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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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你在看什麽啊?”
黑子哲也有看書的習慣,甚至他曾經想過,如果當年沒有遇到籃球的話,自己的夢想大概會是成為個作家吧。那天在教室裏等到青峰時,他正在看植物圖鑒。他舉起書把封面亮給青峰大輝看,結果只收獲了張寫着‘這什麽鬼喲’的蠢臉。
“什麽啊,這種女生才會看的東西。”
“青峰君難道要我看着數學課本等你麽?”一個人在放學後的教室裏等那麽久,結果卻等到了第N次‘像女生一樣’這種評價,黑子終于忍不住毒舌全開,“恕我直言,青峰君上次的生物挂科了吧。”
“咳,阿哲你看到哪了啊?”
“是鹿角樹喲,又叫緬栀子,花語是……”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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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中學生體育大會,簡稱全中,在經過二天的比賽後終于到了今天的決賽。不過這個理應是激烈慘烈的角逐對于有着‘奇跡的世代’的帝光來說,卻變得如同走進自己家門一樣簡單。
決戰的對手是明洸中學,一支并沒有什麽特色的隊伍,實力平平,戰術平庸,明明打進了決戰卻和之前所有的隊伍一樣無趣,連作為開胃點心都掉價。不過對于強得犯規的帝光來說,一分和十分的強大又有什麽意義呢?能力‘開花’又好好地全員合作着的奇跡可是粗暴地碾壓着入了決賽啊。有人曾私下裏偷偷感嘆道,與其說是‘開花’,不如說是‘開挂’了吧。
在這樣實力嚴重不對等的情況下,全隊也只有黑子哲也對比賽抱着十二萬分的重視吧。可那并不是出于他一貫的對對手的尊重,而是因為那是青梅竹馬的童年玩伴在的隊伍,畢竟黑子哲也只是個普通人,這種人之常情也是無法免俗的。不過這一點即使是互相信任并肩作戰的隊友也不知道,黑子哲也有個名叫荻原成浩的竹馬君。如果沒有他的話,黑子哲也大概會成為個文學少年吧。因為他才有了現在的黑子哲也,愛好也好理念也好,甚至那麽執着而不自量力地想在籃球豪門的帝光占有一席之地都只是因為和竹馬君的約定罷了。他們約好了要再次在賽場上相遇的,并為此而不懈努力着。黑子并沒有把這些告訴‘奇跡的世代’,但是為什麽呢,明明是那麽信任而互相理解的隊友啊?難道是因為那是只屬于和過去的朋友的‘兩人的約定’麽?
在比賽結束後知道兩人關系的大家有一瞬間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早知道是你朋友的話,剛剛就該好好招待才是啊。”一旁的赤司君這樣說道,帶着點遺憾,就像個為沒有招待好客人而自責的主人,那語氣溫柔極了一點都沒有責備沒有坦誠相待的黑子。
“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啊,哲也?”
他只是這樣輕飄飄地抱怨了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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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赤司君,因為我不想因為我的關系而特殊對待,我想荻原君也是不希望的。”
“這樣啊,哲也對朋友真是用心了呢,”赤司拍了拍黑子的肩膀,向休息區走去,擦身而過時誇了句“好孩子”,就把空間留給了許久不見的兩位友人。
時隔三年,兩人終于在球場上見了面,那場面卻不如曾經預想了無數遍地那樣美妙,在和帝光交手時,荻原君輕易地輸掉了,毫無還手之力,比分大地讓人絕望。可即使這樣,輸了球的荻原成浩擡手抹了把大概是汗水的液體,擡起頭來時還是笑地如同黑子幻想了三年的那樣燦爛。“真是敗給你了呢,黑子。”
然後黑子仿佛被感染了似得也笑了出來,他這才感到了勝利的喜悅。原來這就是勝利啊,他想,原來黑子哲也希望的是只是這樣啊,在帝光的第三年完成和朋友的約定,與奇跡的世代一起合作,好好地和對方打一場比賽,然後拼盡全力勝利。
他要告訴荻原君他有着最好的夥伴。
這是多麽簡單的願望啊,帝光三年生的黑子哲也想,那是一定能實現的吧,與他并肩作戰的可是他驕傲自豪的最棒的隊友啊。所以一定沒問題的,因為是那樣那樣渺小的願景啊。
勝利了的青峰大輝向他跑來,哪怕勝負早已定下,他也在依舊毫不懈怠,認真地享受着比賽的酣暢。他沖刺進敵軍腹地,在最後一刻來了一記漂亮的扣籃,哨聲響起時興奮地像完成了一出反殺。然後他笑着向他伸出了手,“我們贏了,三連冠!哲!”
那雙帶着他不斷前行的手現在握着拳舉在了他面前,他在等他碰拳。
他恍惚看到了初見時那樣自然地說出『喜歡籃球的都不是壞人』的青峰大輝,就那樣笑着向他伸出了手。那是多麽美好的光景啊,像是打上了彩虹濾鏡,以至于在不久後,他就開始懷念起來,啊,要是時間永遠停在那一刻該多好。黑子哲也做夢都想和‘奇跡’的同伴們開開心心地打球,一起在全中賽勝利,然後……和青峰君碰拳。他看着那等待着他的黝黑的拳頭想,要是現在碰上去的話,是不是算是完成了心願了呢?
然後他往後退了一步,“青峰君,”他說——
『你相信重生麽?』
“青峰君相信重生麽?”
