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壽宴
今日溫太後特意将容卓召來,自然還是為了近日朝臣們所奏之事。
不想跟老太太擱這繼續打啞迷,容卓索性直言道:“母後是想說立後之事?”
從前溫太後但凡提起立後之事,容卓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此時這般坦然直接,眼裏更是看不出半點哀傷難過,反倒讓溫太後愣了愣,準備的一肚子勸說沒了出處。
過了半晌,她才重新理了理言語,說道:“那皇上對立後一事,可有想法了?”
一時半會,容卓也拿不出什麽想法,他對後宮妃嫔了解本就不多,不過轉念一想,立誰都行,絕對不能立趙清漪那個毒婦。
“趙氏不可。”
溫太後背後的溫氏一族與趙氏家族對立多年,容卓這麽說,倒也不怕溫太後多心,反而她高興都來不及。
“哀家還以為,皇上對宸妃喜愛有加,恐會……”溫太後撫了撫掌,沒有繼續說下去。
容卓微蹙了眉,淡聲說:“立後乃是大事,不該以兒臣的喜愛為先,應以品德端莊為首要考量條件。”
他自然不能說趙清漪多麽惡毒,若是她當了皇後,後宮不知變成怎樣可怕的境地,再說趙氏家族近些年愈發肆無忌憚,百年內,趙家絕不能出皇後。
見他态度肯定,溫太後便安下了心,将考量好的皇後人選提出來,“那就在惠妃和賢妃之中選擇吧,至于莊嫔那裏,門戶太小……”
她邊說邊觀察容卓的神色:“皇上若真心喜愛莊嫔,不如讓她來壽安宮住些時日,婵兒出嫁後,哀家一直缺個女兒陪着說說話,哀家看她正合适。”
莊嫔在宮中的位分雖不高,但若是得到太後的照拂,隐形的好處福利可不少。當然溫太後這麽做,全是看在容卓真心喜愛蘇文枝的份上。
好大的烏龍,好大的誤會!
容卓面色微沉,薄唇微動了動,卻沒辦法解釋。
至于惠妃和賢妃,說實話他對這兩人幾乎沒有什麽印象。既然法則沒要求,他自然沒翻過她們的牌子,但選皇後之事,牽扯太多,斷不能草率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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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此事還需再斟量一些時日,還是待母後壽宴之後再議罷。”
容卓提及的壽宴正是月底恭賀溫太後壽辰的筵宴,到時候文武百官、王公貴族及其家眷都會參加,算是齊國最為盛大的筵宴之一。
溫太後見他态度不似從前抗拒,恐令他生煩,便轉了話題,笑道:“宴席不必奢華繁瑣,盡量從簡,哀家這身子骨禁不住折騰了。”說着還錘了錘腰背。
容卓跟着配合,扯出一抹淡淡笑意,“母後身體向來康健,前幾日兒臣還聽聞,母後與太妃們打馬吊到深夜。”
素來嚴肅古板的皇上難得說起玩笑話,溫太後頓覺欣喜,近來也确實聽聞一些皇上性情有所改變的傳言,眼下看來,若是向着爽朗的方向改變,倒也不錯。
提起太妃們,容卓順道詢問了幾位太妃的身體情況,表達了關切之意。
溫太後這邊卻忽地想起前幾日與太妃們閑談時,問起的皇孫一事,不由得将目光在眼前俊逸的皇帝身上落了落,嘴角帶着微妙的笑意:“筵宴時皇上若瞧上哪家的小姐,倘若真心喜愛便納入宮罷,也該……為皇嗣考慮了。”
壽宴當日,世家中總會挑選家中最具才華的公子、最貌美的小姐參加,若是在宴會中表現出色,嶄露頭角,指不定就能得到皇上的青睐。
容卓一聽太後這麽說,便覺心疼,子嗣?他可沒養孩子的心情。
說來亦是怪了,自打當王爺起,容卓身邊的莺莺燕燕一直從未斷過,膝下竟是一男半女都沒有。
民間都開始傳言皇上那方面不行,恐是患有隐疾。
其實關于這一點,他本人倒是十分清楚,早年奪嫡之争時,為了不被敵對勢力抓住要害,他便服用了避子藥,原想着根基穩固後再解了這藥,誰知他覺醒了自我意識。
現今他對女人避之不及,整個人比和尚還清心寡欲,那藥解不解都無所謂了。
這般思量着,他的視線不由落在地毯上打滾的胖橘身上,只見那貓兒滾來滾去,抓尾巴抓地毯,自個兒玩得起勁。待玩累了,四肢就大喇喇攤開,毛茸茸的白肚子毫無防備的露了出來。
自家胖橘是個小姑娘,容卓養貓的第一日便已知曉,可他現在盯着貓兒的肚皮,不禁胡思亂想起來:這蠢貓整日在外游蕩,會不會那天被別的野貓拐了去,再生下一堆小貓?
