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師兄!”時若一聽莊容的話詫異的不得了,顯然他都沒想到這般谪仙的人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可更令他詫異的是,莊容的指尖已經落在了腹部,只是一眼他便知道這人打算做什麽了。
慌亂之下,他一把抓住了莊容的手腕,将這人胡亂作為的動作給止下了,厲喝着道:“你要做什麽!”話音中染滿了震驚與不可置信。
他從未想過這個人竟然會如此自甘堕落的做這種事,僅僅就是為了讨好一個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的人,氣得他恨不得将人抽醒。
可是,在看到莊容眼裏的無措時,他卻又洩了氣,無奈地道:“師兄,你到底想怎麽樣?”
莊容并沒有回話,就這麽睜着一雙漂亮的眼瞧着時若,片刻後有清淚落了下來。
本就極其無奈的時若,看着這一幕越發的不知所措了,低了身将人抱入了懷中,指尖順勢撫上了他的後背。
輕撫之下直到懷中人漸漸軟了身子,他才再次出了聲:“乖一些好嗎?師兄。”
明明心魔入體的是莊容,明明受折磨的也該是莊容,可時若卻覺得被折磨的是自己。
一個被自己護了近乎兩百年的人,卻被其他人逼成了這幅模樣。
這讓他如何不難過,如何不動怒。
“我很乖。”莊容靠在時若的肩頭,微挑的鳳眸中帶着淺笑,又道:“我很認真的在學她,真的很認真,所以你別入她的夢好不好,你入一次我的好嗎?”說着卻又笑了起來,掩去了話音中的顫栗。
可時若卻是聽出來了,甚至還聽出了裏頭的祈求,求着那個人能入一次自家師兄的夢。
以前,他最想踢掉的就是莊容,但今日他聽着莊容一個勁地說着其他人的事,只覺得心口越發的疼了。
可他卻是半分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覺得心口如此疼。
又過了一會兒,懷中的人沒了動靜。
時若從他的發絲間擡起了頭,側眸看去發現這人閉着眼睡了過去,無奈地笑了:“睡吧。”接着才将人從懷中抱了出來。
月色之下,莊容的面上還染着許多的血水,時若見狀伸了手開始一點點的替他抹去。
低眸時又見邊上散落的青衫,這才取了過來替他穿上了,瞧着他的眉宇間又染上了憂色,無奈地笑了笑。
正想出聲說些什麽,可院外卻傳來了腳步聲。
有人來了?
時若聽到聲音慌忙看向了緊閉的殿門,接着才又回過了頭,見懷中的人睡得香甜。
他快速起了身,準備從窗戶離開。
這個時間會來雲鶴峰的,除了各峰長老以及碧淺仙子外,他還真是想不出有誰了。
自己如今的身份還不足以暴露,所以還是離開為妙。
可他才準備離開,卻注意到衣擺又被拉住了,他回頭看去就見莊容緊緊地攥着自己的衣裳不肯松手。
看着自己的衣擺,時若試了幾回竟是半分松開的痕跡都沒有,眼見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慌忙将衣擺撕開側身躲入了衣櫃裏頭。
随着衣櫃門的關上,殿門也被推開,玄天長老從外頭走了進來,跟在後頭的還有碧淺仙子。
時若躲在衣櫃中見狀慌忙屏住了呼吸,目光卻是透過縫隙瞧着外頭。
“有人來過?”玄天長老皺着眉看向了四周,見并未發現什麽異樣,這才又看向了身側的碧淺仙子。
碧淺仙子聽聞點了點頭,道:“應該是來送藥的弟子,不過吩咐了明日早晨來送藥,怎得此時便來了?”說着有些疑惑的擰了眉。
“胡鬧!莊容這幅模樣,你還讓他們來送藥,這不是把他們往死路上推嘛。”玄天長老一聽輕哼了一聲,看着碧淺仙子的目光也染上了一抹冷意。
這莊容此時的模樣根本就容不得任何人靠近,即使掌門已經将他的心魔給壓下去了,可難保不會再生出意外。
就連發病都能突然提前,心魔反噬也同樣可以。
這般想着,他又看向了碧淺仙子,低聲道:“可有查明為何會突然發病?”
“應該是受了什麽刺激。”碧淺仙子說着走到了床榻邊上,見莊容面染血水安然地睡着,又道:“許是瞧見了什麽或者是聽到了什麽,受了刺激才會導致心魔反噬,沖破體內的壓制控制了他的心神。”
玄天長老聽聞眉間皺的越發緊了,但很快卻又松開了,道:“他的執念為何如此深,人都死了,為何還不願放過自己?”
