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潔癖

容卓糾結的問題十分無趣,他在想,今夜怎麽個睡法。

兩人已經達成約定,彼此間就是做做樣子,難道還要睡在一張床榻上嗎?既然什麽都不做,便也不會有吹燈就天亮的情況出現,豈不更加難捱。

法則知道他心裏愁什麽,極為無語。

法則:“您不覺得自己過分純情了嗎?”

容卓壓住嘴角,面色有些僵硬。

法則:“人家姑娘都說了對你沒意思,不要自作多情好嗎?”

容卓:“還不許朕有潔癖,喜歡一個人睡嗎?”

到底是這張嚴肅冷峻的臉極具欺騙性,他心裏與法則一番互怼胡言,面上卻看不出分毫人設崩塌的跡象。

過了良久,還是跪在地上的蘇文枝腰酸腿麻,不得已開口道:“陛下天色已暗,臣妾想歇着了。”在容卓回神看過來時,指了指他坐下的軟塌。

容卓随她的動作一想,登時覺得自己犯了傻,忙起了身,用兩聲咳嗽做掩飾,眼睛看向別處。

“那你歇着吧。”說罷,走向房中唯一的大床。

他原先想的是兩人同床,中間拉開一些距離即可,卻沒好意思獨自霸占人家姑娘的床,将人趕去榻上睡。

眼下蘇文枝主動提出來,反倒解決了他的為難。再說了,他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一張小小的床榻,怎還如此在意了。

蘇文枝的錦被床褥與她的人一般,清清爽爽,沒什麽脂粉氣,容卓合衣躺下,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後面幾日,容卓又接連在蘇文枝這裏宿了幾夜,才在法則提示下将她升為莊嫔。

蘇文枝升為嫔位後,蕭如錦那邊嫉妒得徹夜未眠,對自己這麽快就失寵感到惶惶不可終日,加之梨園那日受到的驚吓,各種憂思郁結纏繞心間,沒幾日就感染風寒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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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卓聽聞,差人随便送了些滋補品去,然而他幾次三番往同處一宮的聽雨軒去,卻抽不出半點空閑去隔壁的懿瑞軒看看人。

轉眼間,蕭如錦失寵的消息再次在後宮傳開。

眼下蘇文枝成了後宮的紅人,來她這裏走動的姐妹也多了些,起初她不好拒絕,不管誰來了都好言好語陪着,時間長了逐漸摸清了這些人心裏打的主意。

無事走動增進情意是假,企圖吸引皇上是真,只不過她們實在打錯了算盤。

容卓雖在法則的要求下每隔幾日會宿在聽雨軒,但都是夜深才來,來了亦是倒下合衣便睡,連被翻了牌子的蘇文枝都與他說不上半句話,更不消說其他人。

這日黃昏,蘇文枝送走最後一位沒眼力勁的小才人後,終于忍無可忍向霞雲抱怨:“怎一個兩個都喜歡往皇上跟前湊,我這宮位置偏遠,也不嫌累着。”

霞雲吩咐粗使宮女灌了浴桶,才笑着回應她:“她們還不是瞧着主子受寵,想來沾一沾喜氣,只是,方才那小才人皇上恐怕看不上。”

“哦?”蘇文枝輕轉過身,“你怎知皇上瞧不上?說不定皇上就喜歡這種可愛的呢?”

“不不。“霞雲給蘇文枝脫了外衫,笑道,“皇上自然是喜歡清雅秀氣的啊,就像娘娘這樣的。”

霞雲一腔恭維讨巧話,真心為她受寵感到高興,蘇文枝怎會不知,而她自然不會将皇上來這裏只是單純睡覺的事告訴霞雲,即便霞雲與她情同姐妹。

蘇文枝淡淡一笑:“但願皇上的喜愛長久些,咱們多得些賞賜,往後出了宮,後半輩子便不愁了。”

“主子,你……”霞雲一驚,“怎還想着出宮呢!皇上這般喜愛主子,不會讓主子出宮的!”

不在意霞雲怒其不争的表情,蘇文枝緩緩揚起嘴角,充滿神秘感地笑了笑,“那可不一定。”

霞雲聞言投過來疑惑的目光,蘇文枝卻不打算繼續說下去,緩步繞到屏風後,此時浴桶裏的熱水已經灌好。

而後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澡,又在霞雲的服侍下假模假樣等皇上來,皇上遲遲不來,她便吩咐宮人出去候着,自己卻在宮女關上門後,裹着錦被在榻上睡下了,沒一會兒便入了夢鄉。

