,在沿海對海匪倭寇打了好幾場勝仗,而在山東又有劉振西,海匪倭寇一時膽怯,都退回了海上島中。

“如今看來,海匪和倭寇只怕勾結了不是一天兩天,他們在海上劫掠往來客商,積攢了不少金銀,然後跟鹽商買了糧食,存在他們各個巢穴。元景七年常平倉失糧大案到現在已經過了八年多,他們竟還有充足補給,想想真是一身冷汗,若是當初沒被我們摸到小島上去,這糧食再源源不絕的流出去,我們現在拿什麽跟匪寇打?”常顧跟明姜說道。

如今入了冬,海匪們消停了,常顧也悠閑了許多,可以在家陪陪妻子和孩子們,有了閑話的空閑。明姜聽了也是深深嘆息:“原來事情都壞到自己人手裏。”

常顧點頭:“可不是麽!說來劉大人真是功德無量,這大案是他發現的引子,山東的水軍是他一手操練起來的,福建沿海的防務當年也是他親手抓的,就是現在浙江這裏,雖是我們出力,可用的也都是他的法子,劉大人真非常人!”

明姜正扶着海哥兒學步,聞言笑道:“如今劉大人可就是你的榜樣了吧?”

常顧也笑:“是啊,即便趕不上,也得好好學一學。”說着話在兒子屁股上拍了一下。

今年難得安生的在家過年,常顧和明姜特意把家裏好好收拾了一番,張燈結彩,煥然一新。三十那天,遙祭過先祖之後,常敃就和常敬牽着幼弟給父母大人拜年,常顧和明姜看着出落得眉清目朗的長子、因為長個抽條脫去了嬰兒肥的次子、還有站得不太穩卻依舊似模似樣的想跪下行禮的幼子,都覺得心滿意足。

給三個兒子發了壓歲錢,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過了年,天氣也漸漸暖和起來,常顧他們下水操練了幾回,海匪倭寇卻全沒有影子,沿海難得過了個清淨的春天。不料剛入夏,就從京裏傳來了驚天消息:皇上于五月十一日駕崩,太子已經在靈前即位!

皇上,現在該稱先帝了,先帝今年不過才四十四歲,正是壯年,雖然身體算不得頂好,時有小病小痛,卻沒人料到他會這麽突然就病逝。明姜不擔憂別的,只擔憂祖父:“祖父上了年紀,突聞噩耗,不知他受不受得住。”祖父和先帝師生君臣都極為相得,明姜真怕祖父傷痛致疾。

果不其然,她因為不放心,特意遣了人過去送東西,順便看望兩位老人,結果下人回來就報說,嚴家老太爺突聞噩耗,當下就幾乎沒站穩,緩過神來就要進京去,衆人好歹勸着緩了緩,卻不料老人第二日就病倒在床,起不來了。

明姜吓得不行,趕忙收拾東西就要回平江,常顧這裏離不開,兩個孩子還要上學,明姜就把孩子們都留在家裏,讓蟬兒和蛛兒幫乳母看着海哥兒,她自己帶着下人回平江去探病。

乍一見到祖父的時候,明姜的眼淚直接就掉下來了,祖父雖已年過古稀,可這些年回到平江,生活的惬意舒适,除了須發皆白,面容卻還保養的不錯,誰知這次回來,祖父神智昏昏不說,面上也多了許多斑點和溝壑,似乎一下子就老了十多歲。

劉氏拍拍明姜的手安慰:“人老了就是這樣,別哭,大夫說了,你祖父就是一時急痛攻心,養養也就好了。”

明姜跟着祖母出去,避着祖父問道:“祖母可是又哄我,若是無礙,為甚大哥他們重新漆了壽材?”她一回來就聽王令婉說了,所以心裏越發受不住。

“這是我的意思,一則壽材放久了,總要重新漆一漆有備無患,二來也是沖一沖的意思,你呀,別多想。”劉氏走路顫巍巍的,卻還在安慰孫女。

明姜終于發現祖母也蒼老了許多,就攙着她到榻上坐,然後蹲坐在她腳邊,将頭靠在祖母的膝蓋上,說道:“是孫女不孝,孫女這回不走了,就留在家裏給祖父侍疾。”

