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者
朗月星稀,巍巍皇城燈火分明,彷如夜空星宿。
另一處,與這肅祥景致截然不同的,是不帶煙塵火氣的繁華都市。
華燈初上的城市最中心,處處是行色匆匆歸家的人們,難掩疲憊的面容眉宇間,高樓投下的燈光不時地雀躍其中。
環島立交下的斑馬線前,此時等候着一簇略顯擠嚷的人群。
高峰時間的紅綠燈變換一次需要一分半鐘,早已有人等得不耐煩了。
莘凝要數其中最不耐煩的人,一雙眼睛盯着對面的紅燈數秒不說,腳步也不消停。碎着腳步踱來踱去,企圖在紅綠燈變換的瞬間沖到街對岸去。
她這麽急,倒也沒什麽特別着急的事,只不過,是要回家趕更新。
初入職場的莘凝,除了在職場是顆小白菜,在寫作上同樣是小白一枚,寫了幾年,一直沒什麽起色,全靠熱愛支撐着。
沒想到前些日子歪打正着趕上一波宮鬥熱潮,寫的大女主宮鬥小說竟是翻了點水花。
她得把握住這次機會——
一定要保質保量更新,絕對不能斷更!
想到斷更的可怕後果,莘凝焦急地掏出手機,低眸瞧了眼上面的時間:19點35分。
這個時間趕回家,以她目前的手速,應該能在零點前完成今日的更新量。
這時前面的紅燈跳了跳,轉成悅目的綠色。
莘凝眸光驟然一亮,身體好似一支利箭,嗖地一下就沖過了斑馬線。
一路以最快的速度穿過熙攘而匆忙的人群,十分鐘後,她回到了租住于鬧市區的一幢老式居民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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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道“啪啪”聲,開門,開燈,按下筆記本電腦開機鍵。
随後習慣性地點了份常吃的外賣,這才開始專心碼字。
她今日要寫的,正是容卓發現蕭如錦還心系舊日情人後的一系列狗血戲碼。
情節愈是狗血,莘凝噼裏啪啦擊打在鍵盤上的手指就愈發靈動,靈動到都有點兒抽筋。
更在寫到激動之處時,一雙眉毛,兩片嘴唇都止不住抽搐起來。
一個好好的模樣乖巧的女孩子,怎麽寫個小說,還整出了猙獰之态?
夜幕逐漸昏黑,城市陷入了低語的安靜,随着時間點點流逝,人家戶的燈光也跟着一盞盞熄滅......
莘凝仍舊不間斷地碼着字,四小時後,終于趕在23點45分,停下了飛舞又抽筋的手指。
瞬間整個人也從生龍活虎變得萎靡不振,癱在米白色的布藝沙發上,像條被抽幹水分的紅鯉魚,尾巴都懶得擺動半分。
驀地,那雙被黑眼圈包圍的布了些血絲的眼睛,閃過一絲驚慌,她差點忘記将新章上傳了!
片刻後,望着上傳成功的提示語,莘凝這才舒了口氣,沒過多久,卻又神叨叨地盯着文章扯了扯嘴角,綻放出一抹略顯猥瑣的姨母笑。
不知讀者看到男主對女主強制愛的劇情時,會是怎樣的表情?
哈!
另一邊的深宮大院內,容卓負手而立,眉目緊蹙,望着月色下影影影綽綽的庭院景致出神。
倏然間,一串數據毫無防備地竄入腦中,容卓肩膀一僵,臉色霎時跟夜色黑得無二。
這個女人……放肆!
竟然又把他寫成了眼裏只有美色,沒有腦子的……禽獸!
眼看作者後面的劇情已經成了強取豪奪、虐戀情深、無理取鬧的情感大雜燴,容卓額角的青筋再一次,不可控地突突抽動了兩下。
唯一慶幸的是他所處的時空裏,劇情還未發展到如此離譜的地步。
可是,今夜的他還是要失去清白!
寵幸後妃?