想到自家可愛的胖橘會被別的野公貓欺負,容卓的神色莫名染了幾分“好白菜被豬拱了”的憂愁,再一想那些不可直視的畫面,面色瞬間難看不已,還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皇上的神色幾番變化,溫太後看得莫名其妙,不就是說起子嗣怎至于如此,她琢磨片刻,心說該不會皇上又想起素晴了。
世人都言皇上風流多情,其實是個癡情人吶。
溫太後內心感慨一番有的沒的,不再提及她自以為皇上心裏有,其實壓根不存在的傷心事,便說:“罷了,皇上為國事操勞,哀家便不留你了,先回去罷。”
她話音剛落,容卓倏地站起來,一把将四肢張開躺在地毯上的胖橘揪起來,那模樣似是忍了許久。
到底還記着禮教,一只手提着掙紮不休的胖橘,容卓給太後請了安方才離去。
溫太後瞧着新奇,竟不知皇上何時對這類絨毛玩物有了興致,許是送給哪位妃嫔的吧。
溫太後素來愛腦補,卻回回落不到重點上。
轉眼到了宮宴那日,王公貴族以及各家公子小姐紛紛入了宮門,皇城內外皆是一派熱鬧景象。
給太後祝壽的宴會又稱恩榮宴,分為內宴和外宴,除皇家以外的個別朝廷重臣可在內宴,能夠在太後跟前祝壽之外,其餘大臣都是在外宴,聽候傳召才能進入內宴面聖。
至于傳召的條件,就得看運氣,或者打點是否周到。
當然若想見到皇上,除了拉關系等候傳召,還有一招就是獻才藝,在這一點上,女子便要容易許多。
看了三場風格差不多的霓裳羽衣舞,接受數不清的秋波後,容卓尤感深刻。
為何總有人要給他身旁塞人,他不是才遣散了後宮大半人,怎麽又打起了他的主意?
法則卻看得興致勃勃:“你看,又有人給你抛媚眼了?還是名異族美女喲。”
容卓懶得搭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法則,不再看場下的各種表演,索性專注于撸貓,可惜今日的胖橘格外躁動,一雙藍眼睛滴溜溜地瞅來瞅去,在看向某處時,還會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那處正是宸妃所在的方向。
容卓眸光微暗,輕拍胖橘的身體安撫它,按理說他明知胖橘害怕趙清漪,就不該将它帶在身邊,可是今日往來人等複雜,不讓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實在難以安心。
既然是他的責任,自然要将今日格外乖巧的小貓咪抱在懷裏,好好寵愛一番。
容卓一面撓着貓脖子,一面淡淡地觀察着周圍的妃嫔們。
今日壽宴溫太後居高位,容卓與賢妃位居右側,左側略低些的位置坐着惠妃和宸妃,
正如他所看到的,妃嫔落座兩側,而她們所坐位置則體現着位分的高低。
其中好些生面孔,足有一半之多未曾見過。
宴會時總是歌舞吵嚷,其實真正能與皇上、太後說得上話的,也就鄰近的幾名妃嫔。
溫太後與惠妃相談甚歡,時不時傳出歡笑之聲,夾在中間的趙清漪卻被晾在一邊,柳眉倒豎,臉色是非常難看了。
正在這時,趙清漪擡起了頭,容卓避之不及,兩人的目光便交彙到了一處。容卓當即一愣,趙清漪則抓緊時間朝他甜甜地笑了笑。
剎那間,一種被毒蛇舔舐的濕噠噠的感覺襲上脊梁,容卓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忙梗着脖頸別開視線,真是龍氣都被妖氣壓去了三分。
別說胖橘怕這毒婦,這會兒,他都有點發怵。
好在沒過多久,一個頗具陽剛之氣的表演上了場,十八羅漢銅人個個一身腱子肉,少林拳打得虎虎生威,那股子邪氣頃刻間消失殆盡。
雖只是祝壽的節目,但上場表演的人可都是實打實的少林寺武僧,武功做不得假,容卓越看越入迷,撸貓的動作都慢了幾拍。
“蕭如錦不見了。”驀地,法則極其沒有眼力勁地說。
容卓身體一僵:“你就是見不得朕高興是吧。”
法則:“不至于,蕭如錦确實不見了。”
容卓:“需要朕去尋她?”
“倒也不必。”法則沉默片晌,“你待着看戲就行。”
“呵,那你說個屁。”
法則不搭腔了,但容卓總覺得他在憋笑,但又拿不出證據。
壓了壓生氣的嘴角,容卓回神時,十八銅人已經表演完畢下了臺,幽風一吹,頓覺周遭的妖氣再次襲來。
可誰知這還不是最滲人的,下一個節目才真是妖氣邪氣十足。