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雷耀陽過了幾天混沌的日子,除了工作就是抽煙。酒戒了,咖啡戒了。因為他知道,即使再生病住院,春風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照顧自己了。以前的自己太傻,不會再那樣做了,為了他豁出命去,他或許也不會明白。

本來兩人已經發展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地步了,可是沒想到,三秋來的這麽快。雷耀陽彈了彈煙灰,又深吸一大口,吐出缭繞的煙霧,然後掐滅煙。

手機握在右手裏很久了,終于撥出那個號碼。

“耀陽?”電話很快被春風接起,像是專門在等電話一樣。

“這麽多天了,想我沒有?”雷耀陽的語氣裏是挑釁和滿不在乎。其實心已經涼了大半了,這麽多天,春風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他。是啊,春風有了新歡,怎麽會想起他這個舊愛。“在哪裏?我要見你。”不想聽到春風的回答,只知道要見到他。

“我在公寓。”

“怎麽?沒和路平遠在一起?”雷耀陽極盡諷刺。

“耀陽,我有點不舒服。”等不到回話,春風無力地說,“如果沒事的話,我先挂了。”

春風真的挂斷了電話,他是真的不舒服。躺在床上天旋地轉,眼前黑呼呼的,看不清東西,他害怕這種感覺,像是站在雲彩上一樣,輕飄飄的,他抓不住任何可以讓他感到踏實的東西。雙手攥着床單,想努力減輕這種不安,可還是不行。

面對突然挂斷的電話,雷耀陽咬牙。徐春風,你等着。

到達公寓17樓,雷耀陽把門鈴按的一通亂響,好久,沒有人開門。

是啊,他只是說在公寓,說不定是在路平遠的公寓,他真是傻的無藥可救了。

轉身欲離去,可是內心像是被某種力量驅使着。他想進去看看,也許會觸景傷情,可還是不自覺的掏出鑰匙。

門打開了,一切如昨。

春風趴在沙發上赤/裸承歡的樣子在他腦海裏蕩漾,那天把他弄傷了,他肯定很疼吧。可是,自己的心更疼。他還有人撫慰,自己呢?

雷耀陽又拿出煙來,點燃。天色漸沉,屋裏一片昏暗。煙頭随着呼吸一明一滅,煙灰退了很長一截,随着重力掉落。

一根接着一根,眼睛被熏的酸疼。不知道過了多久,窒息的感覺像要将自己淹沒,他終于受不了了,站起來,打算離開。

外面雷聲響動,一場狂風暴雨就要來襲。今年B市的雨真多,而且每一場雨都下的毫無保留的大。

雷耀陽把車剛開出公寓,雨開始嘩嘩得下。

狂風把樹葉吹得落了滿地,不遠處有折斷的大樹枝倒在街道上,電線架着廣告牌懸在半空中,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雷耀陽的車速減慢,因為前方堵車了。

這種鬼天氣,簡直讓心情更加糟糕。

雷耀陽決定返回去,就這樣龜速前進,走到天亮都到不了家。

好不容易找到能拐彎的路口,車還是走不了。沒辦法,只能等着,起碼返回去的道路不長。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公寓,地下車庫裏水汪汪一片,只好停到路邊。

再次回到屋裏,渾身水濕。早知還得返回來,當初何必出去呢,真是。

在浴室裏洗完澡,裹着浴巾出來,打算去卧室找睡衣穿上,今晚看來是回不去了。

推開卧室的門,打開燈,春風?

他不是應該在路平遠那裏?看着床上蜷縮着的人,雷耀陽有瞬間的短路。

“春風?”雷耀陽喚他,可是床上的人沒動靜。

睡得這麽沉?雷耀陽看了一眼床頭的鐘表,十點四十。外面的雨還是那麽大,先前那陣的雷鳴電閃他都沒感覺到?

“春風,春風?”雷耀陽大聲叫了他兩聲,那人還是沒動。

雷耀陽感覺不妙,俯身近看他。他眉頭輕輕蹙着,呼吸有點快,兩頰發紅。伸手摸他的額頭,燙的吓人。

雷耀陽有點慌,雙手不知所措的搖着昏睡的人,嘴裏不停地喊着春風的名字,只希望他能醒醒,哪怕醒來只說一句話也好。

終于春風被他搖的睜開眼,春風恍恍惚惚的叫他的名字,他趕緊答應着。

“我送你去醫院,馬上,你堅持一會兒。”腳步慌亂地去拿衣服穿,邊穿衣服邊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雷耀陽不知哪裏來的力量,抱起春風就往外走。

不知懷裏的人還有沒有意識,雷耀陽只是不停叫着他的名字。

終于停到一層,雷耀陽從沒感覺電梯是如此之慢。

外面依舊是風雨交加,水流成河。雷耀陽想起回來時的交通狀況,再看着那沒有停的大雨,還有不遠處被雨水淹沒輪胎的車,又抱着春風往回走。

把春風放到床上,自己已急了一身汗。雷耀陽翻箱倒櫃地找藥,終于在茶幾下面的抽屜裏找到了。貌似還是上次春風去雲南,自己給他買的藥。

看了看保質期,還好沒過期。打開藥盒,一盤藥,只剩下兩粒了。春風自己吃過藥?