那種世俗的欲望,他真的一丁點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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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冬子在懿瑞軒已經候了小半柱香,今兒個不知怎了,皇上奇怪,公公奇怪,連妃嫔也怪。
這蕭美人明明盼着得到皇上的寵幸,侍寝的消息來了,卻又神色哀戚,搞得跟上刑場似的。
小冬子心裏一面腹诽,一面觀察起這處蕭條冷寂的院子,過了會兒,心底對于蕭美人求寵的行為倒是多了些理解。
冷宮,總是不好過的。
懿瑞軒所屬秀陽宮管轄,而秀陽宮則是西六宮中最偏僻的宮院,距離皇帝所居的華乾宮路程最遠,因而妃嫔們大多不會選擇居于此地。
誰不希望離皇上近一些呢,近了,偶遇的機會豈不就多了些。
當初蕭如錦選秀入宮時,巴不得離皇上越遠越好,于是也懶得打點主事公公,便被分到了這裏。
眼下秀陽宮內只有兩位主子,且都位份不高。一位是性子恬靜不争,一年見不到皇上兩回的蘇婕妤;另一位便是入宮三月從未見過皇上的蕭美人。
真真是蕭索凄涼至極,因而在吃穿用度方面,宮人們對兩人一直是苛待慣了的。
衣裳布料是別人挑剩下的,吃食上時常是些沒營養的殘羹冷炙,甚至患了病,請來的太醫也是醫術不精的學徒子。
蕭如錦好歹是侍郎家的女兒,哪裏受過這樣的怠慢,不過令她改變主意選擇去打點宮人,卻并非因為受不得冷宮的孤寂。
而是別的打擊。
入宮之初,她曾天真地以為只要熬到二十五歲,從未受過皇上恩寵便能同宮女一樣離宮,那時候她便能同戀人雙宿雙栖。
然而縱使宮女二十五歲離宮,攢了錢財,卻也極難覓得良人托付終身,更不消說獲了位分的妃嫔,甭管皇上喜不喜歡她們,她們至死都是皇上的人。
許是蕭家也對這無知女兒看不下去,前幾日,特意派人入宮将季承風成親的消息告知她,在蕭如錦入宮兩月後,季承風便風風光光地迎娶了太醫院周院判家的嫡女。
當初的海誓山盟早已碾成灰飛,盡數作了廢。
那日蕭如錦從貼身丫鬟處得知此事,郁結之氣霎時溢滿胸間,當場就吐血昏厥過去。
亦是從那天起,她總算認清了現實,不再自欺欺人,這才聯絡了家中父親,又打點了皇上跟前當差的德公公。
她孤注一擲,盼着皇上翻她的牌子,卻仍有幾許不甘纏繞心間。
綠佛見她神思游蕩,對着銅鏡怔愣了許久,猜想該是又想起那薄情寡義的季家公子了。
即便綠拂心疼自家主子,但時辰已晚,由不得她再耽擱下去。
“主子,該沐浴淨身了。 ”
綠佛瞥了瞥屋外等候的公公們,有些焦心,便躬身附在她耳邊,輕聲勸道:“讓公公們等一等倒是無妨,就怕皇上等久了,不妥。”
“皇上”二字彷如一柄利刃,剎那間,風卷殘雲般絞碎了蕭如錦殘留的那點兒癡情妄想。
只見銅鏡中的女子滿目凄楚,一滴清淚無聲無息從她眼角跌落,“啪嗒”砸在地上。
一顆癡心,碎成了八瓣。
綠佛看得心驚,生恐她家主子臨時反悔,欺君之罪可是要殺頭的。
“主子……”綠拂正欲再說點安撫的話。
蕭如錦卻猛地低下頭,捂臉啜泣起來......
半晌再擡頭時,已然換了另一副容色,斂去淚意,冷了冷眉目,心如死灰般地說:“伺候沐浴罷。”
綠拂松了口氣,趕忙上前小心伺候。
其實蕭如錦不願侍寝的緣由,作為知曉劇情的容卓,那是再清楚不過了。
而季承風這個人,絕對是作者特意寫來惡心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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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容卓:答應朕,把綠帽情節去掉行嗎?
莘凝(點煙):不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