“興許,執念才是撐着他活下去的念頭吧。”碧淺仙子說着便低下了身,伸手抹去了莊容眼角的血水,心中卻是疼痛不已。
這個人也算是他們看着長大的,明明就是個極其乖巧的孩子,可如今卻是自己将自己逼成了這幅模樣。
興許,執念真是他活下去的念頭。
若是連執念都沒有,恐怕這人也早已經剩下一具軀殼了。
想到這兒,她輕輕地嘆了一聲氣,眼裏也都是無奈。
至于躲在衣櫃中的時若聽着他們的對話低下了眸,指尖捏着身下的衣裳好半天都沒有松開。
原來,師兄喜歡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同自己一樣死了,可師兄卻記着那個人而不記得自己。
果然是自己離開太久,師兄都将自己給忘了。
難怪百年間自己寫了無數封信都沒能得到一封回信,原來不是不想回而是根本就已經将自己忘了,忘了有自己這個師弟。
他看着床榻上的人,眼中染上了一抹無措,竟是越發不敢同莊容相認,不敢告訴他自己還活着。
唉——
下意識輕嘆出聲。
“什麽人!”厲喝聲傳來,下一刻衣櫃門被推開,銀光一同襲來。
時若聽聞驚得快速側過了身,同時将指尖下的衣裳拽了起來披在了頭上,擋去了自己的身形與面容。
銀光再次襲來,他慌忙出了衣櫃,翻身落在了床榻邊上。
他看着站在前頭的玄天長老以及碧淺仙子時,心頭大驚。
想不到自己竟然這般大意,明知修為境界較低還露了破綻,當真是瘋了。
可是,此時已然不容許他懊悔,只見玄天長老拂袖一揮将桌面上的琉璃盞掃了過去。
哐當——
瓷器碎裂,時若翻身再次躲過,目光卻是看向了不遠處的窗戶。
“果然有人!”玄天長老瞧着時若,眼裏染滿了怒意,厲喝着又道:“哪來的東西,敢擅闖雲中門,老夫看你是不要命了!”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一股強烈的氣壓快速襲來,竟是将時若即将逃離的動作全數壓下。
玄天長老乃是化神後期的境界,這也使得他在釋放出氣壓後,時若根本就承受不住,身形為之顫抖了起來。
如今的他境界也不過才練氣五階,就是以前那具身子都扛不住化神期的壓制,更別提他此時這具身子了。
以至于不過是片刻間,他便直接跪在了地上,眼裏染上了一抹慌亂,心底更是恐慌不已。
糟了!
他在心中暗道糟糕,可身子卻是連動彈的辦法都沒有。
至于站在前頭的玄天長老見狀,輕哼了一聲,道:“一個練氣期的小毛賊也敢入雲中門,老夫倒要瞧瞧你究竟是誰!”說着便伸手去掀時若身上的青衫。
時若見狀快速閉上了眼,甚至已經開始思考着該說什麽話來蒙騙玄天長老。
只是,還不等他想出個借口來,本還安然睡着的人在此時卻有了動作。
就見莊容快速起了身,擡手按住了玄天長老的手,下一刻更是飛身一腳踢了過去,青衫随着他的動作快速飛舞而散。
“小心!”碧淺仙子見狀驚呼出聲。
而一直将視線放在時若身上的玄天長老,顯然是沒想到這應該睡着的莊容會突然出手,以至于那一腳踢來時他只來得及擡手擋下。
可饒是用手擋下了,卻仍然是被震得退出幾步之遠。
他訝異地擡起了頭,看向了床榻上被鐵鏈禁锢的人,厲喝着道:“莊容!”
可莊容卻同沒有聽到一般,赤紅着眼便要掙脫鐵鏈:“誰都不可以動他!誰也不準!”
也正是莊容那一腳可算是将玄天長老釋放出來的氣壓全數消去,時若也得以恢複了神智,他側眸看了一眼莊容,見這人又開始瘋魔了。
雖然心有不舍,可此時也不是他能逗留的時候,翻身便躍出了窗戶。
“別逃!”玄天長老也瞧見了翻窗離開的人,快速拂袖,就見數道銀光朝着窗外襲去。
早已迷失自我的莊容也在這時看向了窗外,下一刻伸手将那數道銀光攔下,看着窗外逃離的人,嘶喊着出了聲:“阿若!”
明明什麽都不記得,明明什麽都不知道的他,可卻在此時喊出了時若的名,響徹天際。
至于已經逃出雲鶴峰的時若并未聽到那一聲喊叫,他在翻出窗戶的瞬間便撕了一張随行符,這才使得他在瞬間離開了雲鶴峰。
可饒是撕了随行符,卻也沒能擋下玄天長老的那幾枚銀針。
他捂着肩頭快速離開了雲橋,躲入了一處角落中,低聲道:“不是說門內最讨厭制毒嗎?玄天師叔怎麽還徇私枉法自己用毒針呢?”他啞着聲說着,看着屋檐的目光有了那麽一些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