劉氏将手放在明姜的脖頸處,笑道:“又說傻話,你不走了,家裏的孩子們怎麽辦?連孫女婿也不顧了?回來看看就行了,你祖父知道你回來看他,心裏歡喜,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放心。”

劉氏所料不錯,嚴景安自昏沉中醒轉,看見長孫和孫女都在床前侍疾,心中頗感安慰,又囑咐不叫他們把消息傳出去告訴幾個兒子:“山長水遠,往來不便,別驚吓他們了,我無事。你二叔他們還要輔佐太子,太子剛登基,必定急需他們在旁,為國盡忠,就是向我盡孝了。”

嚴謙本來想寫信出去,劉氏沒準,說嚴景安如今情形看着還不是那麽壞,就先別驚動了幾個兒子,于是嚴謙也就沒把消息送出去,當下就回道:“祖父放心,孫兒還沒寫信給父親和兩位叔叔,您安心養病。”

嚴景安欣慰點頭,又養了幾天,精神漸好,就催着明姜回去:“把丈夫孩子都扔在家裏像什麽話?祖父年紀大了,有些病痛也是尋常,你還能次次都回來?回去吧,好好過你們的日子,祖父無事。”

明姜不肯,又賴了兩天,最後連劉氏都上陣催她回去:“旁的好說,海哥兒還小,必定整日哭鬧找你,快回去吧。”明姜聽見這麽說,也想念孩子們,看着祖父确實好了許多,終于聽話的回了寧波。

此後嚴景安漸漸痊愈,只是腰板再不如病前挺拔,精神也短了許多,再不能跟嚴謙下地了。他病中無事,思索良久,心想總要給長孫鋪一條康莊大道,就把嚴謙找來,讓他把江南遍植棉麻少種稻谷的現狀好好寫一寫,然後又把應對之策,以及這幾年發現的能提高産量的方法都寫成條陳。

等嚴謙寫好之後,他拿來略一修改,就把這封厚厚的條陳送到了江蘇巡撫那裏。嚴景安剛回鄉的時候,江蘇巡撫還是李澤,不過李澤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在嚴景安回來後不久,就致仕回湖州了,且已在一年前病逝。如今的江蘇巡撫也是熟人,正是出身于竹林書院的劉安。

劉安正在壯年,又仕途順遂,心中必有淩雲之志,嚴景安相信,他一定會對這個條陳感興趣的。果然這封條陳送出不久,劉安就親自到平江嚴家拜訪,先是探嚴景安的病,又請嚴謙陪同,回去竹林書院游覽了一回,還親筆寫了一副楹聯,給嚴謙挂在講堂門口,勸說學子向學。

此後延請嚴謙為顧問,凡有農事相關議題都要尋他請教,并聽從他的建議,在江寧的屯田裏按嚴謙的方法種植稻谷,以産量說話,鼓勵百姓多種稻谷。

及至後來,嚴謙的名氣越來越大,連浙江巡撫蕭華都把他請來商讨農事,明姜聽說以後感嘆:“不愧是祖父,知道如何才能打動這些封疆大吏。”江南糧食産量一年不如一年,朝廷早已經就此事問诘,可是地方官員都拿不出有效的辦法,此時嚴景安把嚴謙推出來,自然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元景十六年就在這充滿希望的氣氛中過去了,過完年新帝正式改元,年號延興,并在年後開衙辦公時封詹事府詹事嚴仁正為戶部左侍郎,同時升了嚴誠做侍讀學士,嚴家在這輪變動中,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反而穩步向前,讓京中許多人家頗為羨慕。

過年之前,明姜帶着人收拾屋子,把自己的畫作收拾出來許多,常敃和常敬圍着那些畫兒看,都很贊嘆,可當明姜問他們要不要學的時候,卻又一齊擺手,然後又非常有默契的指着在邊上跑老跑去的海哥兒說:“讓三弟學!”