在某個平常日子的普通的傍晚,黑子哲也曾這樣問道青峰大輝。坐在窗邊的黑子,整個人被上了層橙色,細碎的絨毛融化在光裏,模糊地像個暖色的影子。青峰眨了眨眼還是沒有看清自家搭檔那淡色的瞳,只一個朦胧側臉一個平淡聲線,暧昧在将暗未暗的時光裏。青峰大輝怔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話題就那樣迅速地從植物圖鑒和生物挂科之間跳戲到了重生僞科學,速度快的好比青峰大輝的不規則投籃,不過這并不妨礙青峰秒答。說到底,不管是花語還是重生,對他來說都一樣地無聊透頂。
『只有麻煩的女生才會信的東西。』他這樣回道。
“你突然在說些什麽啊,哲?”
“是啊,青峰君不信呢。”他凝視着因他突兀的發言而一臉莫名其妙的青峰君,以及他那即使這樣也沒有放下的手,輕輕地笑了開來,恰如一朵悄然綻放的緬栀子,清新淡雅,細看時早已沒了身影,“真巧,我也不信。”
“青峰君知道麽,聽說人死前會看到最重要的回憶,”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心,淺淡的生命線和他本人一樣沒有存在感,不知什麽時候就悄然消逝,“我想,那大概是夢吧。”
進到最深刻、最愉快、最遺憾的記憶,好好地做一場美夢。然後在圓滿了一切的缺憾後醒來,便安心地去了。
“那是什麽騙小鬼的傳說啊。”
“我也是這麽想的呢,然後我看到了——”他擡頭看向他最重要的光。那個和他最為親密的搭檔正因不知名的焦躁皺起了眉,也許還有無緣由的恐慌。青峰大輝還是沒有放下手。于是黑子哲也将手向他伸去。
——“那死前的走馬燈。”
黑子哲也的在前往WC聯賽時出了意外,在趕去和桐皇的比賽路上被疾駛的卡車撞飛,在實現和青峰大輝的約定前死掉了。黑子哲也早就該死掉了,沒有重生沒有穿越,徹徹底底幹幹脆脆地死掉了啊,至死都沒能和他最重要的光碰拳,到最後也沒能抓住那最耀眼的光。
黑子哲也做夢都想重現帝光的時光,于是他看到了走馬燈,黑子哲也不想奇跡分裂,于是那場集體崩壞就像兒戲一樣被輕易地阻止了,輕易地仿佛當年的所有痛苦糾結都是場笑話。
然後,最後的最後,黑子哲也在最後一刻深深遺憾的事——
——黑子哲也想再一次和青峰大輝碰拳。
“這就是最後了呢,”雖然只是場夢,他還是鄭重其事地握起了拳,朝着青峰等待已久的拳頭碰去,“我可是一直想着要是能夠再碰一次拳就好了啊。”青峰大輝的手不受控制地向後退去,在他發現這一點時驚訝地睜大了眼。
“喂哲你——!”
“拜托了青峰君,這是我最後的心願了。”
他仰視着他的‘光’在青峰驚訝于那笑容的複雜苦澀時,輕輕地觸上了那拳。不同于以往發洩喜悅的力道,輕地連那波紋都融化在了空氣中。
【嘀————】
強力的電流奔騰而過,他的身體被高高彈起,他的手微微動彈了下,伴着那甩起的動作就像是要抓住那世界上最後的光。
然後那心電圖便成了條直線。
場館觀衆荻原君隊友一點點消失,他直觀地感受到他的世界正在瓦解,可黑子哲也卻獨獨盯着面前的青峰大輝,看着他似乎急切地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卻發不出聲來,他專注地看着他從腳開始一點點虛化,就像是曾經的他們一起躺在帝光的天臺上看的漫畫裏和虛假世界一起消失的主角,那樣拼命地握着友人的手,然後消失地幹幹淨淨,從此永不相見。
“再見了,青峰君。”
不久,他的腦電波也會沒了動靜,蓋上白布被推出去。可惜,一切發生地太過突然,快地那扇門外連個可以被說“抱歉,我們盡力了”的對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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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大輝早上做了個夢,那是久違的帝光時期。夢裏他去見他的影子他最親密的搭檔,黑子正在教室裏看書,在看到他時把書本舉起來給他看,是他毫無興趣的植物大全。然後他聽到他的阿哲這樣說道——
——『青峰君你知道鹿角樹麽?』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那個夢的影響,他這次難得地沒有遲到,懶散地斜躺在長凳上,卻不自覺地關注起對面的誠凜來。
阿哲還沒有來。
他翻了個身,仰躺着面對着會場的屋頂,耳邊是在會館裏碰撞放大着的空洞的喧鬧聲。
他舉起了手,擋住那蒼白刺眼的光。他看着那逆光手投下的影縛住了他,動作遲緩地握緊了拳,就像是很久以前的曾經,當他發現這就像個等着誰來碰拳的傻瓜時,猛地放下了手。
“說什麽重生這種傻話啊。”
比賽就要開始了,他看了眼誠凜的準備席,突然就沒了興致。
黑子哲也缺席了。
“啧,又爽約了麽。”他煩躁地一踢長凳,便徑自向會場外走去,全然不顧什麽重要的比賽,說道底,之所以有着他本人都不願承認的重視不過是因為某人單方面的約定罷了,曾抱有期待的他簡直蠢透了。
只是,那個自顧自下了約定的,比他還任性的人,是他曾經的影子啊。
『再見了,青峰君。』
他把臉埋進洗手池裏,任由水漫過口鼻。良久,他動了動唇。
“哲。”
FIN.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就是這樣完結了,拖了十多天終于出來了。
這篇文的真·梗是走馬燈劇場
題目的意思就像青峰君說的那樣『說什麽重生啊』
最初也想過用走馬燈劇場這種題目,可是總覺得這文劇透了就沒意思了。
結尾應該不是特別虐?畢竟虐的事情就已經發生了,小黑子出場就挂了,結尾說一說應該沒啥。
以上,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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