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好。”莊容輕應着回了輕冉君的話,接着便不再出聲了。
輕冉君見狀嘆了一聲氣,知曉這兩師兄弟關系極好,尤其是莊容對待時若的态度,好的有些不像話。
如今時若死在了忘塵峰,比起自己的遺憾來,莊容應該是最痛苦的才是。
于是,她也不再多說什麽,而是将雲夢丹遞到了莊容的手中,轉身離開了。
雲橋前頭陷入了寂靜,只有莊容一人站在邊上,清風襲來吹散了他的一襲青衣。
片刻後,他才低眸看向了手中的藥瓶子,上頭寫着雲夢二字,他知道裏頭的定是那顆丹山門奇藥。
可他此時卻對這顆藥沒有半分念想,而是對于輕冉君說的話久久不曾釋懷,那雙漂亮的鳳眸中有絕望漸漸溢了出來,深邃的好似要将他完全淹沒一般。
他又看了一眼藥瓶子,這才擡眸看向了前頭被雲霧纏繞的雲鶴峰,低笑着道:“入夢嗎?”
話音剛落,他只覺得喉間一甜,有什麽東西湧了上來。
他甚至來不及去壓制喉間的甜意,直接吐了出來,濺在了地面。
鮮紅的血水染紅了地面,同時也染紅了他的衣擺,觸目驚心。
莊容看着地面的血跡久久不曾回神,指尖順勢捂上了心口,那兒有鑽心般的刺痛快速襲來。
也正是這突如其來的疼痛使得他面色蒼白一片,就連唇瓣也同樣染上了白暈。
入夢嗎?
原來,原來阿若竟然入了她的夢。
他在心中低聲念着,可每念一個字便覺得心口疼上一分,疼到最後漸漸麻木了,他才緩緩起了身。
“阿若入了她的夢,呵呵......阿若竟然入了她的夢......那我呢......”莊容說着就朝着雲鶴峰行去,唇瓣随着話音輕輕地顫抖了起來,還有血水順着嘴角落下,染在了他的衣襟上頭。
随着他的行走,方才還有那麽些沉穩的步子卻漸漸淩亂了起來,鳳眸中的絕望化作了癡笑,笑着自己是個可憐蟲。
至于還在丹藥房內的時若卻是半分也不知,他這會兒正在等第一爐通靈丹出爐,看着丹爐上頭飄出來的青色雲煙起了身。
可起身之際卻覺得心口空落落的,總覺得好似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他輕輕地敲了敲心口,微皺着眉低聲道:“奇怪,為什麽會這麽不安呢?”說完後還看向了禁閉的殿門,見上頭有淡淡的光亮透進來。
很快,那股子不安又都消散了,他也就沒有多想,而是徑直去看爐火中的丹藥。
日落西山。
時若在丹藥房內坐了一日,期間又将藥方冊子瞧了一遍,這才開始收拾東西。
今日一共也就煉了三爐,現在爐中的是第四爐,算起來也就得了四顆三品,兩顆四品的,還算可以。
至于第四爐嘛,從裏頭飄出來的藥香味兒能确定應該也就三品了。
不過他也沒有在意,直到夜色降臨他才将通靈丹裝入了瓶子裏頭,這才出了藥房。
出門時,發現藥房裏頭還是一片安靜。
時若四下瞧了瞧,發現半個人影都沒有,低着聲道:“這麽晚了嗎?”
平時他也都是才入夜不久離開,可那時藥房內還是有幾個弟子留着,可今日卻是半個都沒有,當真是奇怪。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而是徑直離開回了雲竹峰。
相較于藥房的冷清,弟子居內倒顯得熱鬧了許多,一個個都在談論着丹山門的事。
時若聽着不由得想到了唐飛,那人也是同他們一樣好奇不已,也不知這會兒滿足了沒有。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低笑了起來。
果然是小孩子。
接着,他才走到了自己的床榻邊上。
可才剛坐下,弟子居外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弟子闖入其中。
衆人紛紛将目光放了過去,就連時若也一同看了過去,滿是疑惑,什麽事這麽急。
那名弟子喘了好一會兒氣,待順氣之後他才出了聲:“你們聽到了嗎?晚膳那會兒外門弟子送飯菜去雲鶴峰,差點死在裏頭!”話音嘹亮,裏頭還帶着一抹顫音。
“什麽!”
“你說的雲鶴峰,可是仙師住着的?”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淅淅零零的詢問聲快速傳來,衆人對于方才那名弟子的話皆是震驚不已。
随着衆人的詢問,方才那名弟子又出了聲,可這回卻是搖了搖頭,道:“不知,我也是聽來的,說是有師兄親眼瞧見那名弟子被擡下來,渾身上下都是血,就像個血人一樣,若不是掌門與長老們上去怕是直接死在上頭了。”
衆人一聽這話也是一臉的詫異,什麽事竟然連掌門都被驚動了。
議論之聲很快又出現了,無不在好奇雲鶴峰內究竟發生了什麽。
而同樣好奇的還有時若,可他不僅僅是好奇更多的還是擔憂,白日裏那股子不安這會兒又湧了上來。
他伸手按住了心口,将那股子不安給壓了回去,可心中卻是一片慌亂。
師兄,出事了嗎?