待容卓深夜過來走劇情時,見到的已是睡得深沉的妃嫔。

燭燈微暗,他無所謂地朝蘇文枝那裏瞥了一眼,卻給人幾分溫柔深情的錯覺,恰好被進來伺候的宮女瞧見,又成了他寵愛蘇文枝的證據。

謠言,有時候便是這般來的。

容卓在蘇文枝這裏走劇情的同時,還向法則讨得一項福利,那就是治國的權利,想他一國之君整日游手好閑實在不像話,他寧可被政事累死,也不想閑死。

亦是這麽一問,才知道之前空白奏折的情況是意識故障,修複即可。

不知意識故障是什麽玩意,但能重新治國理政,他倒是高興,這一激動,就在勤政殿裏批了一整宿的奏折。

其間沒有紅袖添香佳人在側,唯有一只胖橘趴在墨硯旁,呼呼大睡。

充滿事業心的皇上整日撲在治國之上,哪還有心情關心後宮,法則這邊也沒說什麽,反正後宮現在暗潮湧動,先讓她們搞搞事情再說。

自從蘇文枝稱病後,去她那兒閑坐的才人美人一下少了許多,她也樂得清淨。

蕭如錦的風寒卻是時好時壞,整天沒精打采,偏生有時候又要到庭院裏來,做一副黯然神傷的可憐樣。

先前得寵時,為了争奪宮主娘娘的位置,總愛對着蘇文枝陰陽怪氣,現下見她難過,蘇文枝可沒那菩薩心腸要去安慰她,只當做沒瞧見,沒以宮主之位欺壓她,已經算是對她仁至義盡了。

這天到了把平安脈的日子,按理說平時都是随便派個醫術馬馬虎虎的太醫來,但由于蘇文枝近日深得聖寵,太醫院那邊也懂見風使舵的道理,于是就派了醫術高明的周院判來。

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他前些日子剛收的學徒子。

這人雖着一身太醫院統一制式衣裳,卻能穿出幾分不同于他人的風流氣度,面容不似一般男子凜冽,眉眼俊逸,唇紅齒又白,一雙桃花眼更是帶着流光,甚是奪人心魄。

把脈的間隙,蘇文枝不時向男子投去目光。她看得直接坦蕩,并沒有所謂女子見到俊逸男子的那種羞怯。

“娘娘近日身體康健,并無不妥。”

周院判把完脈說,同時見她眼神落在自家學徒子身上,蹙了蹙眉,随即給了男子一個警告的眼神。

本就有些畏懼周院判的男子一見,略微低了低頭,似是要把自己這張好看的臉藏起來。

蘇文枝原本只是抱着欣賞的想法多看兩眼,一瞧眼前怪異的情形,反倒多了幾分好奇,忍不住問:“周太醫,這位是?”

周院判并未擡頭,躬身回道:“回娘娘的話,這位是微臣收的學徒,醫術不精,特帶他外出學些經驗。”

說罷側過身對男子說:“承風,還不快給莊嫔娘娘請安。”

“卑職見過莊嫔娘娘,娘娘金安。”聲音亦是如泉水叮咚,清潤動聽。

蘇文枝聞言輕輕颔首,又多瞧了男子幾眼,忽地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不久前似乎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承風?對了,季承風!

前幾日來她這兒閑坐的小才人提起過,說這人是什麽京城第一美男子,敢情就長這樣?

确實挺美的,就是過于陰柔了些,看起來有點靠不住。

不怪蘇文枝以貌取人,她見過的青年男子實在不多,現在又偷偷在心裏拿季承風與當今皇上做着比較,可不立馬将人比到了塵埃裏。

普天之下,還有誰比皇上更靠得住呢?

蘇文枝一番比較後,先前對季承風的驚豔欣賞已然所剩無幾,也沒了好奇心,便說:“既我這裏已無事,那煩請周太醫去瞧瞧懿瑞軒的簫婕妤,她前幾日偶感風寒,身子一直沒好利索。”

作為一宮之主,關心其他妃嫔亦是她的義務,本是顧及身份說的場面話,卻沒料到,此話一出,眼前的一老一少居然都變了臉色。

季承風的面色有點白,帶着些許難堪,周院判則是微鼓着腮,壓着怒氣。

蘇文枝瞧着奇怪,視線在兩人之間逡巡着,片刻,周院判率先道:“微臣這便去瞧瞧蕭娘娘的病情,先行告退。”

話裏怎麽還帶着幾分怒氣呢?

周院判轉身離開,季承風也緊跟其後,看起來十分老實。

過了半晌,蘇文枝還是放不下心裏的怪異感,對霞雲吩咐道:“你去打聽下周太醫與季承風的關系,還有,恐怕與蕭如錦也有關,一并聽聽。”

蘇文枝平日獨來獨往,又不愛與人閑談八卦,自然不知周院判與季承風的關系并不是秘密。霞雲去平日有來往的宮女太監處随便走了一圈,便将打聽的消息帶了回來。

原來周院判與季承風是一對翁婿,可是看起來,兩人的關系似乎不算融洽啊。

至于是否與蕭如錦有關,卻未打聽到,蘇文枝總覺得,事情不是如此簡單。

“霞雲,你去懿瑞軒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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