他端着水走到床邊,扶起春風,把藥塞到他口中,想了想,又把他放下。自己喝了一大口水,俯身湊上去,把自己口中的水度到春風嘴裏,春風被水嗆到,難受地咳起來,雷耀陽又上前堵住他的嘴。

春風,把藥咽下去啊,求你。雷耀陽急的想哭。

春風咽下藥的同時,恢複了意識。他睜開眼看到了雷耀陽,雷耀陽一臉焦急的看着自己。

是在做夢嗎?

“耀陽?”雷耀陽趕緊點頭答應着。

或許不是夢,夢裏的耀陽從不和自己說話,“我難受。”

“我知道,我知道。”雷耀陽的眼睛瞬間充滿霧氣,聲音哽咽着。

“你…不知道,你…什麽…不知道。”春風的眼淚無意識地從眼角流下,瞬間浸濕枕頭,“我…不…不能說…我想…找你…不能…說…我…想…你…”春風喃喃呓語着,斷斷續續地說這話,最後又閉上了眼睛。

雷耀陽不知道春風要表達什麽,他有點神志不清。他說了想自己嗎?他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樣放不下?

半個小時過去了,雷耀陽看到春風頭上出了一層汗,他連忙去衛生間濕了一條毛巾。

輕輕給春風擦着額頭,還有身體。他的心頓頓地疼,為什麽那天中午自己那樣粗魯,本無意傷他,可他傷自己太深,都是內傷。究竟誰欠誰更多一些,說不清。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春風的燒退了。雷耀陽躺在他身邊,側身看着他。燈光太強,他下床關了頂燈,打開床頭燈。

柔和的光在這個暴雨夜裏顯得更加溫馨,雷耀陽的手一次又一次地去摸春風的額頭,最後不知不覺的昏昏沉沉睡去。

淩晨五點的時候,春風醒了,他看着身邊躺着的人,有點不敢相信,昨晚他真的睡在這裏。

身上黏黏的,感覺還是輕飄飄的,看了看表,繼續躺着,可是再也無法入眠。

他起身,又是一陣眩暈感,眼前又是黑乎乎一片,什麽也看不清。過了一會兒,沒事了。

雷耀陽醒來,春風沒在身邊。他起身去了客廳,沒有人,轉身看了看廚房,還是沒人。

“春風?春風!徐春風!”喊了幾聲,雷耀陽确定人已經不在。

他是去找路平遠了?呵呵…昨天那樣擔心他,照顧他,病一好就轉身投進別人的懷抱,多麽可笑。雷耀陽幹笑幾聲,覺得自己愚蠢又可憐,穿上衣服開門走了。

雨還在下着,只是沒有昨晚的大。

在小區門口,雷耀陽看到了春風,還有路平遠,春風手裏提着袋子,像是買來的早餐。路平遠撐着傘,兩人并肩走着。難道路平遠也住在這個小區?雷耀陽有種下車的沖動,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沒有那麽做。路平遠果然蓄謀已久,自己竟渾然不知。

馬路上一片狼藉,像臺風過境。

交通接近癱瘓,車開的很慢。

雷耀陽此時已感覺不到痛了,只有麻木。他們住在同一個小區,卻沒有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這算什麽?純潔的戀愛着?好,徐春風,你把心給了他,身體給了我。我要是不好好利用,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你的心意。

春風提着東西打開門,走到卧室想喊雷耀陽出來吃飯,可是,哪裏還有他的影子。

在屋裏四處找了找,果真走了。

熱騰騰的粥還冒着白氣,春風突然沒了食欲。

餐桌的花瓶下還壓着他留的紙條,耀陽,我去買早餐,等我回來。

春風把紙條揉成一團,扔到紙簍裏。為什麽不等我回來?真的很讨厭我嗎?那昨晚為什麽會來?耀陽,你是不是想我了?我也想你。

春風坐在椅子上黯然神傷了一會兒,手機響了。蘇玉珍?

“舅媽?”春風沒想到蘇玉珍會這會兒打電話過來。

“我打耀陽的電話,怎麽也打不通。你們在一塊兒呢吧?告訴他今天別去公司上班了,路上的水能把車淹了。”春風還沒回過神來,她繼續說,“新聞上都是報道,幾十個人都遇難了,大部分是溺水死的。吓得我呦,趕緊給耀陽打電話,可總也是無法接通。你告訴他,別去公司了啊!”

“哦,好,我知道了。”春風挂了電話,趕緊打給雷耀陽。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電話裏傳來公式化的聲音,春風斷了線再打,還是打不通。

怎麽辦?他不會出事了吧?

電話打了一遍又一遍,冰冷的聲音一次次傳來。春風心急如焚,握着手機的手開始發抖。深呼吸了一會兒,春風開門跑了出去。去找他,一定要找到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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