海哥兒聽見叫他,不明所以,卻傻乎乎的點頭:“三弟學。”

明姜失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以後再想反悔可不行了!”近年來她也十分想教個徒弟,把楊先生的畫法傳下來,可她身為女子,有許多不便,在往來的內眷裏也沒找到合适的人,就想先在自己兒子身上試試,可這兩個大的沒一個能坐得住椅子、握的住畫筆,于是她就打算從小培養海哥兒了。

常顧聽了也不反對:“讓他學着試試吧。”又教育常敃和常敬,“你們兩個不學也行,将來等你們長大了,要替你娘把畫作集結成冊,刻印出版,也算是你們的孝心了。”

兩個孩子也不管聽懂沒有,答應的都爽快,後來大了以後,卻果真沒有辜負承諾,共同努力,把明姜的所有畫作集結到一起,出了一本畫集。而海哥兒也沒有辜負明姜的期望,竟然真的随了明姜,于繪畫一道頗有天分,終成一代名家。

這些事眼下常顧兩個自然是沒有想到的,他心中想的是:“明姜,今年是我們成婚十五年,這些年來,我們聚少離多,我心裏深覺對不住你。你心裏可怨我?”

“怨,怎麽不怨?”明姜故意繃緊臉,“你待如何償我?”

常顧握緊明姜的手,笑道:“你只管聽我安排便是!”讓人給明姜換了一身厚實的衣裳,然後囑咐下人好好看着孩子們,就帶着明姜悄悄的出門坐車。

明姜不解:“這是要去哪?”

常顧竊笑:“私奔!聽說海外有無窮仙境,我帶你去探訪探訪。”

明姜捶了他一記:“又胡說!咱們早先在蓬萊也是仙境呢,還用探訪什麽?”

“那不一樣,你等一會兒就知道了。”常顧故作神秘,不告訴她實情。兩人坐車一路行了小半個時辰才停下來,常顧先下車去安排好了,然後才回身來接明姜,又給她戴好了兜帽,把她遮的嚴嚴實實。

明姜下車以後才發現,他們竟然停在了一艘大船旁邊,腳下就是上船的踏板,“這是?”

常顧扶着她往前走:“我們在登州住了五年,又在寧波住了快五年,你卻從沒有看過海是什麽模樣,我今日想帶你出海,讓你看看什麽叫乘風破浪,什麽叫海闊天高。”一邊說一邊扶着她上了甲板。

明姜停在甲板上往下望,不由有些發暈:“這船好高!”

常顧扶着她往裏走:“當然高了,這樣的船在運河裏行不起來,所以你沒見過。”一路扶着她到了另一面,指着無邊無際蔚藍的大海說:“你瞧,那就是海。”

明姜倚在常顧懷裏,鼻端都是鹹腥的海水味道,入目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藍,只覺自己是如此渺小,若不是身邊有溫熱的懷抱,簡直都要戰栗起來。

常顧将妻子抱緊,轉身下令開船,然後指給明姜看那激起的浪花,在她耳邊說:“明姜,從此以後,不管我去到哪裏,無論是海天一色,還是黃沙漫漫,我都會與你攜手共賞。你喜歡麽?”

明姜轉過身看着常顧點頭,眼中有些光芒閃動,然後伸手指着常顧的胸口:“其實只要你這裏有我,即便你沒帶着我來,我也便像是來過了一樣,我心裏從來沒有怨,只有歡喜,即便你不在我身邊,但我知道你心裏總是想着我的,我便也十分歡喜了。”說完停頓了一下,又低聲說:“不過,我現在更加歡喜。”

常顧心中感動,将明姜緊緊的擁在懷裏,他們二人立在船頭,遠遠看去幾乎合為一體,只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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