意識到這兒,他快速下了床,推門出去了。
雲鶴峰就在雲竹峰的邊上,時若站在雲橋底下看着隐沒在黑暗中的雲鶴峰,擰着眉思慮着要不要現在上去。
可是,依着那名弟子說的話,這會兒恐怕還有長老執事在裏頭。
但他又極擔憂裏頭發生的事,說實話他并不擔心有人能傷着莊容,他擔心的是那外門弟子是莊容傷的。
難道是迷症犯了,正巧那名外門弟子又上去了,所以才失手傷着的嗎?
但,若真是失手也不該連掌門也驚動了。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
正當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雲橋上卻出現了幾道身影。
時若見狀,慌忙側過了身躲到了角落中,可目光卻仍然落在行來的身影上頭。
随着幾人的靠近,他才看清了來人,竟是玄天長老以及其他幾位長老,碧淺仙子也在其中。
“那個外門弟子怎麽樣了?”玄天長老看着邊上的碧淺仙子,低聲詢問着。
碧淺仙子聽聞點了點頭,道:“保下一命,再晚些就沒命了。”說完後卻是嘆了一聲氣。
“你不是說他只會在每月二十才發病嗎?這離二十也還有十天的時間,怎得便發作了,而且又傷了人。”玄天長老也跟着嘆了一聲氣,話音裏頭染滿了無奈,道:“幸好沒有鑄成大錯,若是同之前那回一樣,知曉自己殺了同門師弟,恐怕這病會越發嚴重。”
兩人邊說邊走着,說的皆是雲鶴峰內的事。
躲在角落中的時若聽着他們二人的對話皺了眉,目光卻是看向了雲鶴峰。
玄天長老與碧淺仙子口中所說的話雖是遮掩了一些,可時若卻是一下就聽出來了。
當初莊容突然暈倒被送去藥閣時,碧淺仙子也說了發病的時間,如今這兩人又提起這事,除了莊容外他還真是想不通還有誰了。
只是他不解,什麽叫同之前一樣。
雲鶴峰不是很早就已經搬離了嗎?
師兄就是想殺人也殺不了誰,莫不是師兄第一次發病時雲鶴峰還沒有搬走?
意識到這兒,他突然便想到了之前陸蘇說的話。
說是,雲鶴峰當時發生了一件事,這才導致掌門重新開辟了一座峰,雲鶴峰的弟子也都搬出去了。
難不成,陸蘇說的事同玄天長老說的是同一件事!
因為莊容病發,失手殺了雲鶴峰的弟子,所以才導致雲鶴峰內只餘下他一人。
所以,真的是同一件事!!
這突如其來的想通令時若詫異不已,以至于看向雲鶴峰的目光都染上了一抹心疼。
自家這個溫溫和和的師兄到底怎麽了?
他又在外頭待了許久,直到夜半時分,他才小心翼翼的入了雲鶴峰。
不過,時若也不敢太明目張膽的進去,而是選了一條小道才入了莊容的院子。
只是才剛入裏頭,他便看到了地上殘留的血跡,一路延伸至邊上的花叢,觸目驚心。
“師兄。”他輕聲念着,不敢在多想而是快步入了寝殿。
殿內有些清冷,甚至連半分聲音都沒有。
可随着他的入內,挂在窗邊的清鈴卻傳來了叮叮當當清脆的清音,很是好聽。
不過,時若并沒有在意它,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床榻上,就見那兒有一道身影。
瞧着那兒的人,他低低地喚出了聲:“師兄?”
也不知那兒的人是睡着了還是根本就沒有聽到,沒有半分回應。
“師兄?”時若又喚了一聲,這才緩緩走到了床邊。
可在瞧見床榻上的人時,他只覺得心口一疼,眼裏染滿了震驚。
就見月色下的人跪坐在床榻上,一襲青衣被劃出了許許多多的口子,有血水從裏頭溢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衣裳。
可這不是令他最震驚的一幕,而是鎖在莊容頸項上那條漆黑色的鐵鏈,鎖鏈的一端連着牆面,竟是将他整個人禁锢在了這小小的床榻上。
他看着眼前渾身染血的人,詫異地喚出了聲:“師兄,你......”
話只說了一半可後頭的卻是如何都說不出了,只因為那鐵鏈不僅僅鎖着莊容的頸項,同時連他的雙手雙腳都一同鎖上了。
而那鐵鏈他恰巧也認得,是由天鏡石打造,打造時還在裏頭放了禁锢的符咒。
就算是渡劫期的人來了都掙脫不了,往往都是用來對付十惡不赦的人。
可是,這條鐵鏈竟然鎖在了莊容的身上,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的。
而在他詫異震驚之下,跪在床榻上的人卻傳來了呢喃聲。
聲音極輕,根本聽不清。
時若慌忙将自己的思緒都給收了回來,低了身靠了過去,道:“師兄,你說什麽?”輕聲詢問着。
“從未......入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